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美華
行行走走間,在一個十字路口,一棟老建筑橫亙在眼前。
說它是老建筑,既是因為它保留了青瓦白墻的建筑風(fēng)格,更直觀的是它外墻上、旮旯里不經(jīng)意間閃現(xiàn)的斑駁陸離。轉(zhuǎn)角樓有三層,一樓的外墻涂了雪白的石灰,檐角由青瓦鋪就。二三層的外墻被精心鋪上了一層薄木片,服帖中又帶著些許桀驁的一塊塊薄木片完美地詮釋著原生態(tài)和古樸這兩個詞的含義。倉促間沒去細究這座建筑的歷史,有幾百年或是幾十年,或許它剛剛才完成了修繕,可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在這座古鎮(zhèn)里,它和周圍的巷道和屋舍一起,給每一個到這里游玩的人增添了一抹記憶。
幾個少年嬉鬧著從轉(zhuǎn)角樓跑過,一個大叔正專心地為自己的愛人拍著美照。一輛插滿了五顏六色花束的馬車叮當(dāng)作響,從轉(zhuǎn)角樓的西邊跑出,穿過十字路口,往東邊駛?cè)?。馬車通體涂成了白色,車頂上鋪了一塊民族風(fēng)的布簾,一串串紅色、黃色、綠色的絲線墜子搖曳生花。用來做裝飾的花束各式各樣,有山茶花、有玫瑰、有紫藤,不同顏色不同種類的花兒簇擁在一輛白色的馬車上,極為耀眼。拉車的馬恰好是匹白馬,高大俊朗的馬兒蹄下生風(fēng)。車?yán)锏娜送鹑缱诨▓F錦簇里,車外的人只覺一大團白光倏地從眼前晃過,只留下馬鈴聲綿延不絕。
順著青石板街道信步往前走。街邊,店鋪還沒開門,陽光徑直照射在原色的木板上,一個身著白族服飾的大姐端坐在臺階上,愜意曬著太陽,她的側(cè)邊,擺放著兩個紅色的禮品袋,前方放著兩個白色的袋子,隱約能看見里面黃色的橙子。陽光穿過大姐繡著風(fēng)花雪月的頭飾,投射在木板上。街道的前方,又是一個十字路口,人群漸漸密集起來。
主街道的兩側(cè),衍生出無數(shù)條小巷道,儼然是街道的肋骨。在這些肋骨一樣的小巷道里,不時會看到白族扎染布藝掛滿了兩邊的墻壁。以藍色為主基調(diào)的扎染上各種圖案在盡展美好。細細看來印有蝴蝶的布藝占了大多數(shù),一只只蝴蝶簇擁在花兒周圍,翩翩起舞。這或許是當(dāng)?shù)厝藢钠珢郯桑〕苏麎K可以用作桌布或者布簾的扎染,還有不少扎染布制作的抱枕、靠墊、背包……民族民間工藝充盈著生活的點點滴滴。
不是每一條巷道里都有扎染布藝,但每一條巷道都特別干凈,除了偶然的幾片落葉,沒有一絲灰塵;暖煦的陽光灑滿小巷,溫暖、祥和,讓偶然行經(jīng)這些小巷道的客人,不自覺地總想停下腳步看一看,撿拾每一枚落葉,觸碰每一塊石板,在不經(jīng)意間找尋一個驚喜、一抹驚艷。小小的巷道,如浮世中的一方凈土,讓我沉浸其中,撫慰我靈魂深處的浮躁和喧囂,真實地感悟著生活的靜美。我把整個身子都倚靠在厚實的墻壁上,閉上眼睛,感受蜜一樣的美好。那一刻,我多么希望時間就此駐足,可以靜靜地享受這陳釀一般香醇的時光。
我忘記了剛剛走過哪些街道,也不知道接下來會走進哪一條街道,此刻,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似乎沒有盡頭,而時光似乎也慢了下來,伴著我靜靜地享受眼前遇見的一切。
街道在翰林牌坊下截止,穿過牌坊,眼前豁然開朗,儼然是一個街心小廣場,新的街道又衍生出來,四散開去。廣場中間,一座題名坊傲然屹立,端莊古樸。題開漢武葉榆縣,名拓南詔史賧城。一副楹聯(lián)掀開了古鎮(zhèn)的一層面紗,綽綽約約顯露出歷史長河的冰山一角。
