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叢刊

以上諸帖，存者十無一二矣。《閣帖》翻本，以泉州為佳，宋拓《泉帖》亦不可得。泉州今刻，何啻天淵哉？又如周國(guó)所刻?hào)|書堂模刻《閣帖》，而增入《蘭亭敘》文，并宋人書，尚有雅趣。近復(fù)翻刻，其去周國(guó)又遠(yuǎn)甚矣。他如《濯錦堂帖》十卷，拓法刻手不佳?！秾氋t堂》十二卷，?？桃喙ぃ豢毂娮h。近如吳中潘氏顧氏所刻《閣帖》，較時(shí)本為佳。吳人又重?？?，亂真矣。又見南都新刻《閣帖》，書林稱善。近復(fù)有翻本，紛雜迨甚。先年曾見書客舒伯明輩翻刻《閣帖》一種，極其精善，但少自然，欲求逼真故耳。惜乎止拓?cái)?shù)冊(cè)，而毀其刻板。將故紙蟬翅拓法，假宋《閣帖》，每?jī)?cè)得售百金，雖大賞鑒家亦墮術(shù)內(nèi)。毀板之意，欲人不得指以為新，而無跡可比方耳。又見一帖，不知何刻，其編次之法，似甚得理，以帝王之帖作一帙，以宣尼古篆作歷代名臣法書之首，以五卷內(nèi)王坦之、王凝之、智永、諸王列于獻(xiàn)之帖后，乃諸帖所未見者。古今碑刻傳布海內(nèi)何啻千萬，而《格古要論》中以兩都十三省碑刻款列為博，似亦窄矣。余向游燕中，時(shí)與王麟洲、梁浮山諸老，夥拓西山并內(nèi)近碑刻，計(jì)余所得，大小約有二三百種，尚云未盡。即《法華》七卷，俱有碑刻。以此計(jì)之，天下可勝數(shù)哉？吾人學(xué)書，當(dāng)自上古諸體名家所存碑文，兼收并蓄，以備展閱。求其字體形勢(shì)，轉(zhuǎn)側(cè)結(jié)構(gòu)，若鳥獸飛走，風(fēng)云轉(zhuǎn)移，若四時(shí)代謝，二儀起伏，利若刀戈，強(qiáng)若弓矢，點(diǎn)摘如山頹雨驟，而纖輕如煙霧游絲，使胸中宏博，縱橫有象，庶學(xué)不窘于小成，而書可名于當(dāng)代矣。余以《書譜》所評(píng)歷代神品、妙品、名家碑刻錄以備考。

草書要領(lǐng)（五卷，集晉草書，為初學(xué)法。）草韻（三種，各五卷，宋元刻，吳中重摹。）

周秦漢碑帖

周石鼓文（史籀篆） 秦泰山碑（李斯篆）

嶧山碑 朐山碑

章帝草書帖 秦誓詛楚文

蔡邕夏承碑 郭有道碑

九疑山碑 石經(jīng)隸書

邊韶墓碑 師宜官八分書

仙人唐君碑 張公廟碑

韓明府修孔子廟器碑 劉耀井陰碑

堯母祠碑 北岳碑

郭香察隸華山碑 張平子墓銘（崔子玉書）

魏碑帖

鐘元常賀捷表 太饗碑

文皇哀冊(cè)文 受禪碑

劉玄州華岳碑 上尊號(hào)碑

吳碑帖

王增恕延陵季子二碑 吳國(guó)山碑

晉碑帖

王右軍蘭亭記 筆陣圖

黃庭經(jīng) 金剛經(jīng)（僧懷仁集右軍行書）

樂毅論 草書心經(jīng)

集王圣教序 周府君碑

北岳醮告文 東方朔頌

洛神賦（較大令書稍大）集右軍書牡丹詩(shī)

