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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芬蘭文老學譯介源流研究

      2023-05-30 03:24:48高源
      湖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23年2期
      關鍵詞:芬蘭道家

      [摘要] 聚焦百年芬蘭老學研究的歷史浮沉,可以看到兩種源流促成了北歐老學的勃興:一是歐洲語種的轉(zhuǎn)譯途徑,二是芬蘭入華傳教士漢學家對道家智慧的世紀追尋。這兩種源流的交匯使得20世紀中葉以來的芬蘭老學譯介進入快速發(fā)展軌道。經(jīng)過聶米寧、阿波寧與米娜等漢學家的開拓,芬蘭當代老學研究聚合了歐洲多語種譯本與馬王堆漢墓帛書考古新發(fā)現(xiàn),發(fā)展出比較經(jīng)學視野下的新型譯介范式。百年芬蘭老學譯介的源流線索折射出中國道家經(jīng)典走向歐洲的多維度發(fā)展路徑,為深度理解“中國-北歐”道學與神學本體論終極視閾匯通與核心價值觀的對話模式開啟了嶄新的視角。

      [關鍵詞] 芬蘭;老學;道家;源流譜系;比較經(jīng)學

      [中圖分類號] ?B21[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008-1763(2023)02-0109-08

      The Centennial Retrospective on the History

      of Finnish Studies of Laoism

      GAO Yuan

      (School of Humanities, Shanghai Jiao Tong University, Shanghai200240,China)

      Abstract:As a valuable engine for the development of Nordic studies of Laoism, the Finnish context played a crucial role in history. Regarding ?the original texts of Centurial Finnish translations of Laoism, we could find two underlying sources. One was the source of the European paraphrasing editions; the other was the practical approach by Finnish missionaries in China during the early twentieth century. The interaction of these two sources produced a far-reaching impact for modern Finnish translations of Taoist writings, in which Pertti Nieminen, Arponen Annikki and Minna Maijala should be singled out. As a new research approach, Han tombs of Ma-wang-dui occupied much weight in modern Finnish studies of Laoism. By a comprehensive survey of the centurial Finnish translations, I argue that the Finnish context reflects multidimensional approaches of pushing “Tao” waves toward European societies, which opens a new horizon for understanding the Sino-Nordic philosophical dialogue on ultimate being of ontology as well as their related core values.

      Key words: Centurial ; studies of Laoism; Taoist ; genealogy of editions; comparative scriptures

      一別具一格的研究傳統(tǒng):芬蘭文老學

      譯介及勃興的歷史背景

      作為“道”文化走向北歐的引擎,芬蘭乃是研究與傳播道家思想的重要先鋒,其對中國哲學智慧的探索早在18世紀初便已開啟,并與自身民族精神的構建密切相關。在以往的國際老學研究中,學界對英語世界以及歐陸德法文獻涉獵較多,芬蘭文語境罕有扎實而系統(tǒng)的研究成果呈現(xiàn)就筆者目之所及,李穎曾從文學與跨文化研究角度對芬蘭的中國文學作品作了重要探索,為比較文學維度的研究提供了寶貴的學術鏡鑒。然而,芬蘭老學的哲學與宗教學研究卻長期處于缺席的狀態(tài),特別是目前關于老學譯介史方面仍缺乏系統(tǒng)的專項研究成果。以本文為契機,筆者力將在芬蘭暨北歐道學研究源流史以及連帶的跨宗教與跨文化對話領域作以綜合性的持續(xù)開拓。關于比較文學與翻譯學向度的研究,可參閱李穎《芬蘭的中國文化翻譯研究》,北京:北京外國語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3年;李穎《傳教士與中芬文化交流》,《北京行政學院學報》2014年第6期,第121-126頁。。芬蘭文老學譯介史的系統(tǒng)梳理對深度了解中國道家思想在斯堪的納維亞世界的整體傳譯狀況,具有不可估量的學術價值與文化戰(zhàn)略意義。為此,本文擬對百年芬蘭老學的譯介源流史作以開拓性探察。筆者試圖回避以往國際老學界以歐陸為重心的方法論范式,而代之以北歐跨語際冷門語種的研究視野來重新思考中國之“道”在歐洲傳播的歷史問題,這對于反思“東學西漸”思想史的研究理論與方法、書寫歐洲特色歷史地區(qū)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接受模式,具有革新性的價值與獨特文化現(xiàn)實意義。