一路走來,總能看到不少歷史的印記。飛檐斗拱、雕梁畫棟的建筑,古樸莊重。寫著“清白家風(fēng)”“百忍家風(fēng)”的照壁,昭示著當(dāng)?shù)氐拇緲忝耧L(fēng)。
聽聞我們想逛逛當(dāng)?shù)氐奶厣窬?,朋友遂帶著我們徑直來到?yán)家大院。嚴(yán)家大院位于喜洲辦事處四方街富春里1號,是大理著名的民族資本家嚴(yán)子珍于1919年興建的。整座建筑既是喜洲白族民俗風(fēng)情旅游的主要景點,還是云南省第三批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進門墻壁的左下角、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放著一個石頭做的水缸,說它是水缸因為它的形體像缸,里面還可以蓄水,可它和普通的水缸又大相徑庭,因為它實在是太苗條了,窄窄扁扁的口,蓄不了多少水。石缸的兩側(cè),各雕刻著一只奇獸,憨態(tài)可掬,形制古樸。石缸里亭亭立著一塊假山石,綠色的豬鬃草葳蕤生長,宛如一件翡翠織就的羅衫,一株榕樹盤曲在石頭頂端。石缸上題了一句詩:“惜花春趕早,愛月夜眠遲。”不知是否是屋子主人的頓悟。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花這么多的筆墨在這個石缸上,可我真的在進門的一剎那就被這個石缸牢牢牽住了目光。或許,我覺得這個石缸蓄滿的,不只是水,還有光陰。它一直靜靜地立于墻角一隅,目睹了整個大院的興衰更替。相較于門口這個素樸的石缸,隨后在其他院子里看到的石缸更雍容大氣。
一個六邊形的石缸,由一塊近一平米大的巨石鏤刻而成,石缸的六個面雕刻著麒麟和花束。冷硬的石頭在能工巧匠的精鑿細刻下,麒麟威嚴(yán)而不失靈動,給人以希望、安慰;花束像極了彼岸花,頗有功德圓滿之意。一塊身披綠衣的假山石俏生生立于石缸內(nèi),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自由呼吸。
從走進大院的那一刻,我仿佛走進了歷史,走進了一座白族建筑博物館,走進了一個白族富商傳奇的一生。大院占地2478平方米,由北而南的兩院“三坊一照壁”、兩院“四合五天井”組成。我剛驚嘆于第一個大院的寬敞和華貴,腳步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跨過了高高的門檻,眼睛毫無抵抗之力接納著一個又一個大院的涌入,若不是還有那么一點點兒清醒的意識,我估計我的下巴早就驚掉于地面,甚至跌入地底。院子一進連著一進,足足有四進。每一個大院形制相似,卻又各有千秋。四個院落之間,以“六合同春”和“走馬轉(zhuǎn)角樓”連貫成為一個整體。
我走完了四個大院的一樓,然后上了二樓。不光一樓是相連的,就連二樓三樓也連在了一起??粗鞣N雕刻精美的木門木窗和欄桿,我恨不能把這些木刻全部塞進記憶里封存帶走。除了肉身還是之前的肉身,我的大腦我的靈魂全都不受控制地充斥著一個個關(guān)鍵詞,而這些關(guān)鍵詞,全都附著在眼前的一塊塊匾額、一罐罐銅錢、一件件字畫……附著在這些有著百年歷史的物件上。
除了一個房間里集中陳列的匾額,不少堂屋的門前也掛著匾額,“名策天府”“經(jīng)元”“進士”“司馬第”“源遠流長”“山水清音”……數(shù)十塊匾額皆出自大家之手,書法遒勁有力,瀟灑飄逸。其中,一塊匾額躍入眼簾,上書“保我黎民”。院主人心懷蒼生的心可見一斑。隨后,二樓一間屋子里的照片悄然向我述說著主人的事跡,我這才知道院主人有了錢之后,不但興辦學(xué)校,還興辦醫(yī)院,造福一方。
