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君
2022年4月,天瑞說符在“起點中文網(wǎng)”連載的第三部小說《我們生活在南京》正式完結(jié);當年12月,該作品實體書由中信出版社出版。2023年5月,《我們生活在南京》斬獲“全球華語科幻星云獎”長篇科幻小說金獎,并于當年10月登上“2022年度中國網(wǎng)絡文學影響力榜”。彼時,南京城內(nèi)的諸多地理坐標并不知道自己正在經(jīng)歷一場虛實相生的折疊,電磁波從這兩冊六卷58萬字中衍射開去,在往昔、未來與現(xiàn)實之間,如彭羅斯幾何體般令人恍惚不已。
兩位來自不同時空的少年,多位肩負使命的大人,在同一部無線電臺的時間兩端,成為秘密的風暴中心,為拯救整個世界的未來而奔忙。故事從南京東郊某小區(qū)里的一戶住宅開始,齒輪轉(zhuǎn)動,漩渦越卷越大,直至世界級的科技力量也投身于此。而即便如此,在宇宙文明面前,人類命運仍岌岌可危。
折疊,意味著小說中多重意象的參與,意味著復雜的設定與立體的結(jié)構。折疊,是引力波與電磁波的時空漣漪相互重合。折疊,是多個文明之間跨維度的對決,是人類掙扎自救于層層困境之中。作者天瑞說符以其獨特的文筆與構思對時空進行重構,在有限的文本里完成了無限的故事。即便小說完結(jié),折痕依舊交錯,永遠不可撤銷。
小說設定了兩個時間點:男主白楊及無線電鐵三角所處的2019年的南京,和女主半夏所處2040年的南京。2019年是小說中的“現(xiàn)在”,一切如常,白楊是一名普通高中生,業(yè)余愛好是玩無線電臺。2040年是小說中的未來,未來的人類世界已被外星文明毀滅,只剩半夏一人在廢墟之上艱難生存。這兩個時空的位置關系處于無限循環(huán)的時間線里,使故事的結(jié)局始終保持不確定的量子疊加態(tài),如果沒有展開拯救計劃,半夏所處的廢墟世界可能就是白楊世界的未來;如果展開拯救計劃,無論成功與否,白楊世界的發(fā)展方向都會發(fā)生偏轉(zhuǎn)。當跨越了21年的二人通過同一部短波無線電臺取得聯(lián)系,“小徑分岔的花園”出現(xiàn)了。時間的分叉不計其數(shù),拯救計劃的結(jié)局具有無限可能。
兩個時間點之所以可以折疊,是因為地理位置高度重合,那臺短波無線電臺還在那里,在南京市秦淮區(qū)梅花山莊11棟805的臥室里。它像一個圖釘,穿透兩頁文件,把它們固定在一起。而紫金山、月牙湖、紫峰大廈……這一個又一個的地理坐標,每一個都讓它們更加緊密牢固地重合在一起。這正是后續(xù)故事中時光慢遞和拯救計劃得以實現(xiàn)的前提。
在雙重時空并行發(fā)展的故事之外,作者在小說中穿插加入了6個采訪實錄,以受邀作家的身份進入到小說中,成為白楊世界的一員,在拯救計劃結(jié)束大半年后,去采訪故事中的主要人物?!拔沂窃?020年末見到趙博文的,這位南京大學物理系教授日程安排得很緊,工作很忙,在微信上約定的日期連續(xù)推遲了兩次,他才抽出時間接受我的采訪?!盵1]275這個采訪實錄雖然是白楊世界時間線上的延續(xù),卻跳出了事件主體,以第三方的視角去旁觀,它本質(zhì)上屬于小說的一部分,卻制造出了一個介于讀者與小說之間的時空。
