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苗樵

［閩東畬族博物館（寧德市博物館），福建 寧德 352100］

1 館藏“福祿壽”系列文物概況

館藏文物是人類歷史生產(chǎn)生活與發(fā)展的真實物證，是珍貴的可移動文物，加強對館藏文物的保護與研究，處理好文物保護與利用之間的關(guān)系，是博物館工作人員不容推卸的責(zé)任。寧德市博物館屬于國有綜合性三級博物館，展示內(nèi)容以寧德歷史和畬族民俗文物為主，藏品類別主要有石器、陶瓷器、玉器、木雕、錢幣、金銀器等，有關(guān)“福祿壽”系列文物就有500多件，系列文物中有關(guān)類別有陶瓷器、玉器、木雕、銀器、銅器、刺繡等。

2 館藏“福祿壽”系列文物中福祿壽文化的研究意義

2014年2月25日，習(xí)近平總書記在首都博物館參觀北京歷史文化展覽時強調(diào)“讓文物說話、把歷史智慧告訴人們，激發(fā)我們的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讓收藏在博物館里的文物、陳列在廣闊大地上的遺產(chǎn)、書寫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來”“讓沉寂的文物在百姓生活中活起來”。在這種大背景之下，作為文博工作者我們應(yīng)該立足本職，摸清自身文物家底，有針對性地研究文物背后的故事，將歷史智慧告訴觀眾，讓沉寂的文物還原它應(yīng)有的價值。

2.1 福祿壽文化源于生活，是一種易被百姓接受的文化

福祿壽文化是中華傳統(tǒng)民俗文化的一個分支，集中反映了百姓生產(chǎn)生活的吉祥觀念，以樸素而直白的藝術(shù)語言，表達(dá)百姓對生命的關(guān)注、對美滿生活的向往、對自身社會價值的追求，象征著吉祥喜慶、富貴榮華、平安健康。因此這種文化很容易被百姓接受，而館藏“福祿壽”系列文物研究更能體現(xiàn)“讓沉寂的文物在百姓生活中活起來”。

2.2 福祿壽文化可以成系列研究，豐富展陳內(nèi)容

館藏“福祿壽”文物可以做系列研究，讓隱藏的福祿壽文化多樣化，從而豐富展陳內(nèi)容多樣性，讓沉寂的“福祿壽”文物綻放光芒，讓百姓意識到博物館的文物不是高高在上，而是來源于生產(chǎn)生活、反映生產(chǎn)生活的福祿壽文化，從而激發(fā)我們民族文化的自豪感和自信心。

3 館藏“福祿壽”系列文物的表現(xiàn)形式與文化寓意

館藏“福祿壽”系列文物的表現(xiàn)形式有三種：第一種是直觀的“福祿壽”文字，第二種是諧音圖案和文字同時出現(xiàn)，第三種是諧音圖案。三種表現(xiàn)形式都表明古人已經(jīng)很成熟地根據(jù)自己的需求有選擇性地祈求自己想要的或者達(dá)到的期望值，祈求和寓意自己、家人以及子孫后代多子多福、福壽雙全、高官厚祿、福祿壽全等形而上美好的吉祥觀念。

3.1 文字式

以福字、祿字、壽字單一或組合的方式，直觀地在器物中表現(xiàn)福祿壽文化，根據(jù)材質(zhì)可判斷其在生活中的作用，從而了解福祿壽文化的深層寓意。

3.1.1 清代福字形玉飾片

玉片長3.6厘米，寬2.7厘米，厚0.5厘米（圖1）。玉器中通常會出現(xiàn)福字、祿字、壽字，可以直觀地感受到古人對福祿壽文化的重視，而器物的裝飾更多地使用在小孩子帽子上，從小孩的出生到滿月到周歲所裝飾的器物都代表著長輩對下一代寄予更多的祝福，因此所表現(xiàn)的器物福祿壽文化更直觀、更寓意深長。此器物極具代表性，采用透雕技法，行楷福字，此福字有形似“天下第一?！?，福字在寫法上也暗含“子、田、才、壽、?！蔽宸N字形，寓意“多子、多田、多才、多壽、多?！?。充分顯示出古代匠人的用心和長輩的用意，主要用于童帽上裝飾，寓意子孫后代福星高照、多子多福、洪福齊天、吉祥如意。

