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花

仿佛在冬天

在一個夢里

我便看到了那些花

現(xiàn)在這些花就在我眼前

真實地盛開

夢一點一點消失掉

那些花

再沒有地方去虛假的盛開

春天的黃昏

像緩慢的音樂

天空沒有下雨

心中也有些濕漉漉

陌生人

與我擦肩而過

每個陌生人

都像是我日記中早已記錄下的一個熟悉的身影

盡管我們相互很陌生

但我始終覺得

我們之間早就相互結(jié)識

由于結(jié)識太長太久

我們之間又變成了陌生

春天的鴿子

在對面樓頂上空來回繞飛

樓頂上歪斜地插著一桿彩旗

心不在焉地飄搖

很少看到養(yǎng)鴿人在樓頂出現(xiàn)

這群鴿子

為一面彩旗飛

為不見蹤影的主人飛

某一秒鐘

春天就像一泡鴿糞

被它們干凈地排除體外

之后它們展開翅膀緩慢下降

沒有任何的急劇

春天的陽光

春眠不覺曉

喝了酒的話

更是這樣

中午滴酒未沾

飯后仍呼呼睡了一大覺

陽光照在我的窗戶上

我大睡在床上

陽光流水一樣進入我身體

黃昏之后

夜晚燈光亮起的時候

我聽見陽光在身體內(nèi)胡亂地晃蕩

櫻如雪

山林中

一樹野櫻桃獨自盛開

被雜樹遮擋

透過雜樹

一片雪

在樹叢中快要燃燒起來

滿枝的花朵

白得耀眼

枯黃的樹叢

把這些花朵悄悄隱藏

我一個人躡手躡腳走近了它

隔著叢林

想呼喊

想叫一聲它的名字

它至始至終沒有理會我

在叢林中安靜地盛開

不遠處大片美麗盛開的紅梅花

不知道這里有一棵開滿白色花朵的野櫻桃在叢林中獨自盛開

一樹的白

回避著山林中大片紅梅花兒的紅

一樹的白

為沉默的土地奉獻上冷艷的詞語

一樹的白

讓春天慢慢找回萬物的血液

春天的女人

那么多人寫到了春天的女人

走在大街田野上看到了那么多春天的女人

我身邊也有個春天的女人

盡管寫得不好

試著寫一寫

看在春天的份上

看在身在春天的女人份上

春天和女人們?nèi)菰S我的敗筆

轉(zhuǎn)過身

身邊的女人就站在背后

笑盈盈地看著我

叫我快寫

不論好壞她都想馬上讀一讀

甚至朗誦一下我蹩腳的文字

此刻

春天是詩人

女人更是詩人

我是她們自由調(diào)動的詞語

二月的風(fēng)箏

二月的風(fēng)箏

對三月來說

是一種試飛

天氣時晴時雨

寒氣尚未褪盡

雖然油菜花已開始盛開

但二月的風(fēng)在川西壩子有些任性

過于急

像個急于學(xué)步的孩子有些踉踉蹌蹌

二月的風(fēng)箏也像個雛鳥

在二月的風(fēng)中忽上忽下

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當(dāng)我寫這首詩的時候

已是二月最后一天

二月的風(fēng)箏

在黃昏的時候

掙脫了風(fēng)

掙脫季節(jié)

自由地在天空飛

曠野的風(fēng)

曠野上潮濕的泥土

沾滿了鞋

縱橫的阡陌

一直是我的家園所在

家園在一天天縮小

童年的廣闊天地

被歲月擠壓

被陽光照曬雨水沖刷

早已發(fā)黃

唯有風(fēng)在安慰著

但是風(fēng)也早已力不從心

每吹過一次

家園就矮一截

無數(shù)次風(fēng)吹

家園不斷矮下去

曠野上的莊稼

還是油菜小麥

從童年開始

我們就彼此熟悉

這些油菜小麥很多時候

就像是我自己

永遠的油菜小麥

永遠的我

每當(dāng)從它們面前走過

這些尚未長高的油菜小麥

就像早年貧寒家中的一盞煤油燈

需要小心呵護

風(fēng)一吹

油燈突然變亮

油菜小麥在曠野上瘋長

風(fēng)一吹

油燈熄滅

油菜小麥從曠野上消失

曠野上的人

很稀少

有些人早已在曠野上失去了消息

再也見不到他們的蹤影

只有土地草木莊稼飛鳥

沒有丟失曠野的消息

風(fēng)一吹

人的消息在風(fēng)中大量流失

剩下的都是自然的消息

遠去的背影

山谷吹來冰冷的風(fēng)

冰冷的春天的風(fēng)

山谷像一只古老的陶笛

被輕輕喚醒

而我還沒有準(zhǔn)備好

傾聽

風(fēng)到之處

悠揚的樂音飄滿山谷

像是一個人的身影重新浮現(xiàn)

樂音起伏

身影浮現(xiàn)又消失

我的耳朵我的目光

緊緊搜尋一個身影

他像一陣風(fēng)

一個春天的音符

冰冷的風(fēng)不停地吹拂

樂音像一個錐子扎在我心

山谷中的河流樹林野花巖石上

都留下他的腳印

野櫻桃花開滿山

鷹在天空回蕩

更遠處的山

山頂上空堆積灰暗的云層

云層中隱約見到他模糊的背影

越走越遠

他去了哪里

冰冷的風(fēng)撕裂古老的陶笛

悠揚的樂音像羽毛掉了一地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作者簡介】啞鳴，川西壩子人，有詩歌散見《黃河文學(xué)》《人民文學(xué)》《鴨綠江》《山東文學(xué)》《雪蓮》《回族文學(xué)》《詩潮》《詩林》《文學(xué)港》《鹿鳴》《四川文學(xué)》《星星》《上海詩人》《散文詩》《三峽文學(xué)》《延河》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