“黑月到底是什么?”是小說中懸置了很久的謎團,半夏不知道,白楊等人更不知道,他們在不斷猜測和觀察中一點點向讀者解開了黑月之謎,但對黑月的深刻理解實際上有很多是在拯救行動結(jié)束之后才復盤出來的?!暗厍颉鯇幹噶酥复巴?,只是一座大農(nóng)場罷了,只要農(nóng)作物成熟了,他們就會來收割,收割完這一茬還會有下一茬。”[2]148理解黑月的行為和邏輯是理解小說設定的關鍵,于是穿插在拯救行動之間的采訪實錄便起到了深入解讀和還原事件的作用,讓讀者同步甚至先于小說人物,理解黑月的目的以及人類的處境。小說中兩大科幻點子——時光慢遞的寄送機制,以及黑月終結(jié)人類文明的目的,都是以作者采訪的形式,創(chuàng)造出讀者與小說之間的另一層時空,從而讓讀者得以從更多維的視角理解故事設定。這種在虛構敘事中力求達到新聞紀實效果的寫作手法,增加了故事的立體感與可信度,拉近了讀者與故事的距離。
除了這種“新聞紀實寫作手法”,小說的另一個特別之處在于它沒有選擇架空和模糊地理背景,而是精確清晰地還原了南京城的一個個地標。文中提及的所有地理位置都是真實存在的,距離分布也與現(xiàn)實吻合。男女主角居住的梅花山莊是南京東郊規(guī)模很大的老小區(qū),緊挨著生態(tài)環(huán)境一流、不時有野生動物出沒的紫金山景區(qū),半夏第一次成功接收到時光慢遞的月牙湖也位于此處,還有刀客出沒的紫峰大廈、核彈爆炸的人壽廣場、半夏尋找舊電子設備的珠江路……小說中折疊的是時間,重合的是空間,而在小說之外,讀者身處另一個時空,也就是現(xiàn)實時空,所有地點不僅與故事中的兩個世界重合,更與現(xiàn)實時空中讀者的世界重合。男女主角在無線電臺上相遇后因不知道身處不同時空而想要約見:“‘選擇一個見面的時間!我也在南京市秦淮區(qū)!我在苜蓿園大街這里!選一個我們都好到的地方,越快越好!‘那……那就苜蓿園大街到中山門大街那個路口?”[1]47此時“苜蓿園大街到中山門大街那個路口”既存在于小說中相差21年的兩個時空,更存在于讀者所處的現(xiàn)實中。即便沒有來過南京的讀者也會被中山陵、總統(tǒng)府等高知名度的景點名稱觸動,書中大量的細節(jié)牽動著現(xiàn)實中的南京城,包括人物行動的軌跡、不同地標之間的位置關系等。如同曾經(jīng)風靡一時的手機AR游戲《寶可夢GO》,在現(xiàn)實場景里通過手機AR成像技術偶遇虛擬3D動畫角色,并捕捉收集動畫角色。這是一種現(xiàn)實世界與虛構世界交互的閱讀體驗,將虛擬敘事文本的真實感延伸到讀者閱讀結(jié)束后的現(xiàn)實體悟中去,宛如白楊就生活在讀者所處的這座南京城里,半夏正在現(xiàn)實世界中獨自捕獵,紫金山上的野豬被她所驚擾,刀客也仍在夜晚出沒于高樓聳立的新街口、鼓樓廣場等鬧市,而黑月則隱藏于讀者頭頂上空某一團云的背后……虛實相生的嫻熟技法,為讀者造就出實虛難辨的閱讀體驗。
彭羅斯幾何體,這一由物理學家羅杰·彭羅斯(Roger Penrose)所繪制的超常識幾何體,打破了歐幾里得幾何所限定的幾何規(guī)則,究其本質(zhì),是一種視錯覺,一種視覺層面上的幻象;對于三維世界,它的存在是一種悖論,卻拓寬了人們的感觀想象,并引發(fā)了人們對高維空間的思考。作者以白楊時空、半夏時空、采訪實錄時空、現(xiàn)實時空為框架,架構了一個四重“超立體閱讀空間”。南京這座城市,正是如此這般,因《我們生活在南京》的問世,而在讀者的認知之中變得截然不同。
在那臺icom725短波電臺的兩端,白楊和半夏因為電磁波的異動而相遇。少男少女故事的發(fā)展可以有很多種情感模式,但作者沒有在人物的情感上做過多的展開,而是設置了一個非常緊迫的任務:解開黑月之謎,從而阻止黑月文明入侵,以拯救白楊所處的世界。由這個主線任務又衍生出許多支線任務,一個個任務緊密交疊,將二人的命運越來越牢固地聯(lián)系在一起,一步步推動故事的發(fā)展。
