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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代詠鶴文學(xué)書寫與士人心態(tài)
      ——以鶴賦為中心

      2022-08-09 12:43:58
      關(guān)鍵詞:士人生活

      陳 佳

      (山東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山東 濟南 250100)

      鶴以獨特的形象氣質(zhì)得到世人的喜愛,自《詩經(jīng)》開始,歷代均有不少詠鶴詩文。賦作以漢代路喬如《鶴賦》為開端,六朝出現(xiàn)7篇詠鶴賦,多為殘篇,唐代僅有2篇。宋代鶴賦共5篇,吳淑《鶴賦》集結(jié)與鶴相關(guān)的典故,集中展現(xiàn)了鶴的正面形象;李洪《雙鶴賦》意在贊頌朝臣胡邦衡,此賦主要表現(xiàn)鶴帶領(lǐng)其仙游的過程;秦觀《嘆二鶴賦》、劉克莊《吊小鶴賦》、方回《吊鶴賦》3篇則以嘆鶴、吊鶴為題,對鶴的遭遇、早逝寄寓了哀悼與同情,并由此進行了深刻的哲理思考。宋人創(chuàng)作的鶴賦與前代有明顯不同,書寫的重點和鶴形象的塑造發(fā)生一定變化,具有較大的研究價值。當前學(xué)界對鶴賦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六朝,對宋代鶴賦關(guān)注較少,仍有一定的研究空間(1)目前鶴賦研究主要集中在鮑照《舞鶴賦》,宋代鶴賦及鶴文學(xué)的研究成果較少,僅有陳陽陽《唐宋鶴詩詞研究》(南京師范大學(xué),2011年碩士學(xué)位論文)及李玉蘭《我國古代鶴賦主題流變論》(《安順學(xué)院學(xué)報》,2017年第6期)。前者立足于詩詞,對鶴的文化內(nèi)涵、鶴意象有說明,后者則對宋代鶴賦主題有論述,但兩者都缺少對宋代鶴賦的系統(tǒng)性分析。宋代鶴賦缺少專題論文,相關(guān)研究尚顯薄弱。。筆者擬對宋代鶴賦的寫作主題及鶴的形象進行討論,借以管窺宋代的鶴文化及鶴賦的獨特價值。

      一、以鶴為友:宋人養(yǎng)鶴之風與鶴賦書寫

      鶴自春秋開始就有被畜養(yǎng)的記載,作為一種珍禽廣為國君喜愛?!蹲髠鳌酚行l(wèi)懿公好鶴并給鶴以祿位的記載,《異苑》載“魏安釐王觀翔鵠而樂之”[1]1564,另外也有出于外交需要,君主派遣使者獻鶴的記載(2)《韓詩外傳》《魯連子》《史記》《說苑》四書中均有使者獻鶴的記載,事跡相同而人物有異,所獻之物也有鴻、鵠兩種說法。在古代鵠是鶴的音轉(zhuǎn),二者關(guān)系緊密,在古書中多為鵠,且《藝文類聚》《天中記》均引作“鶴”,可知此處的鵠應(yīng)即為鶴。。在漢代,鶴也是為貴族所賞玩的動物,路喬如《鶴賦》中所寫之鶴即為梁王所有。而大約在魏晉六朝時,出現(xiàn)了較多士人畜養(yǎng)鶴的情況,甚而到了“吳人園中及士大夫家皆養(yǎng)之”[2]726的程度?!妒勒f新語》所載的東晉高僧支道林惜鶴并放鶴的事跡廣為流傳。這一時期也產(chǎn)生了較多與鶴相關(guān)的文學(xué)作品。唐代沿襲了這一風氣,許多文人都有養(yǎng)鶴的喜好,其中尤以白居易為代表。白居易對自己所得的華亭鶴頗為珍愛,但因身在他處無法照料而將鶴贈予宰相裴度,其間寫作了不少詠鶴詩歌,表露出的愛鶴、惜鶴之情對當時的文人及后代影響較大。

