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子建
漫天大雪幾乎封存了我所有的記憶,但那年冬天的漁汛依然清晰在目。冬天的漁汛到來時,幾乎家家都徹夜守在江上。就在那年漁汛結(jié)束的時候,是黃昏時分,云氣低沉,大人們將魚攏在麻袋里,套上雪橇,撤出黑龍江回家了。大人們抄著袖口跟在雪橇后面慢騰騰地走著,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言語,世界是如此沉靜??斓郊议T口的時候,天忽然落起大片大片的雪花,我眼前的景色一片迷蒙,我所能聽到的只是拉著雪橇的狗的熱氣沼沼的呼吸聲。大人們都消失了,村莊也消失了,我感覺只有狗的呼吸聲和雪花陪伴著我,我有一種要哭的欲望,那便是初始體會到的傷懷之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