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賦
當人類社會進入了風險社會,重大公共危機事件便不可避免地與人類不期而遇,并且對人類社會的和平與安全帶來挑戰(zhàn)和威脅。身處“地球村”中的人類社會又是一個人際交往的社會和信息傳播的社會,人們在社會交往過程中自然會圍繞現(xiàn)實生活中發(fā)生的、與人們生活息息相關的各類自然的或社會的現(xiàn)象和問題,而衍生一些相關的輿論與輿情。新聞媒體作為信息的載體和傳播的中介,在重大公共危機事件的輿論與輿情的生成與傳播中扮演著不可替代的角色、承擔著十分重要的職能和功能,不僅在人類社會的傳統(tǒng)語境中如此,而且隨著科學技術的發(fā)展及其在媒介領域的廣泛應用、媒介形態(tài)的更新迭代和新舊交替,這一信息傳播中介在新媒體語境中發(fā)揮著其更加獨特的價值和突出的作用,進而為人類社會的生存和發(fā)展提供可資借鑒的觀照物和參照點。南京大學丁柏銓教授等的新著《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與輿論輿情——新媒體語境中的考察》,就是將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輿論輿情和新媒體這三個因素有機結合起來,立足新媒體語境,從定性和定量兩個維度著重對重大公共危機事件及其生發(fā)輿論和輿情的觸發(fā)機理與多維關系等進行深入的探討與研究,為我們歷時性地、多方位地、理性地感知、認識和思考這一重大社會現(xiàn)實問題,提供了風險社會的世界觀和新聞傳播的方法論,尤其是在新聞傳播理論與實踐的探索上,呈現(xiàn)出一套對新聞傳播研究內容與方法在認知、判斷、推理邏輯上的新范式。
任何領域內的創(chuàng)新與突破都是最難駕馭的一件事情,學術研究領域概莫能外,學術研究最大的目標就是尋求創(chuàng)新與新意,而單純重復前人研究成果只能稱之為學術綜述。在學界,誰最先掌握并確立了對某個學科或學術領域的新概念、新術語的定義權或新理論的闡述權,誰就擁有了該領域關于這一概念或理論的話語權和表達權,誰就可能成為這一學術領域的權威者,這種現(xiàn)象在學界早已成為共識。在我國新聞傳播學研究領域,丁柏銓先生長期孜孜不倦,堅持潛心問學,在新聞傳播學系列新概念、新理論的“處女地”上辛勤“開墾”和“耕耘”,開辟出一塊又一塊留下自己烙印的學術“自留地”,進而成為這一學術研究道路上的“拓荒者”“領路人”“帶頭人”。僅就其與人合著的《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與輿論輿情——新媒體語境中的考察》這本學術專著而言,其中就有大量的新概念及其對新概念的闡釋與表達,不僅在思想和內容上充滿了新意,而且作了一錘定音式的定義,極大地豐富和充實了新聞傳播學的學術“概念庫”和“理論資源庫”。在該書中,丁柏銓先生等給新概念下定義基本上采納了下列三種研究方法:
其一,對新概念直接賦予全新的定義。對于發(fā)生在社會思想領域的任何一個新事物、新現(xiàn)象、新問題進行概念上的界定和內涵上的解讀,無疑是一件具有開拓性和創(chuàng)新性的工作,其難度可想而知。然而,這種突破性的工作往往期待學界有人來領銜擔綱。在國內新聞傳播學界,丁柏銓先生是屢屢涉足這方面的專家之一,他經常率先對一些新出現(xiàn)的新聞傳播現(xiàn)象和問題進行概念化闡釋與解讀。如書中的“輿情”一詞,丁柏銓先生的解釋可謂是分析精辟、獨樹一幟,他認為“輿情即民意。輿情既可以是得到公開表達的民意,此時,輿情通過輿論得到反映、得到體現(xiàn);也可以是未得到公開表達的民意,此時,輿論雖然并未形成,但是輿情已然存在”。這是他對“輿情是‘輿論情況’簡稱”的解釋進行直接否定后作出的全新闡釋和定義,與甘惜分主編的《新聞學大辭典》中關于“潛在輿論”詞條的內涵解讀高度吻合、保持一致、得到佐證、形成共識。由此可見,丁柏銓先生是國內注重對“輿論”與“輿情”進行區(qū)別辨析且很有見地的學者之一。
