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先闖
(天津師范大學(xué)歷史文化學(xué)院)
〔內(nèi)容提要〕 新近公布的山西翼城大河口M1034所出一件叔骨父簋,據(jù)墓葬年代及銅簋形制、紋飾判斷,時代當在西周中期前段。銘記叔骨父曾得到過“侯”的作廟賞賜,后舉行祭祖的祭禮??赡転樘匾獗磉_對侯的感激或恩賞之意,并延請侯蒞臨,然后又得到了侯的額外賞賜。銘文所言之“侯”或當指晉侯。簋銘的史料價值,主要在于為進一步研討西周時期晉、霸之間的關(guān)系提供了新證據(jù)。
《中原文物》2020年第1期刊發(fā)了《山西翼城大河口西周墓地M1034發(fā)掘簡報》(下文省稱《簡報》),對2010年發(fā)掘的大河口西周墓M1034進行了詳細報道和說明。該墓所出一件銅簋(編號M1034∶17)銘文共4行35字,對進一步探討西周祭禮和晉、霸關(guān)系等問題,提供了新史料。黃益飛對該銘所見西周禮制做了較好地探討,指出銘中的“侯”非霸國君,而叔骨父則為侯之子(或弟),不能繼統(tǒng)為君,故別立宗廟①。不過針對器銘內(nèi)容及其史料價值,還可再做研究。今不揣谫陋,略陳淺見,敬祈方家指教。
為便于下文分析,按《簡報》釋讀意見,迻錄簋銘(標點為筆者所加)如下:
銘文鑄于內(nèi)底中部(圖一)。依循名隨器主的原則,該器可定名為叔骨父簋。據(jù)《簡報》介紹,該器敞口,寬折沿上翹,圓方唇?;「剐眱?nèi)收,圜底,高圈足外撇,下折成階,足底緣內(nèi)折,內(nèi)側(cè)有折溝(圖二)?!逗唸蟆穼⒛乖岬臅r代定在西周中期前段②。根據(jù)與之同出的多件器物年代以及叔骨父簋的形制、紋飾判斷,該器時代大致也可定在西周中期前段。在出土多件銅器中,除叔骨父簋銘文稍長外,與之同出的還有另一件簋(編號M1034∶10),器內(nèi)底中部鑄一陽文“戈”,應(yīng)系族徽?!逗唸蟆分粚⑵淠怪魃矸輼俗R為霸國中等貴族。根據(jù)墓葬的規(guī)格、葬式,特別是有腰坑、殉狗等明顯的殷系墓葬特征,似可進一步推知該墓主應(yīng)是殷遺貴族,可能跟“戈”族關(guān)聯(lián)緊密,詳見下文。先對叔骨父簋銘文內(nèi)容做簡要分析。
圖一 叔骨父簋銘文
圖二 叔骨父簋
首句“侯休作叔骨父廟”。銘中的“侯”或應(yīng)指晉侯(詳見下文)。先談“作叔骨父廟”何意。廟,《說文·廣部》:“廟,尊先祖貌也?!逼浔玖x為供奉并祭祀祖先的建筑,引申為宮室前殿③?!稜栄拧め寣m》:“宮謂之室,室謂之宮?!薄笆矣袞|西廂曰廟?!雹堋对娊?jīng)·采蘩》:“公侯之宮”,毛傳:“宮,廟也?!雹荨对娊?jīng)·云漢》:“自郊徂宮”,鄭箋:“宮,宗廟也?!雹迌H從字面意義上說,宮、廟、室三字可以互通。故有學(xué)者分析,不論是供奉死者的宗廟,還是生者的宮室,皆可以廟稱之,宮可作宗廟或居室,宮也可為總名,內(nèi)有宗廟和居室⑦。