      在向中國尋“道”的過程中,圖爾庫皇家學院(bo Kungliga Akademi, 1640—1828)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圖爾庫皇家學院(赫爾辛基大學前身)折射出芬蘭國家民族精神的覺醒與芬蘭漢學的發(fā)展歷程,對深度理解波羅的海周邊國家的文明變遷與東西方宗教哲學對話具有特別的意義。關于圖爾庫皇家學院作為芬蘭哲學家與漢學家培養(yǎng)搖籃的研究,見J. Vlimaa, The Founding of the Royal Academy of Turku, in A History of Finnish Higher Education from the Middle Ages to the 21st Century (Springer, 2019), pp. 75-86; Maija Kallinen, Change and Stability: Natural Philosophy at the Academy of Turku (1640-1713) (Suomen Historiallinen Seura: Studia Historica, 1995).,展現(xiàn)出如下的兩個發(fā)展階段:第一階段,乃是通過瑞典東印度公司航行來華探險的歷史時期[1]36-65。此時芬蘭及其首都圖爾庫仍處于瑞典的行政管轄下,瑞典語作為貴族語言成為芬蘭高等教育的官方語言。這一時期,圖爾庫皇家學院派出了最早的一批瑞典裔芬蘭神學家來華收集漢學文獻。隨著1809年芬蘭被納入沙皇俄國版圖成為大公國后,情況發(fā)生了轉(zhuǎn)折。特別是1828年圖爾庫大火以皇家學院遷至新都赫爾辛基為標志(此時更名為芬蘭亞歷山大帝國大學/Imperial Alexander University in Finland, 1828—1919),芬蘭對中國哲學的探知進入了第二階段。此時,芬蘭民族主義高漲,不僅關注自身語言系統(tǒng)與民族史詩的建構,也積極探尋東方智慧的源頭。至19世紀末,以隆德(Hugo Lund,1872—1915)與曼納海姆(Mannerheim,1867—1951)為代表,芬蘭進入了入華科考的實質(zhì)性階段,推進了北歐漢學的勃興及相關學科的現(xiàn)代性建構

      關于以圖爾庫皇家學院為中心對中國儒佛道哲學經(jīng)典的整體引介,筆者曾作了一些初步的探索工作,參見筆者前期研究成果,《中國哲學經(jīng)典在芬蘭的早期譯介與傳播》,《文史哲》2021年第6期,第126-135頁。。

      從圖爾庫皇家學院的早期記錄來看,最早來華的是以色列·瑞紐斯(Israel Reinius, 1727—1797)與赫曼·瑞紐斯(Herman Reinius, 1725—1796)兄弟[2]48。兩人通過瑞典遠東印度公司

      瑞典東印度公司是當時芬蘭傳教士了解中國的一個重要途徑。參見Colin Campbell, A Passage to China: Colin Campbells Diary of the First Swedish East India Company Expedition to Canton, 1732-33 (Goteborg: Royal Society of Arts and Sciences in Goteborg, 1996).航行至廣州,停留半年后便折回哥特堡[3]1

      關于瑞紐斯兄弟早期入華及其主要成就,亦可參閱赫爾辛基大學網(wǎng)https://ylioppilasmatrikkeli.helsinki.fi/henkilo.php?id=6755.。隨后,以色列·瑞紐斯將其在華見聞納入學位論文《旅華輯錄》中[4]121

      經(jīng)筆者查閱,瑞紐斯論文現(xiàn)存于阿波(bo/圖爾庫)科學院圖書館,其學位答辯主席為Karl Fredrik Mennander教授。見阿波圖書館所載的皇家科學院學位論文電子版http://bibbild.abo.fi/hereditas/diss.html.。該學位論文主體部分用瑞典文哥特體撰寫,后以《中國廣州旅行》(Journal hallen pa resan till Canton i China)為名,由倫博特(Birgit Lunelund)集結(jié)于赫爾辛基[5]??梢钥闯?,早期芬蘭漢學家關于中國印象的研究主要是用瑞典文完成的,且以旅行紀實為主,此時尚未涉及道家典籍的譯介問題。1828年后,芬蘭語的地位逐漸提升,出現(xiàn)了一批重要的民族文學作品,典型的有基維(Aleksis Kivi, 1834—1872)的小說《七兄弟》等。這些作品標志著芬蘭民族精神的覺醒,嘗試以新興的“芬蘭-烏拉爾語系”來取代瑞典語的統(tǒng)治局面。在挺立自身語言系統(tǒng)與民族精神過程中,一部分芬蘭語言學家與哲學家也關注歐洲漢學的發(fā)展動向,同時也直接來華考察中國民族現(xiàn)狀與宗教思維形態(tài)。最具代表性的是漢學家隆德與“現(xiàn)代芬蘭之父”曼納海姆(第六任芬蘭總統(tǒng))。隆德受“芬蘭烏戈爾協(xié)會”委托,在義和團運動之際來華(主要是在北京、上海與蘇杭),通過收集中國古典哲學書籍與民俗戲曲小說,增益了芬蘭東方宗教學文獻庫[6]127-140。與隆德不同,曼納海姆(時為俄國皇家近衛(wèi))則肩負俄國總參謀部軍事間諜使命,途經(jīng)新疆與河西走廊等北方地區(qū),實地勘察了清末民族情況并帶回了諸多佛經(jīng)手稿與木牘瓷器等文物[7]245。這些瓷器和經(jīng)文手稿為北歐漢學家了解中國民族與宗教形態(tài)提供了寶貴的一手資料。由此,芬蘭民族精神的覺醒、語言系統(tǒng)的形成、探險家的勘察等要素成為芬蘭漢學家探索中國道家哲學智慧的重要歷史背景。