其二,在與他人商榷的基礎上作更精準的定義。針對一個新術語、新概念,不同領域的學者、專家們可能已經對此進行過界定和闡釋,但是這些經闡釋得出的定義或結論是否經得起推敲,能否被學人們普遍認同和接受,依然是學界存在的甚至存疑并值得商榷的一個現(xiàn)實學術問題。丁柏銓先生有時會在對概念的部分內涵認同的情況下,對其全部觀點的表述持不同的意見和看法,這正是響應學界一貫所倡導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文藝文化方針,發(fā)揮其糾偏和矯枉過正的功能價值和建設性作用。例如在論述“新媒體語境”這一概念時,他在肯定先前研究者“有比較深刻的思想,有自己的思考”之后,也做出了深入分析和精準解讀,認為“新媒體語境是由新媒體形成的、有別于傳統(tǒng)語境的、具有相當獨特性的語境”。這無疑更便于我們準確理解和把握“新媒體語境”這一新概念的真正內涵。
其三,綜合他人的片面觀點作全面、規(guī)范和科學的定義。在學術界,有時會囿于視野、學識、角度等的不同或限制,學者們對某一社會現(xiàn)象、問題或事物可能存在不同的、片面的認知、判斷和解讀,即所謂的“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而造成“一千個讀者眼中就會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的現(xiàn)象發(fā)生或觀點出現(xiàn)。此時,學界往往最期待能有一個相對權威的觀點呈現(xiàn)出來,一改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的思想混亂局面。在這本專著中,丁柏銓先生等就針對不同學者關于“新媒體”這一概念的眾多解釋,雜取了眾多定義之優(yōu)長,吸納了其中較為合理和有益的成分,最后得出自己更為全面和規(guī)范的定義。
任何科學研究都要善于做到 “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比前人看得更高更遠”,而絕不能停留在已知的地步亦步亦趨、拾人牙慧,一味地重復前人的研究成果。新聞傳播學作為一個晚近發(fā)展起來的新興學科就更是如此,它的最大特點是不斷關注、追蹤并探討處于日新月異發(fā)展進程中的媒介形態(tài)和媒介社會,尤其是新媒介技術在新聞傳播領域新應用與新發(fā)展所依托的新聞傳播理論與實踐。新聞傳播學中那些已成為定論并被寫入新聞傳播學教科書中的專業(yè)知識大多已成為常識,基本沒有再研究的空間和必要,只有那些到目前為止尚沒有梳理清楚或者包括歷史問題和現(xiàn)實問題在內的一系列值得討論的問題,才是學界研究的真正對象。一般來說,學術研究的邏輯起點是,首先要發(fā)現(xiàn)這些問題之所在,然后是如何分析和研究這些問題,這是開展學術研究必須具備的兩個基本層面的能力。在這本書中,丁柏銓先生等主要給我們揭示了這樣幾個核心議題并展開詳細的論述,而且這些議題大多屬于“拓荒”性質的選題。
其一,對新中國成立以來重大公共危機事件中“輿論狀況”的歷史性考察。在國內新聞傳播學界,自20世紀末以來,對新中國成立之后發(fā)生的重大公共危機事件及其報道所進行的研究,已經產出了一大批優(yōu)質的學術成果。然而,緊緊圍繞重大公共危機事件中的輿論進行專題研究卻較為少見。該書正是從重大公共危機事件的歷史縱深感中敏銳地捕捉到了“輿論”這個話題,不僅把兩者有機地勾連起來,而且把“輿論”放到歷史的社會大背景中進行考察,顯示出研究者開闊的視野、敏銳的眼光、縝密的思維和獨到的觀點,發(fā)人所未發(fā)之宏論。該專著根據學界慣常沿用的歷史分期,分為新中國成立之初至改革開放前、改革開放至今兩個歷史時期。把第一個時期又分為前后兩個階段:新中國成立之初至“文化大革命”發(fā)生前、“文化大革命”階段。到第二個時期,該書從官方關于重大公共危機事件的信息公開和公眾參與相關輿論兩個維度進行考察,將這個時期劃分為三個階段,即改革開放至20世紀80年代末、20世紀90年代初至2003年4月、2003年4月至今。其重要的劃分依據分別是1987年召開的黨的十三大首次提出“輿論監(jiān)督”、1994年互聯(lián)網傳入中國、2003年發(fā)生非典型肺炎疫情。經過一番歷史性考察,該書最終的研究結論主要集中在四個方面:事件信息公開歷經許多曲折、輿論應對方面的不平衡狀態(tài)客觀存在、知行偏差以及悖謬現(xiàn)象較為普遍、網絡時代的話語格局與此前迥異等,論述有理有據,歷史經緯分明,思想觀點正確。
