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銘
南京理工大學,江蘇 南京 210000
時代進步、經(jīng)濟發(fā)展不斷推動著人類生活水平的提高,如今,青少年一代擁有著相對更好的生活條件和更多的教育資源,同時也更早地接收到來自這個快速發(fā)展變革的社會的全方位信息,這使他們的思維與想法更快地“成熟”起來,并且面臨了更多前所未有的壓力,從而滋生了大量的心理問題。如果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不能接受到與之心理發(fā)展相對應的較為完善的教育引導,便很容易產(chǎn)生嚴重的社會問題。數(shù)據(jù)顯示,全世界涉罪未成年人的數(shù)量逐年攀升,已然成為犯罪人口總數(shù)中相當大的組成部分,未成年人的犯罪問題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關注。[1]對于未成年人犯罪前后的預防、處理和教育問題,不僅是公檢法部門需要探索與完善的方面,也是社會工作者急需介入的一個領域。
在對少年司法的逐步發(fā)展與探索過程中,“教育刑”的理念越來越受到人們的接納與支持,即不對涉罪的未成年人采用嚴苛的懲罰手段,而是結合他們的身心發(fā)展特點與成長背景,將教育矯治的工作貫徹始終,從而達到“教育、感化、挽救”的方針效果。在這個過程中,通過社會組織對涉罪的未成年人進行幫教,便是一項不可或缺的工作。
1.附條件不起訴
2012年修改的《刑事訴訟法》在“未成年人刑事案件訴訟程序”一章中以三個條文確立了附條件不起訴制度,為涉罪未成年人提供了新的審前轉向處遇的途徑,為更多的涉罪未成年人非犯罪化處遇以及更好地回歸社會提供了實踐空間。一般來說,由人民檢察院對涉罪未成年人作出附條件不起訴的決定,需要滿足以下條件:涉嫌《刑法》分則第四章、第五章、第六章規(guī)定的犯罪;可能被判處一年以下有期徒刑;符合起訴條件;但有明確的悔罪意識及表現(xiàn)。
本文將涉罪未成年人的范圍縮小在宣判為附條件不起訴的人群,原因主要有如下兩點:一是附條件不起訴與相對不起訴的人群區(qū)別在于其需要實施六個月到一年附條件考察期,這就為社會工作者介入矯治提供了機會與條件。二是附條件不起訴的犯罪情節(jié)相對較輕,除履行幫教條件外可自行選擇上學或就業(yè),對于其正常生活的影響不大,更便于其在發(fā)生犯罪行為后,擺脫心理陰影與犯罪標簽,正常融入社會。
2.涉罪未成年人的幫教工作
所謂幫教工作,即是以檢察機關為主體,聯(lián)同公安機關、社會組織等社會力量,針對涉罪未成年人,通過一系列溝通交流、小組活動等形式來深入了解他們的內(nèi)心世界,找到其犯罪的心理動因,排查風險性因素與保護性因素,最大限度降低乃至消滅其再犯的可能性,使之重新成為一個健康積極的社會人,順利回歸社會。
在國內(nèi),由于社會工作本身的發(fā)展起步較晚,在少年司法領域開展最為常見的是社區(qū)的矯正與幫教工作,進而逐漸拓展幫扶的場所和形式,達到幫助涉罪未成年人實現(xiàn)健康的社會化的目標。目前我國對于司法社會工作的具體操作,尚處于一個起步與探索的階段。如今,全國各地的檢察機關、共青團委以及社會組織都在聯(lián)合探索一個積極有效的合作模式,完善未檢社會支持體系,通過各種措施和手段使涉罪未成年人得到思想上、心理上和行為上的幫教治療,從而改過自新,融入社會,走向成熟,成為一個正常積極的社會成員。[2]基于此,本文以Q社會組織嵌入檢察院未檢部門的方式為例,提出社工在對涉罪未成年人幫教工作中的問題與經(jīng)驗,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刑訴法》將附條件不起訴的監(jiān)督考察權賦予檢察院,其中監(jiān)督考察包括實施與評價兩個部分,檢察院在其中更多的是扮演監(jiān)督考察評價的角色,而實施的部分則需要整合全社會的力量共同整合推動,合作完成,其中就包括司法社工在內(nèi)的社會組織及其他部門。在Q機構,對于附條件不起訴的考察有其固定的“1+1+1”模式,即由社工與檢察官、關工委離退休老同志組成的幫教隊伍。老中青三代分別從認知、法律、心理三個方面著手,挖掘未成年人犯罪的主要原因,多方面聯(lián)合開展幫教工作。