      發(fā)展到宋代,養(yǎng)鶴風氣更為濃厚。宋代社會畜養(yǎng)動物的情況較為普遍,鶴作為其中一種被畜養(yǎng)的家禽尤其為文人雅士所鐘愛,在詩文中也頻繁出現(xiàn),呈現(xiàn)了士人日常生活中與鶴相關(guān)的諸種活動。鶴與士人生活聯(lián)系十分緊密,不少士人都有親自養(yǎng)鶴、玩鶴的經(jīng)歷。宋初名相李昉“園林畜五禽,皆以客名”[3]27,其中鶴被稱為“仙客”,并作詩吟詠。宋代養(yǎng)鶴最為知名的當屬有“梅妻鶴子”之美譽的林逋。林逋情致高逸,據(jù)《夢溪筆談》所載:“林逋隱居杭州孤山,常畜兩鶴,縱之則飛入云霄,盤旋久之,復(fù)入籠中。逋常泛小艇游西湖諸寺,有客至逋所居,則一童子出應(yīng)門,延客坐,為開籠縱鶴,良久,逋必棹小船而歸,蓋嘗以鶴飛為驗也”[4]106。林逋豢養(yǎng)之鶴,具有與人相通的靈性,隨著林逋美名的傳播,鶴也成為士人閑隱生活的重要標志,產(chǎn)生了較大的影響。此外張昪、歐陽修、蘇軾等人與鶴也有不少接觸。張昪在京時,“有鶴自至,馴養(yǎng)不去”[5]585;歐陽修對鶴的喂養(yǎng)十分用心,“歐云此鶴畏寒,常于屋中養(yǎng)之”[6]201;蘇軾沒有親自養(yǎng)鶴,但曾前往放鶴亭觀看云龍山人放鶴、招鶴,深得其樂。這些具有較大影響力的士人對鶴的喜愛,在一定程度上也強化了宋代養(yǎng)鶴的風氣。

      而隨著宋代士人養(yǎng)鶴、觀鶴經(jīng)驗的增加,出現(xiàn)了對養(yǎng)鶴一事的經(jīng)驗總結(jié)。沈括在山居時所著的《夢溪忘懷錄》就有“相鶴”一條,提出鶴的外形需頸細、身不橫、足瘦,產(chǎn)地為華亭,才可稱為上品,并對鶴的飲食、居處提出了一定的要求。陸游也有養(yǎng)鶴的經(jīng)歷,在詩歌中多次寫到攜鶴而行并反復(fù)提及編寬籠安鶴的經(jīng)驗。南宋林洪在《山家清事》中有《相鶴訣》一文,談?wù)撓帔Q、養(yǎng)鶴的方法,并教人訓(xùn)練鶴拊掌起舞。這些經(jīng)驗的總結(jié),也反映了養(yǎng)鶴在宋代士人生活中是較為風行的。

      宋代士人從養(yǎng)鶴、觀鶴中得到了較多的生活樂趣,鶴也起到了與人相伴、慰人寂寥的作用。例如,南宋倪思在其所著的《經(jīng)钅且堂雜志》中多次提及鶴,他認為的“聲之至清者”[7]65就包含鶴聲,并將“觀鶴”與“聽琴玩鶴”列為不可取代的人生樂事。正是由于宋人與鶴的接觸更為深入,經(jīng)歷體驗十分豐富,鶴不僅是一種飄飄然獨立于人世的象征符號,還具有更強的生活化氣息。最為典型的即是劉克莊《吊小鶴賦》中所寫,小鶴被大鶴所啄以致脊毛盡脫而亡,展現(xiàn)了生活中的真實場景。在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中,宋人將目光轉(zhuǎn)向日常生活,作為家禽的鶴成為文學(xué)作品的書寫對象之一。宋賦也是如此,宋代鶴賦的寫作呈現(xiàn)不同于前代詠鶴賦的風貌。