      以隆德與曼納海姆等為代表的早期芬蘭漢學家對中國哲學經(jīng)典的整理歷史背景,參見筆者前期階段性探索成果,《中國哲學經(jīng)典在芬蘭的早期譯介與傳播》,《文史哲》2021年第6期,第126-135頁。以此為契機,老學的譯介開啟了芬蘭老學的勃興之路。

      我們可以看到,芬蘭對中國“道”文化的探知經(jīng)歷了從早期圖爾庫皇家學院旅行日志到20世紀初漢學家科考的曲折歷程,雖受瑞典影響但卻展現(xiàn)出別具一格的風貌。然而,與歐陸自羅明堅與利瑪竇等耶穌會士開拓的先儒家后道家的譯介順序相比,芬蘭或者說北歐對中國哲學的譯介較為晚起且呈現(xiàn)出相反的態(tài)勢。最先引起芬蘭哲學家注意的并非是儒家經(jīng)典,而是反映東方智慧根基的道家文獻。這體現(xiàn)出中國哲學在歐洲不同區(qū)域傳播的多元性與復雜性。以此為背景,我們接下來深入百年芬蘭老學譯介源流的核心問題,以時間發(fā)展為經(jīng),以傳譯路徑為緯,探察譯本演進形態(tài)與脈絡,進而透射出版本發(fā)展譜系及其內(nèi)在的傳譯規(guī)律。

      二芬蘭老學的開創(chuàng):佩嘉與王為義的

      開拓性譯介實踐

      芬蘭老學譯介開啟了“道”在北歐多米諾骨牌式的研究浪潮。其聚焦的首要文本是《老子》。在目前出現(xiàn)的20多種老學芬蘭文譯本中,大部分是1985年后的本子,而在20世紀中葉前,則主要有兩種譯本:一種為1907年芬蘭神智主義運動領袖佩嘉(Pekka E. Ervast, 1875—1934)發(fā)表的《道德經(jīng):德道書》(Tao-Te-King: Hyveen tien kirja),另一種為1950年王為義神父(Toivo Koskikallio, 1889—1967)翻譯的《老子:神秘之道》(Lao-Tse: Salaisuuksien tie)。這兩種譯本有不同的版本源流,前者主要是對歐洲主流語種譯本的轉(zhuǎn)譯,而后者則是基于王為義神父在華期間對中文原文的芬蘭文翻譯。雖然這兩種譯本乃是老學進入芬蘭初期的草創(chuàng)作品,但卻成為重要版本源頭而不斷被重印或再版,對后半個世紀的芬蘭譯本形態(tài)及流變產(chǎn)生了根本性的影響。我們首先簡要考察佩嘉與王為義這兩種典型譯本。

      在1907年1月15日刊出的《圣心:神智期刊》(Omatunto: teosofinen alkakauslehti)第一期上,佩嘉發(fā)表了一個介紹老學思想的《導言》以及《老子》前十二章的譯文,成為首次進入芬蘭讀者視野的道家文獻

      佩嘉譯本對于理解芬蘭老學發(fā)展的源頭及時代背景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鑒于佩嘉譯本作為最早芬蘭文譯介形態(tài)的重要性,筆者另撰專題文稿予以進一步深入探察,參見《走向北歐的老子:最早的芬蘭文〈道德經(jīng)〉譯本研究》,《社會科學研究》2023年第2期。筆者在此不擬對佩嘉譯本過多展開,而是考慮將其作為背景材料予以初步勾勒,目的是凸顯芬蘭百年老學研究的整體發(fā)展圖景及多元化研究路徑,以增益中文學界對芬蘭文老學研究及其發(fā)展脈絡的整體性把握。?!妒バ摹肥欠姨m通神學會的早期刊物,其宗旨主要是將東方宗教哲學匯入新柏拉圖主義以及基督教修道主義傳統(tǒng)中,以尋求普世宗教信仰結(jié)構中的永恒原理。佩嘉深受俄國神智學家布拉瓦茨基(Елена Петровна Блаватская, 1831—1891)與文學家托爾斯泰(Лев Николаевич Толстой, 1828—1910)的影響,致力于推動當時新興的神智主義思潮與“玫瑰十字”運動的發(fā)展[8] 54-64。為更清楚地了解譯本形態(tài),筆者將佩嘉的譯文章回布局整理如下(見表1)。

      從分布表中,我們可看出佩嘉譯文有如下幾個特點:(1)每期收錄章回呈動態(tài)分布??傮w上前3期譯介較多(每期約有12章),而自第4期往后則收錄章節(jié)較少。這種現(xiàn)象透露出佩嘉并非事先譯完所有稿本,而是按照個人進度逐步譯出,預設十期以內(nèi)完成。(2)每章前均添加標題。為更清楚地看清這些題目及其關聯(lián),筆者將部分章回譯為中文:第一章為“道論”(Taon mritys),第二章為“成善”(Tydelliseksi tuleminen),第三章為“安民”(Ihmisten tyynnyttminen),第四章為“道沖”(Syytn),第五章為“空義”(Tyhjyyden arvo),第八章為“謙性”(Huokea luonto)[9]11-12。這些芬蘭文章節(jié)標題,在各路流傳的中文老學底本中并不存在,因此可推知,佩嘉的譯介并非直接基于中文版本。