未成年人的身心發(fā)展不成熟,一方面體現(xiàn)在其對于犯罪的認知不成熟,即大多數(shù)情況下是由于一時沖動或不能及時察覺自己的行為已經(jīng)觸犯到法律。另一方面表現(xiàn)在其發(fā)生犯罪事實,接受法律的審判,并且經(jīng)過一系列的刑事處罰后,擺脫自身的“犯罪標簽”以及回歸社會、重新適應社會的能力較成年人更弱一點。而這些因素又直接影響涉罪未成年人日后再犯率的高低。[3]
聯(lián)系具有普遍性,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相互聯(lián)系的,導致青少年陷入偏差行為乃至犯罪行為的“危險因素”也并非分離、單一的,而是一系列相關聯(lián)的連鎖狀態(tài)。整合Q組織負責接手的所有附條件不起訴的未成年人,發(fā)現(xiàn)他們違法犯罪的背后既有共性原因,又有個性原因。共性的原因包括原生家庭結構不完整或教育方式不恰當、受不良朋輩群體影響、法制觀念淡薄等等。個性的原因又因案件具體情況不同有所差別。而尋找這些背后的原因,探聽他們內(nèi)心的故事,給予他們支持改變與重新面對的力量,正是社會工作者擅長與專注的領域。[4]
檢察官在與涉罪未成年人進行溝通交談時,更多關注案件本身的細節(jié)性問題。而一個未成年人犯罪的背后,還有很多來自家庭、學校、朋輩群體等諸多因素有待發(fā)掘。社會工作者介入,可以扮演與檢察官不同的身份角色,幫助其更加立體地了解涉罪未成年人,分析案件發(fā)生在個人的主客觀原因,從而“對癥下藥”,提供個性化的矯正幫扶計劃。
1.幫教對象的心理接納程度低
上述提及由于身份、場域以及其他因素,司法社工聯(lián)合檢察院對涉罪未成年人開展幫教活動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帶有強制性。而對于一些幫教對象而言,他們更多的是被動地服從與安排,而他們自身對于幫教的活動以及內(nèi)容并不感興趣,主動尋求幫助、提出困惑的積極性又不高,這就導致了幫教過程易產(chǎn)生形式化、流程化的特點。
2.短期幫教,可取得的效果有限
此外,在為期六個月到一年的幫教期限里,受現(xiàn)實條件(如涉罪未成年人的學習或工作時間、距離幫教地點的距離、幫教隊伍的工作量等)的限制,社工與涉罪未成年人實際見面與交流的機會并不多,加之幫教對象可能存在的抵觸心理,在幾次接觸下來,幫教對象所能表露出的現(xiàn)象和問題少之又少。因而幫教最終能達到的效果也會大打折扣,無法真正實現(xiàn)一定意義上的“改變”。
3.幫教對象的服務需求和現(xiàn)實問題復雜
另外還存在一些幫教對象在家庭或其他方面比較特殊,他們遭受了非常不幸的童年經(jīng)歷或家庭經(jīng)濟條件十分欠佳。在他們分享了自己的經(jīng)歷后,社工雖嘗試使用優(yōu)勢視角等理論幫助他們發(fā)現(xiàn)自我及周邊環(huán)境中的閃光點,引導他們以積極樂觀的心態(tài)面對生活,尋找并賦予一切經(jīng)歷以獨特的意義,但他們面臨的現(xiàn)實問題仍然無法在短期內(nèi)得到改變。[5]
1.社工與檢察機構的配合度較低
社工與檢察機構的配合度較低不是指檢察機構阻礙社工開展工作,而恰恰是他們由于自身工作量大等原因參與不足,過于依賴社工,無法形成理想狀態(tài)下的“合力”。在Q組織中,在涉罪未成年人進行附條件不起訴的整個過程中,檢察官基本上只是在對其進行宣布開始與結束時會到場參與,其他有關該服務對象的所有信息均要通過社工獲取,缺少與未成年人直接面對交流的機會,亦會對最終的幫教效果產(chǎn)生影響。
2.司法社會工作者的專業(yè)性困境
司法社會工作作為法學與社會工作的交叉學科,對于開展服務的工作者專業(yè)性要求較高,并且需要同時掌握社會工作、法學、心理學的相關知識。而由于此項服務的開展與研究時間都較晚,尚處于探索階段,沒有統(tǒng)一的服務內(nèi)容、服務標準以及資源配套標準,因為目前在工作崗位上的司法社工普遍存在專業(yè)性不足、收入來源微薄、人員流動大的問題。并且惡性循環(huán),一定程度上阻礙司法社會工作的發(fā)展與進步。
