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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代云南食鹽產銷布局變遷研究

      2023-04-07 02:58:07張學聰
      關鍵詞:銷區(qū)井鹽鹽井

      馬 琦,張學聰

      [云南大學,昆明 650091]

      中國古代食鹽專營,鹽稅是財政的主要來源之一。劃界行鹽是實現(xiàn)專營的重要保障,通過“給鹽有定井,銷鹽有定地”,構建出一套國家控制下的食鹽產銷體系。以往對于清代食鹽產銷體系性質有不同認識,部分研究認為這一體系違背了市場機制,對食鹽貿易產生消極作用,妨礙鹽業(yè)經濟的正常發(fā)展。(1)參見蕭國亮:《清代鹽業(yè)制度論》,《鹽業(yè)史研究》1989年第1期;李三謀:《清代食鹽貿易中的引岸制度》,《鹽業(yè)史研究》1992年第1期;郭正忠主編:《中國鹽業(yè)史:古代編》,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年。也有研究認為清代鹽業(yè)市場運作介于“強制市場”與“自由市場”之間。(2)國家對食鹽市場強制割裂形成的市場為“強制市場”,完全受商品價值規(guī)律調節(jié)的鹽業(yè)市場為“自由市場”。鄭偉斌:《鐵路與近代河南鹽業(yè)市場的嬗變》,河南大學碩士論文,2013年。近年來的研究則表明,明清時期鹽政運作具有一定市場導向,部分食鹽銷區(qū)安排呈現(xiàn)出按照道路遠近、鹽價高低等一系列市場要素來處理的趨勢,(3)黃國信:《清代食鹽專賣制度的市場化傾向》,《史學月刊》2017年第4期;黃國信:《國家與市場——明清食鹽貿易研究》,北京:中華書局,2019年6月。鹽政與市場機制的結合方式影響著鹽業(yè)布局的重構。(4)李曉龍:《市場流動與鹽政運作:明代兩廣鹽業(yè)布局的重構過程研究》,《中山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5期??梢?,劃界行鹽制度與食鹽產銷布局是認識傳統(tǒng)鹽政運作中國家與市場關系的關鍵。前述研究大多集中于有代表性的兩淮、廣東等鹽區(qū),對云南食鹽產銷布局缺乏系統(tǒng)性梳理。

      云南是清代十一大產鹽區(qū)之一,亦實施劃界行鹽,但其特殊的鹽政制度與食鹽產銷布局變遷過程又與東部海鹽、北部池鹽區(qū)存在明顯的差別。云南鹽井分布相對集中,與海鹽、池鹽相對穩(wěn)定的產銷布局不同,云南食鹽產銷布局的形成與演變十分復雜。以往對于滇鹽產銷布局的研究多引用歷史文獻記載的“定制”,即某一時段食鹽產銷的靜態(tài)分布,缺乏歷時性考察,難以呈現(xiàn)不同時期定制之間的內在關聯(lián)與動態(tài)演變。(5)董咸慶:《云南食鹽產地沿革與變遷》,《鹽業(yè)史研究》1986年第1輯。同時,以往研究重視產銷布局中“國家”的作用,對于市場因素缺乏深入探討。(6)劉雋:《清代云南的鹽務》,《中國近代經濟史研究集刊》1933年第1期;張崇榮:《清代白鹽井鹽業(yè)與市鎮(zhèn)文化研究》,華中師范大學碩士論文,2014年;周靖:《云南黑井井鹽研究》,云南大學碩士論文,2015年;金知?。骸肚迩捌诘嵛髟讫埖貐^(qū)的鹽井與地方社會》,復旦大學碩士論文,2013年。關于云南鹽業(yè)相關研究,可參考:趙小平,肖仕華:《八十年來云南鹽業(yè)史研究綜述》,《鹽業(yè)史研究》2014年第3期。因此,本文在梳理清代滇鹽產銷布局演變的基礎上,結合鹽政變遷,分析產銷布局的時空演進過程及其原因,探討清代云南鹽政運作中國家與市場之間的互動關系。

      一、清前期云南食鹽產銷布局的形成與奠定

      (一)明末清初云南食鹽產銷布局的形成與變遷

      云南鹽礦資源分布于滇中、滇西、滇南三大區(qū)域(7)張鴻德:《云南鹽礦資源開發(fā)利用分析》,《中國井鹽礦》1994年第5期。,受市場需求、開發(fā)歷史等因素影響,不同時期的食鹽產地呈現(xiàn)出不同的空間分布。由漢至元,云南食鹽產區(qū)主要集中于滇中、滇西地區(qū),且長期保持穩(wěn)定。(8)董咸慶:《云南食鹽產地革與變遷》,《鹽業(yè)史研究》1986年。明代云南先后設五井、安寧井、(9)天啟三年,安寧井鹽課提舉司遷為瑯井鹽課提舉司。黑井、白井鹽課提舉司及諸鹽課司對鹽井進行管理,全省大致有黑、白、瑯、安寧、阿陋猴、只舊草溪、安寧、云龍、彌沙、蘭州井等井,亦分布于滇中、滇西。(10)十三井只是表示大致產區(qū),各井區(qū)下還有諸多子井。(明)申時行、趙用賢等修纂:《大明會典》卷33《課程》,見顧廷龍主編:《續(xù)修四庫全書》第789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第585頁。除納入國家鹽法體系的“官井”之外,邊疆地區(qū)存在不少“土井”。如鎮(zhèn)沅“其井有六,皆在波弄山之上下,土人掘地為坑,深三尺許,以薪納其中焚之,俟成炭,取井中之鹵澆于上,次日,視炭與灰則皆為鹽矣”。(11)〔明〕陳文修,李春龍、劉景毛校注:《景泰云南圖經志書校注》卷3《鎮(zhèn)沅府》,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2年,第200頁。威遠“其莫蒙寨有河水,汲而澆于炭火上煉之,則成細鹽”。(12)〔明〕陳文修,李春龍、劉景毛校注:《景泰云南圖經志書校注》卷6《威遠州》,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2年,第348頁。景東井亦有鹽產:“景東有鹽井三處,皆軍人私煎販賣?!?13)《明太宗實錄》卷91,永樂七年閏四月辛亥條,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62年,第1194頁。土井由當地民眾自煎自銷,并未納入國家鹽法體系。

      在鹽井性質存在官土有別的情況下,明代云南食鹽的銷售市場也存在官、土之別。官井實行劃界行鹽制度,康熙《黑鹽井志》載:“夫行鹽之地,其初出,計鹽之多寡,量戶口之繁簡,較道里之遠近,不知經幾籌畫,而疆界始定。故行之二百五十余年,莫敢逾越?!?14)〔清〕沈懋價:康熙《黑鹽井志》卷6《藝文》,見楊成彪主編:《楚雄彝族自治州舊方志全書·祿豐卷下》,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757頁。政府根據生產、人口、運輸等因素的差異,構建出界限有別的銷售布局,明末各官井銷售布局已形成“定制”。整體而言,官井的銷區(qū)主要位于滇中、滇東、滇西,黑井銷往滇東的曲靖府、云南府、尋甸府、澂江府、(15)轄境相當于今玉溪市、澄江市、江川縣、石林縣。廣西府(16)轄境包括今師宗縣、彌勒、瀘西、丘北。等地;白井銷往滇中的大理府東部、姚安府、楚雄府、蒙化府(17)轄境相當于今昌寧、鳳慶、云縣。、北勝州(18)轄境相當今云南省永勝縣,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升為永北府。等地;云龍井銷往大理府西部以及永昌府;瑯井主要銷往臨安府(19)轄境相當于今紅河州以及玉溪市南部。;阿陋井銷往蒙自縣;彌沙井銷于其所在之鶴慶府;只舊草溪井銷于武定府。(20)(清)沈懋價:康熙《黑鹽井志》卷5《黑井鹽政》,見楊成彪主編:《楚雄彝族自治州舊方志全書·祿豐卷下》,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667頁。滇南的威遠、鎮(zhèn)沅、元江、順寧等地的土井自煎自銷,形成自發(fā)運作的食鹽市場。

