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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追求討好所有人的寫作風格——周曉楓訪談錄

      2022-07-15 06:21:50周曉楓張杰
      青年作家 2022年6期
      關鍵詞:周曉楓張杰形容詞

      周曉楓/張杰

      動物也可提供知識和審美的教育

      張杰:一個成功的作家,往往有一片特別肥沃的寫作領地,從而形成獨特的標記。在我看來,您有一個很顯著的標記就是動物寫作。繼《巨鯨歌唱》《有如候鳥》之后,2021年5月,您又拿出新的散文作品《幻獸之吻》(中信出版社)。在這部作品中,能看到您寫自己對流浪貓的眷眷之心(《野貓記》),寫與自己養(yǎng)的寵物土撥鼠生離死別的黯然神傷(《男左女右》)。此外,沼蛙、蟻群、兔子、蜻蜓、豆娘、獅虎獸等動物也進入您的視野,成為您書寫的對象……其中的深情、懺悔、疼惜,情感豐富程度,超過很多小說中人與人的關系。我讀《幻獸之吻》有一個很大的感受是,您把人跟動物之間的那種微妙復雜的情感,寫得入木三分。您覺得,跟動物打交道與跟人打交道,有什么不同?

      周曉楓:在人際交往中,平時我會表現(xiàn)得像個話癆似的,但這都是我的偽裝。實際上我骨子里很羞怯。比如說,面對別人的夸獎,我會手足無措,內心有無以為報的無力感,以至于說不出什么話來回應對方。不了解的人很容易誤以為我傲慢。為了避免這種誤解,我就盡量掩蓋自己的羞怯,變得話很多,似乎口才很好,這應該算是主動出擊型防衛(wèi)。但是,跟動物打交道,就不會有這些。雖然一些動物也有狡詐,但總體來說,淳樸的東西占主要部分。動物給我最彌足珍貴的是“只要你善待它,它不會主動傷害或者離開你”的安全感。而且我覺得自己對動物有比較深的理解。比如說,一個小動物,它來到一個新主人家中,真的挺勇敢。要是我到一個陌生人家里,我都會很害怕。

      張杰: 就我的感受而言,在您身上有一種成年人罕見的羞澀感。您曾說,“我不認為,隨著成年,童年遇到的問題就迎刃而解,就像不認為童年的天真就戛然而止?!边@種羞澀感,在具體的粗糲的現(xiàn)實生活中,會讓您覺得有笨拙感么?畢竟這個世界并不都是童年世界。但同時我覺得您心底應該也是會為自己保持這份羞澀感有自豪吧,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保持這份童真。

      周曉楓:你的觀察厲害,我的確比較害羞,但非常隱蔽。我給人的印象是能言善辯、友善合群,沒有什么交流障礙。我表面性格外向,心理氣質內傾。很多事情我大大咧咧,并不在意,也有很多別人能夠正常表達的事情對我卻頗為吃力。我心重,舉輕若重的那種,凡事先設想最不好的結果;不愿辜負和虧欠別人,很怕人際矛盾,我更習慣以回避、隱忍和退讓的方式解決沖突。我曾開玩笑地說:“我是一個負能量和負責任的人?!蔽曳浅c幸自己能夠成為專業(yè)作家,更多時候是宅在家里為難自己,不必面對現(xiàn)實生活中頻繁而具體的磨損。這使我的笨拙甚至愚蠢,沒有那么多暴露的機會。我覺得一個人保持什么樣的性格,有時出于選擇,有時是只能如此的無能為力。我慶幸于內心能保留部分天真,但并不為此驕傲,因為這不是因為我的決心和勇氣,而是出于命運的賜予和饒恕。

      張杰: 您這么羞澀的性格,還曾經(jīng)參與過電影的制作,比如跟張藝謀合作寫劇本等等。電影那是另外一個行當。跟他們打交道的時候,您是怎樣的狀態(tài)?

      周曉楓:我是動口不動手的文學策劃,基本不寫劇本,參與討論而已。我開始根本接不上話,后來不知道是為了刷存在感,還是為了維護內心的真誠,總之我有點矯枉過正,表達變得魯莽,近乎生硬。為了專心寫作,我?guī)啄昵耙艳o去文學策劃的工作,但這段經(jīng)歷使我受益終身。包括我開始嘗試童話的虛構類寫作,也是因為受到了電影邏輯的訓練。