首先,在匪夷所思的相遇后,白楊根本無法相信半夏位于2040年這個時間點,他要證實這件事,半夏也急于自證,于是有了初級版時光慢遞。這是一次小規(guī)模的物件寄送,在失敗了數(shù)次之后白楊總結(jié)出了經(jīng)驗,終于成功地將物件送到了20年后的半夏那里。白楊負責設計和行動,而半夏負責在廢墟之上尋找和接收。地理位置上的高度重合是他們得以展開共同任務的前提。
在白楊成功證明了半夏確實處于未來之后,阻止末日來臨的任務浮出水面。他向精通無線電的三位父輩求助。三人自然半信半疑,于是有了升級版時光慢遞。與此同時,他們總結(jié)出了時光慢遞得以成功寄送的三定律。
有了白震、王寧、趙文博三位父輩的加入,白楊世界的技術力量得以提高,他們提出給半夏升級通信設備。原本孤獨求生的半夏,一面繼續(xù)在末日的廢墟之上倚靠全方位的原始技能求生,一面配合著白楊等人尋找設備學習相關知識。他們拯救世界的行動正式開始。
趙文博動用社會資源臨時征用了一枚火箭,火箭在地球和火星間往返,耗時20年,在半夏頭頂?shù)奶炜站`放了一場炫目的煙花。這是加強版時光慢遞。這一場煙花看似是一時興起興師動眾的極致浪漫,實際上它一來證明了趙文博高效的調(diào)度執(zhí)行能力,二來也為后來的任務做鋪墊。從半夏的角度來說,這一次次內(nèi)心的激蕩和感動都積累成了她愿為另一個世界舍命奔忙的決心。
煙花落幕,刀客醒來,末日世界里最后一個沒有撤離的刀客登場,并發(fā)現(xiàn)了半夏的存在。如果說前面一個個任務之間還有喘息的機會,那么此時的境況驟然緊急起來。無論是為實現(xiàn)影像交流而搭建圖像傳輸設備的任務多次失敗,還是半夏老師的筆記亟待破解,都為事件增加了緊迫感。因為半夏獨自面對著高等智慧體派出的殺人機器,已命懸一線,而一旦失去半夏,2019年的世界就失去了最后的機會。超級版時光慢遞——記錄未來20年世界動態(tài)的黑匣子——也便失去了意義。
此時,在趙文博的努力下,白楊的身后已經(jīng)有了國家乃至中外合作的技術支持,于是為了除掉刀客,2019年的人類向20年后發(fā)送了終極版時空慢遞——一枚核彈。這邊是人類傾盡所有技術和資源,為了保護半夏,更為了改寫未來,那邊是半夏單槍匹馬孤軍奮戰(zhàn),學會建立數(shù)據(jù)傳輸系統(tǒng),實現(xiàn)了跨越時空的影像傳輸,尋找慢遞過來的核彈,被黑月派出的刀客追殺……她在末日奔跑,滿懷恐懼與希望,為了一個又一個任務奔跑,直到核彈引爆,任務成功。
舊危機的解除總是帶來新的危機,上一次火箭煙花喚醒了地球上最后一個刀客,這一次核彈爆炸引來了黑月上無數(shù)的刀客。為了得到地下基地黑匣子里的數(shù)據(jù),半夏最后一次全力狂奔,為了白楊,為了那個對她來說美好得無法想象的世界,舍棄小我而成就大義,她選擇迎接收割,不再反抗。拯救人類的任務最終由半夏完成。
除了高考幾乎無憂無慮的高三學生白楊,慢慢變成了習慣在黑暗中對著電臺獨自擔憂和沉默的白楊;樂觀勇敢且末日生存能力爆表的少女半夏,逐漸成長為無所不能肩負責任散發(fā)救世主之光的半夏。他們跨越時空一路并行披荊斬棘,完成了共同的使命。在這個事關重大、時間緊迫的事件中,人物之間的情感聯(lián)結(jié)因為一次次行動的失敗與成功而越來越緊密。直至最后,即便充滿遺憾,也因為暗示了時間線會不斷循環(huán),而讓人堅信在未來的某個可能性里,他們一定會再次遇見。
小說中存在著三個文明群體:立場敵對的人類智慧文明和外星高等文明,以及不動聲色如背景般存在的原始自然文明。
在小說的前半部分,白楊世界的一切為我們所熟悉:繁華的城市,匆忙的人群,紫金山是風景區(qū),月牙湖玄武湖是公園,自然資源為人類所用,圖書館和大學是人類繼續(xù)進化的階梯。而半夏世界里人類消失,人類所有的努力和驕傲都輝煌不再,代表人類最高科技的衛(wèi)星、火箭、核彈在無人的世界再無意義,一切只剩殘骸與廢墟。完成進化后的人類以絕對的智力優(yōu)勢殖民了這個星球,一切占有和收割都成了理所當然。自然生態(tài)動植物是這個星球上沉默的原住民,人進它退,此消彼長,這是它們的生存之道。
