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言
藝術家大澤人在創(chuàng)作中
藝術的創(chuàng)作者與評論者似乎總在玩一個博弈游戲:后者以理性邏輯將前者創(chuàng)造出來的形形色色的作品不斷歸入美術史范疇;前者又總是在標新立異,以創(chuàng)造獨一無二為己任,試圖掙脫被歸類、被定義的宿命。
藝術家大澤人便是這樣一位“異者”,游走于東西方藝術之間,極富魅力卻又很難被定位,以畢生之功實踐水墨藝術走向世界的當代蛻變。
中國水墨在當代的創(chuàng)新,大抵分成三條不同路徑。其一是在延續(xù)千年傳統(tǒng)的基礎上進行,其藝術理論、觀念仍然停留在中國畫的傳統(tǒng)框架中,整體面貌保留山水、人物、花鳥的傳統(tǒng)樣式,進而在筆墨、賦彩、設色、題材等方面進行改良性創(chuàng)新; 其二是全盤西化,在理論、思維、觀念上全面向西方當代藝術靠攏,僅創(chuàng)作媒介保留水墨這一形式,其創(chuàng)作屬于當代藝術范疇;而大澤人選擇了第三條路,也是難度最高的一條“立異之路”。
大澤人早年就癡迷于東西方哲學、文學和藝術。20世紀80年代初先后獲得河南大學英語碩士和美國賓州印第安納大學英美文學博士學位,從事英美文學教學和研究多年,從而能以更開闊的眼界和境界審視并思考東西方藝術的源流、演變及當代表現的異同。
大澤人認為,中國水墨藝術濫觴于封建社會早期,歷經2000多年。至今我國早已進入高度發(fā)達的現代社會形態(tài),藝術應該反映社會發(fā)展的客觀現實,一襲古典不可,全盤西化也不可。大澤人決意走自己的路:根源上,從華夏藝術生發(fā),取華夏藝術精華,發(fā)揚華夏藝術之長。表現上,樹立當代觀念,打造個性繪畫語言,突破傳統(tǒng)樣式,從而創(chuàng)造出一種既有傳統(tǒng)意蘊又具有當代風貌的水墨藝術。
這便是大澤人表現主義藝術的“立異之路”。如此選擇,充分體現了他在深入理解中西方兩大文明體系后表現出來的文化自覺和藝術自信。
大澤人常調侃說:“我對待中國傳統(tǒng)藝術的態(tài)度表里不一,骨子里崇拜,私下里研究,創(chuàng)作上顛覆?!贝鬂扇耸熘袊佬g史,欣賞贊美華夏藝術的輝煌歷史和傲人成就,每每談及歷代大師,如數家珍。在他看來,上自顧愷之、韓干、李公麟,下至吳昌碩、齊白石等,華夏藝術大師輩出,佳作無數,高峰迭起,其中豐富的文化內涵和藝術財富永遠值得今人崇拜和學習,永遠是后人藝術創(chuàng)作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靈感資源。棄之不用,無異于端著金飯碗討飯。
大澤人認為,華夏傳統(tǒng)藝術的最精彩之處正在于“筆墨”,而筆墨價值的核心是“線條”, 而線條的最高境界莫過于書法用筆。在他的作品里,處處反映出他對線條質量的追求,無論具象、半具象,還是抽象,也無論濃淡干濕,其中富于表現力的線條都在作品中起著骨干作用,并且扮演著提高作品表現力和藝術價值的重要角色?;诖耍鬂扇酥鲝垺肮P墨不厭其精”。
2015 年大澤人于大都會博物館參觀非洲藝術大展
《牛的故事》 大澤人 69cm×138cm 彩墨紙本 2017年
“夢中所為——大澤人作品展”在北京百雅軒798藝術中心接受媒體采訪 2017年
筆墨屬于技法,即古人所謂的“器”;然而,藝術不應該“為技而技”或“為器而器”,而應“器以載道”,即技法是為觀念服務的。在大澤人看來,“徒有觀念而無技法,觀念就是光桿司令”。所以,大澤人十分重視以技法創(chuàng)新支撐并實現觀念創(chuàng)新。在他的作品里,不僅能看到濃淡干濕、中鋒用筆、屋漏痕、折釵股、飄風驟雨、高山墜石等傳統(tǒng)筆法,尤其能發(fā)現他對傳統(tǒng)筆墨的創(chuàng)造性發(fā)展和改造。比如,他提出“大筆墨”概念,主張筆墨應該強調“大格局,大氣勢,大張力”,筆墨本身應該具有七情六欲,應該成為獨立的藝術語言。
大澤人還把筆墨這一概念擴展到色彩。他認為,南朝謝赫提出的“隨類賦彩”已經不能適應當下水墨藝術改革的需要。他主張“隨心賦彩”“隨意賦彩”“隨需賦彩”。同時,他還創(chuàng)出多種獨家用彩手段,諸如“冷暖相逆法”“干濕相逆法”“疊彩法”“寫彩法”等。色彩在他的作品里,不再是“附庸”或“伺者”的角色,一變而成為表達觀念、張揚情緒的重要手段。賦彩也不再僅僅為了“氣韻生動”,而是為了營造作品的氣勢、張力和格調。
《千家詩》 大澤人 68cm×97cm 水墨紙本 2015年
大澤人2015年于臺北鶯歌臺華窯創(chuàng)作
《文字欲 》 大澤人 陶瓷 2017年
大澤人2016年在美國馬薩諸塞州(麻州)鱈魚角采風
誠然,大澤人尤其強調“觀念不厭其新”。他說:“當代藝術首重觀念創(chuàng)新,觀念就是藝術家對世界的看法,對某一事件、某一事物、某一問題的看法,包括藝術家此一刻的態(tài)度和情緒,喜怒哀樂、悲歡平和等等。當代藝術不再僅僅是技法、主題、故事性、裝飾性的集合體。倘技法是‘兵’,觀念就是‘帥’。兵而無帥,一盤散沙,斷不能戰(zhàn)!”
大澤人的幾大系列,如《馬的傳說》《牛的故事》《天鵝湖》《千家詩》等,乍看似乎里面有傳說有故事,其實里面既無傳說也無故事,《天鵝湖》不是畫芭蕾舞,《千家詩》也不是表現詩情畫意。他是用“傳說”“故事”等詞語進行調侃的!在當代表現主義藝術里怎么可以尋找故事性,裝飾性,或者詩情畫意呢?有的只是千變萬化的變形、創(chuàng)形等手段背后所隱藏的觀念的表達和情緒的流露,是藝術家以作品的張力給予觀者的視覺沖擊、心理震撼和情緒感染。畫面上看似荒誕的圖像語言正是對現實的解構和重構的結果,是觀念表達的必須。
“異者,藝也;大異者,大藝也;無異,不足以言藝也。”這是大澤人根據自己的藝術實踐給藝術下的定義。“什么是藝術?”這是一個古老的命題。人類歷史上,哲學家、藝術家、藝術理論家曾給出許多經典性的回答。大澤人從一個獨特的視角,給藝術下了一個令人耳目一新的定義:不同才是藝術!
大澤人說:“雷同乃藝術第一殺手!”但凡藝術史上有所建樹的藝術家,無不竭力在藝術上創(chuàng)立個性。
縱觀大澤人數十年來的藝術實踐,“求異”是貫穿始終的主要訴求。他的《馬的傳說》《牛的故事》《天鵝湖》《千家詩》《大浴女》《文字欲》等幾大系列充分證明了他已經成功達到了“不與古同,不與人同,不與往日之我同”的境界,成功地塑造了個性鮮明,形式獨特,“極現代,最中國”的“大澤人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