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北魏平城時期的玻璃器是絲綢之路上重要的貿易物。這一時期的玻璃器一部分是當地人自己制作的,一部分為國外流入。玻璃器因為顏色美麗,造型獨特,受到許多人的喜愛。同時,由于玻璃器像明珠一樣透亮,被當時的人們視作不可多得的財富,也被后來的研究者稱為絲綢之路上的明珠。在北魏平城現(xiàn)有的遺存物中,玻璃器占了很大比例,玻璃器不僅能夠讓人了解北魏平城時期的工藝技術,而且具備較高的藝術價值。本文首先分析了北魏平城當時的統(tǒng)治者開拓絲綢之路的目的以及主要交往的國家,然后分析了北魏平城時期玻璃器的藝術價值,希望讓更多人了解北魏平城的玻璃器。
關鍵詞:絲綢之路;明珠;北魏平城;玻璃器;藝術價值
“絲綢之路”屬于一種動態(tài)概念,不是單純地指某條靜態(tài)的路,籠統(tǒng)來講,“絲綢之路”是古代中國和同時期的歐洲、非洲、亞洲多個國家進行商業(yè)貿易的一條路線。這條路線隨著各個時代經濟、政治中心的變化而變化。例如西漢時期中國絲綢之路的起點是長安,東漢時期則是洛陽。到了5世紀,則變?yōu)殚L江下游的建康與黃河中游的平城。建康瀕臨長江,因為具有河海之便,能夠和南亞、南洋、海東等國家搭起貿易橋梁。平城是北魏的都城,平城絲路開啟了北魏洛陽時代與隋唐絲路文化的先河,在“絲綢之路”歷史上有著重要意義。北魏平城遺存的裝飾紋樣、壁畫、胡俑、石雕、石窟造像、漆器、銀幣、玻璃器、鎏金銅器、金銀器等,不僅體現(xiàn)了北魏時期平城文化的繁榮和多元,而且成為今日學者探討絲綢之路和北魏平城的主要物證,特別是北魏平城的玻璃器,被稱為絲綢之路上的明珠,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
北魏是鮮卑族拓跋建立的政權,是北朝第一個王朝。北魏立國148年,建都平城96年,鮮卑族在建都平城前就已經和絲綢之路有了一定交集。北魏平城政權時期,絲綢之路的主要開拓者是太武帝,太武帝大力主張開拓絲綢之路的目的是出于軍事考慮,主要是為了聯(lián)合西域等國家力量,一起對付北魏當時最大的敵人柔然。北魏和柔然之間的大小戰(zhàn)爭持續(xù)不斷,嚴重威脅了北魏政權的穩(wěn)定,因為柔然很強大,所以很多西域小國只能成為柔然的附屬國,或者尋求北魏的幫助一起合攻柔然。北魏和柔然軍事較量的重點之一是河西與西域地區(qū),太武帝想要通過加強和西域地區(qū)國家的聯(lián)系,達到控制河西走廊與西域地區(qū)的目的,從而切斷柔然的后方補給,遏制柔然勢力的擴大與發(fā)展,進而實現(xiàn)對柔然的軍事牽制。此外,絲綢之路也屬于貿易之路,河西走廊的糧食都能流入北魏,西域的良駒也能夠以貿易的途徑進入北魏。歷史文獻記載,北魏平城掌握政權期間,北魏不僅通過戰(zhàn)爭的手段從河西奪去了諸多馬匹等牲畜,且西域等國家為了獲得北魏政權的庇護,也會向北魏進貢馬匹等,北魏政權的統(tǒng)治者拓跋鮮卑本身就是靠戰(zhàn)爭奪得政權的。其擅長騎兵作戰(zhàn),河西與西域等國家的馬匹能夠補充其戰(zhàn)馬存量,而且絲綢之路的貿易稅收也是國家的一大筆收入[1]。