其二,對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輿論和輿情“生成規(guī)律”的研究。規(guī)律一般是指自然界或人類社會中諸多現(xiàn)象之間必然的、本質的、穩(wěn)定的和反復出現(xiàn)的關系,是事物與事物之間的內在必然聯(lián)系,決定著事物發(fā)展的必然趨勢,而且不隨人們的意志為轉移。對規(guī)律的研究是基于透過現(xiàn)象把握事物內在本質特征的一種主觀認知、判斷和思考。該書對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輿論和輿情獨特規(guī)律的研究,主要立足其生成規(guī)律和運行規(guī)律兩個方面而展開的。丁柏銓先生等認為,重大公共危機事件中輿論和輿情的生成規(guī)律又可以稱之為 “觸發(fā)機理”,而研究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輿論和輿情觸發(fā)機理必須回答這樣四個問題,即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輿論和輿情被觸發(fā)引爆的條件、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輿論和輿情被觸發(fā)引爆的主要因素、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輿論和輿情被觸發(fā)引爆的關鍵節(jié)點、在新媒體語境中如何避免重大公共危機事件因輿論和輿情被觸發(fā)而激化,以及怎樣避免因輿論和輿情而致使事件本身情況更趨嚴重和惡劣。這四個問題在書中均得到有針對性的解惑和釋疑。不僅如此,丁柏銓先生等還重點總結并逐一解讀了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輿論和輿情的三大運行規(guī)律,他認為,這些運行規(guī)律主要包括輿論和輿情各自主體的博弈規(guī)律、輿論和輿情的交互感染規(guī)律、輿論和輿情的演變消長規(guī)律等。這個觀點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已有學術研究的不足,填補了關于這一議題的研究空白。
其三,圍繞重大公共危機事件中與輿論和輿情相關的“內在關系”的研究。在學術研究上,“關系”研究向來是一個最復雜、最糾葛,也最難厘清的問題,對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輿論和輿情相關的幾組關系研究應該說是該書的一大特色和亮點。丁柏銓先生等認為,影響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輿論和輿情主要有三個因素,即作為研究本體的重大公共危機事件、作為重大公共危機事件干預主體的政府新聞發(fā)言人、作為研究客體的且具有一定能動性和反作用的社會心理機制。上述三個因素涉及重大公共危機事件從發(fā)生經中介到接受的整個閉環(huán)運行過程。該書在理論闡釋上著重就這三重關系進行專題研究。其一,兩種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與輿論和輿情的關系。該書中所稱的兩種語境分別是指傳統(tǒng)語境和新媒體語境。丁柏銓先生等認為,“同樣是重大公共危機事件,存在于僅有傳統(tǒng)語境的時代與存在于同時兼?zhèn)鋬煞N語境的時代,事件輿論和輿情及事件與輿論和輿情之間的關系狀況有異。而在同一時代,在兩種不同的語境之中,事件輿論和輿情及事件與輿論和輿情之間的關系狀況,也不無差異。這些差異,會在公眾參與度、公眾對于事件及事件輿論和輿情的影響度等方面體現(xiàn)出來?!盵1]在該書中,他們主要從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輿論和輿情與常態(tài)輿論和輿情的異同比較、兩種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公眾輿論參與度比較、兩種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公眾輿論影響力比較、兩種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與輿論和輿情關系狀況比較等四個方面進行分析和論述。其二,重大公共危機事件中政府新聞發(fā)言人與輿論和輿情的關系。