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隅(南京大學(xué))
像血液一樣在城市的動脈穿行
也像一粒跳蚤蹦入崇高的廟宇
人山人海取一回眸的故事過于俗套
如果我們不講虛的,山太高,海太大
坐在井底仰望天空時,才不會覺得自己渺小
再窄的巷子,龐大的事情都能經(jīng)過
那些理應(yīng)微不足道的瞬間
總隨春風(fēng)不斷萌芽
拾荒者撿起酒瓶,里面裝著
一個城市所剩無幾的清醒
拾荒者朝著四個方向,舉杯
邀請呼嘯而逝的人們共飲
幾個男人談?wù)撝硞€女人經(jīng)過
曖昧的字眼從左耳貫穿全身
一個混混罵罵咧咧踢翻酒瓶
整個城市轟然間顛覆倒懸
廢墟里還多了只42 碼鞋印
天色疲憊,兩三陣蕭蕭風(fēng)聲后
拾荒者收到落葉的訃告,側(cè)過頭
那枚面熟的太陽埋葬在樓宇
如同指尖,剛捏死的金色跳蚤
告訴一只水鳥,進入海域前
要先學(xué)會彎腰低頭,收斂翅膀
以免被毫無遮掩的遼闊裹挾
抬頭低頭,到處都是自己
學(xué)會尋找一根灌滿風(fēng)聲的老枝丫
從細窄的紋路中
摸索出同樣細窄的爪痕
在巨大的藍色平行間流浪一生
最后,還得學(xué)會把身體還給大海
男人披著重孝,以頭搶地
棺槨從他背上路過,太輕
壓在父親身上的大山瞬間卸掉,又太重
除了骨灰盒,還剩下巨大的空曠
鐵鍬把土地翻出來,植物腐爛的根葉
在消亡前,再次重見陽光,
重見枝繁葉茂的,母親啊
重逢毫無征兆,多年后再次躺在一起
泥土和新婚的被褥一樣厚重
掩蓋彼此的,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