大草書蘭亭（恐非真跡）告墓文

集右軍書絳州重修夫子廟堂碑

集右軍書攝山寺碑（智永集）裴雄碑

興福寺碑集書 臨鐘繇宣示帖

平西將軍墓銘 集右軍書梁思楚碑

楊承源碑（集羲之、歐陽(yáng)詢、褚遂良等書）改高樓碑

王渙之陀羅尼經(jīng)幢 羊祜峴山碑

集右軍書建福寺三門碑包府君碑

宋齊梁陳碑帖

宋文帝神道碑 齊倪桂金庭觀碑

齊南陽(yáng)寺隸書碑 梁茅君碑（張澤書）

梁陶弘景瘞鶴銘 劉靈正墮淚碑

魏齊周碑帖

魏裴思順教戒經(jīng) 北齊王思誠(chéng)八分蒙山碑

后周大宗伯唐景碑（歐陽(yáng)詢書）

蕭子云章草出師頌 天柱山銘

隋碑帖

隋薛道衡書朱廠碑 張公謹(jǐn)書龍藏寺碑

魏瑗書上方寺舍利塔銘史陵書禹廟碑

虞世南書陰圣道場(chǎng)碑

開皇三年刻蘭亭記（絕妙諸本）

唐碑帖

唐太宗書魏征碑 李邕書李思訓(xùn)碑

云麾將軍碑 盧府君碑

僧智永真草千文 陀羅尼經(jīng)

玄度十八體書 僧亞棲千文

李陽(yáng)冰篆先侍郎碑 張旭草書千文

郎官帖 僧懷素三種草書千文

入市詩(shī) 自敘帖

圣母帖 心經(jīng)

藏真律公二帖 褚河南忠臣像贊

虞世南寶曇塔銘 夫子廟堂碑

破邪論 龍藏寺碑

褚遂良文皇哀冊(cè) 臨摹蘭亭、枯樹帖

臨圣教序 蔡孝子墓表

小楷陰符經(jīng) 草書陰符經(jīng)

小楷度人經(jīng) 紫陽(yáng)觀碑

真草千文 虞世南龍馬圖贊

李懷琳絕交書 史惟則隸書千文

于志寧十八學(xué)士像贊隸書

薛稷升仙太子碑 顏真卿元次山碑

摩崖碑 中興頌

北岳廟碑 草書千文

戒壇記 李含光碑

祭伯文 五言詩(shī)（圓寂上人）

麻姑仙壇記 爭(zhēng)坐帖稿

家廟碑 東方朔畫贊

多寶寺碑 放生池碑

干祿字帖 顏母陳夫人墓碑

李北海陰符經(jīng) 娑羅樹碑

曹娥碑 秦望山碑

臧懷庇碑 岳麓寺碑

開元寺碑 李夢(mèng)征篆教興頌

歐陽(yáng)率更化度寺碑 九成宮醴泉銘

皇甫君碑 虞恭公碑

小楷心經(jīng) 真書千文

金蘭帖 鄱陽(yáng)銘

歐陽(yáng)率更夢(mèng)奠帖

唐太宗屏風(fēng)帖 韓擇木薦福寺碑

唐太宗李勣碑 擇木八分書臧希沈碑

唐玄宗隸書孝經(jīng) 歐陽(yáng)通道因禪師碑

李陽(yáng)冰篆書千文 謙卦爻辭

城隍廟碑 柳公權(quán)玄秘塔銘

李晟碑 薛平碑

武侯祠堂記 玄度八分書崔守成碑

唐明皇書金仙公主碑 歐陽(yáng)詢千文

龍興寺四絕碑（李華撰，張從申書，李陽(yáng)冰篆，法慎師書額）

薛稷周封中岳碑 僧行敦書遺教經(jīng)

孫過庭書譜 王維書壽州紫極宮記

牛僧孺隸書陀羅尼經(jīng) 柳公綽諸葛廟堂碑

歐陽(yáng)通益州碑 熊君重修先師廟碑隸書

索靖出師表 褚遂良樂毅論

白鶴禪師墓靈記隸書 李北海荊門行

智永草書蘭亭記

宋碑帖

蘇長(zhǎng)公書韓文公廟碑 冉宗閔宣廟門碑

馬券 醉翁亭記

王郎帖 魚枕冠記

表忠觀碑 歸去來辭

金剛經(jīng) 洋州園池三十首

黃涪翁書狄梁公碑 楚頌帖

書評(píng)行書 此君軒歌

大江東去詞 晚游池塘詩(shī)