      宋代鶴賦中表現(xiàn)的人、鶴關(guān)系更為密切,有以鶴為友的傾向。六朝及唐代的鶴賦寫作者更傾向于將鶴作為一種純粹的精神象征,因此人與鶴的互動幾乎沒有被呈現(xiàn)。而在宋代鶴賦中,鶴與人的現(xiàn)實距離被大大拉近。秦觀《嘆二鶴賦》寫“故鶴之來也,則知使君之將至;鶴之往也,則知使君之將還”[8]2762,寫鶴與人形影相從,極度親密。李洪《雙鶴賦》有“翩然來儀,如賓舊兮”[8]2765,寫鶴的到來如同賓客舊友。方回《吊鶴賦》亦有“有鶴飛來,不知所從。賢主佳客,歡然相逢”[8]2767,人與鶴是主與客的關(guān)系,當賢主歸來,仙鶴“即斂翮于碧落,迎先生于岸間”[8]2767,是相敬相親、和諧共處的融洽場景。更為明顯的例子是《吊小鶴賦》,劉克莊得友人所贈二鶴,一大一小,在寂寥生活中對鶴的相伴感到欣喜與安慰,“賴二羽衣兮伴一禿翁。一軒昂而前導(dǎo)兮,一聳秀而后從”[8]2765,又將二鶴中的小鶴“目為小友”[8]2766,直言將其視為朋友??梢?,鶴不再是單純被觀賞的玩物,而是成為與士人相伴的親近友人。

      鶴可以作為人的親密好友,宋代士人對此有深刻認同,因此鶴被竭力刻畫為與人相通的形象。宋代鶴賦賦予鶴人的姿態(tài)、人的風神、人的行為,具有更強的人格化特征?!秶@二鶴賦》寫“有二鶴焉,昂然如人”[8]2762,其高昂的姿態(tài)與人無異;《雙鶴賦》寫鶴的到來是“軒然來儀”[8]2764,其貌則“神清臞而貌閑曠兮”[8]2764,其外在的神、貌與人是有共通性的;《吊小鶴賦》更是盛贊小鶴“稚者之尤慧兮,有穎悟之風”[8]2766,不僅“性如草《玄》之童”又有“蹈厲之容”[8]2766,形容舉止都被比擬于人。鶴除了在神情儀態(tài)上具有人的特征,在行為上也有人格化的地方,其不僅流連于“風亭之濱”“月臺之側(cè)”[8]2762,頗為超然自得,甚而也有“側(cè)頂聽棋”[8]2768的喜好。

      此外,鶴因備受人的喜愛與關(guān)注,其經(jīng)歷也更容易催生人的同情與感傷。宋代士人在賦作中對鶴的命運生發(fā)出許多感慨和哲理闡發(fā),但沒有將鶴作為自身的寫照,脫離了前代物我一體的寫法。《嘆二鶴賦》《吊小鶴賦》《吊鶴賦》3篇嘆鶴、悼鶴之作較為典型?!秶@二鶴賦》是對鶴地位升降的感嘆:由于一人的喜好,鶴為一郡之人所敬愛,當真正愛鶴之人不在,只有遭人呵斥驅(qū)逐的命運,由此秦觀認識到無所恃才能達到逍遙的狀態(tài)?!兜跣→Q賦》的情感更為強烈:主人喜愛的小鶴被大鶴所啄而亡,因而感慨“竊怪夫善惡禍福,視天夢夢”[8]2766,這是劉克莊對天命不公的拷問,不解上天為何使仁慧者早夭?!兜斛Q賦》也由仙鶴逝去而闡發(fā)了對超脫生死的看法,對事物應(yīng)當是“無執(zhí)而無著”[8]2769。鶴的不幸遭遇給士人帶來沖擊,但他們在寫作時不止步于哀悼感傷,而是進行更深入的哲理思索,以尋求心靈的平和,這也反映了宋人重理、尚議論的寫作特點。