      清初云南食鹽產銷布局在繼承明代的基礎上有所變遷。在原有黑、白、瑯、云龍、(21)云龍井即明五井鹽課提舉司下轄諸井。安寧、阿陋、彌沙井的基礎上,康熙元年(1662年)吳三桂將景東土井納入國家管控。只舊草溪井則于康熙十年封閉。(22)《鹽法考》載:“查只舊草溪一井額課止銀二百六十余兩,而行鹽則有武定一府,和曲祿勸二州,地方甚廣。且為黑井弊竇,合無將該井裁去,盡食黑鹽,其年額課銀即令黑井加納”。〔清〕佚名:《鹽法考》卷20《云南事例》,國家圖書館藏鈔本。鎮(zhèn)沅、威遠的“土井”則仍沿其舊,“系夷民自煎自賣,商販自運自銷,官不過問”。(23)〔清〕倪蛻,李埏校點校:《滇云歷年傳》,昆明:云南大學出版社,1992年,第576頁。此時舊有官井的銷售布局也有一定調整,黑井為疏通銷路和增加鹽課,在只舊草溪井封閉后將武定府納入其銷區(qū);廣西府十八寨(24)今彌勒縣虹溪鎮(zhèn)。原為阿陋猴井銷地,但因“路途遙遠,商販裹足”,官府將十八寨與黑井的易門、三泊(25)今安寧市縣街街道。兩處銷地互易,以從民便。(26)〔清〕佚名:《鹽法考》卷20《云南事例》,國家圖書館藏鈔本。白井銷售區(qū)域亦有變化,定遠縣(27)今牟定縣。本銷黑井鹽,國家為避免近井私鹽夾帶之弊而將其改銷白井鹽。景東井歸公后,景東府不再銷售白井鹽而改銷當地景東鹽。新興州(28)今玉溪紅塔區(qū)。則因“離井遙遠,不便商運”易白為瑯。滇西小井銷區(qū)劍川州也有多次調整:“劍川原食麗江五井土鹽,后因五井無課而彌沙井系本州所轄之地,改食彌沙井鹽。至吳逆時壓銷順蕩井鹽?!?29)〔清〕王世貴,張倫:康熙《劍川州志》卷5《賦役·課程》,國家圖書館藏抄本,第27頁。整體而言,康熙時期云南整體的食鹽銷售市場無太大變化,但部分銷區(qū)的調整體現(xiàn)出按照運輸距離安排的“市場導向”。(30)清代鹽政運作的市場導向黃國信已有總結,指行動者依市場信息指引,并以純經濟理性來決定其行動方向。具體到政運作中,表現(xiàn)為按照市場容量安排引數(鹽額),以及根據道路遠近、鹽價高低來安排食鹽銷區(qū)。黃國信:《清代食鹽專賣制度的市場化傾向》,《史學月刊》2017年第4期。

      需要注意的是,此時云南還存在部分名義上為劃界行鹽銷區(qū),而實際并不銷售官鹽的地區(qū)。如順寧府“取給白井額鹽,惟自郡至井,往還四十余站,腳價之重已倍于鹽,山箐窮黎,苦多茹淡??滴醵辍紲示徒I抱母井之黑鹽。每年額定幫課,食鹽一十五萬斤,應征解銀一千二百二十三兩,人民為便”。(31)〔清〕范溥:雍正《順寧府志》卷7《賦役·鹽法》,雍正三年(1725年)刻本,第42頁。廣南府“原系改土歸流,康熙二十三年以前隸轄土司,(黑)井鹽行銷不到,夷民買食交鹽(越南海鹽),每歲認納鹽規(guī)銀一千兩”。(32)《大學士仍管云貴總督昭信伯李侍堯、云南巡撫裴宗錫奏懇圣恩免征重納之鹽規(guī)另籌拔抵歸款折》(乾隆四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臺北故宮博物院:《宮中檔乾隆朝奏折》第46輯,臺北故宮博物院,1987年,第304頁。這些地區(qū)距滇鹽產地較遠,運輸成本過高,鹽價昂貴,居民食鹽不便,國家利用土鹽與交鹽的舊有市場,從中獲取一定利益,同時保障民食。

      (二)雍正時期的鹽政變革與產銷布局調整

      康熙末年,云南鹽政出現(xiàn)加煎、克扣、壓銷等問題,鹽課大量拖欠。康熙六十年(1721年)云南欠繳鹽課達二十萬兩,“行銷鹽斤之各府州縣積習相沿,疲玩成性,皆以欠課為常事”。(33)〔清〕楊名時:《楊氏別集》卷2《示》,《清代詩文集匯編》第207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678頁。鹽政“百弊從生,總屬先私后公,有利則眾人瓜分,虧缺反算作正項,奏銷既多捏造,庫內實在虛懸,種種積弊,難以枚舉”,(34)〔清〕李衛(wèi):《云南鹽驛道李衛(wèi)奏陳鹽弊大概情形折》(雍正元年六月十九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雍正朝漢文朱批奏折匯編》第1冊,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535頁。嚴重影響國家的財政收入。為解決鹽政積弊,楊名時、李衛(wèi)、高其倬等人相繼進行整頓。

      在處理鹽政積弊進程中,政府發(fā)現(xiàn)食鹽產銷布局的結構性矛盾是導致官鹽滯銷的重要原因:“總因全省之地,迤東迤西各分其半,而鹽井九處,皆產迤西。雖安(寧)井一處,離省七十里,然每年出鹽僅三十余萬斤,鹵淡薪貴,價亦不賤。其余各井,去省三五七百里至千里不等,又無水路可通,其鹽俱在迤西行銷。獨黑井一處,系馱運至省,秤收貯倉,發(fā)給小販搬往迤東二十余州縣發(fā)賣,已屬不敷民食。又兼和曲、祿勸、祿豐、元謀、富民、羅次近井六州縣分去黑井之鹽四十七萬八千八十斤。更有開化、蒙自二處行銷阿陋小井之鹽,不敷民食,亦將黑鹽撥補,鹽愈不足。且平成日久,生齒日繁,民多鹽少,此迤東之所以價貴而有私食川鹽之弊也。至于白井之鹽,行于迤西,地方甚少,余鹽頗多……鹽多地少,此迤西之所以堆積誤課也?!?35)〔清〕高其倬:《云貴總督高其倬等奏覆鹽務利弊折》(雍正元年十二月二十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雍正朝漢文朱批奏折匯編》第2冊,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439頁。云南鹽礦資源分布不均,產地與市場分布存在較大的錯位。迤東云南、曲靖、澂江等地人口眾多,市場廣闊,但缺乏鹽井,距產地較遠,官鹽難以足額供應,導致售價上漲及川鹽入侵;迤西姚州、楚雄、大理等地鹽井眾多,但市場有限,導致銷售困難。此外,因官府對滇南土井不加管控,低價土鹽侵入官鹽市場:“鎮(zhèn)沅土府、威遠土州按版抱母等井所產,每年出鹽約有三四百萬斤……省南各府州縣相去數百里者,俱往私買,所以官鹽壅滯?!?36)〔清〕高其倬:《云貴總督高其倬等奏覆鹽務利弊折》,第440頁?,樉靶袖N地方,又被外境土鹽壅塞賤售,致正鹽難銷,商灶并累”。(37)〔清〕沈鼐:康熙《瑯井志》卷2《賦役》,見楊成彪主編:《楚雄彝族自治州舊方志全書·祿豐卷下》,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1056頁。