丁柏銓先生等認為,“在重大公共危機事件發(fā)生后,無論是對于隨時間而起的輿論和輿情,還是設置議題、議程而形成輿論,新聞發(fā)言人都有舉足輕重的影響”,“新聞發(fā)言人制度的建立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了對公民權利的尊重”。為了提高重大公共危機事件新聞發(fā)布的水平和引導輿論和輿情的能力,妥善處理好政府新聞發(fā)言人與輿論和輿情之間的關系,新聞發(fā)布人員要正確理解并保持對人民的敬畏、事先認真做好新聞發(fā)布的必要功課、與時俱進地改進新聞發(fā)布制度、排除新聞信息發(fā)布的體制障礙。其三,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的社會心理與輿論和輿情的關系。丁柏銓先生等認為,“在新媒體語境下,重大公共危機事件發(fā)生后,社會心理會受到新媒體語境的影響而發(fā)生相應變化,進而影響輿論和輿情的起落和走向?!盵2]在正常情況下,新媒體及新媒體語境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社會心理,“而社會心理的改變,既在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輿論和輿情中得以折射,又反過來影響新媒體語境”。兩者之間的關系可謂相輔相成、彼此影響。因此,在引導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與輿論和輿情時,要注意對社會心理進行積極干預和有效引導。
社會學認為,定性研究又稱“質化研究”,定量研究又稱“量化研究”。管理學認為,定性研究是基于描述性的研究,它在本質上是一個歸納的過程,即從特殊情景中歸納出一般的結論。定性研究側重和依賴于對事物的含義、特征、隱喻、象征的描述和理解。進行定性研究,要根據一定的理論與經驗,直接抓住事物特征的主要方面,將事物在數量上的差異暫時略去而不做分析。定量研究則是從一般的原理推廣到特殊的情景中去,側重且依賴于對事物的測量和計算,目的在于通過搜集客觀的、量化的資料來描述或解釋管理或管理活動中諸因素間的關系,它的突出特點是獲得明確、客觀、公認的證據,以說明變量間的關系?!岸ㄐ匝芯渴嵌垦芯康幕A,沒有定性就無從定量,但只有同時運用定性研究與定量研究,才能在精準定量的根據下準確定性,這是二者的辯證關系。”[3]實際上,它們也都是社會科學領域的基本研究范式,是社會科學研究的重要步驟和方法,兩者之間的關系是互補關系和互證關系。最近這20年,社會學和管理學的最大貢獻之一就是把定量研究方法引入到新聞傳播學研究之中,成為目前新聞傳播學界樂此不疲、引以為傲、習以為常的一種研究方法。
在該書的緒論中,丁柏銓先生等就認為,“定性研究可以幫助人們探究數字背后的深層含義和事物之間的因果關系,從而彌補定量研究的不足;定量研究可以為定性研究提供確鑿無疑的依據和支撐,使定性研究更具有說服力和可信度”。因此,他主張“比較可取的研究方法應當是定性研究與定量研究的恰當結合”[4]。該研究的目標是既避免單純的邏輯推演和學理闡釋,同時避免單純的數據羅列和圖表展示,力求從對核心概念的準確界定入手并以此為研究的邏輯起點,夯實研究的理論基礎,進行層層推演的學理闡釋和相應的實證研究。在該書的下卷部分,丁柏銓先生與他的研究團隊主要運用了兩種定量和實證研究方法對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輿論和輿情進行量化研究。
其一,對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典型案例的輿論和輿情進行實證研究。該書中,根據新媒體語境不同類別的重大公共危機事件,選擇了近些年來發(fā)生的、受到輿論廣泛關注的三個較為典型的案例進行解剖分析。同時,作為新媒體的微博,在對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輿論和輿情的承載和傳播中究竟發(fā)揮了怎樣的作用和影響?何以能夠在社會輿論場迅速脫穎而出并持續(xù)保持影響力?該書也以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背景下新浪微博調查所得到的數據資料為基礎,圍繞2011年五六月發(fā)生的我國江西撫州的爆炸案和廣州增城聚眾滋事事件兩起重大公共危機事件,從新浪微博中獲取樣本,對重大公共危機事件中微博輿論和輿情的構成要素、生成機制和主要模式等問題展開嘗試性探究。在上述研究中,該書均在獲得相關事件的海量樣本原始輿情信息數據的基礎上,通過樣本選取、類目建構等方式對數據進行分析、解讀,在定量研究的同時,結合當時的相關影響因素進行學理思考,進而實現(xiàn)定量研究與定性研究的結合,力求對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輿論和輿情進行準確研判。