剛進院子時,我首先驚詫于院主人的富庶,在掛滿匾額的那間堂屋里,擺放著一罐罐銅錢,罐中的孔方兄早已銹蝕成了一堆堆廢銅,散發(fā)著瑩瑩的綠光。這些錢幣,見證了院主人走南闖北輝煌的一生。據(jù)聞,彼時院主人組建了一支馬幫,將四川的生蠶絲賣到緬甸,又從緬甸買了棉紗賣到云南,轉(zhuǎn)背又將云南的茶葉、煙草等物資銷售到四川。我細細端詳錢幣,上面的字號年份早已模糊不清,可我似乎嗅到了錢幣上殘存的混合著茶香和馬匹疾走后留下的汗味兒。
隨著對大院及主人了解的深入,我對院主人肅然起敬。院主人不僅富庶,還極其儒雅。一間開闊的屋子里,掛滿了各種字畫,藏品之豐,謂為壯觀??粗@些泛黃的字畫,我流連在行云流水的書法里,流連在靈秀的花鳥里,流連在大氣磅礴的山水里。
最后一進院子的門旁,擺放著幾乘轎子。雕花琢草,做工極為精致。用今天的眼光來看,這轎子乘坐起來沒有現(xiàn)代的汽車平穩(wěn)舒適,方便快捷,但卻是當(dāng)時主人顯赫身份的象征。我仿佛看見嚴(yán)家主人坐進轎廂,四個壯漢抬起轎子,行走在小鎮(zhèn)的各個街巷……
走出第四進院子,后面另有乾坤,一個金庫和一幢小洋樓隱匿其間。金庫門上的大鎖金光燦然,兩個門環(huán)上的獅頭怒目圓睜,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鎖面上“庫房”兩個大字莊重森嚴(yán),和頗具喜感的梅花鹿、仙鶴相映成趣,舊時設(shè)計這把鎖的師傅定是一個既嚴(yán)謹(jǐn)又活潑的人。小洋樓有三層,我能想象當(dāng)年小洋樓建成時的無限風(fēng)光,在眾多白族民居中建一座西式洋樓,這是時代巨輪所推動的,彰顯了主人與時俱進的勇氣。如今,高樓林立,幾十上百層的摩天大樓層出不窮,可我絲毫看不到眼前這座小洋樓的卑怯和失落,那份不卑不亢、氣定神閑,不正是嚴(yán)家主人身為當(dāng)?shù)厥赘?、集萬千矚目而毫不張揚的姿態(tài)嗎?隨著歲月的流逝,人去樓空,物是人非,小院唯存空寂清幽。
小院里有一個地下出口,據(jù)說連接著洱海邊的避暑的院子。我腦補著地下通道的作用,這或許就是當(dāng)時的防空洞吧。閑時,在天氣炎熱的時候,就從地下通道徑直走到海邊,避暑納涼;戰(zhàn)時,則進入通道,躲避紛爭。地下出口不遠的地方,有一株松樹。這是一株最普通的云南松,卻沒有普通云南松的挺拔,它九曲十八彎的主干形似一條騰空飛起的巨龍。望著松樹彎曲的主干下面托著的半截木樁,我竟然莫名的有幾分心疼,心疼這株本該在森林里長成參天大樹的云南松。
再次回到第一進大院,站在院主人的石像前,我默默地向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致敬。嚴(yán)子珍,大理喜洲人,白族。號鎮(zhèn)圭,別號蒼逸老人。民國白族富商,喜洲商幫“永昌祥”商號創(chuàng)辦人。
金黃酥脆的外殼,形狀介乎于月餅和煎餅之間,圓形、比月餅薄卻又比煎餅豐滿了許多,或甜(面餅的夾層間包裹的是豆沙或紅糖)或咸(蔥花和肉丁兒混雜于面食中)的口味,這是我印象中的喜洲粑粑。
此行來到喜洲古鎮(zhèn),徜徉于長街小巷,領(lǐng)略過原汁原味的白族文化,信步走過題名坊時,眼前一幕吸引了我,一家商鋪前排了長長隊伍,粗略數(shù)了數(shù),得有20多人。隨之飄來的,是一陣烤餅的香味,難道這些人排長隊就為了買個烤餅?走上前,我看到商鋪的名字。酥香園·和尚喜洲破酥粑粑,排在前面的人遮住了商鋪,我只能看到招牌下一個金色的牌子上寫著貢獻獎的字樣,并隱約聞見粑粑的醇香。
