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遲子建的長篇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借年屆九旬、鄂溫克族最后一位酋長的遺孀之口,講述了鄂溫克人百年間的民族歷史,他們在古老的土地上生活、放牧、游獵、抗爭、遷移又堅守,這使得作品中的人與物在時空變化中具有特殊意義。在這部小說中,經(jīng)由敘述者的回憶,時間、空間將各個部分緊密地組織在一起,整個時空聯(lián)結(jié)成了不可分割的敘事共同體,形成了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時空體,結(jié)合巴赫金的“時空體”理論,可以發(fā)現(xiàn)小說中存在著“田園詩——游獵牧歌時空體”“道路——新生活時空體”“城堡——希楞柱時空體”這樣三個主要的時空體。
[關(guān)鍵詞] 《額爾古納河右岸》? 遲子建? 巴赫金時空體
[中圖分類號] I06? ? ? ? [文獻標識碼] A
《額爾古納河右岸》是遲子建所著的長篇小說,小說以年屆九旬的鄂溫克族最后一個酋長的女人的自述口吻,將她的生命歷程和鄂溫克族百年間的歷史娓娓道來,其中不乏綿長的日常以及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它們都發(fā)生在額爾古納河右岸、大興安嶺的茫茫林海中,族人們在這里生活、放牧、游獵、抗爭,最后陸續(xù)離開,敘述者則一直堅守在此地,守著家園與馴鹿。在一個尋常的下雨的日子,老人所在的烏力楞,即在一起游獵的幾個家庭的總稱,相當于一個部落,開始了大遷移,族人們決定搬下山定居。從這一天開始,整個烏力楞只剩下她和孫子安草兒,老人坐在營地的希愣柱里,坐在狗皮褥子上,守著火塘喝著茶,將一生的故事講給老熟人雨和火聽。族人遺落的舊物件、安草兒摘來的紫菊花依次加入了聽眾的行列,老人偶爾休息,直到月亮升起才把漫長的故事講完,這一天的雨雖然沒能讓干涸的河流起死回生,卻仿佛與過去百年的歲月之河悠悠地打了個照面。
跟隨著老人的敘述節(jié)奏以及日月的運動,小說分成了清晨、正午、黃昏、半個月亮四個章節(jié)即四個部分,時間在這里流動并濃縮、凝聚,依賴著老人所在的土地、空間完成了小說的敘事;空間則被卷入時間、記憶、歷史的運動之中,山林、右岸、烏力楞、希楞柱、河流,都在小說中與時間一起流動,整個時空聯(lián)結(jié)成了不可分割的敘事共同體。
巴赫金小說理論中的“時空體”概念可以幫助我們理解《額爾古納河右岸》中時間與空間結(jié)合的敘事結(jié)構(gòu)及其涵義。巴赫金借鑒數(shù)學科學和相對論,在《長篇小說的時間形式和時空體形式》中提出了時空體的概念:“文學中已經(jīng)藝術(shù)地把握了的時間關(guān)系和空間關(guān)系相互間的重要聯(lián)系,我們將稱之為時空體”,時空體強調(diào)了空間和時間的緊密聯(lián)系,具體表現(xiàn)為“時間的標志要展現(xiàn)在空間里,而空間則要通過時間來理解和衡量”[1]。巴赫金指出時空體是形式兼內(nèi)容的一個文學范疇,決定了體裁和體裁類別,還在極大程度上決定了文學中人物的形象。并且,“藝術(shù)和文學中都滲透著不同程度和不同大小的時空體價值。文學作品的每一主題、每一分解出來的因素,都屬于這樣一種價值”[1]。巴赫金經(jīng)過分析、梳理不同時期的小說后總結(jié)出了一些極具代表性的時空體形式,包括田園詩時空體、道路時空體、相會時空體、城堡時空體等,它們具有不同的功能和性質(zhì),也展現(xiàn)出了不同的時空體價值,在小說且主要是長篇小說中發(fā)揮了不同的作用。
