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蘿
一場意外,邱瀝川人生最美好的七年葬送在了高墻內(nèi),出獄后,完全跟不上時代的他,被父母說和娶了鎮(zhèn)上的“丑妻”,而命運就此改變。
過失殺人,前途盡毀
如果不是26歲那年的一場意外,邱瀝川也會像他的祖輩們一樣,守著小店平平淡淡到老。
邱瀝川,湖南省邵陽市人。從他太爺爺起,他們家就在這個小鎮(zhèn)上開理發(fā)店。初中畢業(yè)后,邱瀝川想外出打工,可他爸爸非要他繼承衣缽學理發(fā)。在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的抗爭都敗下陣來后,邱瀝川不情不愿地成了一名理發(fā)匠。
可這平靜的一切,都被那個雨夜打亂了。2001年春天的雨綿延不絕下了大半個月,連空氣都濕漉漉的,膩得人難受。邱瀝川看沒什么事,正準備收攤,一個小年輕冒雨進了店。
小年輕一身酒氣,約莫十八九歲,高高壯壯如一堵墻,頭發(fā)染得火紅,一看就是很久沒有理發(fā)了,前面的那一簇已經(jīng)要遮到眼睛,頭頂?shù)念^發(fā)應(yīng)該是用摩絲固定,亂糟糟地豎著,像一團跳動的火焰。
他四仰八叉地往理發(fā)椅上一靠,打了個響指說:“老板,理個發(fā)!”“好咧!”邱瀝川應(yīng)著走過去,一邊端詳鏡中的顧客一邊問:“帥哥想理個什么樣的?”
“喲嚯,你一個開理發(fā)店的,還問別人要什么樣的,怕不是有點傻吧!”小年輕口氣不善,還擼了擼衣袖,露出手臂上張牙舞爪的刺青。
以邱瀝川從業(yè)十來年的經(jīng)驗,這是碰上刺頭了。他抬了抬眼皮,在小年輕頭發(fā)上輕輕抓了兩下,依舊好脾氣地詢問:“帥哥,我們先去洗頭吧?”
小年輕像大爺一樣,從理發(fā)椅上把自己的身體艱難地撐起來,順勢將正嚼著的口香糖吐到了墻角,才挪到洗頭床上躺下。
邱瀝川打開花灑,習慣性地伸手試了水溫,感覺溫度合適才往他頭上淋。由于摩絲噴得過多,小年輕頭發(fā)已經(jīng)結(jié)板了,邱瀝川只能一邊用洗發(fā)水慢慢揉著,一邊用溫水沖,試圖把這亂草似的頭發(fā)理順?!鞍?!頭發(fā)都要被你薅掉了!曉不曉得洗頭?不曉得洗趁早關(guān)門!”小年輕跳起來,指著邱瀝川的鼻子罵,唾沫星子噴了他一臉,“賠錢!給我兩千,否則你這破店不要開了!”