圖1 清代福字形玉飾片

3.1.2 元代青釉印朵菊“?！弊旨y瓷碗、元代青釉印朵菊“壽”字紋瓷碗（由于量多取其兩款）

平均直徑15.5厘米，底徑5.3厘米，高6.3厘米左右（圖2）。總共有2000多件，其中“福”“壽”紋這一組有300多件，沉船海撈被寧德海防捕獲移交館里一批文物，從量可以知曉這些是用于辦壽宴使用的碗?！案！薄皦邸弊钟】谭绞蕉鄻?，有繁體楷書、楷書、行書?！皦邸弊种苓呌《渚栈y即有花甲壽之意，六十歲壽誕稱花甲壽，舊時年滿六十稱“花甲”，認(rèn)為六十歲的人真正達(dá)到了壽數(shù)，故壽慶要大辦，一般由壽者兒孫出面張羅，誕日之前，子女還得把喪葬用的一切準(zhǔn)備好，所備之物，其名以“壽”字起首，如“壽衣”“壽材”“壽墳”。“?！弊种苓呌《渚栈y，內(nèi)沿劃七、八、九、十瓣菊花紋，中心劃八、九、十、十一瓣菊花紋，內(nèi)外呈遞增式、布局外大內(nèi)小菊花瓣，整體呈盛開狀，福為心，瓣數(shù)由外及內(nèi)遞增，寓意福星高照、福運連連。用于壽宴上用的碗。寓意多子多福、多福多壽。

圖2 元代青釉印朵菊“?！弊旨y、“壽”字紋瓷碗

3.2 圖文并茂式

以圖案和文字相結(jié)合，應(yīng)用諧音的圖案結(jié)合表達(dá)中心的文字，寓意福壽雙全、多子多福、金榜題名、狀元及第等福祿壽文化。

3.2.1 清代“福壽”紋玉佩

玉佩長4厘米，寬3.7厘米，厚0.4厘米。通過對稱方式，采用透雕技法，蝙蝠中的蝠諧音“?！?，銅錢的錢諧音“前”又有祿之意，壽字上半部銜接雙銅錢，中間蝙蝠承上啟下，左右兩側(cè)為纏枝蓮紋，整體呈現(xiàn)一個“壽”字（圖3）。此件器物是圖文并茂最融為一體的代表作，不僅展示出其特殊的藝術(shù)價值，更展示出古人對福祿壽文化的深刻理解，巧妙地表達(dá)了福祿壽文化三者之間的關(guān)系。理解一：壽文化一定涵蓋了福祿文化、福文化可以支撐起祿壽文化、祿文化必須具備福壽文化；理解二：福祿壽文化中的五福觀念，《尚書·洪范》中所說的五福，一為壽，二為富，三為康寧，四為修好德，五為考終命，有五福壽為先之說。對三者關(guān)系的解讀，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古人的智慧需要后人慢慢揣摩形成形而上的認(rèn)識。主要用于身上佩飾，寓意壽中有福、福壽雙全、壽在眼前、福在眼前。

圖3 清代“福壽紋”玉佩

3.2.2 清代漆金“狀元及第”字紋木雕花板

雕花板長36厘米，寬22.5厘米，厚2.5厘米。采用浮雕技法，漆金著色。畫面中老仙者騎著麒麟手拿天榜，迎頭的兩位小仙者分別手持狀元及第、新科板，腳踏祥云，人物表情喜慶祥和（圖4）。

圖4 清代漆金“狀元及第”字紋木雕花板

天榜即“金榜”，是明清兩代殿試揭曉的榜式，也就是張榜公布科舉進士名單的布告，殿試揭曉金榜有大小之分。文、武科大金榜鈐用“皇帝之寶”后，張掛在天安門外長安橫街的長安左門、右門之外，文進士之榜掛左門（即東門）外，武進士之榜掛右門外，供百姓觀看，三日后收貯內(nèi)閣?！靶〗鸢瘛迸c“大金榜”內(nèi)容完全相同，只是小得多。小金榜不鈐寶，進呈皇帝御覽后存檔大內(nèi)。大金榜則由內(nèi)閣學(xué)士捧至乾清門鈐蓋“皇帝之寶”，在金殿傳臚之日張榜公布。得中進士的名單被稱為金榜，足以顯示進士身份的高貴，“金榜題名”在當(dāng)時被視為讀書人功成名就之時，是比終身大事還大的一生中的大喜事。