      張杰:在最新散文作品《幻獸之吻》中,您把自己觀察、生活的親歷、思辯與追問,共同澆筑出一種動物寫作的獨特文本,很有實驗性和新鮮感,又有科普與非虛構融合的色彩。好的寫作能夠提供看待世界的多元角度,給我們嶄新的體驗與認知。比如,在身邊隨處可見的野貓身上,您通過近距離地觀察和體驗,發(fā)現(xiàn)了貓的個性與糾葛、人在貓身上的投射,乃至人與貓之間的復雜關系。在其中有一篇寫一對寵物土撥鼠的《男左女右》,像那種非常優(yōu)秀的劇情小說一樣驚心動魄。您與“左左”“右右”兩個土撥鼠之間的日?;蛹毠?jié),讓人像追劇一樣。

      周曉楓:有朋友看完《男左女右》,問我,左左走了以后,右右怎么樣了?就是寫完《男左女右》之后不久,發(fā)生了一件事:我有一次摔倒了,摔得很重,在地上久久沒敢站起來。等我確定自己沒有大礙,我發(fā)現(xiàn)右右在不遠處,它目睹了我的摔倒,被驚嚇到,一口氣沒上來,也沒緩過來,也走了。這些事過去快兩年了,到現(xiàn)在我還經(jīng)常時不時去抖音上刷土撥鼠的視頻。

      張杰:比起刻意去“體驗生活”中遭遇的動物,流浪貓們和兩只土撥鼠是您“日常生活”里的存在。對于這樣一種更親密、更朝夕相處的存在,寫起來應該更難。但您依然寫出了驚心動魄、起承轉合的感覺。這是怎么做到的?

      周曉楓:無論是陌生的動物,還是熟悉的動物,我的態(tài)度一以貫之,都是盡量靠近,堅持以自己的眼睛去發(fā)現(xiàn)、以自己的內心去感知、以自己的能力去判斷。寫一塊石頭和一粒珠寶,寫一頭大象或一只松鼠,我同樣認真。最好,不心懷成見。雖然寫作很難不心懷成見,但我也明白,成見可能是因無知而產生的自以為是。流浪貓和土撥鼠,因為接觸近距且頻繁,我可能獲得更多的細節(jié)。抱有一顆好奇、敏感與尊重的心,驚鴻一瞥也能寫得跌宕起伏;如果麻木與傲慢,精彩的瞬間發(fā)生在眼皮底下,我們也會熟視無睹。我的寵物寶貝是一對黑尾土撥鼠:左左和右右,我寫了一篇數(shù)萬字的《男左女右》,盡管它們已經(jīng)離開,但我的懷念和歉疚一直沒有消除,以至于經(jīng)常在抖音上看土撥鼠的相關視頻。黑尾土撥鼠的長相和習性酷似,這讓我產生它們還在另外一個空間活著的錯覺。驚心動魄或起承轉合,有時與是否親密、與是否朝夕相處關系不大。如同我們會愛孩子,也會給流浪動物以善意;而我們所受到的傷害,可能來自陌生人,也可能就發(fā)生在熟人和親人之間。

      張杰:能看得出,動物除了給您帶來充沛的寫作素材、靈感,還給您提供了質量很高的情感支持。

      周曉楓:對。只有付出超過寫出素材的愛,才能獲得超過素材的情感體驗。動物不僅僅是我寫作的素材,還是讓我感受到這個世界是如此奧妙的一種方式。動物身上的淳樸和簡單,給了我用“簡單折射復雜”的機會。動物除了可以為人類提供食物和溫暖,也提供了知識和審美的教育。

      當下散文已成一座鏡子組成的迷宮

      張杰: 在當下,散文普遍被認為影響力不如小說。雖然現(xiàn)在非虛構寫作的繁榮,讓散文的地位提高不少,但仍有不少人對散文的印象就是茶余飯后賞花感嘆之類的情緒記錄。不過,近幾年,因為有您這樣的散文悍將存在,散文的邊界被大大拓寬,散文有福了。大家印象中的散文大多是緬懷、致敬、告別、總結,是過去時。但你的寫作卻讓讀者看到,散文也可以是動態(tài)的,可以是進行時。散文可以跌宕起伏、動人心弦,故事性可以不亞于小說。有人評價您拓展了散文寫作的可能性。您對散文的認識,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發(fā)生了怎樣的變化?