      宋代養(yǎng)鶴之風的盛行,使得鶴進一步走入士人的日常生活,士人常常親自養(yǎng)鶴,有諸多觀鶴的體驗。鶴的陪伴給宋代士人的生活帶來較多樂趣,他們往往將鶴視為親密友人,而人與鶴關(guān)系的親近化更是影響到鶴賦的寫作。宋代鶴賦的一大特別之處正在于展現(xiàn)了鶴與人的親密互動,鶴并不停留于簡單的象征符號,而是更具象化的真實存在。同時,鶴所承載的士人自我投射更少,作為一種獨立的生命體與人的現(xiàn)實生活聯(lián)系愈加緊密,而由鶴的不幸遭遇生發(fā)的議論和思考也更為深刻。

      二、以鶴寫人:鶴形象的塑造與審美取向

      在《相鶴經(jīng)》中鶴有“羽族之宗長,仙人之騏驥”[2]726的美譽,被推尊于較高的地位。鶴作為“仙人騏驥”與現(xiàn)實人世是疏隔的,這一點得到了宋代人的認同,審美的高雅化也使他們偏好鶴遺世獨立、清高不俗的“仙禽”特質(zhì),如蘇軾寫鶴“蓋其為物,清遠閑放,超然于塵垢之外”[9]138。正是基于這一認識,宋代鶴賦對鶴形象的塑造,重點不在對外形特征的精細描摹,僅用寥寥幾筆點染,反而更樂于用較多的筆墨表現(xiàn)鶴的超越凡俗之處,主要從以下三方面來展現(xiàn)。

      第一,生活環(huán)境之幽寂。鶴的生活習性是“行必依洲嶼,止不集林木”[2]726,是生長在相對隔絕幽靜的環(huán)境中。鶴的不落塵俗本因不受世人影響而形成,在宋代士人的生活中,鶴已成為與私人生活緊密聯(lián)系的一部分,因此需要為其安排一個獨立于俗世的空間。在士人看來,鶴的畜養(yǎng)環(huán)境“須有廣水茂木,風月清曠之地”[10]42,而落實到鶴賦中的具體場景,主要體現(xiàn)為環(huán)境的幽寂。私人園林是“廣陵郡宅之圃,……處乎幽閑”[8]2762,是“戶寂庭空”[8]2765的寂靜之所,而“直廬靜深庭”“敞直廬之靚邃兮”[8]2763-2764突出的也是無人攪擾、四周清靜這一特點。在描繪環(huán)境時,鶴賦中使用的語言較為簡練雅致,方回《吊鶴賦》是其中的代表。鶴處山林中,其境則是“泉石奇崛,煙霞疊重”[8]2767,山水煙霞交映成一派隱幽的氣象,鶴自由地游戲于“菰蒲蓮稻”“杉櫟竹松”[8]2767之中,賦中僅用8個字便堆疊出植被豐茂的幽深之感。喧鬧的處所與鶴的孤高是不甚相融的,因而將其置于寂靜清幽之地,通過生活環(huán)境映襯鶴的孤潔品格。

      第二,與其他動物之對比。在宋代士人的認識中,“眾禽中惟鶴標致高逸”[11]202,鶴以其高標不俗的形象氣質(zhì)區(qū)別于其他禽類,尤其是同為羽禽的雞、鴨。而在這部分的書寫中,賦作長于糅合典故,在典故的運用中常通過對比突出鶴的特質(zhì)。“至若比鳧脛而為長,匪雞群而可亂”[8]2762,用了《莊子》及《世說新語》的典故,將鶴的獨立高標與雞、鴨作比。當鶴的地位驟然下降,到了“雞鶩易而侮之”[8]2763的程度,而發(fā)此感慨正是基于鶴品格高于雞鴨的認識,又有“汝鶴昂藏冰峙,皎潔玉立,嵇紹之雞非群,王喬之鳧匪匹”[8]2768,化用嵇紹和王喬的事跡,也說明鶴的孤高使其難以與雞、鴨為伍。鶴逝去后主人公想到“彼吠彼走,猶有蓋帷”[8]2768,將鶴與犬、馬作比。《禮記·檀弓》載孔子的犬、馬死后猶有蓋帷包裹埋葬,鶴在主人公心中比犬馬一類的動物具有更高貴的地位,因而決心為鶴厚葬樹碑??梢姡未咳藢Q的情感超越了一般意義上對寵物的喜愛,鶴賦將鶴與其他動物進行對比,不僅表現(xiàn)出鶴高潔不凡的品質(zhì),也反映了鶴在士人心中所具有的獨特地位。

