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越女爭鋒
《詩經(jīng)》是我國歷史上第一部詩歌總集,里面的很多詩句為大家耳熟能詳,但這些詩句在你腦海里是一幅怎樣的畫面呢?超人氣古風畫師“呼蔥覓蒜”把它畫了出來,她繼“無臉”畫后再創(chuàng)“缽山圖繪”,把《詩經(jīng)》的萬事萬物與各式各樣的傳統(tǒng)器皿相結合,打造出方寸間的廣闊天地,再現(xiàn)《詩經(jīng)》千年流光。
“呼蔥覓蒜”,本名王曉藝,1992 年3 月出生在北京,受父母影響,她從小喜愛畫畫。因著這份熱愛,2010 年9 月,王曉藝考入北京工業(yè)大學學習藝術設計,熱衷于創(chuàng)作神鬼妖狐這類比較仙氣和縹緲的古風題材。不過,每次要給人物添加五官時,她都會卡殼,覺得無論什么樣的五官都會削減了人物身上的仙氣,達不到自己預期的效果。
大四時的一次課堂作業(yè)上,王曉藝又在五官上不知從何下手。她舉手請教老師,老師覺得整幅作品的環(huán)境和氛圍都刻畫得非常飽滿,便建議道:“一副好骨相勝過萬千皮囊。只要處理得當,即使人物形象沒有五官,但個中悲喜還是能呼之欲出的,你不妨嘗試下給人物臉部留白?”
“不畫臉?”王曉藝的內(nèi)心忽然“咯噔”了一下,她見過背景留白、山巒留白、水波留白等,唯獨沒有見過臉部留白的。雖然內(nèi)心仍有疑問,可王曉藝還是按照老師的指導上交了一幅“無臉”畫。
令王曉藝沒有想到的是,“無臉”畫竟贏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評:“不用五官,將人物面部情緒隱藏起來,應了古風中內(nèi)斂含蓄的調(diào)子?!薄安蝗タ蚨ㄈ宋锬槻可袂?,反而更能帶入個人情感,增加想象,引起共鳴?!薄粫r間,表揚聲不絕于耳。
王曉藝把更多精力和筆墨放在服飾、發(fā)型和環(huán)境等細節(jié)刻畫上,著力完善精神內(nèi)核,使作品無臉卻有魂。比如刻畫女俠時,王曉藝會讓角色的頭發(fā)自然往后飄,顯得英姿颯爽;而如果是畫女妖,王曉藝則讓其身體面向人,頭回過去,頭發(fā)往前飄,有種發(fā)絲勾住臉的感覺。
2015 年的清明節(jié),北京下起了蒙蒙細雨。王曉藝覺得自己應該為這個節(jié)日畫點應景的東西,可又找不到頭緒。突然,客廳傳來一陣凄清的音樂,讓她精神為之一振。原來是電視里正放著1993 年版的《青蛇》,王祖賢和張曼玉扭動的細腰、如絲的眉眼,讓她靈光一現(xiàn):“就是這個了!”當即,她閉關作畫,畫了一個“無臉”古裝《青蛇》作品系列,發(fā)布在微博上。
沒有跌宕的劇情,也沒有起伏的設計,只因獨特,無心插柳之作《青蛇》意外爆紅網(wǎng)絡,很快收獲3000 多條留言、2.5 萬次轉發(fā)。王曉藝在竊喜之余,更加清醒地認識到藝術在于創(chuàng)新。于是,在持續(xù)創(chuàng)作“無臉”畫的同時,她也在思考其他的藝術表達形式。
王曉藝是一枚資深吃貨,連她的筆名“呼蔥覓蒜”都充滿了食物的味道。關于筆名的由來,是有一天她在閱讀《綽然堂會食賦并序》一文時,看到蒲松齡把弟子吃相描述得十分生動,“夫然后息爭心、消貪念,箸高閣、餅干咽,無可奈何,呼蔥覓蒜。”尤其是最后一句“呼蔥覓蒜”,畫面感極強,令王曉藝愛不釋手,就把這四個字作為自己的筆名。
對王曉藝來說,最大的人生樂趣就是吃,而吃也饋贈她藝術靈感。有一回,王曉藝與三五好友小聚,隨手挑了一家小飯店,不想入內(nèi)卻別有洞天。店內(nèi)裝修考究,有種古典山水畫的感覺,讓王曉藝等人眼前一亮,仿佛穿越到古代。更為可貴的是,飯店的盤子造型獨特而有見解,菜肴與盤子互相詮釋、融為一體。盯著眼前精致的組合,王曉藝靈光一閃:既然盤子可以增加食物的美感,那么也可以承載山水風景的美,我何不用器皿搭建一方小世界,來呈現(xiàn)中國古典山水的大意境呢?
