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俊霖(江西省贛州市南康區(qū)第十中學(xué))
黃瓜是我國夏季的主要蔬菜之一。夏季天氣炎熱,黃瓜的含水量非常高,吃黃瓜可以幫助消暑除熱,補充水分。
黃瓜的原產(chǎn)地是在印度,西漢時期張騫出使西域時將黃瓜引入了中原,所以,它最早的名字便叫作“胡瓜”。
《貞觀政要》里提到:“隋煬帝性好猜防,專信邪道,大忌胡人,乃至謂胡床為交床,胡瓜為黃瓜,筑長城以避胡?!彼鍩酆鼙苤M胡人,所以將“胡瓜”更名為“黃瓜”。
唐朝人孟顯在《食療本草》里又記錄過另外一個說法:“胡瓜,北人亦呼黃瓜,為石勒諱,因而改?!闭f的是后趙的開國皇帝石勒本身是少數(shù)民族,非常不喜歡底下的人說“胡”字,于是將胡瓜改作了黃瓜。
其實在隋唐之前的一些故事里也可以看到“黃瓜”這個詞。比如北魏時期有個大臣叫作郭祚,被皇帝任命為太子少師,負責(zé)指導(dǎo)太子的學(xué)業(yè)?!段簳飞嫌涊d過,郭祚有一次跟著北魏宣武帝去東宮,當(dāng)時的太子年紀(jì)還小,郭祚特意在懷中裝了一根黃瓜帶給太子當(dāng)零食吃,后來人家知道了,就嘲笑他是“黃瓜少師”。
這個故事發(fā)生在隋朝之前的南北朝時期,至于當(dāng)時的人吃的黃瓜是不是現(xiàn)在我們說的黃瓜,那就不能下定論了。但可見當(dāng)時就有“黃瓜”的稱呼了,最少“胡瓜”和“黃瓜”在當(dāng)時是并用的,后來隋煬帝大力推廣了“黃瓜”的叫法倒是很有可能的。
古人喜歡吃黃瓜。古代的黃瓜是常見且親民的,蘇軾在徐州做太守時記錄過自己的所見所聞,其中就有“牛衣古柳賣黃瓜”(《浣溪沙·簌簌衣巾落棗花》)之場景,古老的柳樹底下有一個身穿粗布衣的農(nóng)民在叫賣黃瓜。元朝詩人王冕也在詩中記錄過類似場景:“山童分紫筍,野老賣黃瓜?!保ā堵d》)
黃瓜吃法多樣,比如直接入嘴開嚼,不僅清脆而且解膩。當(dāng)然了,人們也喜歡用黃瓜當(dāng)作配菜。黃瓜吃法多樣,要說古人最喜歡哪一種,我覺得眾口難調(diào),但腌黃瓜一定是熱門候選之一。
記錄過腌黃瓜的古代美食專著很多。清代的“吃貨”袁枚就喜歡吃腌制的醬黃瓜,他在《隨園食單》里提到:“王瓜初生時,擇細者腌之入醬,脆而鮮。”這里的“王瓜”就是黃瓜,雖然現(xiàn)在也有另外一種“王瓜”,但以藥用為主,口感上也談不上“脆”。
黃瓜是夏季的果蔬,古人的詩詞中多有體現(xiàn)。南宋詩人陸游很愛吃黃瓜,而且愛趕新鮮,黃瓜剛上市的時候就得嘗鮮:“黃瓜翠苣最相宜,上市登盤四月時?!保ā缎率摺罚┺r(nóng)歷的四月對應(yīng)的正好是陽歷五六月的初夏天氣,此時黃瓜已上市,但數(shù)量不多:“白苣黃瓜上市稀,盤中頓覺有光輝。”(《種菜》)吃著剛剛上市的新鮮黃瓜,頓時覺得桌上的盤子都閃閃發(fā)光了。
《鹿鼎記》里,韋小寶最開始擔(dān)任的是尚膳監(jiān)的總管,承值太監(jiān)給他傳授“經(jīng)驗”:“太后和皇上的菜肴,一切時鮮果菜,都是不能供奉的。”因為有些一年中只有一兩月才有的果菜,倘若皇上吃得入味,夏天要冬筍,冬天要黃瓜,大伙兒“只好上吊了”。
其實這多少是小說里的橋段,事實上并沒有如此夸張。很多古代食譜里就提到過取染坊瀝過淡灰色的布,曬干后用來包藏生黃瓜和茄子,到冬月便可食用?;蛘呤请缰七^的黃瓜,也可以經(jīng)得起儲藏。
就是皇帝真想要吃新鮮黃瓜,公公們也大可不必上吊,因為古人也有種植反季黃瓜的技術(shù)。明朝的沈德符在《萬歷野獲編》里特意強調(diào)了一下:“京師極重非時之物,如嚴(yán)冬之白扁豆、生黃瓜,一蒂至數(shù)環(huán)?!?/p>
明人王世懋在《學(xué)圃雜蔬》中還提到過當(dāng)時流行的培植反季黃瓜的技術(shù):“王瓜,出燕京者最佳,其地人種之火室中,逼生花葉,二月初即結(jié)小實,中官取以上供?!逼鋵嵄闶且环N溫室培植方法,這也使得人們在還比較寒冷的農(nóng)歷二月初便能吃到黃瓜了。
乾隆皇帝就喜歡吃反季節(jié)的黃瓜,他在北方的大雪紛飛里一邊吃著黃瓜,還一邊贊嘆:“菜盤佳品最燕京,二月嘗新豈定評。壓架綴籬偏有致,田家風(fēng)景繪真情?!保ā饵S瓜》)這皇城里的溫室黃瓜真是壯觀,好一派美麗的田園風(fēng)光哪!
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乾隆皇帝這樣的雅致。清末民初的時候有一本《清代野記》,記錄了一些晚清的小說逸事,里面有個“蠢仆食黃瓜”的段子。
話說有一年丑月,即農(nóng)歷的十二月,一個南方人帶著自己的仆人進京趕考。有一天,主人帶著仆人在一家小店吃飯。他讓仆人也另外找個位置坐下吃飯。
吃完之后結(jié)賬,伙計拿出菜單算了算:“一共吃了五十吊錢。”主人詫異地說:“你是在欺負我是外地人嗎?”伙計趕緊解釋說:“您吃的東西還不到十吊錢,剩下的都是您的跟班吃出來的?!?/p>
這個主人非常生氣,叫過仆人來責(zé)備了一頓,仆人卻委屈地說:“我怕老爺多花錢,連肉都不敢吃,只吃了四小盤黃瓜而已?!敝魅苏f:“京城里的黃瓜什么價?”仆人說:“最多也不會超過三文錢一根吧?!?/p>
伙計連忙解釋:“此夏日之價也,若正月間則一碟須京錢十吊,合外省制錢一千也?!毕奶斓狞S瓜的確差不多是三文錢一碟,但如今天大冷天里,一碟黃瓜需得一千文錢。光緒時候的《順天府志》也印證過這樣的物價:“今京師正二月有小黃瓜,細長如指,價昂如米?!狈醇镜狞S瓜價格確實很昂貴。
聽了伙計的解釋,這個主人也“呵呵”地?zé)o言以對,估計內(nèi)心也只能想:“天寒地凍你不吃肉,偏偏要吃反季的黃瓜,這價格能不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