      周曉楓:的確。散文發(fā)生了非常大的變化。比如篇幅,我在中文系的求學階段,對散文的要求是精短,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字數(shù)多就被質疑“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篇幅不必受到約束,散文可長可短,形成這樣的普遍共識,其實不過這幾十年間,算是肉眼可見的速度。最為重要的,是長度讓散文有了革命性的改變:那就是結構。你可以想象,原來的散文像浴室只有一面鏡子,加上兩面鏡子,后來再加三面鏡子……得出來的不是六面鏡子,而是一座鏡子組成的迷宮。你會因此看到前所未見之物,是之前無論怎么努力都無法目睹的:比如自己后背的痣,比如似乎無限延伸的遠方。所謂“進行時態(tài)”的散文寫作,不僅是手段,更重要的是思維方式。當讀者迷惑:現(xiàn)在有些散文為什么寫得像小說?被認作是對小說的借鑒,其實不然。問題的核心,在于進行時態(tài)的介入。散文以正在進行時態(tài)來構思和描寫,就不像過去那么四平八穩(wěn),可能出現(xiàn)突然的意外和陡峭的翻轉。少了定數(shù),多了變數(shù);不是直接揭翻底牌,而是懸念埋伏,動蕩感和危機可以增加閱讀吸引力;更注重過程和細節(jié),而非概括性的總結;并且我們對事物的理解,更多元、多義和多彩——文學的魅力就在于此,它不提供公式和標準答案,而是具有難以概括和歸納的美妙的可能性;即使答案偶爾是唯一的,過程依然能有多種、多重、多變的解決方案。

      張杰:散文不像小說可以靠人物對話來歇歇,它對作者的文字密度要求更高。我看您寫的散文,一句話都不歇,一句咬一句,金句密度極高。以至于有人形容您展現(xiàn)出一場“席卷式的修辭風暴”。這也足以能看出您對散文這門文體的重視、用心“死磕”??吹贸瞿娴暮芟矚g散文,這么多年孜孜不倦在散文這個領域耕耘,收獲甚豐。散文這門體裁,對您來說意味著什么?

      周曉楓:散文對我來說,既給我家的安全感,又像神秘樂園給我歷險的樂趣,三十年來我毫無倦意。對我來說,散文不是熟悉的玩具,而是將我置身其中的魔法——玩具是可以操控的,而魔法是我不知自己會引領到什么樣的領域。不管對別人來說,散文是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它對我來說,幾乎是具體的懷抱:遼闊而深邃,復雜又純真。

      張杰:過去二十多年里,您幾乎拿遍了大大小小的散文獎項:魯迅文學獎、朱自清文學獎、人民文學獎等。有不少人說,周曉楓是“大獎收割機”。您如何看待獎項對您的意義?

      周曉楓:我很幸運,只寫散文和童話兩種文體,都獲得了國內該領域最高級別的獎勵。但與許多前輩和同道相比,我的成績遠遠不夠,小巫見大巫。我容易自我懷疑和自我否定,所以獎項對我來說是重要的鼓勵和安慰。但獎勵不是目的,把它放在前面會礙事。當寫作者向著光亮走,只要不淪入黑暗,獎項也許會像影子跟隨;假如追逐影子,反而看不到照在眼里的光了。

      獲得知識是幫助自己認識到更多的無知領域

      張杰:這兩年在非虛構領域,不少受到讀者歡迎的作者,都找到了自己的領域。比如劉子超寫中亞、梁鴻寫梁莊、楊瀟寫西南聯(lián)大,您的寫作則多集中在植物、動物。顯然在題材上相對靜態(tài),社會關注度也不是熱點。對于植物、動物的這份寫作熱情是怎樣形成的?

      周曉楓:我的記憶力糟糕,歷史和地理很差。我懷疑自己有數(shù)字恐懼,所以對包含數(shù)字的學科都視若畏途。缺乏能力,就難以建立興趣。所以,我的作品很少觸及這類遠景的知識,深知自己的眼界和境界都難以抵達。我對博物館里的陳列滿懷敬畏,但不像對動植物的熱情,因為后者是活的,能讓我在情感上產生反應。而且,面對動物,不需要人際社交的技術能力和心理消耗,適合我這樣的潛在害羞者。還有一個原因,是我的生活經(jīng)歷相對單調和平靜:在地理上沒有什么位移,心理上沒有什么起伏。這使我在題材上庫源緊張,我不得不珍惜身邊的點點滴滴,也包括花花草草、貓貓狗狗。

      張杰:您的忠實讀者非常多,您有什么非常印象的讀者評論嗎?您看到讀者對您的評價有什么感受嗎?您有什么話想要對您的讀者說的?

      周曉楓:非常感謝讀者的鼓勵,令我心懷溫暖,有時也受寵若驚。讀者的評論對我也是重要的校正。我偶爾看到一條留言,說我的作品有重復選編,要謹慎購買。我為此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愧對讀者信任。所以,從《巨鯨歌唱》到《有如候鳥》再到今年出版《幻獸之吻》的數(shù)年間,我從未出現(xiàn)重復選本的情況。盡管只出新書和再版書,辜負了一些出版社編輯的選本好意,但我更不希望辜負支持我的忠實讀者。我的風格比較極端,導致讀者的評論兩極,豆瓣上有打五星的、有打一星的。看到差評我最初有過不甘和委屈,現(xiàn)在能平靜面對。文學不存在唯一的標準答案,各有偏好,要放棄讓所有人都喜歡的幻想。人人都能承受贊美,承受批評卻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其實每個人的一生都會遭遇挫折——批評,已經(jīng)是挫折里面最輕量級的,是打擊里面最溫柔的動作了。我爭取不變成那種脾氣比本事大的作家。所以,謝謝那些喜歡我和不喜歡我的讀者,讓我得意而不至于忘形。

      張杰:您怎么看待評論家們對您的評論,他們的評論會給您帶來什么樣的影響?