      同時,各官井銷售區(qū)在具體安排上也存在不合理之處。如“鄧川向系云龍井分銷之地,而離井太遠,復山高路僻,運腳多而鹽價貴……昆陽州三泊境一隅,向系專設縣治,裁歸附州,離安寧井僅十余里,反令額銷阿陋井鹽斤,腳價過安寧井數倍,是以食私誤課”。(38)〔清〕高其倬:《云貴總督高其倬等奏覆鹽務利弊折》,第440頁。再白井銷區(qū)云南縣舊有官兵駐扎,但是后來駐軍“移永北而鹽額未減……現(xiàn)在堆積額鹽三十余萬斤”。(39)〔清〕高其倬:《云貴總督高其倬等奏覆鹽務利弊折》,第439頁。質言之,由于政區(qū)調整、人口遷移等原因,明代以來國家構建的食鹽產銷布局存在銷售不暢、鹽價高昂等諸多問題。

      雍正元年(1723年),國家首先整頓產地,將地方官私開鹽井以及滇南土井歸公,加強管理,消除土鹽、私鹽對于官鹽銷區(qū)的影響。高其倬奏稱:“內地更有麗江土府鹽井一處,所出數十萬斤,該土官得價,典與武舉劣衿煎賣。今麗江業(yè)已改土歸流,應照景東之例,將此麗江土井發(fā)價贖出,交與新調知府楊馝,督令經歷司姜際昌煎鹽,在本處行銷。其按版、抱母等井,應揀選州縣佐貳、千把總各一員管煎辦課……?!?40)〔清〕高其倬:《云貴總督高其倬等奏覆鹽務利弊折》,第441頁。其后于“普洱一帶深箐之中打破土賊故巢,于相近之地尋出私鹽井二三處”,皆歸公管理。(41)〔清〕李衛(wèi):《云南布政使李衛(wèi)奏遵旨整頓鹽政摺》(雍正二年十一月十五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雍正朝漢文朱批奏折匯編》第4冊,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11頁。此處的土井指元江的猛野、磨鋪,普洱的磨黑等土井。為抵補虧欠鹽課,官府又復開只舊草溪井。(42)〔清〕李衛(wèi):《云南布政使李衛(wèi)奏遵旨整頓鹽政摺》,第10頁。上述調整使云南鹽井基本都納入到國家鹽法體系下,消除了明代以來滇鹽產區(qū)布局中的“官土”之別,官鹽產地由滇中、滇西向滇南擴展。清代云南鹽產布局也在此時奠定,形成滇中、滇西、滇南三大產區(qū),此后雖有子井開閉,但對于云南食鹽生產布局并無實質性影響。

      其次,國家對于食鹽銷售布局進行整頓。官府先在順寧、普洱、元江等舊有土井銷區(qū)推行劃界行鹽,實現(xiàn)市場整合。同時又對舊有官鹽銷區(qū)進行調整:“如和曲等六州縣,原銷黑鹽者,令其改食白鹽,將此六處黑鹽抵出運省,接濟迤東……其余再令白井附近之姚州、大姚、廣通、定遠、云南五處,原食白井額鹽者改食白井沙鹵……將此五處額鹽替出,添發(fā)于民多鹽少之楚雄府、蒙化府、趙州、太和縣四處。所余鹽斤,改撥鄧川州……替出云龍井之額鹽,則原銷云井今不敷用之騰越州、保山縣可以撥補添銷。再查昆陽州三泊境一隅……應令就近改食安鹽,將其阿陋舊額撥往原銷阿陋之開化府行銷,猶有不敷民食之處,再將前經題明彌補署提舉柯鉅虧墮之只舊草溪井煎鹽,添補于開化、蒙自二處行銷。”(43)〔清〕高其倬:《云貴總督高其倬等奏覆鹽務利弊折》,第440頁。雍正三年(1725年),開化額鹽仍然不敷,政府又將易門縣改食白井鹽,將其原銷的阿陋井鹽撥歸開化府添銷?,?、安二井不敷銷售,政府亦收縮兩井銷區(qū),令兩井銷區(qū)石屏州就近領銷按版、抱母井鹽,將石屏舊有額鹽移至其原銷區(qū)寧州、通海河西、新興等地銷售。(44)〔清〕允祿等監(jiān)修:雍正《大清會典》卷50《課程二·鹽法上》,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第3編第776冊,臺北:臺灣文海出版社,1994年,第2984頁。國家通過取盈補拙和“舍遠求近”的策略,將部分地區(qū)改銷生產過剩鹽井之食鹽,替換出這些銷區(qū)舊有額鹽,調撥至食鹽不敷的地區(qū)彌補不足。其實質是通過縮小生產不足鹽井的銷區(qū)和擴大生產過剩鹽井的銷區(qū),化解生產布局和銷售布局的結構性矛盾。

      此外,因政區(qū)變動及運輸成本差異,部分地區(qū)銷售布局也有改變。如東川府“昔隸四川,皆食川鹽,聽民販賣,原無定額?!?45)〔清〕方桂、胡蔚:乾隆《東川府志》卷10《賦稅·鹽課》,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刻本,第1頁。雍正四年改土歸流后改歸云南,銷售滇鹽:“廠民商賈繁眾,始銷至六萬斤,知縣差人自赴黑井領運?!?46)〔清〕方桂、胡蔚:乾隆《東川府志》卷10《賦稅·鹽課》,第1頁。受運輸成本影響而調整的為楚雄府屬永盛鉛廠(47)今楚雄市樹苴鄉(xiāng)。、鎮(zhèn)南州鼠,虎二街、(48)今南華縣兔街鎮(zhèn)。以及南安州鄂嘉、蒙化府南澗等地。這些地區(qū)所屬政區(qū)為白井銷區(qū),但由于幅員遼闊,諸地距白井遙遠,食鹽運銷艱難。如“自鄂(嘉)至(白)井十有二站,腳價倍于鹽價,水隔大江馬龍,人鹽往往遭溺,苦不堪言”。(49)〔清〕羅仰锜:乾隆《鄂嘉書草本》卷4《藝文·備記》。見楊成彪主編:《楚雄彝族自治州舊方志全書·雙柏卷》,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142頁。雍正十年(1732年)鄂嘉改銷運輸較近的景東井鹽。其他地區(qū)雖無詳細記載,但調整原因應與鄂嘉相同。即原有劃界行鹽未考慮政區(qū)幅員和運輸距離,導致鹽價過高,運銷艱難,為保證民食和完納課額,國家將諸地改銷距離較近的景東井鹽。

      雍正時期,在鹽政變革的背景下,國家對云南食鹽的產銷布局進行了大規(guī)模調整,政府首先整合土井,解決官土之爭。而后通過取盈補拙的策略對官鹽的銷售市場進行調整,收縮黑、瑯等生產不足的鹽井銷區(qū),擴大白井、按版等生產過剩鹽井的銷區(qū),暫時化解了滇鹽產銷布局中生產布局與銷售布局錯位的矛盾。土井銷區(qū)也被整合到國家鹽法體系下,云南形成了以劃界行鹽制度為主導的食鹽產銷布局。