這小年輕就是來打秋風的,擺明了故意找碴訛錢!“怪我嘍?頭發(fā)都打結(jié)了不知道啊?還想訛錢?當我是嚇大的呢!”邱瀝川年輕氣盛,平白被欺負自然不服氣,一甩毛巾和他理論起來。
甩毛巾的力道過大,濺了小年輕一臉的水,這下子,他更加囂張起來,滿嘴吐著芬芳地跟邱瀝川大吵起來。
吵著吵著,也不知是誰先動了手,他們扭打在一起,從洗頭的地方一路打到理發(fā)區(qū)。掙扎中,邱瀝川雙手本能地亂抓亂摸,慌亂中摸到一把剪刀,情急之下,不管不顧朝對方身上亂刺,直到他倒在地上。等邱瀝川喘上氣,才發(fā)現(xiàn)小年輕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下一大攤血。
驚慌失措的邱瀝川沖進雨里叫人幫忙,可送進醫(yī)院已經(jīng)來不及了,小年輕因失血過多沒能搶救過來。這次沖動的后果是邱瀝川因為過失殺人致死,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邱瀝川老婆受不了這個打擊,一氣之下和他離了婚,留下不到2歲的孩子遠嫁他鄉(xiāng)。
白駒過隙一瞬間,年華易老催容顏。2008年,邱瀝川恢復了自由,已經(jīng)33歲了,成了無妻、無房、無錢的“三無”人員。
邱瀝川不想再理發(fā),到處求職,可頂著“殺人犯”的帽子,他根本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東游西蕩兩個月后,邱瀝川爸爸怕他玩野了心,勸他重操祖業(yè),同時,張羅著給他相一門親事,覺得有個女人管著他,也許會好一些,于是到處托人說媒。
可人家一聽邱瀝川坐過牢,都不愿意跟他交往。有人提議說和在市場上擺攤的劉芳。劉芳右臉上有個青紫色胎記,像被人狠狠掐了一把,和白凈的左臉形成鮮明對比,人們背地里叫她“陰陽臉”。
因為這長相,劉芳自幼被親生父母拋棄,是一個拾荒的孤寡老人撿到養(yǎng)大的。如今老人已經(jīng)過世,她30多歲了還沒找對象,一個人在市場擺地攤,賣些襪子、鞋墊之類的小物件,每天扯著嗓子吆喝,為爭5毛錢的利可以跟別人磨上半天。
邱瀝川長得高大帥氣,若在以前,這樣的女人自然看不上??涩F(xiàn)在他是一個刑滿釋放的殺人犯,還帶著個拖油瓶,有什么資格挑三揀四?
“再怎么說劉芳也是個未婚的,過日子也安心些。”“要是找個二婚的,兩人各顧各的,家里不得雞飛狗跳?”“我看這姑娘挺巴家,守得住財,是個過日子的人?!?/p>
邱瀝川母親開始每天給他磨耳朵,時不時就帶回點劉芳在市場的消息,甚至勸說他過去買一雙襪子,試圖制造他們見面的機會。
權(quán)衡利弊多方考慮后,邱瀝川覺得兒子磊磊漸漸大了,淘氣得很,父母也老了管不住了,家里確實需要個女主人,況且當年在家犯事時,為了民事賠償,父母賠光了積蓄,還欠了不少外債。這樣的條件,別人不嫌棄已是萬幸了。
綜合考慮,邱瀝川答應(yīng)去相親。
劉芳抬眼看到邱瀝川和媒人到來,她的眼睛彎成了月牙,明顯有星光在閃爍。邱瀝川向她坦白了家中的經(jīng)濟狀況,問她怎么想的。
站在樹蔭下,劉芳捋了捋被風吹亂的幾絲頭發(fā),試圖遮住自己的胎記,有些羞澀地說:“日子是朝前過的,以前的事就不要老想了。你有手藝,只要不好吃懶做,欠點錢怕什么?”
一陣微風吹過,撩起了她垂在臉上的頭發(fā),露出了整張臉。陽光透過稠密的樹葉灑落下來,她身上跳躍著點點金色的光斑。
如果沒有那個胎記,邱瀝川發(fā)現(xiàn),她長得其實挺好看的。
娶了丑妻,人生逆襲
2009年,邱瀝川把劉芳娶回了家。說不上有多愛或者多喜歡,覺得反正就是找個人搭伙過日子,只要她不和自己爸媽吵,不欺負他兒子就成。
不料劉芳過門第二天,就叫上全家人開了個家庭會議。她說邱瀝川那點老手藝已經(jīng)落伍了,要想賺錢,就得與時俱進。她要他去省城某知名發(fā)廊進修,她用私房錢給他交學費。
邱瀝川吃驚地看著她,這個天天為幾毛小利磨嘴皮子的人,怎么舍得花這么多錢讓他去學藝?
