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讀法：整本書閱讀中思維進階的有效策略

高萍 趙軍

摘 要 在高中小說整本書閱讀教學中，教師不僅要引導學生感受、欣賞人物形象，探究人物的精神世界，體會小說的主旨，研究小說的藝術(shù)價值，還應該通過有效的策略培養(yǎng)學生的高階思維能力。通過“三讀法”引導學生品讀紅樓人物，對人物進行分析、評價，對人物的形象意義進行探討，對人物的結(jié)局進行合理而富有創(chuàng)造力的想象，將有助于培養(yǎng)學生的高階思維能力。

關(guān)鍵詞 紅樓人物 “三讀法” 整本書閱讀 高階思維能力

“新課標”明確規(guī)定了在指定范圍內(nèi)選擇閱讀一部長篇小說，通讀全書，整體把握其思想內(nèi)容和藝術(shù)特點，從最使自己感動的故事、人物、場景、語言等方面入手，反復閱讀品味、深入探究。這一教學目標呼喚著高階思維的介入，從而促進深度學習的產(chǎn)生。高階思維是指發(fā)生在較高認知水平層次上的心智活動或認知能力，即美國學者布盧姆認知目標分類中的分析、綜合和評價等思維能力，其后三個指標又被修訂為分析、評價和創(chuàng)造。

在《紅樓夢》的整本書閱讀教學過程中，為了突出對學生高階思維能力的培養(yǎng)，筆者采用“三讀法”開設了《〈紅樓夢〉人物品評之賈雨村》教學活動?！叭x法”就是指閱讀過程中采用的“批讀”“悟讀”“創(chuàng)讀”三種閱讀策略?！芭x”也就是采用隨機批注的閱讀方法，在閱讀過程中及時批注，寫出自己的初步感受?！拔蜃x”是指要求學生把自己的所知所得進行梳理整合，從而進一步提煉總結(jié)，形成新的認識?！皠?chuàng)讀”是在前兩個活動的基礎上，讓學生對文本創(chuàng)造性地進行解讀。

批讀紅樓就是讓學生選擇《紅樓夢》中關(guān)于賈雨村的重要章節(jié)，引導他們對這些文字進行批讀，還原賈雨村的生活情境，分析賈雨村的人物形象，把握他的性格特質(zhì)。這個環(huán)節(jié)主要是通過小組合作的方式，讓學生在活動中培養(yǎng)分析評價人物的高階思維能力。

第一段選文中的賈雨村還是一個清貧的布衣才子，寄居在葫蘆廟內(nèi)，靠賣文寫字為生。雖然劍眉星目、儀表不俗，但是功名不遂、書劍飄零，偶爾得甄士隱的丫鬟嬌杏回望了三次，便認定她是“巨眼英雄，風塵中的知己”。

對于這段文字，同學們的批注各有不同，有同學認為，“因為一個陌生女子的幾番回眸便狂喜不已，自以為遇到了人生知己，可見賈雨村雖身處落魄，但自視甚高?！?也有同學認為，“賈雨村的行為表明了他極度渴望得到理解賞識，反而表現(xiàn)了他內(nèi)心的苦悶和脆弱。他的自作多情只是對自己失意落寞的一種慰藉?！?學生沒有沉溺在才子佳人的老故事里，而是深入人物內(nèi)心，對人物做出了較有深度的分析和評價。

第二段選文中的賈雨村，“已會了進士，選入外班，今已升了本府知府。雖才干優(yōu)長，未免有些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那些官員側(cè)目而視。不上一年，便被上司尋了一個空隙，作成一本——即批革職——那雨村心中雖十分慚恨，卻面上全無一點怨色，仍是喜悅自若，交代過公事，將歷年做官積的些資本并家小人屬送至原籍，安排妥帖，卻又自己擔風袖月，游覽天下勝跡。”