其二,構建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與輿論和輿情的動態(tài)關系模型。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與輿論和輿情之間的關系,與傳統(tǒng)媒體語境中兩者的關系呈現(xiàn)出較大的差異,并且變得十分微妙。丁柏銓先生等認為,“事件與輿論和輿情之間關系的變化,與媒體語境的變遷不無關系”。他們分析指出,一方面,在輿論和輿情的干預作用下,重大公共危機事件的程度顯著提升;另一方面,一些原本屬于局部性、區(qū)域性的事件,在輿論和輿情的放大作用下會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驟然升級為影響社會穩(wěn)定的全局性危機。為了進一步佐證這一理性觀點,丁柏銓先生研究團隊抽取2012—2014年的新浪熱門微博作為研究樣本,通過實證研究的方法,對重大公共危機事件發(fā)生后新媒體平臺的輿論和輿情多元關系格局問題展開探索和分析。經過對大量的數據進行分析研究發(fā)現(xiàn),在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形成的輿論和輿情格局主要包含四種基本關系形態(tài),即協(xié)作關系、競爭關系、抗爭關系和對抗關系,它們彼此之間構建起來的動態(tài)關系模型是:協(xié)作關系是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與輿論和輿情最基本的一種關系形態(tài);競爭關系反映了新媒體語境中輿論和輿情參與主體競相角逐話語權地位的現(xiàn)狀;抗爭關系是個體或群體為特定利益訴求,針對特定主體展開的批判、聲討或抗議行動;對抗關系則反映了輿論和輿情參與主體之間的爭斗以及圍繞特定議題發(fā)生的爭論和“對峙”現(xiàn)象。由此可見,這四種基本關系形態(tài)之間的確存在著內在的勾連性。
一般來說,學術研究的選題一定要有問題意識,把所要研究的問題對象作為本研究的邏輯起點,遵循“為什么”“是什么”“怎么辦”的哲學思維架構,通過提出問題、分析問題到解決問題的脈絡與結構來研究和闡釋所涉領域的真問題。問題首先來自于研究者在大量調查分析基礎上所作的敏銳思考與主觀判斷,問題的內容需要通過具體典型案例的解讀來一一呈現(xiàn),而解決問題的辦法則是針對存在的問題所提出的一系列對策和措施。這種在社會科學領域內通行的考察和研究思路,對于新聞傳播領域的研究來說自然也不例外,在主題為“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與輿論和輿情”的研究中,該書對相應理論與實踐的研究做到了邏輯自洽。
其一,提出問題是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與輿論和輿情研究的前提。德國物理學家海森伯曾經有一句名言:“提出正確的問題,往往等于解決了問題的大半?!盵5]可見,提出問題在整個工作流程中的地位及其重要性與必要性。在該書中,圍繞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與輿論和輿情這一研究主題,丁柏銓先生等在緒論中認為,當前輿論生態(tài)和輿論格局中存在五個方面的主要問題:一是不少主流媒體在一些重要場合話語主導權旁落;二是公共危機事件信息的公開在一些地方仍然受阻;三是社交媒體表現(xiàn)出明顯的“雙刃劍”性質;四是新聞發(fā)言人制度和新聞發(fā)布制度有待完善和進一步發(fā)揮作用;五是相當一部分主政者、管理者在輿論新格局面前顯得力不從心。可以說,這些問題的歸納和總結,是丁柏銓先生研究團隊在對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與輿論和輿情的現(xiàn)狀進行考察,以及對新聞傳播學界已有研究成果進行梳理與綜述的基礎上,從創(chuàng)新性和研究空間的訴求出發(fā)作出的研究價值判斷。提出問題,就是為后面開展專題研究預設一個“靶子”和目標,或者稱之為“研究假設”。雖然這些假設的問題未必都能在研究中被一一驗證是成立的,但是問題導向是這一學術研究的基本條件要求。