      第三,志向心性之高遠。鶴有“鳴則聞于天,飛則一舉千里”[2]726的特質(zhì),代表了鶴既具有高遠的志向及高飛的能力,同時也象征其追求自由的天性。吳淑《鶴賦》以“固一舉而千里,豈耳目之近玩者乎?”[8]2762作結(jié),著重突出的是鶴的高遠志向,它不會為安逸生活所困,終將高飛而去。秦觀所見的故人之鶴“翅翮摧傷,弗能飛翻。雖雄雌之相從,常悒悒其鮮歡”[8]2762,鶴因翅翮被傷無法高飛,即便雌雄相伴,也郁郁寡歡,鶴只有高飛于云霄才能獲得愉悅,追求的是灑脫自在的狀態(tài)?!秶@小鶴賦》主要表達對小鶴不幸喪生的憤慨與哀悼,文中有“意他日跨之飛翀”[8]2766,期待能駕鶴飛升。劉克莊在同一時期還寫作了一首詞《賀新郎·二鶴》,其中有“但愿主君高飛去,莫愛乘軒祿位”[12]7423一句,也表明對鶴不為功名利祿所動、一舉高飛的期許?!兜斛Q賦》中子虛子描述鶴“是嘗備三茅君之騏驥,出于胯下而恥為之役者耶?”[8]2769三茅君雖為仙人,但鶴也不甘于為人使役,反用鶴為仙人騏驥的典故,顯示出鶴追求自由、不被束縛的孤高性情。賦對鶴的高遠志向及追求自由的表現(xiàn),使得鶴的形象不同于甘心被豢養(yǎng)、被賞玩的寵物,是對鶴孤潔不凡的正面贊頌。

      從以上三方面來看,宋代鶴賦中塑造的鶴脫離了單純的玩好之物,雖然身處人世但仍保有獨立高傲的姿態(tài),這與鶴具有的君子內(nèi)涵是難以分割的?!吨芤住は缔o》:“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yīng)之,況其邇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況其邇者乎?”[13]79這里將鶴鳴比作君子出言,以此鑒戒君子應(yīng)舉止得當。此外,《詩經(jīng)》有《鶴鳴》一首,朱熹對此詩本旨的解釋為“此詩之作,不可知其所由,然必陳善納誨之詞也”[14]189。又進一步對首句“鶴鳴于九皋,聲聞于野”進行說明,“蓋鶴鳴于九皋,而聲聞于野,言誠之不可掩也”[14]189,鶴也與君子進言、正心誠意相聯(lián)系?!吨芤住贰对娊?jīng)》奠定了鶴的君子內(nèi)涵,后代對于經(jīng)的學(xué)習和闡釋更加深了鶴的這一文化特質(zhì)。