一部長篇小說的主題與意蘊往往十分豐富,它所包含的時空體同樣是豐富、多層次的,大時空體的范疇內(nèi)又包含著許多小時空體,巴赫金提到,“每一主題都能有自己特殊的時空體”[1]。在《額爾古納河右岸》中,我們同樣可以看到許多時空體,如田園詩時空體、道路時空體、城堡時空體等,它們交錯著、共處著,一個可以涵蓋或體現(xiàn)另一個,又相互對照、相互對立。本文將從巴赫金的“時空體”概念出發(fā),分析《額爾古納河右岸》所包含的時空體形式,探究小說中的人物特別是敘述者一角的時空化體現(xiàn),挖掘鄂溫克民族在額爾古納河右岸留下的生活、文化印記。
一、田園詩——游獵牧歌時空體
巴赫金認為,自然界中的生命更替是時間流動的體現(xiàn)方式之一,生命更替的時間進程中包含的典型時空體即是“田園詩時空體”,它是小說史上十分重要的一個時空體類型,有諸多類型和變體,如愛情田園詩、農(nóng)事勞動田園詩、家庭田園詩等,還有許多混合型,是時空體中較大較穩(wěn)妥的類型。它在《額爾古納河右岸》也有明顯的體現(xiàn),就這部小說的情況而言,形容為“游獵牧歌時空體”更為恰當,這一時空體貫穿整個故事,是最大、最穩(wěn)定的一個時空體。結(jié)合田園詩時空體的特點,可以更好地理解小說中的游獵牧歌時空體。
雖然類型眾多、形態(tài)各異,但田園詩時空體都有一些共同點。首先,在田園詩里時間和空間保持著一種特殊關(guān)系,即“生活及其事件對地點的一種固有的附著性、粘合性”[1],這個地點往往是小說人物最熟悉的家鄉(xiāng),對小說敘述者、鄂溫克人而言就是額爾古納河右岸的山林,“鄂溫克”是他們的自稱,意思是“住在大山林里的人們”,小說描寫的這一烏力楞則是其中少有的“使鹿鄂溫克”——整個部落以放養(yǎng)馴鹿、游獵為生,一旦附近的森林沒有足夠的苔蘚、青草等給馴鹿吃或者打不到足夠的獵物,他們便會搬遷到下一個地方,這種生活方式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上百年。搬遷的時候,族人會在途經(jīng)的大樹上砍一個缺口當作“樹號”,作為前行的標記,為安達指路。“安達”是指商人,且往往是俄羅斯人,額爾古納河左岸便是俄羅斯的疆域,鄂溫克人自然經(jīng)常和俄羅斯人尤其是俄商打交道,他們會用馴鹿身上的各種“寶”、獵得的動物皮毛和安達換取生活必需品,安達們還會帶來其他烏力楞以及外界的消息,和親近的安達交易時總是熱鬧得像過節(jié)一樣,后來他們則是下山和漢人交易——總之,“這個不大的空間世界,受到局限而能自足,同其余地方、其余世界沒有重要的聯(lián)系。然而在這有限的空間世界里,世代相傳的局限性的生活卻會是無限的綿長”[1]。地點的統(tǒng)一還導致了時間界線的淡化,在鄂溫克人隨馴鹿、獵物而居的生活中,時間形成了一種簡單的回環(huán)節(jié)奏,生命的誕生與死亡是一個環(huán),生活中的搬遷——居住——搬遷是另一個環(huán),其中又夾雜著一些突然的事件,小說中提到具體的年份只有兩種情況:一是游獵牧歌世界內(nèi)部有生命誕生或死亡,二是外界發(fā)生了一些意外的事件,如日本人來抓壯丁、林業(yè)工人進山開發(fā)、政府建定居地等。
其次,“田園詩的另一特點,是它的內(nèi)容僅僅嚴格局限于為數(shù)不多的基本的生活事實”[1],除了生與死、婚姻、勞動、飲食、年歲等基本生活事實,小說還體現(xiàn)了游獵、放養(yǎng)馴鹿、過節(jié)這些鄂溫克族特有的事件。游獵、養(yǎng)馴鹿是鄂溫克人的頭等大事,他們信奉薩滿神、崇尚火的力量、敬畏山靈,常有跳神、祈福儀式和慶祝豐收的傳統(tǒng)節(jié)日,這些共同構(gòu)成了鄂溫克人的生活,每個烏力楞的人每天做的無非就是這些事,十分尋常卻又是生活中最為重要的事,具有同等的價值,且“表現(xiàn)于沖淡的、在一定程度上升華了的形式中”。這種“升華”不光表現(xiàn)在衣食住行等基本要素上,在性領域也是如此,巴赫金注意到性領域在田園詩中總是采用升華的形式,這一點在《額爾古納河右岸》中也有體現(xiàn)——從懵懂無知的小女孩到歷經(jīng)人事的婦人,敘述者一直將性行為制造出的聲響稱為“風聲”,它曾與山林的風聲相融合。
