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晶
新時代背景下,作為刑偵題材電視劇的表現(xiàn)主體,警察形象更像是透視中國法治文化建設的一個窗口,其不僅能夠讓觀眾體悟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法律與道德、理智與情感等二元關系折射出的諸多深刻命題,也能將觀眾以熒屏審美路徑引向更深層、更細微的對人生觀、價值觀、生死觀、榮辱觀、情感觀的思考?;诖?,刑偵題材電視劇如何更好地通過警察形象的呈現(xiàn)來深入表現(xiàn)法律職業(yè)共同體的職業(yè)內涵、精神價值與核心追求,從而實現(xiàn)對觀眾春風化雨、潤物無聲般的審美引領,這些“人物論”功能維度的議題有待探索。
一、警察熒屏形象的社會理念引領功能
刑偵題材劇中的優(yōu)秀警察形象體現(xiàn)出“人民性”的價值意識和精神立場,踐行著執(zhí)法為民、公正司法的初心使命以及改革創(chuàng)新、攻堅克難的責任擔當,完成了新時代語境下的文化人格共同體想象——以人民為中心的公仆形象。這些“人民公仆”在電視劇中的表現(xiàn)發(fā)揮著多重社會引領功能。
一是彰顯出人民至上的理念。許多刑偵題材劇中警察將“以人民為中心”的服務意識深深鐫刻進改善民生福祉、維護人民利益的行動中?!朵毓哟蟀浮贰度嗣竦拿x》《巡回檢察組》《狂飆》中的“領導型”警察為護佑人民的利益、維護社會公義,從宏觀層面上重塑清正廉明的政治生態(tài),縱橫捭闔地協(xié)調國際警務合作,依法嚴厲打擊黑暗勢力,以實際行動踐行著自己神圣的使命;《營盤鎮(zhèn)警事》《小鎮(zhèn)大法官》《江城警事》《小鎮(zhèn)警事》《警察榮譽》等劇中的警察通過“和稀泥”“多費點唾沫星子”等接地氣方式調解民事糾紛,和人民“打成一片”,架起了干群關系的“連心橋”,彰顯了為民解難紓困的職業(yè)追求。
二是體現(xiàn)了公平正義的理念。《人民的名義》《謎砂》《決勝法庭》等劇中警察的具體行政執(zhí)法行動注重程序的正當性,努力讓每一個案件的處理都在“陽光”下顯現(xiàn),傳播著實體公正與程序公正并重的法治理念;《因法之名》《沉默的真相》中的新一代公檢法機關工作人員敢于“刮骨療毒”,推翻冤假錯案,努力捍衛(wèi)人民最基本的生存權和自由權,也生動詮釋了“自我糾偏”“疑罪從無”的現(xiàn)代法治精神。
三是體現(xiàn)出堅決改革的理念。《巡回檢察組》中以巡回檢察組組長馮森為首的新時代法律人以實際行動捍衛(wèi)并踐行著監(jiān)獄檢察方式的重大改革成果——巡回檢察制度。劇中,在“九三零案”重啟調查中,疑點重重,阻力重重,馮森與駐監(jiān)檢察室主任羅欣然不懼黑暗威脅,不負人民期待,堅決探尋真相,在辦案過程中堅守職業(yè)精神,最終邪不壓正,案件里的層層迷霧被一一揭開。應該說,《巡回檢察組》塑造的新時代檢察官形象擁護了重大改革成果,從而維護了法律的神圣和權威。
上述刑偵題材劇中的諸多警察形象顯現(xiàn)出與西方“警匪片”不同的文化思想光芒——“清正廉明”的“清官”文化與儒家“內圣士風”的“君子”文化。他們身上散發(fā)著儒家文化倡導的“為政以仁”“守中達和”“濟眾愛民”“敬事而信”的君子魅力。這是當代熒屏創(chuàng)作者對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繼承和適應時代要求的藝術創(chuàng)新。在上述諸多刑偵題材劇中,充滿改革/保守、人治/法治、公義/私利、堅守/墮落等二元對立的矛盾,警察形象在一波三折的熒屏敘事中不斷獲得內涵的豐盈和性格的飽滿。這些新時代警察熒屏形象是人民“保護神”的群像譜系。比如,在《警察榮譽》中,“成長敘事的獨特敘事價值在于能更好地凸顯人物角色與社會環(huán)境之間的矛盾與聯(lián)系,而在《警察榮譽》中則突出了四位剛從警校畢業(yè)的新民警與自媒體時代全民監(jiān)督的社會大環(huán)境之間在價值理念上的矛盾與沖突?!盵1]與之對比,《破冰行動》《人民的名義》《獵狐》《冰雨火》《他是誰》等劇中也展現(xiàn)了部分墮落警察的形象,對現(xiàn)實具有深刻的警示作用。