      而在品格方面,人與鶴是相感相通的,例如宋代士人在文章中將人比作鶴時,試圖表現(xiàn)的是人物“灑然不受世之塵”[15]5的形象?!断帔Q訣》中提到相鶴的前提條件是“人必清于鶴而后可以相鶴矣”[16]1??梢?,人、鶴之間是同類相求的關(guān)系,故而《雙鶴賦》有“維茲雙鶴之偉觀兮,托君子而稱賢也”[8]2765之句。鶴賦中更有以鶴寫人的傾向,通過對鶴的塑造展現(xiàn)了養(yǎng)鶴之人超凡脫俗的君子品格。需要說明的是,宋代士人認為,受到雅文化的影響,君子除了道德品行上的端正,更加入了“雅”的因素。宋代士人賦作中流露出的一大基調(diào)是將雅俗相對,鶴所代表的正是養(yǎng)鶴之人高雅的審美取向,鶴所具有的清高氣質(zhì)正可與養(yǎng)鶴者的高雅不俗相映襯。

      這里的雅一方面是審美好尚的高雅。李商隱《雜纂》將“燒琴煮鶴”列為煞風景的俗鄙之事,劉克莊、方回的兩篇賦都用到了這一典故,通過對比表現(xiàn)養(yǎng)鶴之人審美情致上的高雅。劉克莊《吊小鶴賦》哀憐小鶴喪生,特意“戒村獠勿烹兮,瘞之薄叢”[8]2767,葬鶴人的惜鶴之情與村獠烹鶴的愚魯相對?!兜斛Q賦》中的人物子實子悼念鶴的離逝時也有類似表述,“忍哉俗物,劈琴煮之”[8]2768,對俗人焚琴煮鶴的行為表達了強烈不滿,也得以凸顯主人公的不俗情致。

      總之,宋代士人的審美好尚影響了文學(xué)作品中鶴形象的塑造。宋代的鶴賦主要從三個方面著墨,通過用典、對比等手法,側(cè)重于展現(xiàn)鶴清冷高潔的品格特征,放大了鶴所具有的高潔不凡的君子特質(zhì)。這一時期的鶴賦又傾向于將人與鶴的形象品質(zhì)聯(lián)系在一起,同氣相求,同聲相應(yīng),二者是相互映襯的,因而宋代鶴賦的一大變化正是出現(xiàn)了養(yǎng)鶴之人的形象。在刻畫人的形象時也包含雅與俗的對比,鶴不與雞、鴨等俗物為伍,養(yǎng)鶴之人的愛鶴之情也與俗夫的烹鶴行為形成對比,試圖展現(xiàn)養(yǎng)鶴之人雅致的審美取向和不同流俗的人格特征。

      三、仕隱之間:鶴賦精神內(nèi)在與士人心態(tài)

      鶴因自身的外形特征及生活習性,具有豐富的象征意義,在不同時代的文學(xué)作品中,其象征意義往往不盡相同。對鶴象征內(nèi)涵的選擇一定程度上能夠反映當時的士人心態(tài),宋代鶴賦所蘊含的精神價值則需要從鶴賦書寫中存在的兩組矛盾說起。

      其一,鶴作為玩好與仙禽的矛盾。在宋代現(xiàn)實社會中,鶴與人的距離更近,觀鶴、玩鶴給人帶來了很多趣味,使得人與鶴更為親密。但從另一方面來講,鶴因依賴于人,在某種程度上已經(jīng)失去了遺世獨立的生活方式,有宋代士人也認識到了這一點,提出“鶴為仙禽,風格高清,而乃為人供耳目之玩,正坐啄膻腥耳”[7]80,鶴的問題在于為食物所累。然而在鶴賦中文人卻不遺余力地表現(xiàn)鶴不染凡俗的一面,著意突出鶴的仙禽本色。鶴作為玩物或是作為仙禽,不單是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也是生活習性、品格心性上的差異。玩好之物受制于人,與“朝出于野,靡羅靡網(wǎng);夜棲于室,不樊不籠”[8]2767的自由狀態(tài)是背離的,而矛盾的調(diào)和有賴于養(yǎng)鶴之人的品行清逸高潔,這在上文已有論及。但從這一方面的矛盾可以看出,宋代士人更偏好的是鶴怡然自得的一面,希冀于它掙脫外在的束縛,追求自在隨性的生活方式,這未嘗不是宋人對自身人格精神獨立的企盼。