      二、清中期云南食鹽產銷布局的調整與變遷

      (一)乾隆時期云南食鹽產銷布局的調適與外鹽銷滇

      雍正時期的整頓雖緩解了滇鹽產銷布局中的矛盾,但隨著社會經濟發(fā)展,食鹽產銷又滋生了新的問題??滴跻詠?,云南承平日久,加之大量移民的進入,市場迅速擴張,食鹽供應不足:“閭閻生齒日盛,又加各銅廠商民云集,以致不敷行銷,屢蒙飭令各府州縣并管井各官,于兩迤地方遍行查覓鹵源,開挖試煎以資接濟?!?50)《云南巡撫張允隨揭報增開鹽井余銀無多請歸入盈余款內造報》(乾隆五年二月二十七日),張偉仁主編:《明清檔案》第92冊,臺灣:“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95年,第B52137頁。政府開始尋覓鹵源、增加產量以應對市場需求。乾隆四年(1739年),安寧井跴獲洪源子井;七年,白井新開安豐井;十年,安寧井又覓獲新井;十八年,寧洱縣覓獲“猛茄、慢磨、木城、安樂四井,定額煎辦”(51)《云南巡撫張允隨揭報增開鹽井余銀無多請歸入盈余款內造報》,第B52137頁?!睬濉赤嵔B謙:道光《普洱府志》卷7《鹽法》,道光二十年(1840年)刻本,第14頁。。乾隆時期,原有井區(qū)鹵源渙散,地方官也尋覓新井彌補,避免鹽斤缺額與虧課。如“乾隆二年,知府管學宣因麗江下井鹵水淡薄,缺額正課鹽三萬七千九百零一斤,窮灶不堪賠累,跴獲老姆井天、地、人三區(qū),詳請照煎抵補”。(52)〔清〕管學宣:乾隆《麗江府志略》上卷《財用·鹽法》,鳳凰出版社編:《中國地方志集成·云南府縣志輯》第41輯,鳳凰出版社,2009年,第152頁。乾隆五十二年,“漫磨井、猛茄井鹵水淡縮,額鹽不敷”,官府開辟石膏井彌補缺額。(53)〔清〕鄭紹謙:道光《普洱府志》卷7《鹽法》,第14頁。

      然而,開辟子井之地與食鹽銷售不敷之處并不重合,部分鹽井銷區(qū)需要進行調整,政府仍遵循“取盈補拙”原則,實現(xiàn)產銷平衡。如麗江老姆井開辟之后,麗江食鹽充足,且“彼地離省遙遠,難以運至省城”,政府“以一十四萬九千八百斤,就近分撥于原銷云鹽之劍川州行銷。以三萬四千三百一十七斤,分撥于原銷云鹽之浪穹行銷。將該州縣原銷云鹽一十八萬四千一百二十一斤,內以八萬二千六百八十一斤添給食鹽不敷之騰越州行銷。以一十萬一千四百四十斤撥給原銷白鹽之鄧川州行銷,即將鄧川原銷白鹽一十萬一千四百四十斤撥運昆明省店(54)省店位于昆明,其食鹽銷往迤東昆明、晉寧、呈貢、宜良、昆陽、嵩明、江川、河陽、路南、羅平、陸涼、廣西、彌勒、師宗等州縣。行銷,以補昆明、宜良、嵩明等州縣之不足”。(55)《云南巡撫張允隨揭報增開鹽井余銀無多請歸入盈余款內造報》,第B52138頁。這一調整使云龍井失去了劍川和浪穹銷區(qū),鄧川同時混銷云、白二井食鹽,白井鹽還進入到省店銷區(qū)。再如安豐井“鹵脈旺盛,每年辦煎三百七十余萬斤”,既在白、云龍井銷區(qū)銷售,滿足迤西需求,也運往昆明省店銷售彌補迤東不敷。(56)安豐井銷售于省城、祿豐縣、富民縣、羅次縣、建水州、和曲州、祿勸州、鄧川州、浪穹縣、保山縣、永平縣?!睬濉彻媲f:乾隆《白鹽井志》卷2《鹽賦》,楊成彪主編:《楚雄彝族自治州舊方志全書·大姚卷上》,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449頁。安寧新辟兩處子井則“全運省城,添撥迤東各屬鹽少之處行銷”。(57)〔清〕張允隨:《張允隨奏稿》,方國瑜主編:《云南史料叢刊》第8卷,昆明:云南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676頁。類似調整的還有瑯井和黑井。(58)如乾隆臨安府瑯井銷區(qū)通海、阿迷州等處也因民食不敷,加銷黑井鹽斤。〔清〕阮元、伊里布修,王崧、李誠纂:道光《云南通志稿》卷71《食貨志七之一·鹽法上》,道光十五年(1835年)刻本,第24頁。頻繁的取盈補拙,使云南形成了多處混銷區(qū)。省店銷區(qū)混銷黑、白、安豐、安寧四井鹽,保山、永平二縣銷售云龍、安豐二井鹽,而臨安府建水州銷售瑯、黑、安豐三井鹽。

      同時,政府通過借銷鄰鹽化解滇鹽產不敷銷的困境,亦導致云南食鹽銷售布局的變動。乾隆三年,云貴總督奏云:“近自東川改歸滇省,彼處銅廠旺盛,廠民輳集;宣威改土設流,商賈漸通,民間食鹽倍蓰于前,以致滇鹽不敷民食?!?59)張茂炯等纂:《清鹽法志》卷277《云南四·運銷門》,“民國”九年(1920年)鉛印本,第4頁。因經濟發(fā)展和人口增加,使東川、宣威滇鹽不敷銷售,不得已改銷川鹽,且因市場機制進一步擴大至南寧、沾益、平彝等州縣。(60)“東川,宣威二屬,既請改撥川鹽,其鄰近之南寧,沾益,平彝三州縣夷民勢必任行買食,難以禁止,必致宣威,東川仍有不敷,應將南寧等三州縣一并改撥川鹽?!睆埫嫉茸耄骸肚妍}法志》卷277《云南四·運銷門》,“民國”九年(1920年)鉛印本,第4頁。而當云南本地食鹽產量增加之后,供應充足,政府再次進行調整。乾隆十六年,云南巡撫奏報:“繼因滇省新開安豐等井,增煎鹽額,民食已屬有余,而川省私鹽又復肆行販運,頻年以來,滇鹽壅塞難銷,商、灶俱累……請將原題川鹽二百四十余萬斤著為定數,存留昭、東二郡行銷,以濟駝腳,以足民食。其南寧等處照舊領銷滇鹽?!?61)張茂炯等纂:《清鹽法志》卷277《云南四·運銷門》,第5頁。南寧縣處交通要沖,此處銷售川鹽勢必影響其他地區(qū)的滇鹽銷售,故當滇鹽產量擴大之后,除東、昭二地仍銷售川鹽外,其余地區(qū)則改銷滇鹽。