二、警察熒屏形象的類型化主角功能
在刑偵題材電視劇中,警察大都屬于敘事學中的“功能性人物”,具有明顯的“角色功能”。正是因為這樣的特點,才使得刑偵題材劇中的人物塑造有更多規(guī)律可循。蘇聯(lián)語言學家普洛普(Vladimir Propp)與立陶宛裔語言學家格雷馬斯(Algirdas Julien Greimas)等學者都曾對人物角色功能進行了卓有成效的理論闡釋。結合劇中警察在偵查過程中的角色構成,我們將警察熒屏形象分為主角和配角,其中主角又可分為運籌帷幄的指揮者和智勇雙全的執(zhí)行者。
(一)運籌帷幄的指揮者
新時代刑偵題材劇中塑造了一批領導干部形象,他們在劇中常常是配角,在案件偵查過程中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特別是在案件停滯或萬分危急時刻給予主要執(zhí)行者以一臂之力,在敘事功能上起著加速推進或延宕敘事時間的關鍵作用。在作品呈現(xiàn)中,這些領導者的正面形象往往是警察群體中的優(yōu)秀成員、人民公仆、時代的改革者和帶頭人。他們清正廉明、勤奮務實、關愛下屬,對黨和國家無限忠誠,一心一意為人民謀福利。具體來說,他們兼具“棋手”“伯樂”等身份特征。
一種是運籌帷幄的“棋手”。他們本身擁有豐富的實戰(zhàn)經驗,善于從大局觀上來分析和把握問題。在與犯罪分子的對弈中巧妙布局、精心謀劃,為其布下天羅地網。如在電視劇《破冰行動》中的省禁毒局局長李維民富有韜略、善于布局,堪稱“圍棋高手”。他與李飛、趙嘉良里應外合,接連上演“欲擒故縱”與“釜底抽薪”,將林耀東逼入絕境。正是由于李維民戰(zhàn)術得當、布局精妙,才將嚴密管控、滴水不漏的塔寨村攻克。
另一種是慧眼識人的“伯樂”。他們公道正派、知人善任,善于發(fā)現(xiàn)人才并關愛、信任下屬。在執(zhí)行者遇到生活難處或犯下重大錯誤時,他們也會像慈母一樣悉心關懷或像嚴父一樣批評教育。每當主要執(zhí)行者的偵破進程或者反腐事業(yè)遇到無法破解的阻力時,往往是他們的表態(tài)、支持和暗中保護,確保了正義事業(yè)的順利推進。例如,《湄公河大案》中的公安部禁毒局局長江海峰能夠知人善任、唯才是舉,他深知高野是個難得的緝毒人才,能夠委以重任。在高野能否加入“10·5聯(lián)合專案組”一事中,江海峰突破重重阻礙,力保高野加入專案組,并指揮其不斷取得偵破工作的新突破。在江海峰的悉心栽培和暗中保護下,經歷生死考驗的高野也逐漸認同依靠紀律的權威凝聚起來的集體主義精神,從而完成了自我超越的成長蛻變。
(二)大智大勇的執(zhí)行者
警察執(zhí)行者通常是刑偵題材劇中的主角角色,是敘事進程中主要“行動元”。他們身上往往凝結著觀眾的英雄情結和想象投射。這些超凡和平凡的融匯通常執(zhí)法者智勇雙全的審美特征?!爸恰睆娬{一種吻合的理性與智慧,“勇”則代表了具有陽剛之美的英雄傳統(tǒng)。儒家傳統(tǒng)中推崇的是剛柔并濟,智勇雙全則體現(xiàn)著刑偵題材劇對“中國式神探”的審美想象。
第一,“中國式神探”的“智”“勇”品質恰恰體現(xiàn)在其與罪犯/對手斗智斗勇的深度較量中。在這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中,罪犯是設謎者,警察是解謎者。表面看來,警察無疑是主動的,他們在案發(fā)后迅速登場、調查取證、審訊嫌疑人、拘捕罪犯。但同時,他們又往往是被動的,自己在明處,對手在暗處,需要經受種種艱難的考驗。但刑偵題材劇的敘事邏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關鍵時刻“中國式神探”們集思廣益,形成合力,最終“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二,警察主要執(zhí)行者的“智”和“勇”并非完全對等,而是在不同作品類型中各有側重。