茅塞頓開后,原先用來吃飯的鍋碗瓢勺等中國傳統(tǒng)器皿,在王曉藝的世界里盛裝的不再是各種美食,而是其想象出來的山川河流、花草樹木、“無臉”小人?!袄徤綀D繪”插畫創(chuàng)意由此落地,所謂“杯中有日月、盞中有天地”不外乎如此。
由于每幅山水畫都要參考大量文獻和反復琢磨,所以產(chǎn)量并不像“無臉”畫那么高?!八尤话炎鎳拇蠛煤由?,裝進碗里?”當王曉藝把作品發(fā)布到網(wǎng)上,驚訝者不在少數(shù)。有人覺得這是藝術形式的創(chuàng)新,也有人覺得她為了放飛“吃貨”本色而對山水不敬。對于不同的聲音,王曉藝始終保持冷靜,她說:“碗雖小,但碗中的天地并不小。作為創(chuàng)作者,我在碗里可以與自然對話,抒發(fā)胸臆;作為觀看者,只要能從碗中看到景色愜意,感受到精神愉悅,足矣?!?/p>
王曉藝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興趣濃厚,在翻閱書籍時,她發(fā)現(xiàn)《詩經(jīng)》其實是一個微縮的世界,包含了大到天地山川、家國天下,小到兒女私情、家庭瑣事等,不由自主地被里面的唯美意境和內(nèi)斂情感所吸引,渴望用自己的風格來重現(xiàn)《詩經(jīng)》千年流光。
2019 年秋天,王曉藝把這個想法付諸行動?!蛾P雎》作為《詩經(jīng)》的開篇之作,其成敗對于整個創(chuàng)作具有重要意義?!瓣P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曉藝逐字逐句理解詩歌內(nèi)容,一個青年男子因愛慕追求女子而內(nèi)心充滿焦慮的形象,在她腦海里漸漸生成。
為了表達那份入骨的相思,繪畫時,王曉藝選擇了兩個遙遙相望的天青色大碗作底,分別將男女主角的“無臉”形象置于其中。碗中有潺潺流水、青色小草、微露水面的石頭,背景是青色的天、白色的云、赭色的山,整個畫面充滿明媚的愛意和溫暖的憂傷。后來,王曉藝又對畫面作了進一步調(diào)整,將女子所在的器皿向男子所在的器皿傾倒,表達出一個開放式的結局:或許男子的那份愛,在女子心中也激起層層的波……
相比表達的形式,王曉藝覺得內(nèi)容更為重要。在她看來,用“缽山圖繪”形式再現(xiàn)《詩經(jīng)》場景,不僅要表現(xiàn)出美,更要展現(xiàn)豐富的情感。在以祝賀新婚為主要內(nèi)容的《桃夭》中,她以合巹酒為缽,紅線的一頭是婚嫁隊伍,另一頭是美酒;在表達情人之間苦苦挽留的故事《遵大路》時,經(jīng)過反復嘗試,她選用了破鏡難圓的意向;為了體現(xiàn)《七月》里農(nóng)民的勞作,她選用多寶格、首飾箱,來承載如長卷般的農(nóng)耕生活。
經(jīng)過兩年多時間的潛心創(chuàng)作,收錄了王曉藝近200 幅以《詩經(jīng)·國風》為主題的缽山圖繪——《繪詩經(jīng)》出版上市,作品的畫風古樸飄逸、以形寫意,賦予了《詩經(jīng)》新活力,被廣大讀者譽為“絕美版《詩經(jīng)》”。面對好評如潮、人氣高漲,王曉藝淡定地說:“《詩經(jīng)》是一座與古人情感相通的橋梁,我希望這些作品能傳遞中國古典文化帶來的美好。我也會擇一事終一生,和我的畫筆一起走很長很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