似乎是看出了邱瀝川的疑惑,劉芳望向他父母和兒子說:“我看網(wǎng)上都說,我們的努力藏著孩子的未來和父母的暮年。瀝川,如果你不想他們一輩子被人戳脊梁骨,就好好去做學徒,我們重新活出個人樣來!”邱瀝川年邁的父母,滿眼感激,拉著劉芳的手直點頭,連聲說:“好,好,好!”
劉芳很快就幫邱瀝川聯(lián)系了廣東省廣州市一家連鎖發(fā)廊,開始了為期三個月的學習。
到了那里邱瀝川才發(fā)現(xiàn),都是十幾歲的小年輕在做學徒。因為在高墻內(nèi)待了幾年,他們每天說的玩的邱瀝川都不懂,有時還會被他們嘲笑。加上自己以前是理發(fā)師,腦子里有一套老模式,強行接受新事物、新舊觀念的碰撞,讓邱瀝川如同戴著鐐銬跳舞,格外痛苦。
一個星期的新鮮勁過后,邱瀝川開始后悔花錢跑出來學習,覺得自己這點水平,在小鎮(zhèn)上也能混下去,沒必要穿越千山萬水來花錢買氣受,于是跟劉芳提出退學。
劉芳勸道:“爸爸都是兒子的偶像,你要這樣一點苦都吃不得,以后磊磊也跟你學,看你有什么臉面教育他?”在她的激勵下,邱瀝川咬牙堅持學完了全部課程,并以優(yōu)異的成績結(jié)業(yè)。
更讓邱瀝川想不到的是,等他學藝歸來,劉芳盤下了旁邊一家門店,已經(jīng)重新裝修了。
劉芳的到來,讓他們這個瀕臨破碎的小家煥然一新。她好像有使不完的勁,每天樂呵呵的,一大清早就起床做早餐,收攤回來還會幫忙做家務(wù)。
“這個劉芳啊,整天踩了風火輪似的,鄉(xiāng)下的雞都是被她叫起來的,我家瀝川是前世做了好事,今生才娶了這個好老婆?!鼻駷r川媽媽逢人就夸。
更讓邱瀝川佩服的是,不知道劉芳用什么魔法,居然把他那皮猴一樣的兒子給收服了,每天放學后去劉芳攤位邊寫作業(yè),還會幫著賣東西。
這樣一來,邱瀝川爸媽只要打理老店里的生意,再順帶幫劉芳打打下手,繃緊的弦終于松弛下來,身體和精神狀態(tài)都好多了。
家里一片和諧,邱瀝川也漸漸沉下心來,專心打理店子。他學會了設(shè)計發(fā)型,回來后開始專心打理店子,偶爾遇上難纏的顧客,邱瀝川想發(fā)脾氣,又怕再犯同樣的錯誤,只好強忍著,回到家就沒個好臉色。
每次劉芳都開導他:“你別總想著失去的,要多想想擁有的。我那時候有多難,不都熬過來了?”劉芳常常憶苦思甜,說她從小跟著拾荒爺爺,穿的是垃圾堆里別人丟棄的衣服,住在四處漏風的屋子,過的是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
即便這樣,爺爺也從不抱怨,還供她上了初中,這在當時算是讀了書的人了。正是爺爺這種樂觀的精神,讓劉芳哪怕身處塵埃,也不看輕自己,愿意努力綻放開出花來。
“一到初春雨水多的季節(jié),我家吃飯的碗都拿來接漏了,爺爺說這是老天爺看我乖,唱歌給我聽呢!到了晴天,屋頂上漏下的光像天上的星星,我跟爺爺說我們住的是魔幻城堡,爺爺就說我是小公主!”