      周曉楓:散文不像小說那樣有著更大的詮釋空間,評論熱度肯定要弱一些。感謝評論家的意見,他們都是專業(yè)讀者;我尊重他們的看法和觀點,無論是表揚還是指點。失智的心只看得見褒義詞,失聰?shù)亩渎牪灰妱窀?,而一個寫作者的成長需要來自他人的參考和校正。作品發(fā)表之后,作者未必就是自己作品的最好詮釋者;就像孩子所受到的教育,不僅來自父母,更多來自學校和社會一樣。說到影響,我有時言聽計從,有時冥頑不化。早年有人批評我的句子太整齊了,都一樣長。我拿尺子一量,真是差不多,這樣節(jié)奏感不好,穩(wěn)定而沉悶。我后來讓句子變化,像手風琴一樣,有的拉長,有的縮短,就會產生文字的旋律。這樣的評論,對我的寫作影響終身。我會改,當我認為自己錯了的時候,否則我會固執(zhí)己見。寫作是看自己內心的底色,而不是看誰的臉色,即使是評論家的臉色。如果我所堅持的,讓評論者的臉色……那讓他們面有難色吧,他們也別想閉著眼睛隨便摸起一件兵器就打死我。也許,我會變成暫時打不死的小強。

      張杰: 您曾說,“我們最好擁有知識。揭秘世界需要知識積累”,但“知識不是用來以概念覆蓋萬物”,而是由“已知”延伸向“未知”,完成一場“內心的化學反應”。在日常生活中,您的知識積累是如何進行的?

      周曉楓:是的,我們獲得知識,不是為了建立盲目的自信,而是幫助自己認識到更多的無知領域,并且繼續(xù)保持無知地去探索,去尋找解困的能力。我的電腦里同時存在幾十個題目,涉及許多內容,有的攢了幾萬字,有的只有一兩句話。遇到相關知識,我會分別歸檔,積累到足夠重量,出發(fā)時才有安全感,就像有了盤纏才敢上路一樣。可惜最近幾年,我一直趕工,總是在某個時間節(jié)點前要上交童話作業(yè),我一再重復這種自己并不喜歡的被動節(jié)奏。閱讀少,讓問題開始顯現(xiàn),我寫散文時感覺手生。在知識積累方面,至少最近我是反面教材。我已注意到讀與寫之間的失衡,我會努力調整。

      盡可能靠近,盡可能體驗

      張杰:我看到有個報道說,有段時間,您每天都去水族館,看不透魚的表情、聽不懂魚的語言,一直看、一直看,直到住在水族館的第6個夜晚,您被緩慢游動的魚“觸動”。我覺得這很耐人尋味。在這個例子之外,您還有這樣類似的經(jīng)驗嗎?

      周曉楓:我缺乏小說家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需要現(xiàn)實的基礎才能起跳。想起表演學上的“體驗派”之說,強調從自我出發(fā),生活在角色的情境里,觀看、傾聽和感受——我的創(chuàng)作也需要類似情境。那是動筆創(chuàng)作《星魚》之前。其實我是每天住在酒店,白天去水族館看鯨鯊,但始終無法產生共情;直到第六個晚上,我夜宿水族館。那個晚上,一片幽藍。對面是微型的海,鯨鯊從近于虛幻的幽藍中顯現(xiàn),披拂背后一身的星斑;我走出子夜的帳篷,空氣寂靜,幽藍如海,暗燈如星。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幕墻,鯨鯊的游速和我的步速幾乎一樣……我們從一側走向另外一側,然后折返,然后重聚。亦真亦幻,無聲的交流令人恍惚,我感覺自己正在變成一條鯨鯊,體驗著藍海之咸。為了寫作《星魚》,我不僅夜宿水族館,還去長山群島外島最遠的海洋島體驗生活。從大連出發(fā),坐船幾個小時,我是坐著扇貝運輸船去的,在面積十幾平方公里的島上住了一周,收獲了很多別樣的感受。

      盡可能靠近,盡可能體驗,這是我的創(chuàng)作習慣。我在浙江湘湖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人們每天早晨趕到碼頭,去挑選新鮮打撈的魚。我聯(lián)系了相關人員,凌晨三四點跟船夜捕,記錄了整個過程,寫在《池魚》這篇散文里。足夠的好奇、足夠的尊重、足夠的耐心,我覺得這是對寫作者的職業(yè)要求。

      張杰:即便是遇到寫作瓶頸期,您用一種“自卷”的方式,也完全可以解決這個“大麻煩”,“寫不出血肉的時候,先寫骨架;寫不出整體的時候,先寫局部。”每一部作品面世之前,您都會組建“毒舌團”,把草稿發(fā)給幾位思想尖銳、性格直白的朋友,對自己的作品發(fā)表不同的意見,只要是建設性的,不管有多么犀利都會被采納。您不懼怕批評和反對,會傾聽之后作出選擇,也會保留內心的堅持。這是很難做到的。這么做的強大動力是什么?