      除川鹽外,云南還借銷粵鹽。從乾隆四年(1740年)開始,云南開始在滇東南運銷粵鹽:“由廣東運鹽百萬斤……飭令附近粵西之羅平州領運營銷二十萬斤,師宗州運銷二十五萬斤,廣西府運銷二十五萬斤,彌勒州運銷三十萬斤?!?62)〔清〕阮元、伊里布修,王崧、李誠纂:〔道光〕《云南通志稿》卷72《食貨志七之一·鹽法下》,第56頁。廣南府于乾隆五年“嚴禁夷鹽,不許私越……廣南府及寶寧縣每年撥銷粵鹽一百萬斤”。(63)《大學士仍管云貴總督昭信伯李侍堯、云南巡撫裴宗錫奏懇圣恩免征重納之鹽規(guī),另籌拔抵歸款折》(乾隆四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臺北故宮博物院:《宮中檔乾隆朝奏折》第46輯,臺北故宮博物院,1987年版,第304頁。開化府亦運銷粵鹽,“乾隆六年,知縣朱興燕請領粵鹽十萬斤運銷……八年,又詳請九年分行銷四十五萬斤,自后每年俱領銷四十萬斤”。(64)〔清〕湯大賓、周炳原纂;婁自昌,李君明點注:《開化府志點注》,蘭州:蘭州大學出版社,2004年,第74頁。至十七年,開化府“年運進粵鹽不敷行銷,而文山縣領銷阿陋井鹽,又路遠腳稀,頗為難辦,詳請酌撥?!?65)張茂炯等纂:《清鹽法志》卷277《云南四·運銷門十》,民國九年(1920年)鉛印本,第6頁。政府將開化府行銷的阿陋井鹽改撥至蒙自縣行銷,增買二十萬斤粵鹽于此銷售。至此,滇鹽完全退出了開化府市場。政府借銷粵鹽,不僅解決了滇東南食鹽不敷的問題,還通過劃界行鹽,將本地舊有交鹽自發(fā)市場納入官鹽銷區(qū)。而當滇鹽產量擴大之后,滇東南亦開始減少粵鹽銷售。乾隆九年,“新開安豐等井歲增鹽斤,每年酌買(粵)鹽一百二十萬斤,分撥廣南、寶寧、開化三府縣行銷,每處分撥鹽四十萬斤”,廣西府被改歸滇鹽銷區(qū)。(66)〔清〕阮元、伊里布修,王崧、李誠纂:道光《云南通志稿》卷71《食貨志七之一·鹽法上》,第56頁。在粵鹽銷滇的過程中,廣南、開化二府距粵鹽產地較近,在改銷粵鹽之后保持穩(wěn)定,而彌勒則時粵時滇。乾隆二十四年,“生齒日繁,兼以秋成豐稔,鹽斤較前多銷”,又添買粵鹽三十萬斤,“酌撥附近廣南之彌勒州行銷,將該州原食滇鹽勻出添售別屬”。(67)張茂炯等纂:《清鹽法志》卷277《云南四·運銷門》,第6頁。至乾隆三十七年,省倉井鹽墮積,官府為疏通銷路又將彌勒改銷省倉之鹽。(68)《戶部尚書素爾訥奏議滇省各井鹽務事》(乾隆三十七年十一月一日),張偉仁主編:《明清檔案》第216冊,第B12110頁。

      乾隆時期進行鹽政調整,亦導致銷售布局變動。當食鹽額重難銷導致虧課之時,政府便將額重之處的食鹽改撥其他食鹽不敷或暢銷之處行銷。如乾隆元年,“將白井額重難銷之太和、鶴慶、趙州、楚雄、鎮(zhèn)南、永北、賓川、蒙化、定邊、姚安、大姚、云南、廣通等府州縣,每年于額鹽內減銷九十五萬斤,內添銷黑井之省店鹽七十萬斤,鄧川、元謀二州縣鹽二十萬斤”。(69)《云南巡撫張允隨題請核銷乾隆元年滇省鹽課銀兩事》(乾隆二年七月初八日),北京: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檔號:02-01-04-12952-010。乾隆四十年,又將南寧縣年銷黑井鹽改撥蒙自十萬斤。(70)〔清〕阮元修,王崧、李誠纂:道光《云南通志稿》卷71《食貨志七·鹽法上》,第24頁。同時,當鹽井因鹵淡或災害導致額鹽缺少時,政府為保證課額征收與食鹽供給,會在其他井代煎缺額,銷售完課。如乾隆八年,黑井子井復隆井受災害影響鹵味變淡,每年缺煎鹽二十萬六百斤。為避免鹽課缺征,官府將復隆井缺額鹽于安豐井代煎,而后將補煎之鹽斤在白井銷地加銷,幫復隆井完課,(71)安豐井代煎復隆井缺額之鹽后,“當經行據蒙化府詳稱,府屬之南澗年可代銷鹽十萬斤;太和縣詳稱年可加銷鹽五萬斤;趙州詳稱年可加銷鹽三萬斤;南安州詳稱年可加銷鹽三萬斤;以上四屬,年共代銷鹽二十萬六百斤?!薄对颇涎矒釓堅孰S揭報福隆井缺煎鹽斤請于姚安新井代煎并就近撥添代銷》(乾隆八年二月十日),張偉仁主編:《明清檔案》第118冊,第B66399頁。影響了白井、安豐井的銷售布局。此外,為避免漏私和增加鹽課,政府還經常實行收買余鹽政策,(72)余鹽即國家規(guī)定的正額鹽斤外由灶戶生產的多余食鹽。這亦導致各井銷售布局的變動。如安豐、白兩井收買余鹽后并非在舊有銷區(qū)銷售,而是運輸至建水州行銷。(73)〔清〕郭存莊:乾隆《白鹽井志》卷2《鹽賦》,見楊成彪主編:《楚雄彝族自治州舊方志全書·大姚卷上》,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454頁。這些舉措,亦導致多處混銷區(qū)的形成。

      需要指出的是,雍正年間雖然對土井“自然市場”進行了整合,但至乾隆時期,云南仍存在部分食鹽“自然市場”。如永昌府西部,“其永昌所屬之隴川、遮放、干崖、南甸、盞達、潞江、芒市、猛卯等各土司,因距井窎遠,腳價昂貴,多赴緬甸之官屯地方買食海鹽”。(74)〔清〕張允隨:《張允隨奏稿》,方國瑜主編:《云南史料叢刊》第8卷,第684頁。麗江以北的維西地區(qū)則食砂鹽,“又維西境內之康普寨以至梅李樹,止共計五百余里,接連四川巴塘管轄之大村、砂鹽各井及藏屬之扎達鹽井,相隔不過數十里及一二百里,附近居民每日赴井買鹽售賣,或對換油米等物,以資生計”。(75)《云貴總督碩色、云南巡撫愛必達奏請滇省商民進藏貿易,酌量變通辦理折》(乾隆十八年三月十六日),“國立”故宮博物院:《宮中檔乾隆朝奏折》第4輯,第820頁。兩地距離云南鹽產地較遠,運輸成本高昂,加之處于土司地區(qū),實行官運制度運銷食鹽較為困難(76)官運制的實施需要依靠地方官員以及基層組織的力量來進行,土司地區(qū)基本不具備此條件。,政府便順應市場導向,允許其銷售非滇之鹽。