對于這段文字，學生也是各有各的看法。有人認為，“他皆雖被革職，卻表現(xiàn)得泰然自若、云淡風輕，可見其人心機深沉，城府很深?！?也有同學認為，“他的行為體現(xiàn)了古代知識分子的豁達和通透?！边€有學生寫出了誅心之論，“賈雨村的行為，反映了利己主義者的最高境界，真正的利己主義者并不會糾纏于名利，名利終究是身外之物，只要自己活在這個世上，就要想盡一切辦法愉悅自己?！睂W生總體認為此時的賈雨村雖然受到了官場的熏染，但是還保留了一些文人的本色。

第三段選文就是文章中比較著名的“葫蘆僧亂判葫蘆案”這個情節(jié)。對這個情節(jié)中的賈雨村，學生則是毫不留情大加鞭撻。有學生寫到：“賈雨村攀附富貴、顛倒是非的樣子讓人覺得十分可惡?！?有學生慨嘆：“賈雨村作為一方父母官，卻無法做到為官公正，他屈服于四大家族，愧對自己所讀的圣賢書。文人本身應該一身傲骨，他卻放棄了自己的氣節(jié)，去諂媚權(quán)貴，這個曾經(jīng)有才華有抱負的讀書人終于墮落了！”學生愛憎分明，認為賈雨村的胡亂判案是向當時黑暗的社會交了投名狀。

第四段選文就是文章中賈雨村助紂為虐，幫助賈赦搶奪石呆子扇子的那個情節(jié)。學生更是痛斥，“賈雨村心狠手辣，為了得到扇子，不惜抄他人的家，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喪失了最后的底線?！辈⑶矣袑W生預測了賈雨村的結(jié)局，“塵網(wǎng)中你越陷越深，最后你也將會被困在那張網(wǎng)上，動彈不得，直至消亡，可悲可悲！”

在“批讀紅樓”的這個環(huán)節(jié)中，學生的評價語言很個性化；對賈雨村的墮落人生經(jīng)歷有了很明晰的認識；對其行為背后的人性，甚至是造成這樣人性扭曲的深層次的原因都有了比較深入的探討。這一活動，有效提升了學生分析評價等方面的高階思維能力。

悟讀紅樓，就是在“批讀紅樓”的基礎上，讓學生把自己關(guān)于《紅樓夢》的所知所得進行整合提煉，從而對《紅樓夢》的諸多方面形成相對深入的認識。在教學過程中，當賈雨村的形象特征在學生眼前逐漸豐滿起來的時候，筆者追問曹雪芹為什么要塑造賈雨村這個人物形象？這個形象的意義何在？相較于“批讀紅樓”，“悟讀”這一環(huán)節(jié)強調(diào)的是學生綜合探究的思維能力。

有同學指出，賈雨村雖然不是書中的主要人物，但是他引出了《紅樓夢》的故事，最后賈府的敗落也和他有關(guān)，所以他是一個線索性的人物。而且學生認為用次要人物來做線索，更顯匠心。

有同學認為賈雨村是封建時代讀書人的典型代表。他們寒窗苦讀，才高中舉，又在官場中迷失了自我，最終淪為一個心狠手辣、自私自利、不擇手段的政客。這個人物形象很具有代表性。

也有同學悲天憫人，認為賈雨村的悲劇是由當時的黑暗現(xiàn)實決定的，賈雨村開始做官時，由于不懂人情世故，所以得罪了同僚和上司，最后被革職。當他再次被起用時，就喪失了他的底線，徹底地和當時的社會同流合污，而忘了他年輕時讀的圣賢書，忘了治國齊家平天下的儒家理想，所以他也是個悲劇人物。對此觀點有同學表示不同意見，認為賈雨村的悲劇雖然有外界環(huán)境的因素，但是他自己本身心術(shù)不正、野心勃勃、忘恩負義，自私自利，這些主觀因素是他人生最后滑向深淵的重要原因。

有同學在進一步追問中指出，“賈雨村就像一面鏡子，他讓我們看到了當時社會的面貌——官場黑暗腐??；讀書人追名逐利；地主豪強欺男霸女，橫行不法；底層百姓，飽受摧殘卻無處控訴?！蓖ㄟ^討論，學生進一步明白：因賈雨村與林、賈兩家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可以說他聯(lián)系了外部社會和大觀園這兩個空間維度，是一個提綱挈領(lǐng)式的人物，可以全景式地反映當時的社會面貌，能夠讓我們看到當時的市井生活及官場面貌，使《紅樓夢》體現(xiàn)出沉沉的厚重感。