米元章章君表 食時(shí)五觀帖

山水歌 穹窿山賦

龍井記 壯懷賦

天馬賦 行書千文

蔡端明書東園記 晝錦堂記

閱古堂記 荔枝譜

嚴(yán)陵祠堂記 白從矩宣師廟碑

周越草書千文 僧夢(mèng)英篆書字源千文十八體書

葛剛正續(xù)千文 陶谷抄高僧傳

姜夔續(xù)書譜 佛印牛頌

袁正己摩利支天經(jīng) 朱晦翁富貴有余樂詩(shī)

元碑帖

鮮于太常進(jìn)學(xué)解 行書千文

夔子山白石篇 清風(fēng)嶺詩(shī)

宋仲溫竹譜 七姬權(quán)厝志

趙松雪小楷度人經(jīng) 黃庭經(jīng)

樂毅論 七觀帖

佑圣觀碑 蘭亭十三跋

番陽(yáng)君廟碑 行書道德經(jīng)

沈山寺碑 東岳行宮碑

行書千文 大字千文

玄元十子像贊 真草千文

小楷千文 洞玄經(jīng)

臨蘭亭帖 行書歸去來辭

金丹四百字 春夜桃李園宴記

趙仲穆義田記 樂善堂集趙諸帖

雪庵頭陀茶榜 吳衍篆陰符經(jīng)

王翼篆四書 宋克書杜出塞九首

宋燧小楷不自棄文 周伯溫四體千文

吳志淳千文 顏輝小楷孝經(jīng)

僧訥草書千文 張即之金剛經(jīng)

以上諸帖，概舉行世者言之。余所目及而宋拓今拓各半。但玩物流傳，銅玉耐久而多，書帖易敗而少。而寶珠玉者似多，寶金石文者更少。兼之兵火銷爍，人世變遷，豈容片紙。砥礪塵磨，其中幸存一二，散落人間，好之者力或不足，不知者用以覆瓿，此又劫會(huì)業(yè)逢，不知災(zāi)害其幾，何能得聚古人于一堂，與之心談手執(zhí)，接豐采于幾案？故聚玩鑒家，以宋書宋帖為第一最上珍品。今人幸得一二，當(dāng)寶過金玉，斯為善藏。余向曾見《開皇蘭亭》一拓，有周文矩畫《蕭翼賺蘭亭圖》卷，定武肥瘦二本，并褚河南《玉枕蘭亭》四帖，寶玩終日，恍入蘭亭社中，飲山陰流觴水，一洗半生俗腸，頓令心目爽朗。

論帖真?zhèn)渭埬嬲?/p>

高子曰：法帖真?zhèn)危粫r(shí)入手，少不用心著眼即不能辨。觀唐蕭誠(chéng)偽為古帖以示李邕，曰：“此右軍書也。”邕忻然曰：“是真物也?！闭\(chéng)以實(shí)告邕，再視曰：“果欠精神耳?！北焙Ｇ胰?，況下者乎？南紙堅(jiān)薄，極易拓墨，北紙松厚，不甚受墨。故北拓如薄云之過青天，以其北用松煙，墨色青淺，不和油蠟，故色淡而文皺，非夾紗作蟬翅拓也。南拓用煙和蠟為之，故色純黑，面有浮光。今之贗帖，多用油蠟拓者，間有效法松煙墨拓，色似青淺，而敲法入石太深，字有邊痕，用墨深淺不勻，濃處若烏云生雨，淺者如白虹跨天，殊乏雅趣。惟取眼生，以惑蒙瞶。古帖受裱數(shù)多，歷年更遠(yuǎn)，其墨濃者，堅(jiān)若生漆，且有一種不可稱比異香，發(fā)自紙墨之外。若以手揩墨色，纖毫無染；兼之紙面光采如砑，其紙年久質(zhì)薄，觸即脆裂，側(cè)勒轉(zhuǎn)折處，并無沁墨水跡侵染字法。今之濃墨拓者，以指微抹，滿指皆黑。其古帖紙色面有舊意，原人摩弄積久，自然陳色，故面古而背色長(zhǎng)新，以古紙堅(jiān)厚不湮。今之贗拓，大率以川扇紙、竹紙用掛灰爐煙瀝和水染成古色，表里湮透，兩面如一。若以一角揭試，薄者即裂，厚者性健不斷。如古帖不然，薄者揭之，堅(jiān)而不裂，以受糊多耳；厚者反破碎莫舉，以年遠(yuǎn)糊重，紙脆故也。此俱以形似求之。若以字法刻手，過目翻閱，雖宋拓之妍丑即別，矧贗拓可愚人哉？雖然，近有吳中高手，贗為舊帖，以堅(jiān)簾厚粗竹紙，皆特抄也，作夾紗拓法，以草煙末香煙熏之，火氣逼脆本質(zhì)，用香和糊若古帖臭味，全無一毫新狀，入手多不能破。其智巧精采，反能奪目，鑒賞當(dāng)具神通觀法。