“狀元及第”即考中且高居榜首。一年一度廷試，萬中取一，自是了不起的大事，故有“天上麒麟子，人間狀元郎”之譽。舊時科舉考試以名列第一為元。鄉(xiāng)試第一為解元，會試第一為會元，殿試第一稱狀元。及第，科舉考試列榜有甲乙次第，凡考中狀元，都稱狀元及第。新科乃新一屆科舉。由此看來，古人在文字與圖案結(jié)合的同時，根據(jù)自身設(shè)置的主題將“福祿壽”文化通過藝術(shù)表現(xiàn)形式活靈活現(xiàn)地進行闡述，反映古人祈求“福祿壽”文化既真實又虛化，有好上加好之愿望。用于櫥柜上構(gòu)件，寓意金榜題名、高中狀元。

3.3 圖案式

題材中人物、花卉、鳥獸、樹木等圖案，應(yīng)用諧音、隱喻、借代等方式，將多樣性的福祿壽文化展示得淋漓盡致。

3.3.1 清代漆金竹鹿紋木雕花板和清代漆金松鶴梅紋木雕花板

兩片雕花板均長39厘米，寬12厘米，厚1.5厘米。此兩片木雕為組合式，采用透雕技法，漆金著色（圖5）。僅單片上竹、蘭花、鹿，而鹿在古人眼中就是純善的瑞獸，是一個祥瑞的文化符號，被認(rèn)為是帝王和長壽的象征，又其諧音為“祿”，具有功名利祿的象征意義，三者結(jié)合寓意凡食祿者需具備竹的氣節(jié)、蘭花的君子風(fēng)度。鶴是仙禽，《淮南子·說林訓(xùn)》說：“鶴壽千年，以極其游?！狈Q白鶴為仙鶴，有長生不老、壽至千年之意，又因文官一品官服補子上繡有仙鶴又隱喻“祿”文化，松樹有延年益壽之意乃隱喻“壽”文化，寓意松鶴延年。兩片的組合有“鹿鶴同春”之意，又有“六合同春”之稱，古人把天地和東西南北稱為“六合”，也泛指天下，就是天下皆春、萬物欣欣向榮的意思，表達(dá)了人們祈求國泰民安的良好愿望，展示了古人已經(jīng)很成熟的用圖案形式來表達(dá)自身需求的“福祿壽”文化。

圖5 清代漆金竹鹿紋和松鶴梅紋木雕花板

3.3.2 清代平升三級玉佩

玉佩直徑為2.7厘米，厚0.9厘米。采用對稱式、透雕技法。畫面中有三個戟立于花瓶（戟諧音“級”、瓶諧音“平”）中被纏枝蓮所環(huán)繞（圖6），纏枝蓮的蓮諧音“連”，有平升三級之意，是指古代官吏的品級，寓意官運亨通、連升三級、步步高升。展示了“祿”文化簡單的藝術(shù)語言而又具有深刻寓意，表達(dá)了古人對加官晉祿的吉祥觀念的追求。

圖6 清代平升三級玉佩

3.3.3 清代福壽紋玉佩

玉佩長5.4厘米，寬4.3厘米，厚0.6厘米。采用淺雕技法。畫面中有蝙蝠、梅花、桃子、葵花歡聚一堂（圖7），梅花開五瓣有“梅開五?！敝猓ㄎ甯７謩e為長壽、富貴、康寧、好德、善終），葵花的葵與魁諧音，古人將《詩》《書》《禮》《易》《春秋》稱為“五經(jīng)”。明代時期，朝廷選拔人才就以“五經(jīng)”取士。每一經(jīng)的頭名稱為“經(jīng)魁”?！翱本褪堑谝恢猓ü糯l(xiāng)試所取的前五名為“五經(jīng)魁”，俗稱“五魁”，“魁”之所以被古代的學(xué)子敬重，是因為它具有“第一”的含義）。由此可以看出古人在表達(dá)自己思想的同時也在祈福自己的未來，圖案隱藏的文字寓意更深厚，在有限的空間中表達(dá)出更深刻的“福祿壽”文化，寓意著自己、子孫后代福壽雙全、五福駢臻、五經(jīng)魁首。

