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 吉

山和父親

在眾多的大山中

故鄉(xiāng)的那座山顯得矮小

就像在眾多的人群中

我的父親過于卑微

在眾多的大山中

我生生死死愛著的

是故鄉(xiāng)那座矮小的山

就像在眾多的人群中

我真正崇敬的

卻是卑微的父親

多少年沒有上過故鄉(xiāng)的那座山了

萬水千山之外

一伸出手

我就能夠觸摸到它堅硬的身軀

就像好久沒有見到父親

漂泊異地他鄉(xiāng)

一睜開眼

我的面前出現(xiàn)的是父親挖田的身影

回家的路

翻過這座山

就會見到我的家

我的家在萬年青樹下

走過這片田

就會回到我的家

公雞在房頂上打鳴

踩著坑坑洼洼的牛蹄窩

我每年都要回幾次家

家像雙親一樣老了

靠著柴垛打鼾

家又似雙親一樣的慈祥

為我們的冷暖整夜整夜地焦心

回去我還是沒有長大的孩子

想睡就拉一床蓑衣

想吃就甑子里抓飯

高高興興跟雙親拉家常

轉(zhuǎn)過身卻悄悄抹淚

因為我又得上路

還有幾次可以回去

跟雙親在世上相處

最后的幾縷溫暖

像炊煙飄散

少年時光

同一丘梯田

我們的歌謠

長出綠油油的秧苗

同一片芭蕉葉

我們進去躲雨

不敢對著眼晴

同一塊草地

我們肩靠肩坐過

看太陽落山

同一道陡坡

我們追趕

前面的月亮

同一棵萬年青樹

我們摘嫩葉

蘸鹽巴辣子解饞

同一間屋子

我們等著過日子

卻走錯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