從太武帝開拓絲綢之路的目的來分析,其交往的國家也大多分布在西域與河西地區(qū),太武帝在位期間曾派使者出使天竺、西域等地區(qū),西域等國家每年也派人來訪,北魏和西域有著頻繁的交往。比如《魏書·太武帝本紀》中明確記錄了北魏和西域等多個國家交往的過程,太延元年(435年)五月,太武帝“遣使者二十輩使西域”,八月“粟特國遣使朝獻”;太延三年(437年)二月,“高麗、契丹國并遣使朝獻”,同一年,太武帝派遣許綱、王恩生等人出使西域,同時派遣高明、董琬等人出使鄯善[2]。這說明北魏和西域等多個國家交往越趨頻繁。除了朝西拓展的絲綢之路外,太武帝時期還和朝鮮半島的國家聯(lián)系密切,北魏和高句麗接壤,地理位置上的優(yōu)勢決定了其可以向東拓展。高句麗是北魏平城來往密切的國家,北魏還和百濟有一定的往來,但由于百濟地理位置和北魏并不接壤,雙方往來需要通過海路實現(xiàn),所以交往程度不如高句麗。北魏平城開始從遼西重鎮(zhèn)龍城(今日的朝陽)以及遼東出發(fā),開始和朝鮮半島進行交流,這意味著北魏這個中原王朝和東北亞國家有了深入交流。
北魏平城一帶有諸多豐富的歷史文化遺存物,例如波斯銀幣、玻璃器、鎏金銅器、金銀器、墓葬壁畫、云岡石窟石雕造像等。這些遺存物都和絲綢之路相關,但不都是本地制作的,有很多是從當時的國外流入的,其中尤以金銀器和玻璃器為多。世界上第一塊玻璃誕生于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人們最早發(fā)現(xiàn)的并不是玻璃,而是偶然條件下發(fā)現(xiàn)砂土在高溫條件下會變得剔透,人們通過加工將這種剔透的砂土變成玻璃,利用玻璃制造出各種生活用品或是裝飾器物[3]。由于玻璃的發(fā)源地不是中國,玻璃制品在北魏時期也多從國外流入,這一點從北魏平城現(xiàn)存的玻璃器也能看出來。筆者將結合北魏平城出土的玻璃器分析其藝術價值。北魏墓的玻璃器并不局限于某一種玻璃形狀,有玻璃珠、玻璃碗、玻璃壺、玻璃環(huán)、玻璃水注、玻璃罐、玻璃缽等,而玻璃器顏色除了翠綠色之外,還有黑色和藍色兩種。玻璃器以藍色為主,這種藍色玻璃器也被后世稱為“北魏藍”?!氨蔽核{”主要由玻璃器制作技術精湛的大月氏人帶來?!侗笔贰肪砭攀摺洞笤率蟼鳌肺墨I記載,大月氏人曾經在北魏太武帝統(tǒng)治期間(424~452年)來過平城,其來平城不僅販賣了玻璃器制品,還傳授了西方玻璃制造技術[4],完成于554年的《魏書》中記載有“國中玻璃逐賤”[5],554年距離大月氏將玻璃傳進北魏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中國的玻璃器價格逐漸降低,這可能是因為流入中國的玻璃器數量增多,也有一方面原因是當時的中國人已經掌握了自己制作玻璃器的技術?!堵尻栫焖{記》一書中記錄到北魏后期,河間一個富豪曾經用玻璃碗宴客[6],按照古人“重農抑商”的思想來看,商人在當時的地位并不高,商人可以用玻璃碗宴客表明玻璃碗在當時的中國已經不再是上層階級專屬的奢侈品。
