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才均,黃 媛,粘 彬,樸美花
延邊大學附屬醫(yī)院a,檢驗科;b,消化內科;c,超聲科,吉林 延吉 133000
食管靜脈曲張(EV)是門靜脈高壓的主要臨床癥狀,EV破裂出血是肝硬化患者的常見致死因素[1]。早期評估EV風險對肝硬化患者臨床結局具有重要意義。
肝竇內皮細胞參與調節(jié)肝內微循環(huán)穩(wěn)態(tài)[2],其功能障礙引起肝血管結構異常和血管張力增加,是門靜脈高壓病理生理學的重要因素[3]。研究報道血管性血友病因子(von Willebrand factor,vWF)是內皮細胞活化標志物[4],其升高程度與肝纖維化程度相關[5]。而白蛋白(Alb)具有多種生物學效應,可通過免疫調節(jié)和抗氧化功能穩(wěn)定內皮細胞[6]。因此,由vWF與Alb構建的數字模型可能是門靜脈高壓的間接指標。此外,肝硬化患者血小板(PLT)減少被認為與門靜脈高壓相關[7],糖萼素指數(glycocalicin index,GCI)反映PLT周轉及更新狀況[8],研究[9]報道肝硬化患者的GCI水平顯著升高,且與肝病嚴重程度相關。課題組假設VAR和GCI與EV之間可能存在聯(lián)系。國外研究[10]報道VITRO(vWF與PLT比值)評分與肝靜脈壓力梯度相關,是診斷門靜脈高壓的潛在標志物。因此,本研究目的評估VAR和GCI對乙型肝炎肝硬化EV存在及程度的診斷效能;與VITRO評分比較,評估VAR聯(lián)合GCI是否會提高EV診斷準確性。
1.1 研究對象 回顧性分析2020年4月—2021年12月本院收治的乙型肝炎肝硬化住院患者的臨床資料。納入標準:入院接受內窺鏡檢查,既往未接受內鏡下套扎、經頸靜脈肝內門體分流術等靜脈曲張治療術的患者。排除標準:(1)其他病毒性肝炎、酒精性肝炎、脂肪肝和自身免疫性疾??;(2)非肝硬化性門靜脈高壓、肝內外惡性腫瘤;(3)心血管及周圍血管病,非肝硬化性PLT減少疾病,接受抗凝和抗PLT治療的患者;(4)有任何感染源或正在接受抗感染治療的患者。
1.2 研究分組 參照食管靜脈曲張診斷和分級標準[1],將患者分為EV組和無EV組,并根據食管靜脈曲張形態(tài)及出血危險程度將EV患者分為輕度、中度、重度三級。輕度(G1):食管靜脈曲張呈直線形或略有迂曲,無紅色征;中度(G2):曲張靜脈呈直線形或略有迂曲,有紅色征或呈蛇形迂曲隆起但無紅色征;重度(G3):曲張靜脈呈蛇形迂曲隆起,且有紅色征或呈串珠狀、結節(jié)狀或瘤樣(不論是否有紅色征)。根據Child-Pugh評分將肝硬化患者分為A、B、C級。
1.3 資料收集 患者的性別、年齡、入院時間和HBV DNA載量,以及血常規(guī)、肝腎功能、超聲檢查結果,均從病歷中獲得。使用全自動STA分析儀(法國,Stago公司)測量血漿vWF抗原(vWF-Ag)水平,采用ELISA試劑盒(美國,NOVUS公司)檢測血清糖萼素(GC)水平。VAR=[vWF-Ag(%)]/Alb(g/L);VITRO=[vWF-Ag(%)]/PLT(109/L)[10];GCI=[GC(ng/mL)×250]/PLT(109/L)[8]。式中Alb為血清Alb。
1.4 統(tǒng)計學方法 采用SPSS 17.0和GraphPad prism 7.0軟件進行數據分析。符合正態(tài)分布的計量資料用±s表示,兩組間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多組間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非正態(tài)分布的計量資料采用M(P25~P75)表示,兩組間比較采用Mann-Whitney U檢驗。計數資料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趨勢檢驗采用線性回歸分析。采用Logistic回歸模型分析EV的危險因素。計算受試者工作特征曲線(ROC曲線)下面積(AUC),評估研究參數對判斷EV存在及程度的準確性。使用MedCalc軟件比較各指標ROC曲線的診斷性能。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1 一般情況 研究共納入HBV相關肝硬化患者146例,男96例,女50例,平均57歲。Child-Pugh肝功能分級中A級59例,B級62例,C級25例。根據胃鏡檢查結果,將患者分為EV組和無EV組。相較于無EV組,EV組患者的脾臟厚度、MELD評分、Child-Pugh評分、vWFAg、INR、VAR、VITRO和GCI水平明顯升高,PLT和Alb則顯著降低,差異均存在統(tǒng)計學意義(P值均<0.05)(表1)。
