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林
一種探鄉(xiāng)的渴望像一波大潮撞擊著我心的彼岸。
故鄉(xiāng)老村全部移民多年,據(jù)說去年推平增補為農(nóng)田。多想再看看養(yǎng)育我成長的那個山村。于是剩休息天我趨車趕往曾今熟悉不過的故鄉(xiāng)老村。
六月,故鄉(xiāng)的土地雖然干旱,但一片片綠色遮蔽了我的雙眼。
山花,綠蔭散發(fā)出瓊漿玉液的芳香,讓我騰云駕霧。我沿著記憶中的方向坎坎坷坷前行著,目光朝向東方望去,逆光中大地的黒與太陽涂染的光正好形成了鮮明的色差,添加了我探鄉(xiāng)的神秘感。然而,記憶中的舊村已不復存在,老家除了那座曾今由申大叔和眾鄉(xiāng)親放過羊的東坡頂與遠處那座風火圪埻山仍在原模原樣地做著不變的夢,其余聞見的只有一群群山雞與種谷鳥偶爾低吟幾聲,那聲音遙遠的如同在夢中。
車,不能行進了,我徒步靜靜地走著,那土地像行走在一片荒寂的沙漠。在起伏的心潮中我試著倒退著多想找回從前那個熟悉的村莊。我急于看看自己曾今住過的老屋,那是一種渴望,那是一種懷念。腳下,那片柔軟的泥土地迎面給我一股親切的氣息。
我爬上坡來到老屋遺址。那泥筑成的四合院沒有了,只有大門腳下那塊曾今接納我人生第一步,陪伴我和伙伴們度過童年走過青春歲月的門前石條靜靜地躺在原處。石條寬約五十公分,長兩米,渾身呈青色。我癡癡地看著它,思緒萬千。是啊,未移民前的80年代我盡管參加了工作,但還是經(jīng)常抽空回來探望當時還居住在老屋的父親。那時,屋子雖舊,但在父親的精心打理下,整個四合院干凈整潔,錯落有致。那個古老的小院和躺在門前的那塊青石條讓我足足滿意了小半生。而今它被遮埋半截遺留在這里陪伴著不見人影的死寂,訴說著歷人留給它的歡與樂。
我離開老屋遺址,帶著一種石條留給我的孤寂與憂傷,不知不覺來到了離老屋足有半里路叫做井灣的那囗養(yǎng)育過幾代人的清泉井。
隨著歲月的沖刷,曾今那口清澈見底,深約一丈,寬約兩米的清泉井被山石筑滿,當年噴發(fā)向上的泉水不見了。模糊的井囗邊溢出兩股小溪像孤獨老人的淚水漫延在滿臉皺紋里,向我頃訴著失去親人后的悲與傷。
在井旁,我從童年走來的影子似乎一一再現(xiàn)了……,是啊,她像乳汁供養(yǎng)了我的祖祖輩輩;她似甘露,滋潤了生我養(yǎng)我的衣胞之地。此時此刻的我,多想摘一束陽光,變做她明睸的雙眸讓那奔流不息的清泉洗盡眸邊的塵埃。
我從井灣原路返回,深一腳淺一腳地向村中央邁進。這個不大的山村,曾今承載了幾代人的恩怨與悲歌,演繹了一幕幕震憾靈魂的人生悲喜劇。眼下,我在前行中的每一步搜尋著這些記憶中的點點滴滴:那山坡下童年時期捉迷藏的雀兒溝;那村南頭曾今改變了鄉(xiāng)親們飲水困難的水塔;那大街上最具像征村貌的一排排插隊干部住過的窯洞;還有那從小和伙伴們學習過的校院……曾今熟悉不過的這一切,己成為記憶中的幻覺。昔日暄囂的村莊,還原了百年前那份自然的寧靜。
我在尋思中不知不覺來到了村西頭那個曾今讓我學會游泳的洪水池邊。池塘在增補耕地時未被填平,因干旱正裸露出碟子狀淺淺的胸膛。那當年滿池的洪水沒有了,池塘水中飄浮的一個個玩皮的山娃不見蹤影了,只有池塘南坡坡上一蔟蔟蒲公英怒放著金黃的花辮兒,向路人揚起不變的笑臉。
走出故鄉(xiāng)老村,來到車前,我的靈魂像被進行了一次莊嚴的洗禮。故鄉(xiāng)老村的消失讓我真正認識了中國幾千年來國民生活的一次質(zhì)的飛躍。經(jīng)濟在發(fā)展,山村百年的愚昧和貧窮的宿命在改變。然而,故鄉(xiāng)的眷戀之情讓故鄉(xiāng)人無法割舍。記得村莊整體搬遷的那年,光棍漢魏叔寧愿在南溝山洞獨居二年都不去新村新房居住,直到政府為了他的安全派人三番五次動員,反復做工作后魏叔才戀戀不舍地含著告別故居的兩行老淚離開舊村。
眼下,安詳?shù)那嗌?,平靜的土地和那些永遠埋在這里的墳塋堅守在原地,守護著腳下的一草一木。
思緒與回憶讓我的靈魂沉淀的很重很重。方圓一平方公里的故鄉(xiāng)老村按照農(nóng)田增補政策成了一塊塊有致的農(nóng)田。這農(nóng)田雖然未種,卻冒著生生的熱浪,給大地上的天空蒙上了一層未來理想主義的色調(diào);這農(nóng)田將成為承載后人生存的基本條件;這農(nóng)田將成為故亊里的村莊。
我戀戀不舍的離開老村,心潮在洶涌。故鄉(xiāng)啊,你知道嗎?我的眼里總是有淚,那是因為我愛你。
再見了,故鄉(xiāng)老村,你曾今教會了我如何去面對人生的不平!
再見了,故鄉(xiāng)老村,你是我一生永遠抹不去的神話!
再見了,故鄉(xiāng)老村,你的偉大身影將永遠活在我心中,直到生命休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