我得感謝那晚上大自然的風聲,當我們開始暢游我們那條隱秘的生命之河、享受著那獨有的快樂的時候,希楞柱外刮起了一陣狂風。風聲是那么的響亮,好像是特意為我們的激情做掩護和伴奏的[2]。
這種表達形式還體現(xiàn)了巴赫金所概括的第三個特點,即田園詩時空體“是人的生活與自然界生活的結(jié)合,是它們節(jié)奏的統(tǒng)一,是用于自然現(xiàn)象和人生事件的共同語言”[1]?!帮L聲”就是一種含有隱喻性的共同語言,反映出了鄂溫克人與大自然的緊密聯(lián)系,尤其是敘述者與山林秘而不宣的默契。
二、道路——新生活時空體
田園詩世界內(nèi)部往往是穩(wěn)固、持久的,但在經(jīng)歷某種巨大的變故后,它同樣會直面破滅、瓦解的命運,并在人物身上留下烙印,《額爾古納河右岸》同樣展現(xiàn)了田園詩時空體的破滅主題,并與道路時空體交棒接力,通過道路時空體呈現(xiàn)了鄂溫克人尤其是年輕一代告別“田園詩——游獵牧歌世界”后的迷惘與躁動。
在巴赫金看來,“道路”主要是偶然邂逅的場所,范圍廣大、錯綜復雜,在道路中的一個時間和空間點上,有許多各色人物的空間路途和時間進程交錯相遇,不同的命運會相遇一處、相互交織,從而展開一段故事。道路是事件起始之點和事件結(jié)束之處,并在空間上流動,事件連貫起來從而形成道路,因而又可隱喻“人生道路”“走上新路”等[1]。當一個人在一定空間內(nèi)感到停滯、不安或經(jīng)歷了超日常生活的變故時,時常產(chǎn)生個體危機,展現(xiàn)出一種在道路上行走時的迷惘與不安。進入二十世紀以來,鄂溫克人先后經(jīng)歷了諸多磨難,嚴寒、暴雪、瘟疫、戰(zhàn)爭,但最大的沖擊還是來自原始山林的現(xiàn)代化進程,山下定居點的建成,對大興安嶺的大規(guī)模開發(fā)使得鄂溫克人生活了幾百年的山林在短短幾十年內(nèi)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一切都預示著鄂溫克人無法重拾過去的生活。
敘述者的外孫女依蓮娜在山下的激流鄉(xiāng)定居點出生、生活、上學,但山上的世界同樣讓她入迷,她喜歡馴鹿,一到寒暑假便會上山住一段時間。有一次,敘述者帶著依蓮娜在額爾古納河畔的巖石上畫畫,這次經(jīng)歷讓依蓮娜迷戀上了畫畫,她很有天賦,后來還考上了北京的美術(shù)學院,成了部落里第一位大學生。依蓮娜長大成人的過程也正是族人們在山下艱難適應的時候——山下的世界實在太廣闊了,廣闊得讓鄂溫克人難以適應,老一代的人脫離傳統(tǒng)的生活節(jié)奏后無所適從,多染上了酗酒的惡習,年輕一代則不愛上學、無所事事。依蓮娜的妹妹索瑪憎恨馴鹿,甚至詛咒馴鹿遭遇一場大的瘟疫。雖然依蓮娜愛山林、愛傳統(tǒng)的生活方式,還將它視為靈感的源泉和喘息之地,但那種躁動不安的情緒同樣傳染給了她,婚姻、感情不順,經(jīng)常與男友爭吵,只能用酒麻痹自己,她一直堅持畫畫,卻不像過去那么快樂了。山林寧靜又寂寞,城市便捷又無聊,依蓮娜夾在兩種不同節(jié)奏的生活方式、兩種完全不同的價值觀中,內(nèi)心充滿了矛盾和痛苦。終于有一天,她厭倦了工作、城市、男人,辭職回到了山林,開始創(chuàng)作獨特的皮毛鑲嵌畫,但她那躁動的心卻寧靜不下來,完成兩幅畫就迫不及待地進城了,“她那樣子,就像要給她的兩條狗去找個好主人?!盵2]用有靈性的皮毛作畫又興奮地進城賣畫,依蓮娜的舉動讓敘述者感覺到不安。不久,山中發(fā)生了大火,年老的妮浩薩滿用盡全力為族人們跳神求雨,山火熄滅了,妮浩也走了。目睹了祈雨全過程的依蓮娜深受觸動,在那一刻,她才真正地觸摸到了這個民族緩和的脈搏,看見了鄂溫克人一百年的風雨,還找到了一條寧靜的道路——迷惘與不安慢慢緩解,她決定用自己的特長——用皮毛鑲嵌畫展現(xiàn)民族的古老傳統(tǒng)。她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才畫下那個場景,畫得動情而緩慢。然而就在慶祝畫作完成的篝火晚會上,喝了很多酒的依蓮娜在河邊洗畫筆時溺水身亡,陪伴鄂溫克人幾百年的貝爾茨河帶走了她年輕的生命。