      (二)嘉道時期云南食鹽產銷布局的瓦解與重構

      嘉道之際“各大井出鹵淡縮,兼之黑鹽等井屢次被水,致多缺額”。(77)《清宣宗實錄》卷99,道光六年六月,《清實錄》第34冊,北京:中華書局,1986年影印本,第606頁。政府亦通過廣覓子井彌補缺額。如道光二年(1822年)瑯井跴獲寶興、興隆等六子井;道光四年猴井又覓獲元興、永濟二子井。(78)〔清〕王守基:《鹽法議略》,見《叢書集成新編》第26冊,臺北: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85年,第695頁。但是,當民間開辟私井影響到國家鹽課收入,政府則予以禁止封閉。道光年間劍川有土人私開喬后井,影響白井鹽課征收,立刻被封閉。(79)〔清〕李訓鋐修,羅其澤纂:光緒《續(xù)修白鹽井志》卷7《人物志·義行》,見楊成彪主編:《楚雄彝族自治州舊方志全書·大姚卷上》,云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757頁。滇南烏得、猛野等井區(qū)也有民人私開子井,“仿照石膏井鍋鹽式樣煎熬賤售,充斥官銷”,亦被封閉。(80)〔清〕鄭紹謙纂修:道光《普洱府志》卷7《鹽法》,道光二十年(1840年)刻本,第21頁。此時雖然子井頻繁開閉,但是對于食鹽生產布局并無太大影響。

      至于銷售布局,則在民運民銷的制度下發(fā)生了劇烈變化。嘉慶三年(1798年),云南鹽政產生欠課、壓派等弊,引發(fā)大規(guī)模民變,政府改革鹽法,實行民運民銷,食鹽“不拘井口地界,隨意運銷”,劃界行鹽制度被廢除。此時云南食鹽的產銷布局實際上由市場機制主導。但是這一產銷布局亦存在問題。道光九年,白、云二井發(fā)生爭端,白井鹽戶“以云龍私侵銷路,有礙課程”,要求封閉云龍八井;“白井與云井爭騰永銷路,控于上憲,委大理府張志廉,永昌府陳桐生查辦,并將八井封閉且加課額,一時人心洶洶”。封閉云龍井區(qū)意味著大量鹽業(yè)人口失業(yè),生計無存,“嗷嗷千余戶,糲餐鶉結,非此無以為生”。(81)〔民國〕龍云、盧漢監(jiān)修,周鐘岳等纂:新纂《云南通志》卷182《名宦五》,見李春龍,江燕點校:《新纂云南通志》第8冊,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91頁。道光《云南通志》亦載:“滇鹽自嘉慶初年改為灶煎灶賣,民運民銷,原可不分口岸,惟井有豐縮,地有廣狹,而課額既定,難任虧短……各井每互爭銷路,訐訟不休”。(82)〔清〕阮元、伊里布修,王崧、李誠纂:〔道光〕《云南通志稿》卷71《食貨志七之一·鹽法上》,第14頁。在市場機制主導下,不同井區(qū)為獲取利益和完成鹽課定額,必然盡力生產銷售,但各井鹵水濃度、薪本支出(83)薪本即生產成本,不同井區(qū)的薪本支出各有高低,導致鹽價也不盡相同。各有高低,食鹽銷售價格不一,各井實際上是市場競爭關系。同時,由于鹽井分布不均,各井市場多有交錯重合之處,鹽井密集處多有爭端。概言之,市場機制主導的產銷布局并不利于國家鹽課的總體征收和地方管理。因此,官方不得不進行調整,再次利用劃界行鹽制度,“相地劃分,俾令各安煎辦”,構建產銷布局。

      道光時期重構產銷布局的具體情況缺乏詳細記載,僅白井有一定相關記錄(84)〔清〕李訓鋐修,羅其澤纂:光緒《續(xù)修白鹽井志》卷3《食貨》,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653頁。。白井銷售布局的重構既有繼承“舊制”之內容,也有調整之處。如姚安、大姚、大理府以及蒙化、永北等府廳州縣繼承“舊制”,仍銷白井之鹽。這些地區(qū)距離白井較近,需克服的“空間摩擦”(85)“空間摩擦”為經濟地理學中的定義。經濟活動受空間移動的制約,即不管是水平還是垂直方向的空間移動,都受到空間摩擦(friction of space)或距離摩擦(friction of distance)的制約??朔@種摩擦需要花費時間、費用以及勞動,而時間、費用以及勞動對人類都是有限的。李小建:《經濟地理學》,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34頁。小,且長期都是白井的銷區(qū),從成本和管理方面考量,其承襲“舊制”理所當然。而楚雄府、云南府、武定府、廣通縣、定遠縣等地,則不再銷售白井鹽。云南府、武定府不銷白井之鹽的原因,在于元永井開辟和安寧井食鹽產量增長,緩解了迤東長期食鹽不敷的狀況,白井相比兩井的運輸距離更遠,并不具備市場優(yōu)勢。廣通、定遠不銷白井之鹽,是因為這些地區(qū)本就有鹽井可以供給。明清以來,為避免“夾帶”之弊,存在部分產鹽地區(qū)不銷本地之鹽的特殊安排,這事實上不利于鹽政運作,“是以行銷之地多不在產鹽之區(qū),如黑井瑯井坐落定遠縣,而定遠縣則系行銷白井鹽斤,阿陋井坐落廣通縣,而廣通縣亦行銷白井鹽斤,本地居民不能就近銷本地之鹽,因有食私販私之弊”。(86)《云貴總督兼署云南巡撫富綱奏為滇鹽酌歸民運民銷仰祈圣鑒事》(嘉慶四年六月二十九日),北京: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檔號:04-01-35-0482-01。政府將兩地改銷本地之鹽,這既便于管理,也符合“就近”的市場導向。從白井銷區(qū)的重建情況來看:一方面仍依“舊制”,延續(xù)雍正、乾隆以來的產銷布局安排銷區(qū);另一方面則按照“市場”導向,在重構銷區(qū)時依據運輸、距離等因素進行調整。

      除了白井之外,此時鄰鹽銷區(qū)亦有變化。乾隆以來,云南借銷粵鹽于滇東南的廣南、開化兩地。(87)乾隆三十七年后,廣西府不再銷售粵鹽。嘉慶十年粵鹽運銷出現(xiàn)問題,云南督撫請求在兩地進行試運滇鹽,但因“程途窎遠,腳費繁重,較向食粵鹽例價倍增,商販又艱于輓運”,運銷滇鹽仍然困難。(88)張茂炯等纂:《清鹽法志》卷278《云南五·運銷門》,第5頁。兩省協(xié)調之后,廣南府“相距滇省鹽井遙遠”,繼續(xù)運銷粵鹽,距離相對較近的開化府則改銷石膏井鹽。

      清中期云南食鹽產銷布局發(fā)生了劇烈變化,雍正時期奠定的產銷布局在此時進行了諸多調整。乾隆時期為解決部分地區(qū)食鹽供應不足或是保證鹽課征收,國家頻繁調整產銷布局,形成諸多滇鹽混銷區(qū),借銷鄰鹽與其他自然市場的存在則使滇鹽銷區(qū)收縮,但在滇鹽產量的增長后,政府又進行調整,恢復滇鹽銷區(qū)。非滇鹽銷區(qū)的存在,是市場機制影響食鹽產銷布局的表現(xiàn),這些地區(qū)距離滇鹽產地較遠,鹽價高昂,其他食鹽在這些地區(qū)更具市場優(yōu)勢,在本省食鹽供應不足的情況下,政府順應市場安排銷售布局。嘉道時期民運民銷制度的實施使劃界行鹽制度下的產銷布局瓦解,只存在由市場機制主導的產銷布局,然這一體系下各井的市場競爭不利于鹽政運作與地方管理,政府只得依據“舊制”和一定市場導向,恢復界限有別的銷售布局。