一方面,以懸念設置見長的刑偵題材電視劇中,“智”是這些主要警察角色的首要特征,過人的智慧、超常的邏輯推理能力是他們的共性。而在重點突出警察“智”的刑偵題材電視劇中,往往將智勇雙全的他們置于一種“勇”難施展的險境之中,因此其“智”得到極大程度的彰顯。在《莫斯科行動》中,跨國追兇小隊隊長陳爾力決策果斷、自身作戰(zhàn)能力強,堪稱智勇雙全。但在沒有執(zhí)法權、不能攜帶任何武器、語言不通、犯罪團伙又窮兇極惡的異國他鄉(xiāng),他的智謀往往能在偵查緝兇過程中起到關鍵性作用。另一方面,眾多反腐劇以及以塑造孤膽英雄為主的刑偵題材劇則重點突出主要執(zhí)行者的“勇”者品質?!坝隆辈粌H可以著重突出警察的硬漢氣質,傳遞陽剛之美,也能夠著力表現(xiàn)孤膽英雄不怕犧牲的精神以及成長蛻變過程。
第三,部分刑偵題材劇將兩位男性角色設置為智勇組合,分別承擔“智”和“勇”的彰顯功能。一方面,“智”和“勇”天然的區(qū)隔和對抗因素有利建構作品的矛盾沖突和戲劇張力。如《心理罪》中犯罪心理分析天才方木與硬漢刑警隊長邰偉的“智”“勇”組合。另一方面,“智”“勇”組合的性格轉換也能夠增強作品敘事的緊張感與懸疑度。如《白夜追兇》中雙胞胎兄弟關宏峰與關宏宇的“智”“勇”組合,在解決不同戲劇沖突中顯現(xiàn)出不同的“功能性人物”的角色光芒。
三、警察熒屏形象的類型化配角功能
刑偵劇的故事世界不僅需要核心人物形象的立體化、飽滿化塑造,還需要眾多配角的成功塑造,從而編制起一部熒屏敘事的警察人物關系譜系。在許多作品中,一些具有典型意義、特征鮮明的配角為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甚至超過作品主角的知名度,成為熒屏故事中的經典形象。在警察熒屏形象的配角構成中,依據格雷馬斯的角色模式,我們把和主角有關的警察配角形象按照二元關系分為職責明確的好助手和走向反面的迷失者,這兩種角色在推進敘事的進程中各自發(fā)揮著重要功能。
(一)職責明確的好助手
與智勇雙全的主要執(zhí)行者相比,刑偵題材劇中的助手角色往往具有某些特定的技能或富有個性的性格特征。作為配角角色的他們也通常具有勾連敘事脈絡、豐富敘事情節(jié)、調節(jié)故事節(jié)奏、襯托主人公等角色功能。
從人物形象的專業(yè)來講,他們往往是專業(yè)化偵破/檢察/反腐/訴訟團隊中的一員,性格鮮明、職責明確、專業(yè)單一且突出。一方面能夠對偵破/反腐/訴訟進程的成功或順利開展起到關鍵助推作用。比如,《天下無詐》《莫斯科行動》《獵狐》等劇中均有一支高度專業(yè)化的團隊,其中的助手成員各有所長且分工明確。另一方面,劇中的助手角色也可能因為單一化的專業(yè)背景和性格缺陷,將案件帶向錯誤的方向,對案件偵破造成一定的阻礙。這既使案情更加撲朔迷離,也進一步由配角襯托出主角的膽大心細、穩(wěn)重成熟。如《清網行動》中的年輕警察魯齊鳴在一次行動中把人質誤傷,在放走真兇的同時也遭到受害者家屬投訴;《刑警隊長》中的警員林之華在醫(yī)院看守毒販時嚴重失職,致其意外身亡。
從人物關系的建構來講,劇中作為配角的助手角色,和主要執(zhí)行者的關系多為上下級關系、師徒關系,為敘事懸念的植入與情感元素的鋪陳提供便利。一方面,正因為協(xié)助者與執(zhí)法者的主從關系和年齡差距,彼此之間的分歧與內部摩擦也增強了作品的戲劇沖突。另一方面,劇集也常常會插入一些助手角色與主要執(zhí)行者之間的愛情、親情、兄弟情,以豐盈作品的情感元素和藝術能量。比如,“《警察榮譽》在繼承《針眼兒警官》等作品對‘社區(qū)民警的關注的同時,在故事中嵌入了警察職業(yè)、家庭故事與社會情境三種元素相互交織的創(chuàng)新表達”[2]。
(二)走向反面的迷失者