“可她眼前是一個狂野的、綠色的世界,灰黑色的混凝土被植物逐漸覆蓋,破碎的路面上長出齊膝高的野草,所有的高樓都變成了龐大的、身披綠衣的巨人,只要踏出單元樓的大門,你就會觸摸到那黏稠的、令人窒息的生命力和野性,人類消失的歲月里,空出來的生存空間被大自然瘋狂涌入?!盵1]29野生動物出沒,霉菌五彩斑斕,樓房樓層的分隔剛好為生態(tài)系統(tǒng)的高度分層所利用。半夏以末日幸存者的身份見證了原始自然以怎樣驚人的速度重新覆蓋人類的痕跡。
當半夏獨自生存,沒有知識與情感的流動性,沒有社會屬性,人類文明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會隨著時間流逝最終褪去,她將是自然的一部分,與動物無異。當半夏與白楊時空取得了聯(lián)系,知識與情感重新開始流動,人類文明又搖曳起微弱的火光。半夏的老師教給半夏生存的本領,更提醒她即便是最后一個人類,也要堅持人類的日常生活習慣,這從生存的角度說意義甚微,但卻是人類文明最后的堅持,是種族意志的心理暗示。
在小說的后半部分,黑月之謎逐漸浮出水面,這個來自銀河系中心的高等外星群體擁有人類幾乎無法理解的文明等級。小說中出現(xiàn)過兩次對刀客內(nèi)心活動的描寫,一次是地球上最后一個刀客出場時,另一次是這個刀客被核彈炸掉的瞬間?!白鳛橐慌_農(nóng)用機,它不擅長思考問題,這個問題只能交給母機思考,母機擁有這顆星球上七十五億人的一切智慧,而母機的母機擁有七千億文明的總智慧,母機之上仍有母機?!盵2]352對刀客內(nèi)心的剖析,突如其來,如同瞬間聚焦,對讀者造成強大的沖擊力。黑月文明中的低等機器用它簡單的思維便拉開了兩個文明巨大的差距,比小說中所有人類的推測和解讀更具有奇觀感和震撼力。黑月登陸地球,是為了收割人類的大腦。人類進化了數(shù)百萬年才擁有的智慧大腦,對它們的時間尺度和文明等級來說不過是一季的收成,優(yōu)秀的果實。這已經(jīng)算是宇宙農(nóng)夫?qū)θ祟惽f稼最高的評價。這場占有和收割如此眼熟,如同人類對自然資源理所當然的占有,是高等文明對低等文明的全面碾壓,理直氣壯,無需解釋。
黑月文明對人類文明的殖民與收割終止了人類文明對原始自然文明的殖民與收割,自然文明是黑月文明的培養(yǎng)皿和莊稼地,它隨時準備著重新生機盎然,孕育新的智慧文明。人類文明只是宇宙中微小的意外事件,只對人類自己意義重大。這是隱藏于半夏末日生存和人類團結(jié)自救兩個故事背后的世界觀底層邏輯。這個邏輯是無關情感的,卻滿懷對宇宙的敬畏。小說的后半段隨著黑月之謎逐漸解開,故事從原本充滿活力的瑣碎細節(jié)轉(zhuǎn)變成令人窒息的黑暗宏大,然而越是希望渺茫、悲觀無力,趙文博領導的人類指揮部的努力便越是顯得不屈與倔強,白楊的沉默與掙扎就越是強大隱忍,半夏的奮不顧身也就越顯得光芒萬丈。這個故事是殘酷慘烈的,卻滿懷對人類的深情。
在多重科幻設定的骨架之上,以多學科知識理論作為支撐這部長篇硬核科幻小說的肌理,這些理論知識在文中的體量占比也相當龐大。以貫穿小說的無線電通信原理為首,初期寄送時光慢遞時運用到的化學、解密黑月時的天文學、搭建黑匣子基地的土木工程學、核電站的設計、核武器運行機制……這些硬核的理論與科技提供了技術層面的合理性,高效推動了每一個任務計劃有理有據(jù)的制定與實施。在這一點上,天瑞說符的這篇小說與美國科幻作家安迪·威爾(Andy Weir)的《挽救計劃》(Project Hail Mary)頗為相似,后者在小說中運用了大量天體物理、時間膨脹理論、航天工程學、生物學、材料學知識,橫跨多個學科領域,并在準確性上做到了幾乎無懈可擊。