北魏平城,現(xiàn)山西大同南郊墓群M107出土了磨花玻璃器(圖1),編號為M107:17。該玻璃器顏色很像今日的琉璃翡翠,是一種很正宗的翠綠色,口微侈,球腹凹底,圓唇寬沿,頸部內收成溝狀,腹部外壁有橢圓形紋飾。這些紋飾共四排,每排35個,整個碗一共140個橢圓形紋飾,排和排、紋飾之間都錯落有致。整個碗內壁光潔,頸部下面全部做拋光處理,口部直徑大約為10.3厘米,高是7.5厘米,腹頸是11.4厘米。該玻璃器無論是從造型、顏色,還是質地材料角度分析,都和當時北魏平城的玻璃器制作技術不一樣。北魏平城當時的玻璃器制作顏色以藍色為主,該物品經后世分析,判為西方舶來品。學者王銀田考證分析,該玻璃器是從西域波斯王國流入的,屬于薩珊王朝時期的作品[7],并且是該王朝前期的玻璃制品。該玻璃器除了展示了西域波斯薩珊王朝前期的玻璃制作技術之外,還意味著北魏平城和當時的西域波斯薩珊王朝有相應的貿易往來。
2001年大同七里村北魏墓群出土了玻璃瓶(圖2),玻璃瓶整個比較小巧,口部外沿稍微往外卷,頸部比較矮小,肩部略寬于頸部,圓鼓鼓的腹部給人一種憨態(tài)可親的感覺,平底,屬于半透明深藍色玻璃瓶,具有較高的透明度,整個瓶高為5厘米,底部直徑為2.6厘米,口部直徑為2.4厘米,按照吹制玻璃的技術來看,屬于精品。中國博物館研究員對該玻璃瓶進行X光無損檢測,認為該玻璃是鈉鈣玻璃。玻璃瓶的藝術特色在于器身圓潤、無明顯棱角,壺口短而粗,壺耳向上彎曲,整體營造出古樸典雅的氛圍。同時,壺身無任何紋飾或裝飾,以及壺底上方的裝飾對比強烈,增加了器物的立體感和美感。
2002年大同市迎賓大道北魏墓出土了藍色玻璃壺(圖3),藏于大同市博物館,該玻璃壺屬于深藍色半透明玻璃,口部呈喇叭形,沿部是平沿,頸部偏窄,肩部圓滑,腹部下面內收,底部平整。整個玻璃壺高達15.4厘米,底部直徑為4厘米,口部直徑為5.5厘米,該玻璃壺和當時北魏的陶壺比較相似。玻璃壺外面的顏色好像彩虹一樣,這主要是因為其表面有土沁,所以有一種蛤蜊殼的光澤?,F(xiàn)代人隔著博物館的玻璃看一千五百多年前的玻璃器,會發(fā)現(xiàn)玻璃器四周似乎散發(fā)著一種彩虹光,其用迷人的顏色展示了北魏時期的玻璃器制作技術。
上述的玻璃瓶和玻璃壺都是當時北魏人自己制作的玻璃器,制作技術稍顯粗糙,玻璃中含有諸多氣泡。學者認為,這可能是通過中國吹制玻璃技術所制作出來的早期作品。玻璃瓶、玻璃壺時隔一千多年,穿越歷史,向后人展示了中國玻璃的魅力。由于這兩種玻璃制品都是北魏人自己制作的,所以異域風格并不強烈。除了獨具魅力的“北魏藍”,這些玻璃器還能讓后人了解更多中國的吹制玻璃技術,也表明最遲至北魏時期,中國已經具備了吹制玻璃的技術。換言之,玻璃已經不完全依靠進口,這應該也是北魏玻璃后期逐漸降價的主要原因。
綜上所述,北魏平城時期,太武帝依靠強大的軍事力量讓北涼降服,北燕、夏國、柔然皆被攻克,統(tǒng)一了分裂割據的北方,特別是北涼降服后,北魏和西域的往來加強。這種往來不僅體現(xiàn)在政治、經濟交往中,還反映在文化交流上。大月氏人走進平城的那一刻,意味著北魏鮮卑王朝有了屬于自己的“藍色”?!氨蔽核{”折射出了北魏時期的燦爛文明,北魏平城、山西大同是不同歷史時期對同一片藍天下同一地區(qū)的兩種稱呼,穿越時空的“北魏藍”或是西域翠綠碗等則見證了該地區(qū)翻天覆地的歷史變化,經歷千年依然湛藍的玻璃器讓人們驚嘆,并折服于古人的精湛工藝。
作者簡介
李凌波,女,山西大同人,助理館員,學士,研究方向為博物館社會教育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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