刑偵題材電視劇中的迷失者形象往往職務較高、業(yè)務出色、反偵察能力強,是劇中“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所在,常充當一些犯罪分子的“保護傘”,自甘墮落地走向反面。例如,《破冰行動》就成功塑造了這種發(fā)人深思的角色?!皠≈?,上至東山市市長陳文澤、公安局副局長馬云波,下至刑偵大隊隊長陳光榮,均淪為毒販的‘保護傘,與制毒頭目塔寨村村主任林耀東同流合污,其腐敗程度之深、波及范圍之廣觸目驚心?!盵3]這類迷失型人物形象原本都擁有正直善良、無私無畏的秉性,但由于某些誘惑或其它因素,最終釀成了無法挽回的惡果。因敘事視角的差異,他們在劇中也承擔著不同的角色功能。在限知視角下,這些墮落者/主角的阻撓者形象在劇集大部分時間處于隱匿的狀態(tài),一直維持著表面的良好形象,承擔了作品“最大反派之謎”的懸念功能;而在全知視角下,他們常利用權力優(yōu)勢與犯罪分子里應外合,為偵破者設置重重障礙,承擔著調節(jié)敘事節(jié)奏、制造敘事懸念的功能。
一方面,刑偵題材劇塑造了一批因權、財、情而自甘墮落的迷失者形象,主要細分為權欲型迷失者、物欲型迷失者、情欲型迷失者幾種。例如,《人民的名義》中的漢東省政法委書記高育良便是一個有代表性的權欲型迷失者,而《善始善終》中的邊防局副處長羅同彪則是一個典型的情欲型迷失者。而權欲、物欲、情欲的墮落也并非涇渭分明,他們往往可以合為一體,如《謎砂》中的戴文星、《人民的名義》中的祁同偉都是權、色、利均沾的“全能型選手”。作品通過對這些“蛀蟲”貪污受賄、侵吞資產、權色交易行為的批判,在彰顯正義的同時也強化了罪與罰的警示意義。
另一方面,刑偵題材劇中也塑造了一批處于善惡之間的“中間型”/灰色墮落者形象,凸顯的是人性善惡的反思和惡行背后的糾結。對刑偵題材電視劇創(chuàng)作者來說,塑造良知未泯的匪徒不難,難的是塑造犯錯或作惡的警察形象。如若把握不好尺度,既不利于普法宣傳,也有將觀眾引向善惡美丑難辨誤區(qū)的風險,所以創(chuàng)作該類“反面教材”的迷失者需要慎之又慎?!墩鎼鄣闹e言之破冰者》《破冰行動》《無證之罪》《獵狐》《沉默的真相》等劇中所塑造的黃偉忠、馬云波、駱聞、楊建群、朱偉等“中間”形象讓人耳目一新。面對是非、善惡兩難抉擇,這些背棄自己警察誓言的迷失者之內心矛盾躍然于熒屏。
正如阿馬蒂亞·森在《正義的理念》中所言:“秉持一種現(xiàn)實視角,關注人們實際的生活和多樣性的現(xiàn)實,承認正義的多面性和復雜性,承認正義存在不同角度和標準,而非尋找一種絕對的、完美的正義標準?!盵4]但這種以私利為目的人物必然不能得到法律和道德的救贖,刑偵題材劇通過此類角色作繭自縛的結局,旗幟鮮明地捍衛(wèi)了社會正義,借助熒屏,警鐘長鳴。
結語
新時代背景下,隨著法治環(huán)境的優(yōu)化和創(chuàng)作環(huán)境的凈化,通過電視劇創(chuàng)作者們的不懈探索,許多優(yōu)質的刑偵題材電視劇脫穎而出,顯現(xiàn)出多點開花、多維創(chuàng)新的發(fā)展面貌,這些作品從多個角度發(fā)揮出應有的社會理念引領功能和熒屏敘事藝術功能。從社會功能來講,作為取材于中國現(xiàn)實法律案件的刑偵題材電視劇,對時代社會各層面的涉獵廣泛,對受眾的傳播力、影響力、滲透力不容忽視。從藝術功能來講,德國美學家黑格爾認為“人物的性格要有個性或特殊的情致”[5]許多經典刑偵劇中的警察形象日益典型,性格趨于飽滿,在各自“功能性人物”發(fā)揮敘事效應的同時構建出類型化的人物譜系。這些富有時代性的優(yōu)秀作品無疑是我國刑偵題材電視劇在人物論上的創(chuàng)新顯現(xiàn),也為未來熒屏藝術中警察這一人民公仆形象的塑造帶來了重要的啟迪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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