在“悟讀紅樓”這個環(huán)節(jié)，我們在前一個環(huán)節(jié)的基礎之上，對賈雨村的人物形象進行了一個綜合探究，探討了這個人物形象的意義所在。在探究過程中，學生能夠辯證地看待人物，指出賈雨村墮落的社會原因和主觀原因。學生也能發(fā)揮批判性思維，勇敢地提出自己的不同意見。在這個過程中，同學們思維火花的碰撞，讓他們的思維有了更深層次的發(fā)展。

創(chuàng)讀紅樓，就是鼓勵學生對這樣一部古典文學名著進行創(chuàng)造性閱讀，畢竟《紅樓夢》未完，留下了太多未解之謎，有太多讓人神往想象的地方。余黨緒老師指出：“批判性理解的關(guān)鍵，在于找到具有生發(fā)性與整合性的問題，以問題切入作品，以‘問題解決’來引導和推動整本書的理解和思辨?！卞\瑟流年，花開花落，當“食盡鳥投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凈”的時候，賈雨村又有怎樣的結(jié)局呢？對《紅樓夢》人物結(jié)局的猜想是百年來經(jīng)久不衰的課題，筆者讓學生運用創(chuàng)新思維，大膽想象，去寫一段文字，想象一下賈雨村最后的結(jié)局。

有學生寫道：“賈雨村深諳為官之道，在賈府沒落的時候，他落井下石讓自己能夠全身而退。很快他又找到了新的靠山，在官場上如魚得水，游刃有余，官做得越來越大，從一個底層的讀書人，變成了一個當權(quán)者，實現(xiàn)了他年輕時候的‘天上一輪才捧出，人間萬姓仰頭看’的理想?！?/p>

也有同學找到《紅樓夢》中的甄士隱對《好了歌》的解讀，其中有幾句“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扛”，他認為：“在斗爭復雜的官場里，即便是像賈雨村這樣的老油條，也無法完全預料到自己的結(jié)局，賈雨村貪贓枉法、欺壓百姓，又背信棄義、落井下石，可以說是惡行累累，早已被官場同僚所不齒，最終他的罪行還是被揭發(fā)出來，帶上了枷鎖，被遠遠地流放了?！?/p>

還有同學更是充分發(fā)揮了想象，他寫道：“賈雨村一心追名逐利，攀附權(quán)貴，結(jié)黨謀私，最后卷入了朝廷的黨爭之中，得罪了權(quán)勢更大的人，被革職關(guān)進了監(jiān)獄，后來遇到了大赦，被釋放成了一介平民，又回到了人生的起點。榮華富貴，如過眼云煙，由于賈雨村行為卑劣，被世人看作是無恥小人，最后郁郁而終?！?/p>

同學們都充分發(fā)揮了自己的想象力，依據(jù)對賈雨村人物形象的了解，依據(jù)《紅樓夢》文本做出了很多合理的而又有趣的聯(lián)想和想象，而這些想象其實都是創(chuàng)新思維的體現(xiàn)。

《紅樓夢》以其豐富的人文內(nèi)涵和深刻的思想意蘊，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讀者。但是自從《紅樓夢》進入閱讀課程以來，教學的重點主要還是放在了解文本內(nèi)容上。了解內(nèi)容當然是我們整本書閱讀學習的第一步，但是我們不能僅僅滿足于這一步，要在批讀文本的基礎上，進一步悟讀和創(chuàng)讀，培養(yǎng)他們分析、綜合、評價、創(chuàng)造的高階思維能力，引領(lǐng)學生走向思維的勝境！

〔本文系江蘇省教育科學十三五規(guī)劃課題“高中語文整本書閱讀高階思維能力培養(yǎng)的案例研究”（課題編號：D/2020/02/324）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通聯(lián)：高萍，江蘇鹽城市第一中學；趙軍，江蘇鹽城市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