圖7 清代福壽紋玉佩

3.3.4 清代福祿壽如意瓦子

瓦子長5.5厘米，寬4.7厘米，厚0.3厘米。蝙蝠中的蝠諧音“?！薄⒚坊怪械穆怪C音“鹿”，松樹有延年益壽之意，有的是蝴蝶圖案中蝴諧音“?！保械挠脠D案壽桃代表“壽”，而此器物中的圖案是很有代表性的福祿壽圖案（圖8），諧音、隱喻、借代等圖案表現(xiàn)方式是比較深層面地對福祿壽文化的認(rèn)識，也反映出古人對生活事物認(rèn)知提煉到藝術(shù)題材的表現(xiàn)，從理性到感性，從形而下到形而上，都是一種超越，是集中反映了古人對福祿壽文化寄予祈福現(xiàn)在又祈福未來。

圖8 清代福祿壽如意瓦子

3.3.5 清代漆金木刻人物故事板

板長37.6厘米，寬15.6厘米，厚1.7厘米。采用透雕技法，漆金著色。左側(cè)觀音抱著一個小孩，右側(cè)一位官員面向觀音俯首作揖，其兩位隨從各司其職（圖9），整個畫面人物高低錯落有致、人物神態(tài)相互呼應(yīng)，似乎有心誠則靈、有求必應(yīng)之意?！八妥佑^音”俗稱“送子娘娘”，是抱著一個男孩的婦女形象，《法華經(jīng)》中說：“若有女人設(shè)欲求男，禮拜供養(yǎng)觀世音菩薩，便生福德智慧之男；設(shè)欲求女，便生端正有相之女?！惫糯苏J(rèn)為婚后沒有孩子、斷絕香火是對祖宗最大的不孝，而子孫滿堂、香火旺盛是最大的“?！睔狻Ｒ惨虼瞬叛苌觥坝^音送子”等典型題材，而觀音所送之子非富即貴、福祿壽俱全。

圖9 清代漆金木刻人物故事板

3.3.6 清代漆金花卉紋木雕花板

雕花板長25.3厘米，寬12.5厘米，厚2.3厘米。采用浮雕技法。畫面中的梅花在巖石中茁壯成長并全面開花顯得巖石如此渺?。▓D10）。梅花象征著堅韌不拔、不屈不撓、奮勇當(dāng)先、自強不息的精神品質(zhì)。中國文人以梅花喻人，為最高理想的象征，國人給梅花以人格，賦予其生命。梅花綻放時有五個花瓣，自古被譽為五?；?，梅開五瓣，被國人賦予了五福的含義，五個花瓣代表著五福吉祥，象征福、祿、壽、喜、財五福，又有長壽、富貴、康寧、好德、善終五福。傳統(tǒng)對聯(lián)“梅花開五福、竹葉兆三多”“堂上梅花開五福、庭前玉樹結(jié)三多”，以一種鮮花來寓意某種情懷，這在文明民族中是一種共有的現(xiàn)象，但像中華民族這樣用梅花來寄托多種情思，這在世界民族大家庭中是絕無僅有的。寓意多子、多福、多壽。

圖10 清代漆金花卉紋木雕花板

4 結(jié)語

通過歸納總結(jié)，館藏“福祿壽”系列文物的表現(xiàn)形式為文字式、圖文并茂式、圖案式三種表現(xiàn)形式，將直觀、若隱若現(xiàn)、隱藏的福祿壽文化寓意加以解析，得出“福祿壽”系列文物表現(xiàn)形式無論怎么變化，福祿壽文化寓意根源不變，只不過有的側(cè)重祈福、有的側(cè)重祈祿、有的側(cè)重祈壽、有的祈福祿壽俱全，但是宗旨都希望自己、家人、子孫后代吉祥如意、平安健康。由于福祿壽文化博大精深，有關(guān)福祿壽文化器物琳瑯滿目，隨著國家繁榮昌盛，百姓生活不斷富足，對精神文化的需求在不斷提升，這就需要文博工作者不斷研究讓沉寂在館藏文物中的文物“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