除了科學原理的嚴謹運用外,天瑞說符更是對南京的地名地形、學校單位、語言風格及地方人物性格進行了調(diào)研,小說中航天發(fā)射的時間點也與現(xiàn)實中嚴格對應。這種誠懇扎實的寫作態(tài)度令小說中的虛構部分也顯示出一種嚴肅氣質(zhì),為整個事件的悲劇性增添了宿命的力量感。
本書最初以網(wǎng)絡小說形式連載,完結(jié)后結(jié)集出版,在形式和內(nèi)容上都做到了網(wǎng)文與傳統(tǒng)科幻的融合。連載時讀者在閱讀體驗上有與情節(jié)發(fā)展同步的互動感,而整本書閱讀時讀者會感覺到更連貫。小說中,對于人物情感線的發(fā)展,作者展現(xiàn)得非??酥疲^多的情感描寫一是會影響情節(jié)發(fā)展的緊湊,二是會影響小說整體的硬核氣質(zhì),三是會加重讀者面對小說結(jié)局時的壓抑和沉痛。舍去人物的過多情感糾葛,而將這種情感放大到整個人類文明,著眼于個體生存與群體抗爭的話題,使故事更宏大更具歷史感。這種人物情感層面的處理也是對網(wǎng)絡文學的一次升級,使其氣質(zhì)更靠近傳統(tǒng)文學。
為了中和故事悲劇內(nèi)核的沉重,以及白楊這個人物因作為風暴中心承擔著巨大的壓力而產(chǎn)生的窒息氛圍,作者將趙文博、王寧、白震設計為不斷插科打諢的話癆三人組,風趣幽默調(diào)節(jié)氣氛,讓半夏雖勢單力薄惹人憐愛但勇敢堅毅充滿陽光,為整個故事提供了可信而飽滿的正能量。
高度本土化是本書作為一部科幻現(xiàn)實主義小說的又一特征。首先比較容易讓讀者產(chǎn)生共鳴的是對南京這座城市的地理環(huán)境、地名坐標、方言特色、地區(qū)性格等方面進行了高度的復刻還原。那些耳熟能詳?shù)牡孛粩喑霈F(xiàn)在小說人物的行動中,趙文博等人操著正宗的南京方言,尤其是白震所表現(xiàn)出來的南京男性特有的憨厚粗獷,令人忍俊不禁,倍感幽默和真實。這個由中學生、高校知識分子、普通社會工作者組成的營救核心團體,也流露出中國式的精神力量和高效作風。除此之外,小說中如文昌航天發(fā)射場、中國天眼FAST、長春光機所、航天科技八院812所、航天科技五院518所等,都是我國真實存在的地點和科研單位。作者還收集調(diào)研了我國現(xiàn)有的前沿航空航天技術和項目,如我國2019年提出的旨在尋覓地外宜居行星的“覓音計劃”、長征六號運載火箭搭載寧夏一號衛(wèi)星的發(fā)射任務、嫦娥五號任務、中國第一顆原子彈“邱小姐”……以我國現(xiàn)實中的航天與軍工力量為基礎,輔以中外合作的航天項目,作為科技上的支撐,在科幻小說中展開拯救世界的行動,與高等外星文明進行對抗,讓世界在中國南京被拯救。這是中國科幻源于國家科學技術突飛猛進的自信表達。
南京折疊,救援展開,電磁波四散,起因與結(jié)局在時間里無限循環(huán)。被折疊過的紙張永遠抹不去折痕,當《我們生活在南京》以現(xiàn)實地理為版圖,以現(xiàn)實物理為基準,從網(wǎng)文連載到紙質(zhì)出版,構建并展開這個跨越時間的末日拯救故事,那條構成彭羅斯幾何體幻象的超維邊線也就此生成,刻在讀者對南京的記憶里。
參考文獻
[1] 天瑞說符.我們生活在南京(上冊)[M].北京:中信出版社,2022.
[2] 天瑞說符.我們生活在南京(下冊)[M].北京:中信出版社,2022.
(編輯 / 齊 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