蘭亭邊旁考異

永字無畫，發(fā)筆處微轉(zhuǎn)折。和下口字下橫筆稍出。歲字有點(diǎn)在之下戈口之右。年字懸筆上湊頂。流字內(nèi)乙字處就回筆，不作點(diǎn)。在字左人反剔。是字下疋，凡三轉(zhuǎn)不斷。事字腳，斜拂不挑。欣字欠右一筆，作章草發(fā)筆狀，不是捺。抱字已開口。亦大矣，亦字是四點(diǎn)。興感字，戈邊是直作一筆，不是一點(diǎn)。未嘗不字，反挑腳處有一闕。殊字挑腳帶橫。趣字波略少卷向上。

上舉此以觀《蘭亭》，恐亦不大失眼。

五字損本者，乃“湍流帶右天”五字損傷也。

宋景定咸淳間，賈似道命客參較諸本異同，擇其字之尤精者，輯成一帖。用良工王用和刻之，經(jīng)年始成，此本后有悅生堂印，甚可寶也。

論古玉器

高子曰：玉以甘黃為上，羊脂次之。以黃為中色，且不易得，以白為偏色，時(shí)亦有之故耳。今人賤黃而貴白，以見少也。然甘黃如蒸粟色佳，焦黃為下。甘青色如新柳，近亦無之。余見甘黃玉馬，長(zhǎng)四寸，神氣如生，甘青羊頭鉤、螭玦、素璁等物，色嬌可愛。余得一舊物殘缺者，制為五岳巾圈、蟾鈕二物，甚佳。碧玉色如菠菜深綠為佳。有細(xì)墨灑點(diǎn)，有淡白間雜者次之。墨玉如漆者佳，西蜀有石類之。紅玉色如雞冠者可貴。三玉世不多見，都中亦寶重之。綠玉類碧色少深，翠中有飯糝者佳。外此七種，皆不足取矣。上古用玉珍重，似不敢褻。故制圭以封諸侯，制璧以祀天帝，制黃琮以祀地祗，制璋如半圭用赤以禮南方，制琥如虎以禮西方，制璜如半璧用玄以禮北方。若璁珩雙璜衡牙，佩之飾也；琫珌鹿盧，劍之飾也。若指南人蚩托軸輅飾諸具，弁星蚩牛環(huán)、螳螂鉤、轆轤環(huán)、螭彘、蟠螭環(huán)、商頭鉤、雙螭鉤、玉套管、璩環(huán)、帶鉤、拱璧，皆王侯輿服之飾也。琉珥雜佩，步搖、笄珈、玉瑱、玉琀、瓊?cè)A璪玉，皆后宮夫人之飾也。又如以玉作六瑞、寶璽、岡卯、明珰、玉魚、玉碗、卮匜、帶圍、弁飾、玉辟邪圖書等物，何重如之？后此失古用玉意矣。自唐宋以下，所制不一。如管笛、鳳釵、乳絡(luò)、龜魚、帳墜、哇哇樹、石爐頂、帽頂、提攜袋掛、壓口方圓細(xì)花帶板、燈板、人物神像、爐瓶鉤鈕、文具器皿、杖頭、杯盂、扇墜、梳背、玉冠、簪珥、絳環(huán)、刀把、猿馬牛羊犬貓花朵種種玩物，碾法如刻，細(xì)入絲發(fā)，無隙敗矩，工致極矣，盡矣。宋工制玉，發(fā)古之巧，形后之拙，無奈宋人焉。不特制巧，其取用材料亦多心思不及。若余見一尺高張仙，其玉綹處，布為衣折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