說到往事,劉芳的眼里盛滿笑意。
她說得興高采烈,邱瀝川想象著她風雨飄搖的家,想著她凄苦的童年,不由紅了眼眶。
“我們總抱怨自己沒有漂亮的鞋子,卻發(fā)現(xiàn)有的人甚至沒有腳?!眲⒎蓟磉_的性格深深鼓舞了邱瀝川,他總覺得命運對他不公平,卻忘了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而劉芳長胎記、被遺棄、窮困潦倒、孤苦無依……這些都是被迫接受的,可她依然能夠熱氣騰騰地生活,毫無顧忌地去愛。
在劉芳的感染下,邱瀝川慢慢變得平和從容,生意也穩(wěn)定下來,在鎮(zhèn)上買了房,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fā)展。親友都說他命好,娶了個好女人。
2012年,劉芳懷孕了。
家里要添丁加口了,邱瀝川爸媽很期待,他也很激動,常咧著嘴和劉芳討論:“要是個女兒,我們就兒女雙全了;如果又是個小子也不怕,我們發(fā)狠賺錢就是!”
劉芳的孕早期妊娠反應(yīng)嚴重,喝口水都吐得厲害。邱瀝川忙著照顧劉芳,沒注意到兒子的變化。直到一個周末的中午,磊磊留下一封信,離家出走了。
信中,磊磊說劉芳有了自己的孩子,他變成了多余的。邱瀝川的汗毛都豎起來了,14歲的孩子正處于叛逆期,新聞里經(jīng)常有這方面的報道。小時候的經(jīng)歷讓磊磊內(nèi)心敏感,如果他做出什么過激行為,后果不堪設(shè)想。
報警后,邱瀝川發(fā)動親朋好友開始幫忙四處尋找,他年邁的父母受不了刺激,血壓飆升躺到了床上。劉芳執(zhí)意跟邱瀝川出去找。邱瀝川怕她身體吃不消,要她一起在家等消息。
往后余生,相攜相伴
她固執(zhí)地搖搖頭說:“磊磊是我兒子,我要去找他?!彼钜荒_淺一腳地在巷子里奔走,一遍遍呼喚,聲音都劈了叉:“磊磊,你在哪兒?磊磊,你快回來!”
他們找遍了車站、網(wǎng)吧、游戲室、籃球場等一切孩子可能去的地方,都不見兒子的身影。最后,在民警的協(xié)助下,他們在一個橋洞里找到兒子。劉芳抱著他大哭:“你個哈寶,你要嚇死我?。俊?/p>
回去后,邱瀝川找來一根棍子,要給兒子一點教訓,劉芳激動地護在孩子身前,為了防止他打孩子,她腳下打滑,一下沒站穩(wěn)摔在了地上。
孩子就這樣沒了。
雖然她當著兒子的面裝成沒事人一樣,可邱瀝川知道,每天晚上她的枕頭都是濕的。
邱瀝川心疼地抱著她流淚,劉芳總會反過來安慰他:“我自小被父母拋棄,和爺爺相依為命,特別理解磊磊的心情;后來一個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更想有個家。如今我上有父母,下有兒子,中間還有你這個老公,我覺得特別幸福。有得就有失,甘蔗哪能兩頭甜,只要一家人相親相愛過日子,我還有什么奢求呢?”
邱瀝川緊緊抱住她,哭出了聲,如果沒有她的隱忍和大度,只怕自己還在那個爛泥坑里打滾呢!邱瀝川暗暗發(fā)誓,這輩子一定好好對她,不再讓她受委屈。
此后多年,他們生活平靜而美好,邱瀝川以為,他們會這樣和和美美到老,可命運這只魔幻手,總是不盡如人意。
2020年,劉芳身體不適,檢查出子宮癌。
拿到檢查結(jié)果后,和很多談癌色變的患者不一樣,劉芳依舊傻大姐一樣樂樂呵呵。見公婆整日愁眉不展,她還安慰他們:“你們以為那些得癌的人都是病死的嗎?才不是呢,他們很多是被嚇死的!我劉芳從小膽子大,不怕這小東西,醫(yī)生也說是中期,治愈的希望很大,你們就放心吧!”
