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王語軒

老人與鴿子

千萬只鴿子在飛翔

翅膀擦過落日的邊緣

與黃昏一起落在喀贊其老街

瓦藍的天空彎下腰來

捧起聲聲鳥鳴

精靈一樣可愛的鴿子

穿梭在游人腳下

晶瑩的雙目如寶石一般光亮

與喂食老人慈愛的目光

深情相接

老人撒下金黃色的玉米粒

每一粒中都藏有一個故事

他把記憶交給藍天

把孤獨安放在翅膀能去的遠方

聽它們歡快的咕嚕聲

如伊犁河上空吹過來的風

溫柔，又略顯憂傷

喀贊其的藍

藍色的門

藍色的墻

藍色的微風

流過悠長悠長的小巷

飛過的鴿群湛藍了天空

一磚一瓦，一門一窗

都在浪漫中放著光

行人的眼神里溢出陽光

穿過塔樓的風鈴悠揚

庭院里藤條青青

嫩綠的葡萄葉沿著藤蔓攀緣

恰似煙雨江南里的那枝丁香

此刻，雪白的鴿子泊在屋檐

天幽藍，搬動幾聲鳥叫清脆

流淌成幾朵黃花

在藍色的院墻上嫣然

叮叮當當的馬車迎面駛來

趕車的哈薩克姑娘眉目如畫

滿車的歡笑

慢悠悠地帶走黃昏里的夕陽

喀贊其的云

喀贊其流動著十里春風

唯獨你，在天空飄來游去

藍天把你涂抹成羊兒或小鹿

或像一群奔騰的駿馬

而最深的那部分

分明就是喀贊其的云

你只把最白的那一朵

伸向我窗前的梧桐樹

你棉花般的柔軟

長時間佇立在伊犁河的水面上

讓兩岸的樹木都燦如霞光

當我把神識幻化成一陣風

那些成群結隊的云朵

便飛成了鴿子的模樣

把落日掛在了喀贊其的塔樓上

我的心事在等日落

日落的剎那

我的掌心覆過云雨的痕跡

一片月光

垂下微涼的目光

流淌的河水蕩漾出眼睛里的傷

河里泛起的光亮

是從未飛過的心事

遼闊的心上候鳥涌動

每一刻都向往不死的太陽

當沉默的空氣澎湃成洶涌的潮水

飛奔的南瓜車里

小矮人不再等白雪公主

那座森林里并沒有野獸出沒

而我緘默不語的心事

正降落在墓碑般枯萎的樹干

看光陰販賣山河

那些風，正挽留纖塵不染

烤紅薯

風吹過寒冬的傍晚

烏云在等雪落下的聲音

一群鴿子翻飛，哨聲悅耳

正消失在伊犁河的彼岸

一對情侶從橋那頭走來

女孩手里捧著熱騰騰的烤紅薯

熱氣穿過紅圍巾的空隙

與鼓鼓的羽絨服一起飄揚

他們說笑著相擁遠去

腳步聲一直傳到河水里

我靠在橋欄上瞭望著遠處

仿佛在傾聽魚躍蟲鳴

傾聽伊犁河水的波瀾不驚

也或是傾聽馬蹄聲從月光里趟過

我只想在此刻捧一枚烤紅薯

挽著他的手

不緊不慢

走進我向往已久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