再往前走幾步,剛好看到另一間做喜洲粑粑的店鋪在換火。眼前的色、香、味均佳的麥面烤餅——大理喜洲粑粑,是大理城鄉(xiāng)廣為流傳的一種風(fēng)味小吃。小麥粉是喜洲粑粑的主要原料,發(fā)面相當(dāng)講究,看當(dāng)?shù)厝艘舆m量土堿,揉透,再用精油分層,撒上蔥花、花椒、食鹽為咸味;加火腿、肉丁兒、油渣,紅糖包心為甜味。做成圓形小餅后,整齊地擺在一塊圓形砧板上,再用油刷在餅子朝上的一面刷上一層香油,然后放入油鍋中烘烤。大約10分鐘后,一鍋黃燦燦、香噴噴、又酥又脆的粑粑就出鍋了。
怪不得喜洲粑粑好吃,原來出自于炭火的精煎細烤??緺t分上下兩個火盆,近似于現(xiàn)在的電餅鐺,兩面都有火,終于明白喜洲粑粑為什么看起來兩面金黃,色澤誘人。一個竹簸箕里盛滿了剛出鍋的粑粑,一個個色澤金黃,熱氣騰騰,似乎連陽光也特別鐘愛它們,緊緊地擁了個滿懷。我忽然想起剛剛下肚的喜洲粑粑,唇齒間頓時彌漫著炭火的清香,粑粑入口時的酥脆更是令人意猶未盡。
細查喜洲粑粑的做法,哦!原來喜洲粑粑還有個名字,叫破酥。
一個粑粑能夠冠以地名,自然是有原因的。喜洲粑粑,其傳承有諸多說法,且說法不一,而且傳承缺乏史書記載,實為憾事。
喜洲粑粑不同于發(fā)面粑粑,也不同于煎餅。小時候,家里常做的發(fā)面粑粑要經(jīng)過發(fā)酵、和面,然后在鐵鍋里用小火烤熟,掰開來熱氣騰騰,里面松軟呈蜂窩狀。發(fā)面粑粑偶爾也包餡,一般是白糖,或者加一點花生碎。家里做發(fā)面粑粑的時候,火候特別重要,火不能太大,太大了粑粑容易烤焦,所以一般都是用干松毛來做燃料,細灼慢烤。
在那個電器還不普及的年代,一個發(fā)面粑粑烤得好壞,當(dāng)真是考驗人的手藝和耐心的。而因為發(fā)面粑粑做起來很耗時,家里也不是經(jīng)常做,大人們把太多的時間放在干農(nóng)活和做家務(wù)上,鮮少有時間來做好吃的。所以發(fā)面粑粑對幼時的我極具誘惑,或許是物以稀為貴吧!
煎餅倒是很好做,可食材金貴呀,要雞蛋,還要香油,在那個什么都匱乏的年代,吃煎餅自然成了一種奢望。
發(fā)面粑粑和煎餅是我在接觸喜洲粑粑前唯一吃過的需要煎烤的面食。第一次吃喜洲粑粑,算起來應(yīng)該是在30年前,在大理上學(xué)時,不經(jīng)意間吃過,當(dāng)時并沒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在一切都只是以吃飽為原則的年代,只要不讓肚子餓著,就是快樂的。有一陣子,家里有人去大理,總要花點時間跑到喜洲去買幾個粑粑帶回來品嘗一番,讓我得以享受它的咸香酥脆、香甜可口。后來,在家鄉(xiāng)的農(nóng)貿(mào)市場見到了喜洲粑粑的蹤跡,有小商販推著推車,車上載一個玻璃柜,里面是做好的喜洲粑粑,用一張油皮紙包住,兩元一個。再后來,有小吃店專門賣起了喜洲粑粑,還配了好看的油皮紙袋,價格也比先前高了。這時,喜洲粑粑算是正式走入了我的視野,走進了尋常人家。
“三坊一照壁”的一座白族民居里,賓客滿座。
天井里擺放著四張桌子,都圍滿了人。有的桌子上已擺滿了各種珍饈美味,食客們吃得酣暢淋漓;有的飯菜還未上桌,食客們或引頸四望,或低頭擺弄手機,靜候美食的到來。
這是一張八仙桌,雕刻著寓意美好的花草和云紋。身后,掛著白族刺繡。中間一幅繡品上幾只喜鵲在花間飛舞,這是“喜上眉梢”;兩邊的繡品上各繡制了一只鳳凰和幾只仙鶴,還有艷麗的牡丹花。我先前在雙廊的飯店里見過這樣的布置,覺得特別有格調(diào),那一幅幅精美的繡品都是出自白族女子靈巧的雙手。