那時邱瀝川已經(jīng)開了三家分店,很多人是慕名而來找他設(shè)計發(fā)型的,在小鎮(zhèn)上也算有點名氣,被很多人當成“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典范。
知道劉芳得了病,有人偷偷勸他離婚,說劉芳本來就配不上他,如今他正值壯年,沒必要苦了自己。風言風語很快傳到劉芳耳朵里,她嘴上不說,其實晚上整晚整晚睡不著覺,總在床上翻烙餅似的折騰。
邱瀝川擔心這樣焦慮影響她的病情,于是忍著瞌睡陪她聊天:“老婆,如果今天得病的人是我,你會怎么辦?會和我前妻一樣拋下我嗎?”
“胡說!你不會得病,呸呸呸!”劉芳連著呸了幾口,好像生怕他真的會生病似的,“再說了,真病了就治啊!瞎想什么呢?”
“對啊,如果是我病了,你會給我治,那現(xiàn)在你擔心什么呢?是懷疑你老公的人品嗎?”邱瀝川將了她一軍。
劉芳愣了愣,眼淚滾落下來。邱瀝川摟住她說:“哈寶,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時候,你把我拉上了正道;現(xiàn)在是你渡劫的時候,我也會和你一起面對!”
生意最好的時候,邱瀝川關(guān)了門,陪著她手術(shù)、放化療,就像她一直陪著他一樣。
這一路走來,他感受過手術(shù)室門口度秒如年的緊張和忐忑,陪她熬過化療后吃不下睡不著、身上長滿疹子的痛苦階段。
沒想到,她最后卻在脫發(fā)上發(fā)了愁。
愛美是人的天性,劉芳之前的發(fā)型是邱瀝川設(shè)計的,他讓她把頭發(fā)蓄長,然后燙成細波浪再三七分,定型后,讓右邊的頭發(fā)遮住胎記,這樣避免了風一吹就露出胎記的尷尬。
生病后一通放化療做下來,劉芳的頭發(fā)都脫落了,心情也跟著差了,說自己就是個電燈泡,還是個有陰影的燈泡。
邱瀝川買來帽子安慰她:“你戴帽子挺好看的呀,等過段時間頭發(fā)長出來了,我再給你好好設(shè)計個更漂亮的發(fā)型。”可劉芳還是悶悶不樂,每天窩在家里,怎么也不肯出門。
為了讓她開心,邱瀝川想了個主意,干脆給自己也剃了個光頭。
理發(fā)師都很注重打理自己的頭發(fā),這些年邱瀝川的發(fā)型一直以新潮和耐看相結(jié)合,成了他們店里行走的名片。
當邱瀝川頂著光腦門出現(xiàn)在劉芳面前的時候,她驚得張著嘴,半天才說出個“你”字。
“你什么你?現(xiàn)在我們有兩個電燈泡照明,晚上都不用開燈了,省錢又環(huán)保,多好!”劉芳撲哧一樂,拍著他的光頭嗔怪說真丑,直笑到眼含熱淚。
在北京上大學的磊磊擔心媽媽有心理負擔,一天一個電話陪她聊天,想方設(shè)法找樂子逗她開心。為了讓媽媽營養(yǎng)跟上,他還特意去做兼職,用工資給她買蛋白粉。
邱瀝川爸媽更是把藥療不如食療發(fā)揮到了極致,制定了各種養(yǎng)生食譜,從早上的粥、豆?jié){,到主食燉湯、炒菜,一套一套每天不重樣。
劉芳總摸著有點圓的下巴,笑著說:“別人生病是瘦了,我這一病倒長了肉,這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真要變成豬了?!?/p>
在他們一家的陪伴和鼓勵下,劉芳術(shù)后恢復不錯。
每天傍晚,邱瀝川都會陪劉芳去散步。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長縮短,正如這變幻莫測的人生。邱瀝川說,往后余生,他都會緊緊拉著她的手,這輩子都不放開。
編輯/徐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