      三、清后期云南食鹽產銷布局的重建與調適

      咸同軍興以來,因戰(zhàn)爭、鹽政的影響,云南食鹽的產銷布局又發(fā)生了諸多變動。戰(zhàn)爭期間民間為圖私利,在缺乏政府管控的情況下,部分井區(qū)新開或復開子井。如喇雞鳴井便是為彌補鹵源而開辟:“查訪麗江原日開辦征課,為老姆五井,未亂之先,井鹵已涸,停煎日久。嗣有灶戶于老姆井相離數十里,別開新井煎辦,即今喇雞鳴井。”(89)龍云、盧漢監(jiān)修,周鐘岳等纂:新纂《云南通志》第147卷《鹽務考一》,見李春龍,江燕點校:《新纂云南通志》第7冊,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66頁。喬后井在軍興時被杜文秀復開,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經營,戰(zhàn)后得以沿襲。猛野土井在軍興亦“又復私開”。同時,也有鹽井因戰(zhàn)亂或是鹽政調整而封閉。如安豐井在軍興時期為各方勢力爭奪,屢遭戰(zhàn)火,“當‘回逆’占踞之時,未諳采取之術,或將礦鹵一齊拕倒,或將清水攙入正鹵,本源之地,受傷已深”,(90)龍云、盧漢監(jiān)修,周鐘岳等纂:新纂《云南通志》第148卷《鹽務考二》,第174頁。封閉停產。光緒二年,官府認為猛野井“煙瘴最深,銷路全在夷疆,林深箐密,官役即巡察難周,奸商亦易于越范,以致石膏、磨黑兩井,正鹽轉多疲滯,實屬利少弊多”,將其封閉。(91)龍云、盧漢監(jiān)修,周鐘岳等纂:新纂《云南通志》第148卷《鹽務考二》,第171頁。景東井則因處于抱香、按版兩井運銷道路上,有礙兩井銷售,于光緒十二年被封閉。(92)龍云、盧漢監(jiān)修,周鐘岳等纂:新纂《云南通志》第148卷《鹽務考二》,第178頁。

      與之前相比,光緒時期政府對于鹽產布局的管理發(fā)生變化。清中期各井區(qū)由鹽官或州縣官管理,各自為政。由于咸同軍興對鹽政的沖擊,各井惡性競爭,政府認為“籌思至在,誠無有善于歸并之舉者”,將多口鹽井歸并一員經理,統(tǒng)籌協(xié)調。光緒九年(1883年)至十二年,官府先后將磨黑、抱、香、按版井歸并石膏井提舉管理。十三至十七年間,又先后將喬后、麗江、老姆、喇雞鳴、云龍井歸并白井提舉管理。(93)龍云、盧漢監(jiān)修,周鐘岳等纂:新纂《云南通志》第148卷《鹽務考二》,第176、178、181、184頁。黑井提舉則同時管理迤東的黑、元永、瑯、安寧等井。歸并之舉使滇鹽生產空間布局由原來零散互不統(tǒng)屬的單個鹽井分屬三大提舉,將原來的點、片狀的生產布局整合為三大產區(qū)。

      道光年間為解決各井互爭銷路問題,國家恢復劃界行鹽,重建銷售布局。但至咸豐五年戰(zhàn)爭爆發(fā),在缺乏國家監(jiān)管和鹽務管理權下移的情況下,各井自煎自辦,劃界行鹽名存實亡,國家構建的產銷布局受到沖擊,食鹽銷售布局再次以市場機制為主導,進行惡性競爭。如抱香井和按版井毗連,“彼此爭銷遂致減價加秤,習以為常,價減則發(fā)薪之外,甚至不敷課、厘。所恃多銷余鹽,以之彌補,且以沾潤私囊,漫無限制,而加秤又為該井無形之余鹽到處充銷,不特有礙他井應征之正課,即本井亦多食無課之余鹽,害己害人,同歸誤課”。(94)龍云、盧漢監(jiān)修,周鐘岳等纂:新纂《云南通志》第148卷《鹽務考二》,第178頁。迤西喬、麗、喇、云龍等井“同產一隅地界,銷岸均相毗連”,各井價格高低不一,此侵彼越。白、喬二井“紛爭無己,喬鹽旺,每翼多摻;白鹽缺,恒虞見拙。于是托爭岸之名而營私之弊難數矣”。(95)龍云、盧漢監(jiān)修,周鐘岳等纂:新纂《云南通志》第148卷《鹽務考二》,第178頁。喬、云二井的競爭亦甚明顯,“喬井薪本少而出鹽多,云井薪本多而出鹽少,故喬后運至騰保之鹽,雖減價賤售猶得大利……此云井專銷騰保、永之銷岸盡為喬井搭銷所占,主弱客強之實在情形也”。(96)〔清〕張德霈、楊文奎,黨紅梅、黃正發(fā)校注:《光緒云龍州志校注》,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83頁。

      同治十二年(1873年),云南軍務砥定,政府整頓鹽務,試圖恢復部分地區(qū)的銷售布局。政府首先針對白井銷區(qū)進行了調整?!鞍拙f案銷地分迤西十六廳州縣,每年額銷鹽一千二百三十八萬七千四百斤……除現(xiàn)將鶴慶、保山、龍陵、騰越四廳州縣分作喬后銷地,其余太和、趙州、賓川、云縣、彌渡、永平、蒙化、永北、鎮(zhèn)南、姚州、大姚楚雄西門外等處十二廳州縣仍歸白井照前案每年派銷……又將喬后作為白井子井,以白井大使移駐管理,準令白井灶戶遷移三十灶往喬后同煎,聽其自便,勿庸禁止。并奉到告示數十張及札文三角。因武弁盤踞專利,不準白井灶戶往煎,遂全付之喬后矣。至太和、趙州亦被武弁據銷,白井稟請撥歸?!?97)〔清〕李訓鋐修,羅其澤纂:光緒《續(xù)修白鹽井志》卷3《食貨志·鹽課》,第630頁。喬后井在軍興時入侵了白井銷區(qū),軍務初定后官府想重新劃分兩井銷區(qū),但由于武弁把持,重建產銷布局的嘗試受挫。其他鹽井也進行了一定調整,如按版、抱香二井:“查抱香井與案板井地本毗連,而行銷之鹽多入夷地,彼此爭銷……再四籌思,擬以按抱二井并為一員,不分鍋鹽筒鹽,盡銷順定緬三屬?!?98)龍云、盧漢監(jiān)修,周鐘岳等纂:新纂《云南通志》第148卷《鹽務考二》,第176頁。然而,由于生產、制度等諸多問題,此時對于銷售布局的調整成效有限。至光緒五年,各井爭銷、充銷如故:“因太、趙、永平三屬被喬后據銷不還,奉札分給喬后,連前共劃分七屬,其余九屬仍歸白井,而賓、蒙、云、彌被喬鹽充斥,永北被喇鹽占銷,楚、鎮(zhèn)則為黑鹽充塞。故白鹽滯銷,課墮薪懸,雖有憲示嚴禁,私販如故?!?99)〔清〕李訓鋐修,羅其澤纂:光緒《續(xù)修白鹽井志》卷3《食貨志·鹽課》,第630頁。