      周曉楓:我在創(chuàng)作上的體能,都不足以一揮而就。我平常積累點滴的細節(jié),就像收集種子,我不知道哪粒種子會先發(fā)芽、哪粒種子會茁壯成長。所以,能寫什么就寫點什么,即使沒有完整圖紙,完成碎片式的練習也能保持寫作的手感。發(fā)表作品之前,我會先聽取“毒蛇評審團”的意見,這是多年以來的習慣。能夠毒害寫作者的并非犀利而耿直的批評,恰恰是不負責任的甜言蜜語。我為什么要回避這些能夠幫我彌補和提升的直言呢?作品的破綻和毛病不改,會在發(fā)表之后放大千百倍地呈現(xiàn)出來,相當于怕靜電卻遭受雷擊。所以,我選擇在小范圍丟丑,減少在大場合現(xiàn)眼的機會。

      沒有什么詞語可以天然被辜負

      張杰: 您的散文精致、繁復、別出心裁,語言豐贍華美,充分展示書面語言的考究、綿密和純粹。再加上題材的獨特,思路縝密,拓展讀者的新知,您也被評論家稱為是“散文家中的散文家”。您不忌諱別人說您的文字風格繁復、炫目。因為在散文寫作上,不少人崇尚的是簡約、平淡,不要過多使用形容詞等等。有一個比較普遍的看法就是,簡約是散文寫作的高超境界。要盡量少用形容詞之類的。但是你的散文,讓我看到,修辭的高密度,形容詞的使用,并不總是負面效果。形容詞用得好,也是文學的一種豐饒境界。

      周曉楓:樸素或華麗,只是散文的不同風格。樸素不等于簡單,華麗不等于豐富。不用擔心多用了幾個字,就變樸素為華而不實了。不能在剝離內容的狀況下,預定結論。比如說,孔雀是華麗,你如實描寫出了這種華麗——那么這是什么呢?恰恰,是樸素。寫變色龍五光十光,寫蚯蚓灰頭土臉,都是樸素的表達。單純地看,黑白肯定比彩色樸素。但用什么顏色去描繪,取決于你寫的是什么,寫云是單色,寫彩虹就得七色,同樣都是樸素,因為做到了準確而不偏離。講究樸素沒問題,可以避免無謂的玄弄和夸飾。平淡,但不可無趣;樸素,但不能赤貧。不是所有返璞者都能歸真,有人就此找到借口,把自己簡陋的文字說成樸素。樸素是動物連貫而沒有額外的干擾,不是只擺一個自始至終的雕塑造型。我認為,最重要的樸素,是對內容的有效表達。就像最重要的,是把字寫對,而不必在意拿的是毛筆還是鋼筆。那種昏天黑地、紙醉金迷的過度修飾存在問題,但唯簡是尊,未必就是鐵律。寫意有寫意的好,工筆有工筆的妙。有人是寫作上省儉的環(huán)保主義者,極簡主義無可厚非,很好。有人用字鋪張,也談不上罪過。沒有什么詞語可以天然被辜負,包括被反復詬病的形容詞。在我看來,形容詞是導向精確的條件,是對常規(guī)、平庸、簡化和粗糙表達的一種糾正。比如月亮,它是公共的,但“溫暖的月亮”和“荒涼的月亮”迥異,揭示出詞語背后那個仰頭的凝望者……所以名詞是公共的,而形容詞隸屬個體。一個平凡的形容詞或者一個討厭的副詞,嫁給了對的名詞或動詞,可以成就近乎完美的婚姻。好的修辭也是一種意外而完美的鑲嵌,天衣無縫。我還一直認為,簡約樸素,不等于貧瘠。詞語可以克制,但不能乏力。形容詞沒有原罪,該不該用形容詞,標準不是數(shù)量的多少,而在于合不合適。如果合適,五個形容詞一起上也不嫌多。如果不合適,用一個也擁擠。用不用形容詞,主要看服務于精準的表達所需要。

      我自己可能就是偏好于形容詞和比喻。但形容詞的作用不是表面的點綴,而是使描繪更加及物,而且是以獨特的方式及物。形容詞不是讓作品“懸空”,而是為了更“貼地”,要把所要描繪的事物釘死,讓它不產生位移。有時候東西很小,釘一個形容詞就能釘住,有時釘三個才能釘住,如果是一條很長的蟲,前面釘三個,后面還會“撲通撲通”地掙扎呢。同時,修辭不是為了使作品看起來“天花亂墜”,也要以準確和獨特為原則。

      張杰:相比于通俗文學,像先鋒、開拓性的散文屬于純文學作品。您對讀者數(shù)量多少會在意嗎?