表1 EV組和無EV組患者基本特征Table 1 Comparisons of characteristics between EV and non-EV in patients with cirrhosis
2.2 VAR與EV的相關性 與無EV患者(7.89±1.98)相比,EV患者(10.36±3.13)的VAR水平顯著升高(P<0.001)(圖1a)。根據EV嚴重程度分級G1級30例,G2級33例,G3級29例,線性回歸顯示EV患者的VAR隨EV嚴重程度而升高(P=0.002),方差分析Bonferroni法顯示G3患者的VAR水平顯著高于G1患者(P=0.007)(圖1b)。
在Child-Pugh階段內,有和沒有EV的肝硬化患者之間,VAR存在顯著差異(P<0.001)。在Child-Pugh A級中,無EV患者的平均VAR為(7.89±1.98),而EV患者為(10.13±2.94)(P=0.001);在Child-Pugh B級中,無EV患者的平均VAR為(8.56±2.19),而EV患者為(10.08±3.29)(P=0.039);在Child-Pugh C級中,所有患者都發(fā)生EV(圖1c)。
圖1 VAR與食管靜脈曲張的相關性Figure 1 The association of VAR score with esophageal varices
2.3 GCI與EV的相關性 與無EV患者(2.00±1.16)相比,EV患者(2.89±1.67)的GCI水平顯著升高(P<0.001)(圖2a)。線性回歸顯示EV患者的GCI隨EV嚴重程度而升高(P=0.005),方差分析Bonferroni法顯示G3患者的GCI水平顯著高于G1和G2患者(P值分別為0.011、0.015)(圖2b)。在Child-Pugh A級中,無EV患者的平均GCI為(1.87±1.00),EV患者為(2.55±1.40)(P=0.054);在Child-Pugh B級中,無EV患者的平均GCI為(2.26±1.43),EV患者為(2.92±1.87)(P=0.179),組間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圖2c)。
圖2 GCI與食管靜脈曲張的相關性Figure 2 The association of GCI score with esophageal varices
2.4 食管靜脈曲張危險因素分析 采用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確定EV危險因素。通過單因素分析,PLT、vWFAg、Alb、INR、MELD評分、VAR、GCI和VITRO均是EV的影響因素(P值均<0.05)。Pearson相關分析顯示,GCI和VAR與VITRO評分之間存在較強的正相關性(r分別為0.758、0.489,P值均<0.001),不能同時放入Logistic回歸模型中,通過剔除變量法,將共線性的自變量剔除。多因素分析采用向前逐步回歸法對比值比(OR)值調整后,顯示GCI和VAR為EV的獨立危險因素(P值均<0.05)(表2)。
表2 EV危險因素的Logistic回歸分析Table 2 Univariable and multivariable analysis of risk factors for esophageal varices
2.5 GCI、VAR和VITRO對EV診斷效能比較 ROC曲線分析GCI、VAR和VITRO對EV的診斷性能。GCI評分的AUC為0.710,敏感度為84.78%,特異度為53.70%;VAR的AUC為0.745,敏感度為70.65%,特異度為70.37%;VITRO的AUC為0.718,敏感度為65.22%,特異度為72.22%。GCI聯(lián)合VAR對EV診斷性能明顯優(yōu)于VITRO評分(P=0.009),此時的敏感度為55.43%,特異度為94.44%(圖3a,表3)。
表3 研究參數對預測EV的診斷性能比較Table 3 Comparison of the diagnostic performance of study variables for esophageal varices
