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璦伊
冬季的夜總是來得那么早,我一邊加快腳步,一邊穿過連廊,連廊四周墻壁上的白漆臟兮兮的,停放在一旁的電動車上灰塵已落了厚厚一層,偶爾管用的聲控燈懸在上面,我跺了跺腳,它不出所料地不理睬我。
出了連廊,呼幾口冬日凜冽而清朗的風,遠遠便望見坐在小板凳上的人影。縱使是寒冷的冬天,老人們依舊熱火朝天地聊著,空氣都似乎熱絡了幾分。通常在這種時候,一句“爺爺好”或是“奶奶好”便能讓他們喜笑顏開,他們會問:“呦,這是十五樓的小姑娘吧,又長高了?!痹贀Q來幾句帶著欣慰的夸獎。事實上,我們壓根不知道彼此的名字,樓層數(shù)便成了如甲乙丙丁一類的代號。上樓前,我又瞄了一眼旁邊小圃里的花草,即使寒風吹拂,它們仍整整齊齊、規(guī)規(guī)矩矩地生長著,不禁讓人在心中再次贊嘆一樓爺爺?shù)那墒帧?/p>
第二日歸家,剛進入連廊就被嚇了一跳,黑暗中,一個形似架子的龐然大物立在墻旁,我跺了跺腳,這次燈卻乖乖灑下了柔和的白光,我也便看清了架子上的一盆盆綠植。它們在架子上端坐著,在蒼白的墻的襯托下迸發(fā)出難以言喻的生命力,盡管有些枯黃了,它們向上而生的氣勢依舊令人震撼,仿佛要沖破束縛,奔向將至未至的春。架子連同花草,如甘泉,沖刷著連廊的灰塵與幽暗,給人以安心和溫暖。這次穿過連廊,我放緩了腳步。
老人們依舊坐在那里,不過不同的是,他們的眼中似乎藏著些許期待,好像有火星從一只眼躍到另一只眼里。突然地,那小花圃里與架子上同樣款式的花盆讓我恍然明了。我將笑容掩在口罩底下,問:“爺爺奶奶,那里怎么擺上花架了?之前冷冷清清,現(xiàn)在漂亮多了?!毙θ莶幌訔夛柦?jīng)滄桑者的臉,依舊靈動地浮現(xiàn)在上面,他們皆笑而不答。
之后才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是老人們覺得連廊里空落落的,晚上又黑漆漆的,便在一個空閑的下午,向一樓爺爺要了幾盆花,擺在上面。至于笑而不答,大概是他們想做好事不留名吧。不知在那之后,多少回家的人在看到花架時會愣一下,走出連廊,來去匆匆如風一般的他們被老人們笑著目送而去。而經(jīng)常坐在一起談天說地、曬曬太陽的老人們也如花木,在不起眼處散發(fā)著寧靜而淡遠的香氣。
經(jīng)過連廊的人會記得架上的草木清香,我也會記得那些散發(fā)余香的老者,正如風會記得一朵花的香。
‖江蘇省徐州市第三十四中學
‖指導教師:李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