      那么,佩嘉的芬蘭文譯本究竟所依何種底本?筆者從《導言》中發(fā)現(xiàn)了如下的證據(jù):“《老子》被歐德(Walter R. Old)先生譯為英文,也是芬蘭文本所參照的;同時,儒蓮也將‘道(tao)與‘德(te)分開來譯,并將其譯為《智與德之書》?!盵9]10

      芬蘭文中譯為筆者譯。 同時,在《導言》第10頁腳下注中,佩嘉直接列出了歐德英譯本的全稱“The Book of the Path of Virtue or a Version of the Tao-The-King of Lao-tze, the Chinese Mystic and Philosopher”(《德道書,或老子道德經(jīng)版,中國玄秘哲學家》)[10]

      該英譯本背面書扉頁印有“Library of the Theosophical Society”字樣,編號為56。值得注意的是,歐德1894年英文版的出版社是通神協(xié)會,這恰恰是佩嘉神智運動的重要活躍平臺,這揭示了兩者文本的內(nèi)在緊密關聯(lián)。。此外,佩嘉在行文中也多次提及儒蓮的法譯本,在《導言》中介紹《老子》時,他如此評價道:“其[《老子》]首段如此難解以至于儒蓮在翻譯時,不得不引用60多位中國注疏家的評論或解釋性著作?!盵9]10

      芬蘭文中譯為筆者譯。由此可見,歐德的英文版是佩嘉翻譯的直接底本,同時,儒蓮的法譯本也是重要的參考底本。作為輔證,從每個章節(jié)標題的翻譯也可看出歐德英譯本及儒蓮法譯本對佩嘉的影響。值得注意的是,歐德是神智主義運動在英國的重要代表,其英譯本也借鑒了儒蓮乃至更早的雷慕莎(J. Abel-Rémusat, 1788—1832)的法文譯本。

      關于歐德英譯本對雷慕莎、儒蓮師徒兩人法譯本的參譯情節(jié),見Walter R. Old, The Book of the Path of Virtue or a Version of the Tao-The-King of Lao-tze, The Chinese Mystic and Philosopher(Madras: The Indian Section of the Theosophical Society, 1894), pp. iii-iv. 佩嘉譯本與歐陸譯本的關聯(lián)較為復雜,在此僅作整體線條的勾勒。更深層次的佩嘉文本考據(jù)與版本源流路徑的探察,筆者將在最早芬蘭文老子譯本的專題研究計劃中,予以系統(tǒng)性呈現(xiàn)。不再贅述。

      1925年,佩嘉又將連載的《老子》匯集成書,出版于世界圣書書庫。此后較長一段時間內(nèi)芬蘭再無新的版本出現(xiàn),直至1950年傳教士王為義(Juho Toivo Koskikallio, 1889—1967)

      “王爲義”的繁體中文名字保留于芬蘭萬塔(Vantaa)新區(qū)的赫爾辛基教會公墓中。墓碑上同時寫著“王墓家”與“上帝是愛”等字樣。譯出了《老子:神秘之道》(Lao-Tse)[11],提供了另一種新的譯本形態(tài)。以佩嘉轉(zhuǎn)譯模式為參照,我們來看王為義的譯介情境。

      王為義出身于瑞典裔的芬蘭農(nóng)民家庭,幼時便對東方宗教哲學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1913年他來到赫爾辛基的芬蘭信義會差會工作,并于1920年以優(yōu)異成績完成赫爾辛基大學教育學學業(yè)[12]18。隨后,王為義便到中國傳教。王為義在華履歷可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在湖南的芬蘭信義會差會時期(1920—1947)。期間,王為義主要是在湖南活動,于白區(qū)教案、抗日戰(zhàn)爭與解放戰(zhàn)爭等動蕩背景下從事信義會慈善工作,間歇性進行道學經(jīng)典翻譯[13]87-88。第二階段是在香港信義宗神學院(1952—1956)工作時期;第三階段是在臺灣信義宗進行福音差傳時期(1956—1964)[14]97-98。自1920年入華以來,王為義便開始了老學研究與部分芬蘭文翻譯工作,其中一些材料及相關背景收錄到了其《匪徒與和平使者》(Rosvoja ja Rauhantekijit)、《鍍佛》(Kullattu Budha)、《時代風暴:內(nèi)戰(zhàn)下我們的傳教事工》(Aikojen myrskyn keskell, Kiinan lhetyksemme sisllissodan jaloissa)等文獻中[12]21。1935年,王為義在湖南完成了牧師論文《約翰之道與老子之道》(Johanneksen Logos ja Lao Tzen Tao)

      Toivo Koskikallio, Johanneksen Logos ja Lao Tze′n Tao (Pastoraalivitirja 1935).。在王為義看來,約翰所宣揚的道(Logos)與老子所傳之道(Tao)既有聯(lián)系,又有區(qū)別,兩者均指向永恒之生命與非被造之本原。然而,前者以“道成肉身”的方式使人領受恩典進入三位一體的神圣關系之中,而老子所傳之道則是一個深奧的“死”概念,人缺乏正確的道路通向這一終極本原[15]266-278。因此,王為義論證道,異教也有“道”的觀念,但需要借著“道成肉身”才可以實現(xiàn)最終幸福的目標與生命的不朽,這既是其宣揚的目標,也是其寫作牧師論文的原因[12]32-38?!都s翰之道與老子之道》雖未出版,但構成了王為義翻譯并研究老學的重要契機。