      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在地方財政壓力下(100)甲午戰(zhàn)爭爆發(fā),各省解送云南協(xié)餉減少,云南為解決財政危機,決定實行徹底的鹽政改革?!对瀑F總督崧蕃等折》(光緒二十三年六月十五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光緒朝朱批奏折》第75輯,北京:中華書局,1996年,第888頁。,官方決定進行徹底的鹽政改革,對整頓產銷布局提出了明確要求:“迭經由道會議詳請,責成各屬地方文武員弁隨時堵緝,分別大夥、小販,照例治罪……此后,應飭實力奉行,如有奸商越境充銷,井員及地方官知而不辦,立予嚴議,拿獲者優(yōu)加獎敘;私販削去商籍,移知各井,不準改名再赴他井配鹽,并仿兩淮緝私章程,先將各井應銷引岸,照案刊單通行出示曉諭,俾眾周知?!?101)龍云、盧漢監(jiān)修,周鐘岳等纂:新纂《云南通志》第148卷《鹽務考二》,第187頁。政府禁止商人越境銷售,同時督促地方官員加強緝私,嚴格執(zhí)行劃界行鹽制度,再次恢復了以劃界行鹽主導的產銷布局。

      清末國家為抵御境外私鹽的入侵,實行邊岸官銷,部分產銷布局也進行了調整。喬后井于騰越、龍陵等邊岸銷售,但是“喬鹽運銷邊岸,固為產鹽較旺起見,但運道較遠,腳價較昂。邊地自緬私充斥”,在平衡利弊之后,“因勢以利導,擬請以較近之云龍井鹽改銷邊岸,較為體恤邊民等情”。(102)龍云、盧漢監(jiān)修,周鐘岳等纂:新纂《云南通志》第148卷《鹽務考二》,第184頁。相比喬后,云龍距離邊岸更近,價格更低,利于抵御私鹽的入侵,政府將騰、永二地改銷云鹽,將喬鹽改銷內岸。同時,由于光緒初期的高額附加秤頭,(103)秤頭即國家額外發(fā)給商人彌補運銷過程中損耗的食鹽。秤頭越多,意味著實際銷售時食鹽均價越低。均價較低的滇鹽還拓展了部分省外銷區(qū),“有時以井地之價在銷場出售,尚賺厚利,故能銷行致遠,雖極窮僻壤,亦得食賤。不獨鄰私無侵人之患,且可溢流出境,令緬、越亦銷滇鹽”。(104)龍云、盧漢監(jiān)修,周鐘岳等纂:新纂《云南通志》第148卷《鹽務考二》,第200頁。據海關報告記載:“許多滿載鹽的大商隊離開思茅南部……大量的鹽從香鹽井經鎮(zhèn)邊廳輸送至佤邦及鄰近的英國領土。這一數量大概為每年7000擔。每年大概有5000擔被送到豐沙里和法屬老撾?!?105)Salt:production and taxation, Shanghai Statistical Dept. of the Inspectorate General of Customs, 1906.此時滇鹽還銷往鄰近省份,白、瑯井鹽銷往四川的會理等地,(106)〔清〕李訓鋐修,羅其澤纂:光緒《續(xù)修白鹽井志》卷3《食貨志·鹽課》,第630頁。黑井鹽則銷往貴州西部。清末鄰鹽銷滇仍然存在,川鹽行銷東川、昭通二府,粵鹽則銷于廣南府??梢?,價格與需求等市場機制對于滇鹽銷售布局的影響仍然存在。

      清末滇鹽產銷布局的整體變遷與嘉道時期類似。咸豐至光緒初期,受戰(zhàn)亂影響,劃界行鹽制度下的產銷布局受到沖擊,市場機制再次占據上風。然而市場機制又導致各井惡性競爭,營私舞弊,鹽課總額虧缺。其后,國家逐步恢復劃界行鹽制度和整合產區(qū),重建產售布局。大致在光緒二十一年,隨著鹽政整頓的完成,銷售布局的“定制”再次形成。

      結 論

      本文通過分析清代云南食鹽產銷布局的具體演變過程,討論影響鹽業(yè)布局變動的因素,以及傳統(tǒng)時代鹽政運作中國家與市場的互動關系。食鹽生產布局的形成與變遷除受鹽礦資源分布的制約外,還與國家鹽政制度、社會經濟、市場機制等因素密切相關。清初云南鹽產布局中存在著性質不同的官井與土井,雍正時期鹽政調整改變了這一狀況,大部分鹽井都被納入國家管控,云南食鹽生產布局也在此時奠定,形成滇中、滇東、滇西三大產鹽區(qū),其后雖有子井開閉,但對鹽產布局并無實質影響,至光緒年間,官方從管理方式上確定了三大產區(qū)的布局。影響鹽業(yè)生產布局變遷的主要因素有兩方面:一是市場需求增加導致的生產布局變遷,如乾隆時期開辟子井;另一方面則是官方為保證鹽課足征而進行的調整,如雍正時期土井整合、嘉道之際廣覓子井、光緒時期的產區(qū)整合及封閉私井,皆是為保證鹽課足征。清代云南食鹽產地布局存在相對集中的內在缺陷,導致市場與產地存在空間錯位,這對銷售布局的變遷產生了直接而持久的影響。

      滇鹽銷售亦存在不同類型,即劃界行鹽制度下官方構建的銷售布局以及受市場機制影響形成的銷售布局,兩種布局具有緊密的內在聯(lián)系。劃界行鹽制度下官方構建的銷售布局由官方以政區(qū)為基本單位,依據人口、運輸距離構建,存在明確界限。市場機制影響下的銷售布局則是在生產布局確定后,受價格、運輸、需求等因素影響而自發(fā)形成,即“自然市場”。兩種不同的市場并不是非此即彼的關系,而是互相連接、嵌入融合的狀態(tài),變遷頻繁,長期并存,不同時期各占上風。雍正時期土井銷區(qū)的整合就是兩種銷售布局融合的表現(xiàn),而乾隆時期鄰鹽銷區(qū)的調整,亦反映了兩種布局的互動。滇鹽的銷售布局則在生產布局的影響下隨鹽政制度調整以及社會環(huán)境而變動。雍正時期為防止土鹽侵奪官鹽銷售市場以及解決生產布局與銷售布局的錯位,國家整頓銷售布局,構筑起以劃界行鹽主導的銷售布局。乾隆時期食鹽供應不足,官府借銷鄰鹽、開辟子井,抑或是為增加鹽課,使滇鹽形成多井混銷區(qū)以及總體銷區(qū)的盈縮。嘉道時期國家實行鹽政改革導致官方構建的銷售布局崩潰,形成以市場機制為主導的銷售布局,但市場機制下各井過度競爭又不利于鹽課征收,故云南再次實施劃界行鹽制度,重建有界限的銷售布局,清后期滇鹽銷售布局亦經歷了類似過程。

      清代劃界行鹽制度確實體現(xiàn)出國家對于經濟發(fā)展的強制干預,但鹽政的最終目的是保證鹽課足征以及滿足“民食”,因此具體運作時需“量戶口之繁簡,較道里之遠近”,考慮成本、價格、需求等“市場因素”,這就是銷區(qū)布局存在一定市場導向的原因所在。然而,傳統(tǒng)時代的鹽政制度又使國家干預時刻影響著市場機制,官方為了鹽課利益在銷區(qū)安排上也會“舍近求遠”,出現(xiàn)“逆市場”行為。在云南特殊的食鹽產銷布局下,當劃界行鹽制度瓦解,國家干預減少后,市場機制導致各井競爭激烈、鹽課缺額,給地方治理帶來不便。故國家需利用劃界行鹽制度抑制市場機制,化解自由競爭的沖突。道光、光緒年間產銷布局的變動反映了這一現(xiàn)象??疾煸颇鲜雏}產銷布局的演變與劃界行鹽制度的變遷過程,可以發(fā)現(xiàn)清代鹽政運作中國家調控與市場機制之間復雜的互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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