生皮、涼拌樹花、酸辣魚、乳扇、稀豆粉……豐盛的美食擺滿了餐桌。先來一箸生皮,那薄如蟬翼的、厚度不超過兩毫米的火燒豬生肉片,放入楊梅醬或是梅子醬配制的酸辣蘸水中浸泡片刻,當(dāng)飽蘸汁水的肉片進入口中,舌尖首先品嘗到的是酸辣香,牙齒落下的那一瞬,軟軟糯糯的感覺彌漫在齒間,一種特殊的鮮味兒充盈著整個口腔,令人心生歡喜。再來一塊皮子,滿滿的膠原蛋白,Q彈得很。就連墊底的蘿卜絲,仿佛也多了幾分野趣,嚼起來脆生生的。
酸辣魚是也是白族特色美食。選用肥美的鯽魚為主料,佐以白豆腐、木瓜、辣椒面熬煮而成,魚肉鮮美,帶著淡淡的甜味兒,豆腐細嫩爽滑,尤其是那湯汁,酸辣可口,特別下飯。望著熬煮成乳白色的湯汁上,一層紅通通、油亮亮的辣椒,食欲大增。
樹花配上核桃仁,黃白相間,中間一個個紅色的小米辣圈,不止好吃,還格外養(yǎng)眼。乳扇選了上好的牛乳制成,因為特別新鮮,全變成一個個晶瑩剔透的小亮泡兒,入口即化。稀豆粉入口全是豌豆的鮮香……曾經(jīng)不止一次到過大理,吃過大理的各種美食,此刻,在喜洲的這家民居,我又一次歡愉地享受白族的特色美食。
吃過早飯,在街上溜達的時候,頭戴寓意風(fēng)花雪月帽子的、穿白族服飾的大姐親熱地招呼我,阿妹,想買吃點兒什么?那聲音,像珠玉一般清脆;那語氣,宛如我的親姐姐。望著滿街的烤乳扇、泡梅子、泡蘿卜、涼粉等等小零食,我暗暗想著,下次下下次,還要來喜洲老街上走一走逛一逛吃一吃。
喜洲古鎮(zhèn)是歷史名城。在大理,甚至在云南,像喜洲這樣的農(nóng)村鄉(xiāng)鎮(zhèn),大概是很少有的。喜洲還是白族典型的商業(yè)集鎮(zhèn),是白族民族資本主義的發(fā)萌地之一,歷史上有四大家、八中家、十二小家,是云南著名的僑鄉(xiāng)之一。
古鎮(zhèn)外圍,一面近30米的墻壁屹立在田野間,墻體呈厚重的土黃色,頗有些氣勢。青瓦鋪就的屋頂在陽光下似乎泛著一層釉彩。人們以這面墻作為背景,擺出各種姿勢拍照留念。這個大院本是喜洲八中家的楊品相家宅,建于1947年,占地1800平米,如今是喜林苑的一個精品酒店。田野上,油菜葉剛剛探出頭,綠油油的一片,就像鋪了一地的翡翠。
小巷里,一面白墻上醒目畫著“囍”字。自行車為底,中間是電視機,頂上是兩把熱水瓶,還有電話、汽水、魚兒……各種日常用品匯聚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別致的紅色的“囍”字。多么具有年代感的涂鴉啊,我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回了那個結(jié)婚要“三轉(zhuǎn)一響”的時代。
飛檐翹角的門楣上繪著精美細膩的畫,這樣的民居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閃現(xiàn)在我的眼前。不長的一條小巷,保留了古建風(fēng)格的大門屢見不鮮。
花圃中,一排排桂花樹正在拔節(jié)生長,不似繁茂茁壯的盛花期大樹,這就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年輕,輕風(fēng)中,正竊竊私語呢。幾只大白鵝在樹下覓食,我的到來沒有引起它們的注意,那悠閑的姿態(tài)仿佛是一針鎮(zhèn)定劑,我不由得放緩了匆匆的腳步?!谤Z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此刻,年近半百的我,滿腦子都是駱賓王7歲時寫下的傳唱千古的《詠鵝》。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喜洲都那么讓我歡喜。喜洲,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