曾于2005年入藏北京保利藝術(shù)博物館的榮仲方鼎,銘文首句為“王作榮仲宮”,學(xué)者對第五字究竟釋作“序”還是“宮”,爭論不休。在叔骨父簋銘文參照下,將其釋為“宮”,似更合適。易言之,“作廟”與“作宮”同義。以周王或諸侯之尊,為臣子作宮或廟之事雖然極少見,但藉此顯示對臣下的特殊恩寵,也未嘗不可?!吨芏Y·春官·小宗伯》:“掌衣服、車旗、宮室之賞賜?!编嵭ⅲ骸巴跻再p賜有功者?!雹鄬O詒讓《周禮正義》:“宮室之賞賜,謂賜宅里也?!雹嵊啥懲浦?,周代應(yīng)存在對臣屬賞賜宅里宮室之實情,才會有此記載。馮時將榮仲方鼎銘第五字釋作“宮”,并指出“作宮當是建筑宮室,榮仲健在,故此宮并非宗廟,而是生居宮室”⑩。其對“作宮”的解釋,基本適用于叔骨父簋銘“作廟”之意。不過從后文所述祭祖禮來看,將“廟”直接理解為祭祖宗廟,也是可以的。
銘中“作叔骨父廟”前有一“休”字,關(guān)于此字在句中的含義,尚需一番斟酌。《說文·木部》:“休,息止也?!毙萦兄瓜⒅猓€常有美、善之義。唐蘭說:“休字本訓(xùn)美,沒有賜與的意義。不過,賜與總是一番好意,所以‘休’字就用作好意的賜與,久之也就單用做賜予的解釋了。”西周早期器太保簋“賜休(榆)土”、榮簋“王休賜厥臣父榮瓚”、晚期器善夫克“克其日賜休無疆”等,可證唐說不誣。由諸辭例可知,金文“休”能用作動詞,作“賞賜”解。如此可將首句釋為,(晉)侯為叔骨父作宗廟以作賞賜(這有交代后文所發(fā)生事情背景的意味)。但另有彝銘顯示,“休寧”可連言,如保利藝術(shù)博物館所藏應(yīng)爯簋“爯對揚王丕顯休寧”,與之類似尚有作冊大鼎“大揚皇天尹太保寧”,故李家浩分析,金文“寧”字一種用法與“休”相同。而“寧”字另一用法,便有作、鑄之意,如孟簋“用寧茲彝作”,寧、作義近,簋銘屬動詞分用。若照此解讀,則叔骨父簋銘之“休”可看作“寧”字,休、作二字或為同義動詞連用。于本銘而言,兩種解釋似皆可通。
延,于金文中有虛詞或?qū)嵲~不同用法?!对娊?jīng)》《尚書》中曾出現(xiàn)不少虛詞“誕”,據(jù)張玉金分析,“誕”其實為“延”的孳乳字,二字可相通假。金文中的實詞“延”與《周書》里的實詞“延”(誕)相對,而金文中的虛詞“延”則與《周書》《詩經(jīng)》中的“誕”相應(yīng)。“延”作虛詞,表示兩事前后相繼,意思是“接著”“然后”,而作為實詞,則有“延請”之意。有學(xué)者曾據(jù)臣辰盉(應(yīng)稱士上盉)銘中的“誕”二字,指出簋銘“延”可以連讀,系“誕”之倒文。筆者此前也作如是觀,不過二銘的區(qū)別在于簋銘后接人物,而不是地點,如果按照倒序理解的話,說叔骨父祭祖時可以“誕侯”,不太合文意。依筆者見,、延二字應(yīng)該斷讀,“延”后接人物,作實詞更合適,有引、請之義?!把雍睢奔从醒诱垥x侯之意。前揭呂鼎銘文,記王在太室舉行祭之時,“呂延于太室”,然后周王賞賜呂不少禮品。其中“呂延”,為被動句式,即大臣呂被延請至太室(參加禮)。另外一則“延”作實詞的例證,可參看康世小盂鼎銘。銘云:
該銘中的“延邦賓”和叔骨父簋銘“延侯”句式一致,前者之“延”即有延引、延請之意,而負責(zé)延引邦賓的,就是器主“盂”。邦賓即多君,當指各戎族之長。邦賓或類似于邦君,在《尚書·顧命》中也多用“賓”來指代諸侯。循此看叔骨父簋的“延侯”之載,其主語應(yīng)系器主叔骨父,以臣下延請諸侯,蒞臨參觀(或指導(dǎo))宗廟祭禮,未嘗不可。更何況舉行祭的場所“廟”,或就是叔骨父從諸侯那里得來的賞賜。侯親自到場并另行賞賜,正體現(xiàn)兩者關(guān)系的親密。