      周曉楓:我不是老少咸宜的寫作者。有些暢銷書作家,文字清爽,像生菜沒有明顯的苦味、澀味、異味,所以很少有人不接受;我呢,大概屬于魚腥草那類,迷戀的就特別迷戀,反感的就特別反感。這對我沒什么影響,我也不追求討好所有人的寫作風格。

      張杰:哪些散文家的作品對您影響比較大?

      周曉楓:有好多,他們也許并非“散文家”,但我喜歡他們的“散文作品”,包括回憶錄、書信、箴言集等等。比如本雅明、卡夫卡、奧康納、布羅茨基、曼德爾施塔姆、茨維塔耶娃、納博科夫等等。我喜歡的作者在風格上比較獨特,甚至不那么“平易近人”。我在中國散文這一塊讀得比較少。像張岱張潮的,我從趣味上也喜歡,但那種喜歡對我來說“轉化”會弱一點。我的古典文學基礎和歷史知識儲備相對薄弱,所以吸收的過程相對困難。就像一株植物在嫁接的時候,需要相應的土壤才能存活。

      張杰:從作品可以看出,您具有龐大的知識結構。平時閱讀是怎樣的狀況?一般怎么給自己充電?讀到什么會讓你有被提升的感覺?

      周曉楓:其實我的知識結構有問題,在歷史、地理和哲學方面,都存在致命短板。尤其這兩年,一直趕著寫作,閱讀欠缺太多。我在出差時反而讀得最多,幾個小時被拴在一個地方,這種幾乎是強迫性的閱讀,很適合我這樣懶散又貪玩的性格。看電影,也是一種輕松而高效的享樂式充電——我希望自己的文字,能夠呈現(xiàn)強烈的畫面感和鏡頭感。我們只此一生,閱讀可以讓我們體驗許多個生生世世。身體像植物不位移,大腦卻如動物奔行,可以既安靜又喧囂,我覺得這很美妙。我喜歡閱讀風格強烈的作品:逼真到入境,獨特到孤絕,有力到強悍……讀到這樣的文字,讓我如同被點穴或被棒喝?;蛲椿蛐?,都是一種被召喚,都是一種被提升。

      希望我的老年能和童年相遇

      張杰:在散文外,您還在尋求寫作的突破。比如您這幾年開啟的童話寫作,就給您帶來了意料之外的新能量。您此前做過8年兒童文學編輯。但您之前一直拒絕寫童話,“那8年,我當時覺得浪費時間。我根本不相信那些會做游戲、會說話的動物。煩死我了,我一直在忍著?!钡?017年,您寫了生平第一部長篇童話《小翅膀》,被《人民文學》刊登,2018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單行本。在這部作品中,您講述了一個專門為孩子們投送噩夢的精靈“小翅膀”,用自己的能力將噩夢拼成美夢,讓孩子們擺脫對黑夜的恐懼,轉而從中獲得理解、溫暖和勇氣,實現(xiàn)自我成長的精彩故事。如同一首孩子們唱給春天的歌,溫暖、清新、明亮,充滿愛意。您這種轉換的能力,讓很多人有意外的驚喜。用輕的語言,表達深奧的道理,這是一門技藝。這種童話語言的品質,不是輕易就能具備。

      周曉楓:我沒有孩子,但我不生孩子是因為我有溺愛傾向,什么到我這里都會被慣壞。我是“開關型”的人,就是不能開著閘,燈要是亮就得一直亮著,要么就是徹底黑了。我不太會調整自己的節(jié)奏和頻率,我非常懷疑自己有孩子,就會放縱下去,缺乏對他的基本教育。從表面的道理看,我是沒資格寫童話的。我沒有孩子,也不跟老師和家長聊,甚至不跟孩子聊。但我始終覺得,自己內心有一些沒有成長、沒有發(fā)育的東西??赡芤驗槲覜]有當過母親,沒有人為地提升自己的輩分,這縱容了天性中有一部分尚未發(fā)育的天真的東西。關于寫童話的資格問題,我曾經(jīng)糾結,后來想開了,安徒生一生也沒結婚啊。雖然我寫不出牙牙學語的東西,但我希望能寫具有成長性的童話,孩子們能看,大人也能看。我原來有一個理想,希望我的老年能和童年相遇。對我來說,始終有個沒有斷線的東西——天真的部分。這個部分可能是幼稚的,但非常珍貴,我愿意用這個部分來體會和創(chuàng)作。比如《星魚》,小孩可以看,大人也可以看呀。我希望自己能寫出“黑白通吃,老少咸宜”的東西。當然這是理想,一個人想討好全部一定也會失去全部,但只是希望,這個童話能夠有更多的覆蓋面。我為什么喜歡安徒生童話?我覺得它就像玫瑰一樣,小時候看是花骨朵,后來發(fā)現(xiàn)它開得不一樣了,而且它一直在開,還有不同的層次。他的童話里包括美的、隱喻的甚至暴力的暗示。當我重讀,發(fā)現(xiàn)小時候那些塵封的、不會去辨別的內容,依然擁有強勁的生命力。