      1947年王為義離開湖南回到芬蘭。基于長期在華學習以及中文老師的釋義,王為義將《老子》翻譯為芬蘭文,于1950年在波爾沃(Porvoo)的WSOY(Werner Sderstrm ?Osakeyhti)公司出版,題名曰Lao -Tse: Salaisuuksien tie[11]。不同于佩嘉從英法譯本轉(zhuǎn)譯,王為義的翻譯主要是從中文原文譯介而來,同時也加入了自己的注釋與研究。王為義在前言中說道:“在長期的中國生活中,我研究了《老子》并與我的中文老師和朋友們討論。他們以巨大的耐心引導我這個外國人理解中國思想世界與古圣先賢的教導……最終基于中文原文譯成了芬蘭文老子著作《神秘之道》。”[11]5

      筆者翻譯過程中亦參考了李穎的譯文,參見李穎:《芬蘭的中國文化翻譯研究》,北京:北京外國語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3年6月,第54頁;同見李穎:《傳教士與中芬文化交流》,《北京行政學院學報》2014年第6期,第124頁。關于王為義與佩嘉兩種譯本的差異,奧斯蒙·梯利萊教授(Osmo Tiilil)在同年12月份的《新芬蘭》(Uusi Suomi)上發(fā)表了《東方智慧的總綱》的重要評論。梯利萊認為王為義的譯本遠比佩嘉的要可靠。理由有如下幾點:首先,王為義對中文稔熟且對中國古典哲學有長期的研究,其譯本乃是基于中文原文的翻譯。其次,佩嘉對中文原文并不了解且受到了神智主義有色棱鏡(teosofinen vritys)的過濾,佩嘉的方式主要是通過對“西方詮釋”的轉(zhuǎn)譯[16]。同時,梯利萊認為,王為義譯本相較于瑞典語與德語的翻譯也頗具優(yōu)勢,因為王為義長期浸潤于東方道教語境中,且對基督教神學以及連帶的西方多種古代語言(拉丁語、希伯來語、希臘語、世界語等)相當熟悉,他對約翰之“道”與老子所傳之“道”所做的比較,深層次地揭示出包羅萬象之“靈”(henki)在東方映射中所傳達出的“道”的內(nèi)在沉默力量。由此,梯利萊鼓勵王為義將《老子》進一步譯為其他語種,以參與老學譯介的國際競爭[12]226。

      在譯文結(jié)構上,我們看到,王為義以第三十八章為界將內(nèi)容分為“道”與“德”兩部分。這種劃分基本遵循了中文原文的習慣。除了翻譯之外,王為義在每章之后均作了注釋與評論,同時也增列了《老子生平》(Lao-tsen elm)、《老子學理》(Lao-tsen oppia)、《老子形而上學》(Lao-tsen metafysiikkaa)、《老子倫理學》(Lao-tsen etiikkaa)、《老子政治學》(Lao-tsen politiikkaa)等篇章[12]22。這些評論與研究顯示出王為義視野相當開闊,力圖深入道家學說來揭示“道”的普遍性原理及與基督教神學的匯通,特別是形上之“道”與基督教“罪”“人”“恩典”“救贖”“教會”“圣事”等范疇的多維度教義對話。整體上,王為義將道家“無為”與“道法自然”的精神納入基督教神學視閾予以詮釋和推介。例如,在“道”與“罪”的關系討論中,王為義就推崇《老子》第六十二章:“道者,萬物之奧,善人之寶,不善人之所?!胖再F此道者何?不曰:求以得,有罪以免邪?故為天下貴?!蓖鯙榱x在此作了如下評述:“此章敏銳指出那遙不可及的‘道早已化入被造物之中并與之同在。道與‘善與‘惡同時接近。無論是統(tǒng)治者還是為惡者都需要它[道]。道可以被祈禱也可有回應。即便是罪人也可通過靠近它來尋求寬恕,也可因此而被善待?!盵11]73

      芬蘭文中譯為筆者譯。 王為義在其《老子形而上學》中又進一步強調(diào),老子之“道”不嫌棄為惡之人,一心向道的人,即便有罪,也可被豁免。因此,道是“善人”與“罪人”共同的財富[11]100。王為義認為,雖然《老子》產(chǎn)生于希伯來《舊約》之后,但卻與圣經(jīng)觀點相互映射:首先,道不是完全隔閡于萬物,而是同時與萬物融為一體并體現(xiàn)出奧妙。其次,道不避“罪人”與“惡人”,是善惡共同的財富。再者,即便是惡人與罪人,若一心向道,則可被赦免。此三點直契基督教神學“道成肉身”(Incarnare)、“上帝形象”(imago Dei)、“罪得赦免”(indulgentia)等核心教義。除耶老比較之外,王為義也留意到老子之“道”與印度的“梵”之間的通約性[11]95,共同作為三位一體之“道”在不同民族情境中的互現(xiàn)?!爸形饔 遍g的比較乃是王為義譯本的重要亮點,為揭示“道”在世界不同區(qū)域宗教中的文化關聯(lián)提供了重要線索。