翼城大河口西周墓屬西周霸國墓地,殆無疑義。而從已知出自M1034的諸器看來,只有叔骨父簋和同出的“戈”族徽為有銘銅器,因此,叔骨父有可能就是該墓墓主。從墓葬規(guī)格、葬式分析,此人當系殷遺貴族。作為霸國中等貴族的叔骨父,若是原本出自殷商的“戈”族之人,或表明西周曾有部分“戈”族之人播遷至?xí)x南霸國境內(nèi),成為霸國的臣屬,為其效力。這也是西周進行族群融合與治理的手段之一。如《左傳》定公四年(前506年)所記,周成王分封魯公伯禽時,便曾令其率領(lǐng)殷民六族,“使之職事于魯”。
戈族,是一個古老氏族。其族氏名“戈”屢見于殷墟甲骨文及銅器銘文中。據(jù)學(xué)者統(tǒng)計,戈族之器,曾在河南、山西、陜西、湖北、江西等七省出現(xiàn)過。而比較集中之地,則在河南安陽與陜西涇陽高家堡西周墓地。戈族或當始封于夏,姒姓,少康滅之,其后以國為氏,爵為“子”。但戈族分布較為泛散,甲骨文中出現(xiàn)東戈、南戈、西戈、北戈共四戈(《合集》33208)或四戈(《合集》8396)稱呼,殷商時或主要活動在河南,商末周初時陜西高家堡當是一處重要聚居地。對于戈族的爵稱,除子爵外,另有學(xué)者將其定作“侯”爵。從叔骨父簋銘和與之同出的“戈”族徽來看,銘中的“侯”是否有可能是戈族首領(lǐng)“戈侯”呢?從銘文所述侯為叔骨父作廟以及之后舉行祭祖禮,延請“侯”參加之事來看,將其看作是族內(nèi)大小宗之間的活動,并非完全沒有可能。若叔骨父本人就是“戈”族之人,而戈國首領(lǐng)或可稱“侯”,似乎更使“侯”為戈侯的可能性增大。但若仔細考辨,這種可能性似可排除。
一則,迄今并未發(fā)現(xiàn)“戈侯”之稱,有學(xué)者將其爵稱定為“侯”,不過出于甲骨刻辭有“呼侯戈”記載,考慮到另有“子戈”的刻辭,貿(mào)然將其視為侯爵并不合適。二則,戈族分布廣泛,而在山西境內(nèi),除此前靈石出土過一件戈尊外,未見他器,也沒有任何證據(jù)顯示,在今晉南地區(qū)有戈族的聚居地。所以,將叔骨父簋銘的“侯”和器主視為大小宗,而以為是族內(nèi)祭祖活動的說法,也許只能停留在揣測層面,并不十分牢靠。三則,諸多銘文曾顯示,霸國君只以“伯”稱行于世,這個“伯”應(yīng)該兼有諸侯之伯與行輩之伯的兩重意義。叔骨父簋出土于霸國墓地,器主為霸國貴族,若霸國境內(nèi)出現(xiàn)“戈侯”這種等級的諸侯,于情理而言,也很難講通。因此,叔骨父簋銘之“侯”,并不可能是戈國首領(lǐng)。