      張杰:寫散文與寫童話,是兩套語言風格。據(jù)您的體驗,這兩者分別是什么?寫的時候,心態(tài)如何?

      周曉楓:寫的時候沒有意識?,F(xiàn)在回想起來,寫散文的時候更需要誠懇,遇到推進困難更需要向地下掘進;寫虛構作品的時候,更需要想象,遇情節(jié)障礙要在天空漫游尋找解決途徑。寫《小翅膀》我既沒覺得困難也真覺得過癮,寫作心態(tài)上比較自然,沒有什么特別變化。

      我無法想象,如果自己的生命沒有寫作

      張杰:您每天的日常生活是怎么安排的?職業(yè)作家不用像上班族那樣上班,您是一個自律型作家嗎?比如說每天給自己規(guī)定要寫夠多長時間或者多少字?還是說比較隨心所欲,看當天的狀態(tài)?

      周曉楓:我不自律,比較渙散,時間利用率不高。我沒有每天規(guī)定自己必須完成的字數(shù),如果在家,我上午都開電腦,能寫多少寫多少;有時晃來晃去,無所事事,一天很快過去。每每浪費時間,我都產生隱隱的愧悔,但還是重蹈覆轍。這也是我盡管不喜歡但偶爾答應所謂交稿期限的原因。我不愿辜負別人的信任,會在壓力下做出近似自律的努力。

      張杰: 有沒有想過自己如果不當職業(yè)作家,會從事什么職業(yè)?或者說您自認為自己估計除了寫作之外,不擅長別的事情?

      周曉楓:此前做過二十多年的文學編輯,這大概是我除了作家之外,唯一能夠從事的職業(yè)。但編輯需要長久的細致、耐心和犧牲精神,我不行。我佩服和敬仰編輯,但自己并不擅長和熱愛這個職業(yè)。成為職業(yè)作家是我始終的理想,我從來沒有準備第二套的備胎方案。很幸運能夠美夢成真,我為此深懷感恩,我不想嘗試任何其他的選擇。

      張杰: 最近這幾年,因為疫情或者其他一些社會事件,感覺時代很動蕩。這些會影響到、滲透到您的寫作中嗎?

      周曉楓:有些作家從容不迫,握住一支筆就像有了定海神針,可以利用在家隔離的時間,寫出大量作品。我向往那種境界,但我不是那種類型。我容易受到影響,容易倦怠、焦慮和沮喪。別說疫情這樣的重大事件了,就是生活中的小事有時也會讓我情緒起伏。所以疫情剛剛發(fā)生的那年,別說是寫作,我連書都讀不進去。我不一定能夠“拿得起”,但肯定“放不下”。

      張杰:現(xiàn)在社會節(jié)奏快,壓力大,老年人有老年人的難處,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壓力。精神疾病問題也顯得很突出。就您來說,一個人應該如何保守自己的心,能盡量擁有一個不可被震動的小世界,不輕易崩潰?閱讀和寫作是可行的建議嗎?

      周曉楓:通過回答上一個問題,你就知道我不是一個好榜樣,不具備給別人指點迷津的資格和本事。但在這個平凡又偉大、神奇又荒謬的世界,文學的確是讓我不至于潰散的凝聚之力。長時間不閱讀、不寫作,我就沒有安全感,因為我感受不到自己內心的存在。我承認,精神生活是導致崩潰的成因;但只有肉體而沒有靈魂的生活,我覺得也沒有那么值得捍衛(wèi)。