      通過如上佩嘉與王為義譯本的剖析,我們可以看到,兩種譯本各自具有鮮明的特色。佩嘉本人并不懂漢語,但卻精通歐洲至少九種語言(尤精于法語、英語與世界語)[8]21-33,他很好地汲取歐洲道學百年發(fā)展成果而做出符合芬蘭社會心理的初步譯介。然而,脫離中文語境的轉(zhuǎn)譯也顯然構成了佩嘉譯本的缺陷。不同于佩嘉的背景,王為義不僅有在中國道學實踐的經(jīng)驗,而且也有身經(jīng)中國不同戰(zhàn)亂時期的豐富閱歷。長期浸潤于儒佛道文本與翻譯語境,使王為義對道教以及基督教神學的內(nèi)在關聯(lián)有著深刻理解。然而,王為義揚道家而抑道教的立場以及神學棱鏡下的老學概念詮釋,雖有助于傳播福音,但不可避免地存在神學中心主義的文化偏見。在20世紀中葉前的芬蘭漢學家中,佩嘉是難得的語言天才,王為義則是翻譯中國哲學典籍最多的傳教士漢學家,兩者對老學的譯介奠定了芬蘭老學研究的基本態(tài)勢。

      三老學的興盛:20世紀中葉至今的

      譯介脈絡與版本演變

      在王為義譯本之后,芬蘭老學進入較快發(fā)展的階段。芬蘭人對這部道家經(jīng)典及其形而上學智慧的興趣與日俱增,有不少文學翻譯家也投入到了老學譯介事業(yè)。其中,兩種譯本最具代表性:一者為芬蘭赫爾辛基大學漢語言學教授佩蒂·聶米寧(Pertti Nieminen, 1929—2015)1957年譯本,另者為編纂《漢芬辭典》(Kiina-suomi sanakirja)的阿波寧·阿尼基(Arponen Annikki)1985年譯本。聶米寧曾與帕塔寧(Jorma Ensio Partanen, 1906—1972)一道翻譯了《金瓶梅》《紅樓夢》等中國古典小說

      參見Jorma Partanen, Chin Ping Mei: Hsi Menin ja hnen kuuden vaimonsa elmntarina (Jyvskyl: K.J. Gummerus Oskeyhti, 1955); Jorma Partanen, Punaisen Huoneen Uni: Vanha kiinalainen romaani (Jyvskyl: K.J. Gummerus Oskeyhti, 1957). ,也單獨譯出了一些有關陶淵明、李煜、蘇軾的詩詞曲賦。聶米寧還譯介了毛澤東的詩集(Mao Tse-tung:Runot)[17],對中國古典名著在北歐的傳播貢獻甚巨。在文學譯介的同時,聶米寧也主編了中國哲學的選譯本Keskitie: Valikoima Kiinalaista viisautta(《中道:中國智慧選集》)并于1957年在赫爾辛基塔米出版社出版[18]。該選集所收錄的八十一章《老子》隨后在1963年刊出了單行本Salaisuuksien tie(《神秘之道》),顯示出王為義本的影響。聶米寧的譯本主要基于1929年時任商務印書館主理的王云五于上海出版的中文注釋本,而在隨后1986年與1987年再版時,聶米寧又參考了張其昀《老子釋義》、楊柳橋《老子譯話》、魏源《老子本義》等其他版本[19]76。與聶米寧的翻譯不同,阿波寧主要是在馮家福(Feng Gia-fu)與簡·英格里希(Jane English)1972年中英對照本基礎上進行了芬蘭文注釋與翻譯,題名為Salaisuuksien tie: Laotsen elmnviisautta(《神秘之道:老子人生智慧》)

      英文版見Gia-fu Feng and Jane English (transl.), Tao te ching/Lao-tsu (New York: Knopf, 1972). 該英譯本后續(xù)亦有1985、1989、1997、2011等不同版本。芬蘭譯文見Arponen Annikki (transl.), Salaisuuksien tie: Laotsen elmnviisautta (Porvoo: WSOY, 1985). 該本現(xiàn)藏于赫爾辛基大學亞非研究檔案館(Kaisa-talo, 28 vrk Hc 6. krs Aasian ja Afrikan tutkimus Om 528 Laozi)。。由于馮家福與英格里希已提供了中英對照,且在后續(xù)的版本中增加了雅各布(Jacob Needleman)的導言,因此該譯本以多語種對照方式呈現(xiàn),成為流傳較廣的譯本。

