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低矮的房子里進行工作,吸進的煤煙和灰塵多于氧氣,而且從六歲起就是這樣,這就勢必要失掉全部力量和朝氣。單干的織工從早到晚蹲在自己家里,躬腰曲背地坐在織機旁,在炎熱的火爐旁烤著自己的脊髓。這些人的命運不是神秘主義就是酗酒。在那里占統(tǒng)治地位的這種粗暴的丑惡的神秘主義,必然會造成截然相反的極端,結(jié)果就形成了這樣一種情況:那里的人不是“正派人”(人們這樣稱呼神秘主義者)就是放蕩不羈的地痞流氓。這種向兩個敵對營壘——不管這些營壘的性質(zhì)如何——的分化本身就會斷送人民精神的任何發(fā)展。即使其中一個營壘歸于消失,那也無濟于事,因為這兩個營壘的人都有肺結(jié)核,既然這樣,那還會有什么好的可言呢?即使你在那里偶爾碰到一些健康的人,那也幾乎全是細(xì)木工或是手藝人,他們都是從別的地方搬到這里來的;在當(dāng)?shù)氐钠そ持虚g也會遇到一些身強力壯的人,但只消過上三年這樣的生活,就會在肉體上和精神上把他們葬送掉:五個人就會有三個人因肺結(jié)核死去,原因是人盡皆知的酗酒。可是,如果不是廠主這樣胡作非為,如果神秘主義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流行并且不會更廣泛地流行的話,這一切也不會達(dá)到這樣駭人聽聞的程度。
下層階級,特別是烏培河谷的工廠工人,普遍處于可怕的貧困境地;梅毒和肺部疾病蔓延到難以置信的地步;光是愛北斐特一個地方,2500個學(xué)齡兒童就有1200人不能上學(xué),而是在工廠里長大的——這只是便于廠主雇用童工而不再拿雙倍的錢來雇用被童工代替的成年工人。但是大腹便便的廠主們的良心是輕松愉快的,虔誠派教徒的靈魂還不致因為一個兒童如何衰弱而下地獄,假如這個靈魂每個禮拜日到教堂去上兩次,那就更沒有事了。因為我們知道,廠主中間對待工人最壞的就是虔誠派教徒。他們千方百計降低工人的工資,據(jù)說還是為了工人不致酗酒,但在選舉傳教士的時候,他們總是搶先收買自己的人。當(dāng)你在街上看到一個人駝著背,穿著過長的上衣,留著虔誠派流行式樣的分發(fā),你會感到這是一幅多么悲慘的景象。但是誰要真想了解一下這種人,誰就應(yīng)當(dāng)?shù)揭粋€虔誠派教徒的作坊——鐵鋪或鞋鋪——里去看一看。一個師傅坐在那里,右邊擺著一本圣經(jīng),左邊——至少經(jīng)常是——放著一瓶燒酒。在那里,工作是不會妨礙他的。他幾乎總是在念圣經(jīng),時而喝上一盅,偶爾也跟幫工一起唱圣歌;但他們的主要活動往往是指摘自己臨近的人。你們可以看到,這種趨勢在這里也和各處一樣。虔誠派教徒竭力想使人們接受他們的信仰,這種強烈的意向并沒有落空。在改宗者當(dāng)中——改宗多半被看成一種奇跡——可憐的酒徒和類似的人特別多。但這也沒有什么奇怪的。所有這些改宗者都是墮落的蠢漢,要說服他們也是輕而易舉的;他們接受了虔誠派信仰以后,每星期都有幾次被感動得流淚,但又偷偷地過著自己以前的生活。
(選自《馬克思恩格斯全集》)
評析
《烏培河谷來信》是恩格斯早期的代表作品,這篇文章的長處在于文學(xué)性很強,同時又不失理性:作者懷著對勞動人民誠摯的同情,真實地描繪了工人們非人的生活。造成這種非人生活的首要原因是工廠勞動,也就是資本主義的工廠制度。該制度和宗教虔誠主義形影不分,廠主們慘無人道地壓榨工人,而虔誠主義則為他們開脫罪責(zé),充當(dāng)辯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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