      其二,鶴作為祥瑞之兆與珍愛之物的矛盾。在官方書寫中,鶴是祥瑞的代表性事物,“圣人在位,則與鳳凰翔于甸”[2]727,鶴與清明的政治較早地聯(lián)系在一起,又因鶴有長壽的特質(zhì),因此成為一種祥瑞。宋代也非常看重鶴的祥瑞意義,祥鶴翔集、官員獻鶴在史書中有多處記載,徽宗還親自畫有《瑞鶴圖》。此處可再舉一例,宋代宰相丁謂的別名是“鶴相”,因為“丁晉公為玉清昭應(yīng)宮使,每遇醮祭,即奏有仙鶴盤舞于殿廡之上。及記真宗東封事,亦言宿奉高宮之夕,有仙鶴飛于宮上。及升中展事,而仙鶴迎舞前導(dǎo)者,塞望不知其數(shù)。又天書每降,必奏有仙鶴前導(dǎo)”[17]18。丁謂在醮祭、封禪、天書事件中均奏有仙鶴來翔以獻媚于皇帝,可見鶴作為祥瑞之兆是十分普遍且重要的。而在宋代鶴賦中,文人基本跳出了為皇家歌功頌德的俗套,鶴與閑適隱逸的生活狀態(tài)關(guān)聯(lián)更為緊密。在不同的場景下鶴的象征意義有較大的反差,這種不同的選擇實際反映的是宋代士人對官員、文人兩重身份的區(qū)別。將鶴視為祥瑞是處在官場中的偏功利化的選擇;但在文人的私人生活中,鶴是切實的珍愛之物,進行文學(xué)創(chuàng)作時背離了祥瑞這一抽象的內(nèi)涵,反而體現(xiàn)出對悠閑的隱居生活的向往。

      以上的兩組矛盾,共同指向的是宋代士人對適意自在的私人生活的關(guān)注,而背后隱藏的是他們面對公與私的心態(tài),實際也就是仕與隱之間的矛盾與調(diào)和。宋代士人注重個人生活與精神上的適意,仕宦有時是一種形役之累,但出于現(xiàn)實生活的需要,他們并不贊同回歸不問政事的隱逸狀態(tài)。中唐以來,尤其是受白居易中隱思想的影響,宋人對隱也有了新的認識,對儒釋道思想的吸收融合使得宋代士人發(fā)展出“心隱”的觀念,即是一種精神上的歸隱之念,更關(guān)注的是內(nèi)心的自在適意和充盈滿足,對身在何處并不在意,如羅大經(jīng)《鶴林玉露》所言“但居市朝軒冕時,要使山林蓑笠之念不忘,乃為勝耳”[18]322。由此可知,士人不再將仕與隱作為完全對立的生活方式,反而是力圖兼顧二者,力求在仕與隱之間尋求一種平衡之道、兩全之法。

      宋代士人將個人意趣寄托于某種事物追求自足,出現(xiàn)了所謂的“茶隱”“酒隱”“竹隱”等,而鶴也成為雅致悠閑的私人生活的重要載體。在《宋史》中,有三則與鶴相關(guān)的記載,體現(xiàn)了士人對仕與隱的調(diào)和:石揚休“喜閑放,平居養(yǎng)猿鶴,玩圖書,吟詠自適,與家人言,未嘗及朝廷事”[19]9930,閑樂自適的生活樂趣與繁雜的公務(wù)政事相對,養(yǎng)鶴正是其閑放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但并不因私人生活的率性自得而對政治功績有所損害;趙抃入蜀為政,僅以琴鶴自隨,一時引為美談,成為為官主政的較高境界,其為政風格即是“簡易”[19]10323,在遵循恬淡志趣的同時又能在政治上有所成就,而且這樣的生活方式對政務(wù)產(chǎn)生了有益的影響,使得趙抃成為一種為政的典范;謝方叔經(jīng)歷宦海浮沉,度宗即位時,獻以“一琴、一鶴、金丹一?!盵19]12512,在這一場景下,謝方叔獻鶴之舉并非將其作為祥瑞,反而表露出晚年在官卻淡泊清修的生活狀態(tài)。從這三個例子可以看出,官場仕途與閑適的生活狀態(tài)并非完全對立割裂,在宋代士人的立場上是可以和諧并存的,而鶴在士人公與私、仕與隱的調(diào)和中承擔了較為重要的角色。