      在世紀之交,芬蘭文老學譯介有了進一步的發(fā)展,出現(xiàn)了三種主要的譯本與研究成果。第一種是杜拉·薩利考斯基(Tuula Saarikoski)在馬丁·帕爾莫(Martin Palmer)英譯本基礎上翻譯的《道:道教元素》(Taolaisuus: The elements of Taoism),文本并沒有嚴格區(qū)分“道”與“道教”。第二種是帕麥拉·麥茲(Pamela K. Metz)、哈利·帕西歐(Harri Paasio)、圖婭·圖爾裴寧(Tuija Turpeinen)等譯介的《生生不息之道》(Luovuuden Tao),主要從創(chuàng)造性的本體角度闡述“道”的智慧對當代人的啟示。第三種是圖爾庫大學米娜·麥婭拉(Minna Maijala)基于美國學者韓祿伯(Robert G. Henricks)英譯本Lao-Tzu Te-Tao Ching(《簡帛老子研究》/《老子德道經(jīng)》)

      見Henricks R.G. Lao-Tzu Te-Tao Ching: A new translation based on the recently discovered Ma-wang-tui texts(New York: Ballantine Books, 1989).進行的芬蘭文翻譯,題名為Laozi De Dao Jing(《老子德道經(jīng)》)。將“德”放置于“道”前面,顯然是遵循了1973年湖南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甲乙本帛書的順序,對于芬蘭讀者了解《老子》最新的出土文獻與前沿研究進展具有重要價值。與此同時,坦佩雷大學社會學教授高歌·卡馬萊寧(Kauko Kmrinen)于2004年在坦佩雷出版了一種芬蘭譯本,名曰Laotsen Laatua(《道之特質(zhì)》)

      Kauko Kmrinen, Laotsen Laatua (Tampere: Kntpuoli 2004).。這幾類譯本大體上結(jié)合了英譯本的傳統(tǒng)譯法并展現(xiàn)了最新的漢語老學研究動態(tài),特別是米娜對馬王堆帛書以及其他版本《老子》的譯介與注釋,為芬蘭老學研究提供了新的材料與嶄新視角。

      在最近幾年的發(fā)展中,除了聶米寧與王為義等傳統(tǒng)譯本不斷翻新外,也出現(xiàn)了一些新的譯本形態(tài)。重要的有西蒙拉(Anita Simola)的《老子:通道之途》(Laotse: Tao Tauvaallinen tie)

      Anita Simola, Laotse: Tao Tauvaallinen tie (Helsinki: Aurinko-Maa, 2013).,考拉(Padilla Corral)及路易斯(Jose Luis)、莫來寧(Janne Moilanen)等聯(lián)合翻譯的《總在道上:道德經(jīng)老子》(Aina mahdollisen tiell: Dao De Jing Lao Zi)

      Padilla Corral, Jose Luis, Janne Moilanen, Aina mahdollisen tiell: Dao De Jing Lao Zi (Tampere: Neijing-koulu, 2015).,以及桃林的《道德經(jīng)》(Tao te ching)

      Tao Lin, Tao te ching (Helsinki: Arkinen Banaani, 2018).等。其中,桃林譯本在2022年又于艾斯波(Espoo)出版了修訂本

      Tao Lin, Laotse Tao Te Ching (Espoo: Arkinen Banaani, 2022).。桃林為芬蘭籍華裔詩人,在推進老學走向芬蘭的譯介事業(yè)中具有重要貢獻?;谝陨细鱾€階段的版本分析,筆者將芬蘭文老學譯本百年來的主要形態(tài)及發(fā)展脈絡整理如下(見表2)。

      此表展示出,老學在芬蘭的實質(zhì)性傳譯發(fā)軔于20世紀初,發(fā)展于80年代,興盛于世紀之交,并在最近幾年出現(xiàn)較快的增長趨勢,出現(xiàn)多種形態(tài)譯本。根據(jù)發(fā)展脈絡,我們可以總結(jié)出如下的幾個特征:(1)芬蘭的老學譯介與研究相對歐洲主流語種如法、德、英而言,雖然較為晚起,但卻可以較充分地汲取歐陸老學的發(fā)展經(jīng)驗,形成自身的譯介特色。(2)20世紀前半葉,除了佩嘉的轉(zhuǎn)譯本外,幾乎再無其他譯本出現(xiàn),直至1950年王為義根據(jù)中文原文譯出了新的譯本Lao-Tse: Salaisuuksien tie,但這兩種譯本的淵源不同;(3)20世紀中葉以后,主要出現(xiàn)了聶米寧與阿波寧的譯本,前者的譯本基于王云五、張其昀、楊柳橋、魏源等中譯本,而后者的譯本則是對馮家福與英格里希英譯本的轉(zhuǎn)譯;(4)自世紀之交以來,老學譯介納入了馬王堆漢墓帛書考古發(fā)現(xiàn)的文獻,但主要是基于英譯本的轉(zhuǎn)譯;(5)最近幾年里,芬蘭詩人桃林的譯本展現(xiàn)了新的生活化翻譯維度。同時,佩嘉與王為義兩者的譯本依然不斷再版,成為貫穿芬蘭文老學譯介與研究歷程中最為經(jīng)典的兩種形態(tài)。