金文資料顯示,霸國有銘銅器中,除了霸伯自作器居多外,霸國還與周王室、晉國、北燕國、倗國、芮國等有過聯(lián)姻或政務(wù)往來。而在與霸有聯(lián)系的諸國族中,只有姬姓的晉和燕可以“侯”相稱。那么簋銘所言之“侯”,會否是燕侯或晉侯呢?先談為燕侯的可能性。翼城大河口墓地M1曾出土過燕侯旨所作器——旨作父辛爵,同墓還出土燕侯旨卣,銘文作:“燕侯旨作姑妹寶尊彝?!瘪T時認為,卣銘“姑妹”有兩解,或為燕侯旨父之妹,或可指燕侯旨岳母。不論作何解,均顯示燕侯應(yīng)該與霸國有過聯(lián)姻。燕為召公長子克所立國,為周王室北方大藩,又世代稱燕侯,地位尊貴。燕國若下嫁宗室之女而與霸伯聯(lián)姻,雖無不可,但兩地畢竟相隔懸遠,而且也沒有燕國與霸國有過直接領(lǐng)導(dǎo)或統(tǒng)屬的金文例證,燕侯實在無任何理由為霸國的一個中等貴族作廟,以顯示恩寵。何況燕侯旨主要作為西周早期前段的燕國君,與M1034墓的時代也不匹配,所以,叔骨父簋銘中的“侯”,是燕侯的可能性很小。
在相繼排除了叔骨父簋銘中的“侯”是戈侯或燕侯之后,那么只剩下一種可能性,即簋銘之“侯”很可能為晉侯。之所以能將叔骨父簋銘之“侯”與晉侯系聯(lián)起來,與學(xué)界廣為爭訟的晉、霸關(guān)系問題割舍不開。由于西周霸國地望已為考古證實,在今山西翼城縣東一帶。而晉南地區(qū),歷來被視為周初唐叔虞所封晉國的轄區(qū)。霸國與晉都臨近或霸就在晉的轄域范圍內(nèi),這恐怕無法否認。兩者地域之近,糾葛之深,都為簋銘之“侯”指向晉侯提供了充分條件。
關(guān)于晉與霸的關(guān)系,目前主要分為三種不同意見:第一,霸為晉所領(lǐng)“懷姓九宗”之一;第二,霸為晉所封卿大夫采邑;第三,獨立封國說。而又以第一種意見所持者甚多,贊同第三說者,亦不在少數(shù)。諸說之間的是非,無法在此小文中做過多評析闡述,但有一點需特別提出,那就是以往在討論晉國與霸國是否有從屬關(guān)系時,尚未見到任何晉與霸之間有直接往來或聯(lián)系的銘文,至于霸國與姬姓國族發(fā)生聯(lián)姻的器銘中,是否確有晉國宗室女,恐無從得知。曾有學(xué)者引據(jù)格伯簋和海外所見的晉侯銅人二銘,認為這明確反映了晉國與霸國之間的關(guān)系。不過此觀點的得來,在于一些學(xué)者首先判定或認可二銘所言的“格”與“霸”乃同一國族所致。然“格”與“霸”是否為同一國族,目前仍存較多爭議,尚有待證實。而叔骨父簋銘的出現(xiàn),也許打破了這一常態(tài),如果簋銘所言之“侯”確系晉侯的話,也就表明晉侯和霸國貴族間發(fā)生了直接聯(lián)系,而且晉侯對叔骨父的特殊恩寵,或顯示兩者之間的關(guān)系非比尋常。而這也正是叔骨父簋銘的重要史料價值所在。
以上三說中,“懷姓九宗”說,視霸為晉的臣屬;而“卿大夫采邑”說,霸充其量為晉之附庸,此二說都將晉與霸的關(guān)系視為不對等的,晉是宗主國。只有第三說將霸國視為獨立諸侯國,與晉之關(guān)系相對平等,只是實力不如晉。而持第三說,反對晉與霸之間存在等級從屬關(guān)系的學(xué)者,主要的依據(jù)就在于已知霸國有銘銅器中,周王室大臣如井叔、伯考等可以代表天子直接對其發(fā)布命令或嘉賞勉勵,并不見任何晉侯參與的身影。若晉、霸之間存在等級隸屬關(guān)系,周王可以繞過霸國的監(jiān)管者——晉國,直接對其進行發(fā)號施令或聘問嘉勉嗎?這的確是不可回避的問題。但這也許跟西周國家的政權(quán)結(jié)構(gòu)有關(guān)。