3.開展幫教工作的資源與形式單一
雖然社工會嘗試根據(jù)每個涉罪未成年人的性格特征以及個體情況進行有針對性的個性化幫教工作,但大多數(shù)情況下更多的只是進行交談與心理疏導,可開展小組活動、志愿者服務、社區(qū)勞動的機會少之又少。缺乏可供活動的場所與機構資源,幫教形式過于單一乏味,客觀上無法吸引涉罪未成年人的幫教熱情,缺少機會發(fā)現(xiàn)更多他們身上存在的問題,也是幫教工作效果甚微的一個原因。
對未成年人開展社會化幫教,彰顯了《刑法》的人性化特征。社會化幫教不到位或效果甚微,在某種程度上可能會導致重新犯罪率的增長。相關研究表明,我國涉罪未成年人重新犯罪的問題已經(jīng)相當突出。因此,如何促進社工參與到幫教過程中,探索出一條行之有效的幫教模式,切實達到幫教目標是目前亟需解決的問題。
一般來說,在社工開始介入到服務對象之前,為更充分地了解該未成年人的性格特征與心理狀態(tài),也為檢察官做出是否對其進行附條件不起訴決定提供依據(jù),首先會讓服務對象填寫一個心理測試量表。而由于我國相關研究起步較晚,尚未有一個統(tǒng)一且信度和效度較高的量表,更多是在實際操作中借鑒國外已有的量表,比如MMPI、房樹人測試、艾森克人格問卷等。而由于國內(nèi)外的國情不同,青少年的生活習慣、思維方式、文化語義等等均有很大的差異,在服務對象填寫問卷的過程中,往往顯現(xiàn)出各種不相匹配的情況。這就導致了測試的結果不能對社會工作人員以及司法人員發(fā)揮其應有的作用。[6]因此,我們有必要聯(lián)合專業(yè)機構探索推廣針對不同年齡的犯罪群體的專業(yè)心理測試量表,以準確反映他們的心理性格特征、評估潛在危險因素、提供幫教重點等等。
未成年人司法工作具有特殊性,體現(xiàn)在工作對象、犯罪原因、行為、發(fā)展方向以及應對上的特殊性。未成年人并非小一號的成年人,因此對待他們不能以成人的思維去衡量和干預,而需要對他們的行為背后的情況有更深入地了解。這就對于社會工作者的專業(yè)度標準要求更高,不僅如此,各方幫教主體的跨學科的意識和能力也有待提升。如在Q組織與檢察院協(xié)同幫教的過程中,將關工委的離退休老同志作為幫教主體之一,原本是想通過其豐富的人生閱歷以及法律知識,更好地對服務對象進行教育矯治。而在實際操作中,由于年齡相差甚遠,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介入方法,導致幫教對象向社工反饋時常產(chǎn)生“又要去上課了”的無奈想法。
基于此,筆者認為在幫教的過程中,應擺脫說教式的傳遞信息、灌輸觀念,充分利用有限的時間與無限的資源可能,開展未成年人愿意參與,主動參與,并且參與過后能夠切實得到收獲,有助于其觸動內(nèi)心,完善社會生存與發(fā)展方面的思維或技能的活動。
目前,全國各地的社會組織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和實踐介入到少年司法領域,在諸多方式中,社會組織本身的獨立性以及與公檢法機關的配合程度都各有差別。以Q組織為例,該組織機構的工作地點設在檢察院內(nèi),服務對象均是該檢察院未檢部門承辦案件的人員。這樣完全嵌入檢察院內(nèi)部的優(yōu)點在于開展工作時,與公檢法機關的連接與協(xié)調度較高,相關資源獲取便利,溝通理解的程度較高。但是缺點就在于喪失了該組織的一部分獨立性。社會組織、服務對象、檢察機構本應是作為三方立場,社工應彌補檢察機構的親和性不足,以一個親和的第三方形象給予服務對象溫暖與關愛,幫助他們打開心結,直面問題。而在當前的情況下,服務對象大多會對社工產(chǎn)生錯誤的認知,將其與檢察官視為同一“陣營”,只是工作內(nèi)容不同,難以真正敞開心扉。
因此,如何衡量與處理社會組織與司法機關之間的關系與定位,保持社會組織的獨立性尤為重要。另外,在幫教活動開始前及時向服務對象介紹自己在接下來的服務內(nèi)容以及能為他們帶來的幫助,亦能夠使他們快速理解社工的角色,建立信任關系,順利開展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