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建立
去年下半年, 我的一本散文集即將出版,此書被列入了浙江散文學會的書系, 陸春祥會長任主編, 他還幫我起了書的名字 《在衛(wèi)城》,并作了總序。 我還想找一個比較了解我的人,幫我寫篇序, 給我的散文搭搭脈。 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李建樹老師, 李老師是寧波文壇的泰斗, 我出版的幾本書都贈送他, 他每次都認真翻閱, 寫了點評, 使我對文學寫作信心倍增。
就在 2021 年 11 月 27 日, 上午 9 點 21分, 我不敢冒昧打擾他, 先在微信里發(fā)了一條短信: “李老師, 近日可好, 好久沒聯(lián)系了,想你了?!?中午 12 點 11 分, 李老師回復了:“陸主編好, 謝謝問候, 我好的, 我能夠為你們做些事, 感到非常高興的?!?隱隱之中, 他得知我有事找他。 我想到他一個年逾八十的老人, 平時坐在輪椅上, 手拿放大鏡閱讀, 我不敢開口, 不好意思再去麻煩他老人家了, 我就打他手機, 沒說寫序言的事, 只是與他聊了會兒, 向他匯報了我的創(chuàng)作和 《杜湖》 的近況。他聽說我的散文集 《在衛(wèi)城》 要出版, 說書出版后他會好好看的。
今年元旦, 從寧波市作協(xié)理事群里, 獲悉了李老師前一天突然離世的消息。 因疫情不開追悼會, 喪事簡辦, 我們只能在群里悼念他,想起他對我們觀海衛(wèi)作家群的關心, 他就是一位慈祥的長輩, 不遺余力提攜后輩, 認識十幾年間, 往事歷歷在目, 得知已經(jīng)不能再與他相逢了, 不覺倍感悲痛。
記得2006 年, 一套觀海衛(wèi)文叢出版首發(fā),里面有我的第一本散文集, 還有張巧慧等人的著作, 共5 本為一套。 此書應該是寧波地區(qū)第一套鄉(xiāng)鎮(zhèn)文學叢書, 當時在觀城賓館舉辦了首發(fā)式, 李建樹老師應邀出席我們的活動, 這是他與師母第一次來到衛(wèi)城里, 會上他對我們的鼓勵, 讓我們終身受益。 想不到一個寧波地區(qū)的著名作家, 真的來到我們身邊, 一般大作家只能仰望的, 粉絲們趕緊請李老師簽字留言,借借他的光。 兩年后, 李老師因突發(fā)大面積腦梗塞致偏癱, 一直奔波于杭甬兩地的醫(yī)院, 我很晚才知道這件事。
《杜湖》 是 2010 年復刊的, 李老師收到幾期雜志后, 每期都認真在讀, 還給我們寫了篇卷首語 《由杜湖說到〈杜湖〉》, 發(fā)在第3 期的雜志上。 他說以前只知道寧波東錢湖的浩瀚,慈溪還有這么大的湖, 清澈的湖水, 湖光山色渾然一體, 他有點驚鴻。 當他看到 《杜湖》 雜志的時候, 翻閱時感覺有一種獨特的味道, 或許因為他看了我寫的 《一座城的味道》, 衛(wèi)城里的雜志獨特又別致。 《文學港》 榮榮主編在首發(fā)式上也曾說: “《杜湖》 雜志的問世, 使我們又多了個兄弟?!?有他們的支持, 相護,我辦刊的信心大增。 方向明的散文集 《西皮散板》、 張巧慧的散文集 《畫荷的女人》、 峻毅的報告文學 《履痕》 等, 李老師看了都寫了評論。 2014 年金秋, 他的評論作品 《為百姓放歌 為平民作傳》 獲得了第二屆池幼章·杜湖文學獎, 由于身體的原因, 他沒有來衛(wèi)城出席頒獎盛會, 給我們留下了遺憾。 后來我有幸作為寧波市文代會代表, 而李老師是特邀代表,我們同住一幢樓, 我到他的房間, 把證書和獎金當面交給了他。 老人家十分激動, 他得過國家級省級的獎無數(shù), 這應該屬于最低層的獎項了, 他連說謝謝, 還說 《杜湖》 雜志辦得好,觀海衛(wèi)也有一個好的作家群體。 李老師喜歡看《杜湖》, 有次他非常認真地打我電話, 說我編的雜志太好看, 太暢銷了, 雜志到他的報刊箱成了一個空的信封。 我呵呵一笑, 就說快馬加鞭, 馬上快遞補你。