      這一點在鶴賦中也有體現(xiàn)?!秶@二鶴賦》中的錢公輔在廣陵為官時“心虛一而體道,治清凈而忘言”[8]2762,不為公務(wù)所累,堅持與鶴相伴,保持清虛的生活?!峨p鶴賦》中的鶴身在宮廷之中,是與政治權(quán)力聯(lián)系最緊密的地方,也是政務(wù)最集中、最繁雜的場所,而鶴本身則是“神清臞而貌閑曠”[8]2764,是一種極為悠閑的姿態(tài),看似對立的二者共存于一處,鶴呈現(xiàn)出的是繁忙政治事務(wù)中悠然自得的身影。劉克莊晚年時疾未愈,靜心修養(yǎng)時得友人所贈二鶴,在《吊小鶴賦》中表現(xiàn)了在鶴的陪伴下充滿樂趣的個人生活,實際劉克莊在詩歌中也有提及攜鶴歸隱的想法,而這篇賦的寫作與劉克莊乞退致仕相隔不遠,在寂靜庭院中的隱幽生活與理想的隱逸狀態(tài)是十分接近的??梢婜Q代表的是士人“隱”時的閑雅意趣,是對公務(wù)之外的個人內(nèi)心世界充盈狀態(tài)的追尋與寄托。

      綜上所言,鶴在宋代不僅起到了豐富士人日常生活的作用,更承載了士人的精神需要。從鶴賦對鶴的象征意義的選擇中可以看到士人對于公與私、仕與隱有較明確的區(qū)別,鶴在文學(xué)作品中與隱逸、閑適等內(nèi)涵聯(lián)系緊密,體現(xiàn)出士人對閑雅的私人生活的熱切追求。但這并不意味著入仕與隱逸的對立,通過“心隱”的方式調(diào)和了二者的矛盾,鶴在士人的隱居生活中是較為重要的組成部分,出現(xiàn)在文學(xué)作品中也寄托了士人對于隱逸生活的種種向往,鶴賦的精神價值正在于此。

      鶴作為閑逸生活的代表之一,始終與士人雅致閑適的生活情趣、高潔的審美品味相聯(lián)系。歷代文人雅士都有養(yǎng)鶴、詠鶴的情致,宋代養(yǎng)鶴之風更為盛行,尤其是林逋“梅妻鶴子”的美名得到廣泛傳播。宋代士人與鶴的聯(lián)系更為緊密,不少士人親自養(yǎng)鶴、觀鶴,為生活增添了不少樂趣。正因如此,宋代鶴賦中展現(xiàn)出人與鶴的親密互動,更具有寫實的特征,也出現(xiàn)了養(yǎng)鶴之人的形象。由于宋代士人審美的高雅化,鶴賦中的鶴形象更偏向于孤潔高雅的一面,以鶴為友的高雅士人形象也隨著得以展現(xiàn)。從宋人對鶴形象的塑造和象征意義的選擇,可以發(fā)現(xiàn)在文學(xué)作品中呈現(xiàn)出了對官方書寫的背離,與之相聯(lián)系的是宋代士人面對公與私的觀念,更具體來講即是仕與隱的心態(tài),他們不再將出仕與隱逸作為對立的選擇,而是兼融二者,入仕為官是滿足現(xiàn)實生活需要,閑適的私人生活則是豐富精神世界,鶴是一種極為重要的載體。因此可以說,鶴與鶴賦承載的正是宋人對隱逸生活的向往和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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