      每個人內在的小世界,都會因外在的大世界而震動,就像我們無法活在真空里,無法活在死亡的管轄之外。生死既定,留給我們的是途中的旅程——沿路有難處和壓力,也有克服之后的喜悅和歡娛,就像只有克服難處和壓力的種粒才能開花。我知道,無論怎么寫作,作品也會被時間所沖刷。像個孩子在沙灘上一次次修筑城堡,有時我的城堡佇立得久一點,有時很快被潮汐帶走。那為什么還要修筑,豈不徒勞嗎?如果不這么做,我眼前面對的永遠是空曠,我腳下站立的永遠是枯燥,我會喪失存在的意義和信心,我會因虛無而很快在沙灘上睡著,并被海浪卷入深淵。所以,我所創(chuàng)造的沙上城堡,至少保衛(wèi)著每個我存在的瞬間。

      張杰:作為一個女性,您對年齡怎么看?會坦然接受自己年齡增長這件事嗎?還是會有一番心理建設?回望過往,覺得人生會有一些遺憾嗎?如果有,是什么?您是如何與這些遺憾共處的?

      周曉楓:我不覺得自己的心理和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前有什么明顯變化;當然現(xiàn)在面目滄桑,我見到合影里老了的自己,偶爾會像見到新生事物般需要經(jīng)過秒停之后的辨認。因為我年輕時也沒好看過,所以老了以后也沒有反差帶來的心理不適,我不抱有舊貌換新顏的任何幻想。韶華如駛是自然規(guī)律,是世間的大公平,如果為此傷感,那更令人傷感的在于:不管年過半百的我今天有多么難看,也許依然是未來日子里最好看的一天,因為我不可能在時光滑梯的速降中突然停住并逆流而上?;赝^去,有所遺憾也是正常的,我沒有自戀到認為走過的每一步都完美。我誤判過人,做過許多蠢事,也浪費了許多時間,既沒有學好古典文學也沒有學好外語。我的遺憾和悔意,目前尚在自己能夠承受的范圍之內。我相信,再給一次機會,我可能還會犯同樣的錯誤;即使繞開舊的遺憾,我也會撞上新的遺憾。也許每個人都是這樣吧,就像習慣了自己遠離完美的樣貌,我們也能與隨身攜帶的遺憾和平共處。

      張杰:您的好朋友多嗎?平時跟好朋友是怎么來往的,都說些什么?愛情、友情對您來說,分別意味著什么?婚姻對女性的生存質量影響非常大,您的體會是怎樣的?

      周曉楓:可能很難用平均數(shù)來衡量多少,有人廣交天下,有人得一知己足矣。大概,不感覺到煩擾和寂寞,我想是不多不少的合適尺度吧?我不算交際能力強、朋友圈子大的,也不算離群索居的孤僻者。像多數(shù)人一樣,我有自年少時交往至今的漫長友誼,也有能夠深入交流的同道中人,還有能聊美食和八卦的一群女性朋友。

      愛情和友情都意味著復雜的美好,因為平安可以演變?yōu)轱L暴,喜悅可以演變?yōu)閭猩踔帘瘧K;但它們和親情一樣,依然是生命中動人的部分。

      婚姻是一種重要的結盟關系,無論男女都會受到影響。好的婚姻里,同時包含著愛情、友情和親情;所以一旦發(fā)生演變,也會造成心理創(chuàng)傷。有人受益于婚姻,有人受損于婚姻,有人終身不涉及婚姻……無論遭遇怎樣的命運,我們都要努力保持人格獨立的同時也努力保持對他人的理解、尊重和信賴。

      張杰:現(xiàn)在正處于碎片化的時代,像抖音這樣的短視頻平臺大火,那對您來說,在如今像小說等文字、文學作品不可被替代的原因有哪些呢?

      周曉楓:我自己經(jīng)??炊兑舻榷桃曨l,說起來是用的碎片化時間,可加起來消耗的時長驚人。新媒體有大容量、實時性和交互性等許多特點,其實文學也需要容量,也需要反映動態(tài)的生活,也要與讀者產生情感的融匯……并且要保持文學自身的獨特與獨立、尊重與尊嚴、元氣與勇氣。短視頻和直播平臺將會對中國的文學創(chuàng)作和傳播帶來什么影響?我也在觀察和了解之中。我想,新媒體與作家的關系,利弊并存,是誘惑也是陷阱,是機會也是危險。作家如果善于利用,新媒體就是好用的工具,不會利用,它就是自傷的兇器。至少對我來說,我保持著對新媒體的好奇與熱情,也不想喪失某種警惕。

      張杰:文學是精神的事物,偶爾會感到虛幻嗎?

      周曉楓:在我看來,文學一點也不虛幻,而是“真實而具體地影響、改變、決定著我對現(xiàn)實生活的態(tài)度。即使經(jīng)常遭遇寫作上的困難,由此產生自我懷疑,甚至是對自我的鄙夷,文學依然是我此生遇到的最美妙的事物。我無法想象,如果自己的生命沒有寫作,恐怕,我會徹底淪入虛無。

      張杰:對未來自己的寫作,有哪些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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