      由此,我們可以勾勒出百年芬蘭文老學譯本的基本發(fā)展脈絡與源流譜系,其中貫穿著從歐洲轉(zhuǎn)譯與基于中文原文底本進行直譯的兩種線索:作為轉(zhuǎn)譯的典范,佩嘉1907年刊發(fā)于神智學期刊《圣心》的十期連載Tao-Te-King: Hyveen tien kirja是最早進入芬蘭社會視野的老學譯本,其主要的底本源流為英國神智主義神學家歐德的英文譯本《德道書,或老子道德經(jīng)版,中國玄秘哲學家》[10]與儒蓮的法譯本《老子道德經(jīng):基督降生前五世紀哲學家老子所著之道德書》[20]。歐德與儒蓮譯介底本又得益于法蘭西學院雷慕莎教授的法文節(jié)譯本乃至更早的法國耶穌會士白晉、馬約瑟等索隱派的“以道附耶”的神學實踐

      關于佩嘉芬蘭譯本與法國耶穌會士索隱派的譯介關系,筆者擬另文作專題研究。。然而,佩嘉對歐陸本的轉(zhuǎn)譯缺乏中文原典的支撐,這種缺陷為長期在華游歷的王為義神父所彌補?;趯π屡f約的長期任信與對道家道教的實地考察,王為義立足中文原文翻譯了《老子:神秘之道》。佩嘉與王為義為芬蘭文老學翻譯提供了重要基礎與比較經(jīng)學的典范。20世紀中葉之后,聶米寧繼承了王為義直譯方法,結(jié)合王云五等的中文譯本進行了中國哲學選編,提供了另一種老學流行譯本;與之相應,阿波寧則在馮家福等英譯基礎上進行了轉(zhuǎn)譯,呼應了佩嘉的轉(zhuǎn)譯線索。世紀之交以后,隨著馬王堆出土帛書及最新考古發(fā)現(xiàn)的引入,米娜·麥婭拉綜合了轉(zhuǎn)譯與直譯這兩種線索,進一步拓展了芬蘭文老學的比較經(jīng)學的新型譯介范式。由此,從最初的轉(zhuǎn)譯到20世紀中期的直譯,再到世紀之交結(jié)合馬王堆考古新發(fā)現(xiàn)的綜合型譯介,構成了百年芬蘭文老學譯本流變路徑與整體演進線索。

      四結(jié)語

      芬蘭文老學譯介是道家經(jīng)典進入斯堪的納維亞世界的關鍵環(huán)節(jié),不僅呈現(xiàn)出與歐陸主流語種譯本相輝映的鏡鑒圖景,也折射出芬蘭漢學近代勃興與演進的曲折歷史。芬蘭文老學譯介的興起與民族意識覺醒的時代背景密切相關,同時也離不開以圖爾庫皇家學院為搖籃的漢學家與神學家的多次入華探察浪潮。相較16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背景下意大利耶穌會士羅明堅與利瑪竇等開啟的儒學西傳的序幕,中國哲學在冰上絲綢之路上的北歐傳譯則更加重視道家的思辨?zhèn)鹘y(tǒng),以期引介東方道學智慧來與自身新教三一神學以及道成肉身的基督論相參照。從老學譯本發(fā)展脈絡與源流譜系來看,瑞典裔芬蘭神智學家佩嘉1907年首譯本主要底本源流乃是歐德的英譯本與儒蓮的法譯本,體現(xiàn)出源自17世紀法國耶穌會士索隱派的版本輻射。不同于這種歐陸轉(zhuǎn)譯模式,芬蘭信義宗差會王為義神父基于長期在湖南的老學辨讀完成了牧師論文《約翰之道與老子之道》,并在中文老師的幫助下譯出了《老子》注釋本,開辟了基于中文語境的直譯研究范式。佩嘉與王為義所奠基的轉(zhuǎn)譯與直譯研究模式成為貫穿20世紀老學在芬蘭譯介的兩種路線。后半葉的聶米寧與阿波寧的譯本即是這兩種路線的繼續(xù)深化。隨著1973年馬王堆帛書甲乙本的出土,老學研究呈現(xiàn)新的活力并體現(xiàn)出綜合如上兩種路線的兼容模式,從而進一步促進了“道-器”思維與“道成肉身”神學本體論的內(nèi)核精神性交互與核心價值觀的共鳴。然而,筆者認為,雖然芬蘭文譯介是老學從歐陸進入北歐語境的關鍵性樞紐,且以往神學家與漢學家進行了篳路藍縷的寶貴探索,但依然缺乏精細化的道家道教典籍匯編與系統(tǒng)性道學研究的集成型呈現(xiàn),這為當前比較經(jīng)學視野下全面開拓老學思想精華在“一帶一路”暨“北極走廊”沿線上的跨語際傳譯事業(yè)提出了新的時代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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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OI:10.16339/j.cnki.hdxbskb.2023.02.015

      [收稿日期] 2022-08-25

      [基金項目]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冰上絲綢之路視域下儒佛道哲學典籍的芬蘭文譯本研究(21CZX044);上海交通大學文科創(chuàng)新團隊平臺:北歐哲學與文化傳播(WKCX029)

      [作者簡介] 高源(1987— ),男,河南洛陽人,上海交通大學人文學院哲學系長聘體系副教授,歐洲文化高等研究院研究員,哲學博士,研究方向:歐洲古典與中世紀哲學、中歐哲學交流史探源、北歐國家冷門珍稀文獻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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