其二,闡述問題是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與輿論和輿情研究的內容。研究的問題和對象既然在第一階段就被明確了,那么接下來就要對現(xiàn)實情況進行全面的考察來驗證這些問題是否存在。無論是通過具體的事實本身還是大數據表征出來,都需要分析這些問題產生的原因、運行機理、表現(xiàn)的癥候和形式,及其給社會帶來的后果和影響等。闡述問題,一方面是響應預先提出的一系列問題,另一方面也是檢驗真正問題之所在,擺事實講道理、有理有據、以理服人、用數據說話應該是這一階段主要承擔的研究任務。該書把研究內容設定為“以事件與輿論和輿情的關系為核心”,著重圍繞四個較為宏觀的問題進行闡述:一是對基礎性問題的學理探討;二是圍繞“關系”所作的研究本身;三是構建事件與輿論和輿情的關系模型;四是思考事件輿論和輿情引導對策。其中在對“關系”進行研究時,又分別從縱向和橫向兩個維度進行考察,在橫向考察時,主要就拓展研究的視野、對相應規(guī)律進行探索、致力于演變機理研究、嘗試進行輿論觸發(fā)研究、探索輿論和輿情的社會心理底蘊、研討新聞發(fā)布機制等6 個方面進行專題研究。對這些問題的闡述,無疑為我們展示了該書的大致內容框架,讓我們進一步明晰這些問題 “為什么”會發(fā)生或存在。
其三,總結對策是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與輿論和輿情研究的目的。根據分析問題總結出相應的對策,目的是為了最終解決問題,而且這些對策與問題之間的關系應當是一一對應的關系,這是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研究的題中應有之義。新聞傳播學中的許多研究尤其是新聞傳播實務研究,大多強調理論在實踐中的應用性和對實踐的指導性。該書在下卷部分專門開辟了三章對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輿論和輿情的引導對策進行分層分類、診斷式闡述和思考。這些對策的主要內容包括:將意識、理念和素養(yǎng)提到應有的高度,遵循新聞傳播規(guī)律和其他相應規(guī)律;官員和官方對公眾表現(xiàn)出足夠的誠意,準確、及時地研判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輿論和輿情,不斷完善新聞發(fā)布和新聞發(fā)言人制度;進行引導效果測量和評估的必要性,旨在構建評估指標體系的問卷調查,旨在驗證評估指標體系的問卷調查。這些對策是面對和處置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與輿論和輿情的重要方法和手段,具有較強的應用性和指導性,不僅在新聞傳播理論的建構上具有較大的創(chuàng)新價值,而且在新聞傳播方法的實踐和操作上更具有借鑒和啟發(fā)意義。
綜上所述,丁柏銓教授等的新著《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與輿論輿情——新媒體語境中的考察》,從定性分析和定量分析兩個層面對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與輿論和輿情進行考察和研究,不僅在理論上廓清了對這一核心主題的理性認知,而且在方法上進一步驗證了這一現(xiàn)實議題在操作層面的實踐性對策,拓寬了讀者的理論視野,強化了新聞傳播的實踐運用。丁柏銓先生研究團隊通過多維的探索,為各級領導干部、各類新聞媒體在準確理解和有效應對新媒體語境中重大公共危機事件與輿論和輿情提供了理論觀照與實踐方法論,為新媒體時代的新聞傳播學研究與方法運用構建了一個新的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