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侯我們家養(yǎng)了一盆叫“六月香”的花,叫“六月香”是緣于媽媽的口授。它自五月就開放,整個夏、秋季都能看到花朵盛放的姿顏。
它長在我們家一個大大的紅陶花盆里,上面的流泥苔跡,使花盆看起來很有年代感。至于它是怎么來到我家,又是怎樣被父母移栽到院子里的,我一概不知,只是有記憶以來,它就是家里的一員了。
整盆“六月香”有一人多高,枝杈從底部分離。每當花開繁茂的時候,壓彎的灰色枝杈會使這盆花整體看起來像一件灰舊大袍,點綴著看似柳葉的細長綠色葉子,朵朵粉色的花開在中間。這樣的色彩搭起來盡顯高級,那時我憑借眼緣就很喜歡它。
這盆易栽活的花頑強地年年開放,而且花期長,每年應季的時候朵朵怒放,微卷的花瓣盡顯雍容華貴。每一朵花,就像一個精靈,我常常對著它吐槽我那些“年少不知愁滋味,為說新詩強說愁”的少年煩惱,似乎只有它愿意靜靜地聽我傾訴。
然而,母親常常囑咐我們不要太親近它,遠遠地欣賞便好。后來長大了,我才知道它就是宮廷劇中妃子們內(nèi)斗的工具,毒性很強的“夾竹桃”。夾竹桃從枝干到花朵皆有毒,若長時間接觸或誤食,會出大問題。不過,母親說它也有長處,除了美麗的外表能讓環(huán)境變得更美觀之外,還能起到抑菌殺菌、凈化空氣的作用。
今天無意間路過一個小巷,看到了一株酷似“六月香”的花,記憶又回到了其樂融融父母健在的美好時光里。每年開春,它都努力生出許多花苞。到了五月,天氣還有些小脾性的時候,它就開在我家院子里,給這一抹磚土色的院落增添了溫情。再加上父母呵護疼愛,我們姊妹得以平安康健地長大,一家人其樂融融倍覺溫暖。那時物質(zhì)匱乏,生活簡單,一盆耐寒、耐干旱,極易養(yǎng)活的花,正是父母對美好生活無限熱愛的寫照。
此時站在這盆花前,被重新喚起的記憶,像電影一幕幕浮現(xiàn),一物一景,似曾相識,但歲歲年年人不同,此情此景只能惹人淚垂。是啊,時光飛逝,物是人非,陋巷、街衢,人來人往,人聚人散,但無論年華歲月如何變遷,世事多么紛雜,相同的是一代代堅韌頑強的人們,充滿對生活的熱愛,在屬于各自的領域開出爛漫的人生之花,就像這盆不起眼的夾竹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