2.6 GCI、VAR和VITRO對重度EV診斷效能比較 ROC曲線分析GCI、VAR和VITRO對重度EV的診斷性能。GCI和VAR的AUC分別為0.787和0.755。VITRO的AUC為0.863,敏感度為65.52%,特異度為92.31%。GCI聯(lián)合VAR診斷重度EV的AUC為0.869,與VITRO評分無差異(P=0.421),此時敏感度為89.66%,特異度為72.65%(圖3b,表4)。
表4 研究參數對重度EV的診斷性能比較Table 4 Comparison of the diagnostic performance of study variables for severe esophageal varices
圖3 GCI、VAR和VITRO診斷EV(圖a)及重度EV(圖b)的ROC曲線比較Figure 3 Comparison of the areas under the receiver operating curve for the GCI,VAR and VITRO score for diagnosing esophageal varices and severe esophageal varices
本研究以胃鏡檢查為金標準,發(fā)現VAR和GCI評分與肝硬化EV發(fā)生獨立相關。VAR和GCI可能是Child-Pugh A級肝硬化患者EV風險分層的潛在標志物。
內皮損傷引起的肝內微循環(huán)障礙,是門靜脈高壓病理生理學的重要因素[2]。本研究中EV患者的vWF水平顯著高于無EV患者,這可能與剪切應力誘導vWF合成釋放增加[11]以及ADAMTS13清除減少有關[12],但多因素分析vWF與EV之間相關性不強,這可能反映內皮功能障礙并不是門靜脈高壓的唯一決定因素。Alb具有多種生物學效應,臨床前模型發(fā)現Alb可以通過其對炎癥、氧化和細胞應激的作用來穩(wěn)定內皮功能[6]。另外,臨床研究[13]證實Alb通過增加有效循環(huán)血容量,改善血流動力學紊亂和循環(huán)功能障礙,減少肝硬化患者并發(fā)癥發(fā)生。本研究中EV患者的血清Alb顯著低于無EV患者。因此,結合vWF和Alb的VAR評分可能與門靜脈高壓風險密切相關。線性回歸顯示VAR與EV分級之間存在顯著相關性,而且在Child-Pugh A和B級患者中,EV患者的VAR評分顯著高于無EV患者,提示VAR可能是Child-Pugh A和B級肝硬化患者EV風險分層的潛在標志物。
Alb減少是肝硬化患者的常見癥狀[7]。GC是Alb膜糖蛋白Ibα鏈的蛋白水解片段,經Alb計數校正后的GCI被認為是Alb周轉標志物[8]。本研究中EV患者的GCI顯著升高,提示Alb更新加快,這可能與肝硬化脾功能亢進和血小板生成素生成受損有關[9]。另外,ROC曲線顯示GCI對重度EV的診斷敏感度高達96.55%,提示GCI有助于識別EV發(fā)展風險較高的患者。
國外研究[10]報道VITRO評分與肝靜脈壓力梯度相關,是診斷門靜脈高壓的無創(chuàng)標志物。本研究多變量分析顯示VAR和GCI與EV發(fā)生獨立相關,兩者聯(lián)合診斷EV的AUC為0.808,特異度高達94.44%,與VITRO評分相比(AUC=0.718),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09),提示相較于VITRO評分,聯(lián)合模型能提高EV的診斷效能。
綜上,本研究以肝硬化門靜脈高壓相關的內皮功能障礙和Alb動力學變化為基礎,證實VAR和GCI對乙型肝炎肝硬化患者EV的預判價值。二者聯(lián)合可以提高EV的診斷準確性,有利于對肝硬化患者的風險分層和管理。此外,本研究還有一些局限。首先,納入人群均為乙型肝炎肝硬化患者且數量有限,需要在更大樣本人群里中驗證這些結果。其次,僅對單個時間點VAR和GCI與EV
關系進行評價,而其在肝纖維化進程的變化可能對患者的危險分層可能更有意義。
倫理學聲明:本研究方案于2020年12月5日經由延邊大學附屬醫(yī)院倫理委員會審批,批號:(2020)倫審字(211)。
利益沖突聲明:所有作者均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
作者貢獻聲明:韓才均負責課題設計,資料分析,撰寫論文;黃媛、粘彬參與收集數據,擬定寫作思路及修改論文;樸美花參與修改論文及最后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