李老師家住美麗的姚江畔, 甬城的文友經(jīng)常到他家相聚, 或拜訪聽他面授, 或給李老師祝壽, 我也記得了他的生日, 一年中最后一天, 12 月 31 日。 因我不住在寧波, 沒有參與。我到過兩次, 一次得知他大病康復了, 我們參加期刊聯(lián)盟會議后, 去探訪他, 帶了點慈溪楊梅等禮物, 上了電梯樓。 李老師已經(jīng)坐在輪椅上等我們了, 師母在照顧他。 我們喝茶聊天,李老師說有一本新出版的書要送我, 他轉動輪椅要親自去拿, 卻被師母攔住, 告訴她放在哪里即可。 此書是他的散文集 《我與月湖》, 并給我在書上簽了名, 那是 2013 年 6 月 19 日。 另一次, 我們從黃巖看望 《杜湖》 老主編池老師返回, 順路回寧波到李老師家去探望他。
我的 《杜若文韻》 出版后, 李建樹老師不但認真看了, 還幫我寫了一篇評論, 題為 《悠遠綿長的歌謠》, 此文還在 《寧波日報》 讀書版上發(fā)表了。 我主編的 《杜若文韻》, 書中所收集的全是關于慈溪觀海衛(wèi)一地的風情散文,共分 “杜若云煙” “鳴鶴煙雨” “衛(wèi)城風韻”“經(jīng)典遺文” 等四輯。 李老師點評說這是一部融知識性、 趣味性、 史料性、 文博性、 學術性、 鑒賞性、 考證性為一體的文集, 凸顯了一個讀書人執(zhí)著的精神追求和愛書情結。 尤其是書中的 “經(jīng)典遺文” 輯, 編者精心搜集, 選編了古代文人狀寫觀海衛(wèi)人文景觀的經(jīng)典之作。說該書的出版讓我由一名讀書者、 愛書者、 寫作者進而又成了一位頗有影響的藏書者和編輯, 作為觀海衛(wèi)作家協(xié)會的掌門人, 我所主編的文學雜志 《杜湖》 自然就成了觀海衛(wèi)乃至整個慈溪文化界的一處不可或缺的風景。
另一本 《慈溪地名傳說》 出版后, 李老師收到看了即打我手機, 評價這本書封面設計簡約、 大氣, 我說這是我兒子設計的, 他稱贊我兒子聰明, 有我的基因, 當時聽了臉也紅了。他給我講了一課, 《地名傳說是家國歷史的重要記錄》 ——評 《慈溪地名傳說》 兼及散文寫作的虛構邊界, “這部文稿為慈溪人民建起了一條尋根溯源、 誠意問祖之路, 它有利于推動慈溪市民共同尊重歷史、 尊重傳統(tǒng), 緬懷先輩艱苦創(chuàng)業(yè)精神和傳承優(yōu)良村風、 家風?!?這真是聽君一席話, 勝讀十年書呀。
《在衛(wèi)城》, 我請的是寧波大學教授、 寧波市評論家協(xié)會主席南志剛老師寫的序, 他是位專業(yè)的評論家, 學院派人物, 對于半路出家,沒有系統(tǒng)學習過的我, 也許是帖良藥, 他會幫我的文章搭脈問診, 我相信李老師一定也會贊同的。 等我拿到成書的 《在衛(wèi)城》 時, 必定先補寄一本給李老師。 沐光齋里, 我先聞聞書的墨香, 再點上一支檀香, 在我書的扉頁上, 工工整整, 簽上請李建樹老師斧正, 我相信他在天上也會看的。
李老師走了, 在甬城上空, 多了一朵云彩, 有時候也會來到衛(wèi)城里, 正因為有他在,這里的文風正盛, 他的風骨, 不仰望高山, 那是大地沉默的心骨; 不向往海洋, 那必是小溪靜流的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