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子
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古人還很淳樸,故意欠賬不還的不多,所以借錢都是信用借貸,幾乎沒有抵押借貸。
有能力放債的人,主要是權(quán)貴、商人和地主。
可憐巴巴借錢的人,當(dāng)然是窮苦農(nóng)民、漁民和獵戶。
那時候,據(jù)說借糧食的比借錢的多,這也不奇怪,吃飽肚子才是天大的事。
春秋戰(zhàn)國那會兒,沒準兒也有“金融風(fēng)暴”、失業(yè)潮之類的,當(dāng)別的行業(yè)不景氣時,卻是放債的好時機。
所以,那時的“大款”們,都看好放債有利可圖,差不多都在干這事,有的還專門把放債作為一個主要的生財之道。
那時候借款的利息也很驚人。有的是二分利,有的是五分利。據(jù)先秦《管子》一書說,當(dāng)時最高的是十分利,也就是“倍貸”,年利息100%。也就是說,借出去1000枚刀幣,一年里要收回來2000枚刀幣。這就等于是現(xiàn)在所說的高利貸了。
齊國有名的孟嘗君,放債的年息收入就有10萬錢,靠著放債成了大富豪,養(yǎng)了三千門客。我曾以為他生性豪俠、出手大方,后來才知道他的錢來得這么容易,換了誰,誰也小氣不了。
那時候的高官也公開放債,法律不限制。晉國大夫欒桓子就是放高利貸的好手,名義上是借款給人家,實際等于受賄。有人不缺錢花,為了向他行賄,就故意跟他借高利貸,“上貢”的錢就以利息的名義,名正言順地送給他了。
這招數(shù)不可謂不高明??墒牵m得過老天,瞞不過眾人。他的名聲因此很不好,官場和民間都認為他是“失德”。
不過,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政治家,也不都是財迷。
有的人眼光就看得比較遠。有一次宋國發(fā)生饑荒,大夫司城子罕就建議,國君應(yīng)該“出公粟以貸”,也就是把國庫的公糧借給饑民。他還建議,命令高官們“出血”,把自家的糧食貢獻出來。司城子罕不光叫別人這么做,自己也帶頭這樣做,借給窮人糧食不記賬,還不還隨便,他根本就不打算收回。
這一來,饑民可算見到了大救星。春秋末年《左傳》上說,糧食放出來后,“宋無饑人”。
在宋國的另一次災(zāi)荒中,公子鮑還把自家糧食全部拿出來,借給貧民。
當(dāng)時的《國語》里記載,“春秋五霸”之一的晉文公,就曾多次下指示“棄責(zé)”。楚共王、晉景公、齊景公也都實行過“已責(zé)”措施。古漢語中,“責(zé)”“債”相通,“已責(zé)”,就是終止債權(quán)債務(wù),跟“棄責(zé)”是一樣的。
這些政治家們,腦子并沒有進水,他們知道老百姓最需要什么。他們也知道,有一種財富是無可估量的,那就是民心。
老百姓是知恩圖報的,賢明的政治家們這么干并不白干,公子鮑就因為舍小家、幫大家,后來繼承君位成了宋國的國君,是為宋文公。
要是你光跟人家握握手、摸摸人家小孩腦袋,就指望百姓對你感恩戴德,那不是太幼稚了?
齊國田氏家族首領(lǐng)之一田桓子,在借給貧民糧食時,大斗借出,小斗收回,不僅不考慮利息,連本錢也沒打算全部收回。他用這種方式贏得民心,發(fā)展自己的勢力。
孟嘗君的門客馮諼,主動要求去替孟嘗君收債。他到了薛城,讓官吏把欠債的人都召來,逐個核對了“別券”,而后一把火燒掉。“別券”是古代的借款協(xié)議,形狀可能和古代調(diào)兵用的“虎符”差不多。一塊竹片,上面刻有借貸雙方的姓名、借款數(shù)額、還款日期,然后一分為二,各執(zhí)一半。到還款時,雙方要拿出來“合券”,還完錢再銷毀。馮諼將“別券”燒毀,相當(dāng)于免去欠債,欠債人喜極而泣,“民稱萬歲”——這該給孟嘗君爭取到了多少民心!
如果政治家們“口惠而實不至”,光是嘴上說要富民,卻一門心思要把老百姓兜里的閑錢給挖走,那怎么能坐得穩(wěn)?
(鐘雨薦自《現(xiàn)代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