也就是說,周王室如何有效管控畿外邦君諸侯,目前仍有許多晦暗不清之處。韓巍曾認為,霸伯應(yīng)該同時具有“王臣”和“晉臣”的雙重性,而不能將“懷姓九宗”簡單視為晉國的臣屬。張海則通過分析霸伯尚盂銘文,指出周王可以越過“侯”一級邦君來直接命其下屬貴族任事并敘功、賞賜,表明西周時期,周王牢牢控制著各類邦君及其下屬貴族官員。此說未免過于樂觀,但霸國貴族可以直接接受王命,聽從周王調(diào)遣,應(yīng)該并無問題。大河口西周墓地M6096新出一兌盆,記載了周王命應(yīng)伯攻打南淮夷,而霸國貴族兌率領(lǐng)其族人,跟隨應(yīng)伯出征且立有戰(zhàn)功,并鑄器紀念之史事。證實霸國貴族完全可以接受周王室的領(lǐng)導(dǎo)。至于是否得到了晉國的贊同或授命,則不得而知。
叔骨父簋銘的出現(xiàn),從一定意義上說,或較為明確地反映了晉侯與霸國貴族之間存在直接而密切的聯(lián)系,這與此前所見的格伯簋或晉侯銅人銘文所體現(xiàn)的格、晉關(guān)系有所不同,和迄今所見霸國貴族和周王室產(chǎn)生直接聯(lián)系的器銘也有區(qū)別,或為探討晉、霸兩國之間的聯(lián)系,提供了新線索,也為研究霸國的性質(zhì)及晉、霸的等級關(guān)系等,帶來新的挑戰(zhàn)。相信隨著新考古資料不斷涌現(xiàn),有關(guān)霸國的族屬、性質(zhì)等問題,會得到更加合理的答案。
注 釋:
① 黃益飛:《大河口西周墓地叔骨父簋銘文所見西周禮制考》,《中原文物》2020年第5期。
② 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山西大學(xué)北方考古研究中心、臨汾市文物局、翼城縣文物旅游局:《山西翼城大河口西周墓地M1034發(fā)掘簡報》,《中原文物》2020年第1期。下文所引文中觀點,皆出自此文,不再另行出注。
③ 李學(xué)勤主編:《字源》,天津古籍出版社、遼寧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828頁。
④ 〔晉〕郭璞注,〔宋〕邢昺疏:《爾雅注疏》卷5《釋宮》,阮元校刻十三經(jīng)注疏本,中華書局2009年,第5649、5652頁。
⑤ 〔漢〕毛亨傳,鄭玄箋,〔唐〕孔穎達疏:《毛詩正義》卷1,阮元校刻十三經(jīng)注疏本,中華書局2009年,下同,第597頁。
⑥ 〔漢〕毛亨傳,鄭玄箋,〔唐〕孔穎達疏:《毛詩正義》卷18,第1210頁。
⑦ 杜勇、沈長云:《金文斷代方法探微》,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98—101頁。
⑧ 〔漢〕鄭玄注,〔唐〕賈公彥疏:《周禮注疏》卷19,阮元校刻十三經(jīng)注疏本,中華書局2009年,第1655頁。
⑨ 〔清〕孫詒讓撰,王文錦、陳玉霞點校:《周禮正義》,中華書局1987年,第1442頁。
⑩ 馮時:《坂方鼎、榮仲方鼎及相關(guān)問題》,《考古》2006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