又一次搬遷,傷心的一家人離開了貝爾茨河營地。山林里本沒有路,走的人和馴鹿多了,就成了路。歲月悠悠,鄂溫克人和馴鹿在額爾古納河右岸踏出了一條條小路,世人稱之為“鄂溫克小道”,然而在無法延續(xù)古老生活傳統(tǒng)的新處境之下,年輕一代的鄂溫克人需在新生活中摸索著前行,前行中又帶有彷徨,新的“鄂溫克道路”仍未暢通。
三、城堡——希楞柱時空體
巴赫金從十八世紀末的“哥特式”小說和“黑暗”小說中生發(fā)出了“城堡”時空體的要義:城堡來自過去的時代又面向過去,城堡里充塞了時間,而且是狹義的歷史時間,即過去歷史的時間。城堡里的物件都像是時間遺跡,帶有博物館古董的性質(zhì),追憶往昔事件時,城堡里的一切角落及其周圍都會獲得一定生氣[1]。巴赫金提到,城堡時空體的這些特性可以幫助哥特式小說、黑暗小說展開一些特殊的、帶有魔幻色彩的情節(jié),實際上,它所帶有的“過去歷史的時間”的氣質(zhì)使得城堡時空體適用范圍更廣,如建構(gòu)一個延續(xù)著特定文化傳統(tǒng)、文化價值的封閉空間。
在《額爾古納河右岸》中,鄂溫克人大分散小聚居的一個個烏力楞,這里取它所包含的空間涵義,即一個氏族的生活范圍、扎寨的營地,它本身就帶有“城堡”的封閉特質(zhì):鄂溫克人以游獵為生,與大自然有著緊密的聯(lián)系,除了偶爾進行的物質(zhì)交換,山林、營地可以滿足他們所有的生活需求,他們的生活幾百年如一日,直到最近幾十年才開始有變化。但烏力楞這個空間沒能成為城堡時空體的發(fā)生地點,因為在故事的最后,除了敘述者和安草兒祖孫倆還固執(zhí)地留在山林里,其他族人都離開了,他們結(jié)束了游獵放牧生活,帶走了所有的生活用品,長久以來的文化、生活傳統(tǒng)搖搖欲墜,烏力楞的概念自然不復存在。而敘述者和安草兒仍住在希楞柱里,守護著馴鹿以及營地,于是,希楞柱順勢成了最后的“城堡”。此時,他們居住的像傘一樣的希楞柱不僅有了“最后一個”的文化意味,還充當了這一烏力楞的“城堡”,“城堡——希楞柱時空體”得以延續(xù)并凝聚。希楞柱里充塞了過去的時間,見證了鄂溫克人的每一次搬遷,也見證了族人們的離開與敘述者的堅守。只要山林里還有一個希楞柱,鄂溫克人就永遠有一處棲息地,這是專屬于鄂溫克人的“城堡”與“博物館”。
時空體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文學中人的形象,因而許多小說中都存在著一個融匯了時間、空間且在很大程度上時空化了的關(guān)鍵人物,在這部小說中,九十歲的敘述者這一藝術(shù)形象便是城堡——希楞柱時空體的化身,她是最后一個酋長的遺孀,也是見證了近百年的民族歷史并堅守到最后的人。當族人們急著追求文明、改變民族命運,當山下的人勸他們?yōu)榱松址畔芦C槍去山下定居、成為一個文明的民族時,只有她不愿下山也不愿改變生活方式,與大自然打了一輩子交道的她深知,所謂“文明”的代價極其荒謬,她對此不以為然,“我們和我們的馴鹿,從來都是親吻著森林的。我們與數(shù)以萬計的伐木人比起來,就是輕輕掠過水面的幾只蜻蜓。如果森林之河遭受了污染,怎么可能是因為幾只蜻蜓掠過的緣故呢?”[2]她不愿透露姓名,卻是使鹿鄂溫克部落最后的印記,凝聚了整個民族對山林、馴鹿不變的深情,她堅守在最后一個希楞柱里,緩慢而有力地將一生、一個民族百年間的故事娓娓道來。
因而當敘述者追憶往昔時,“聆聽者”不請自來,雨、火、族人搬遷時遺落的舊物件、紫菊花等周圍一切事物都獲得了生氣,得以一同流入過去的時間,傾聽這個民族的脈搏。族人們走了,故事說完了,月亮如常升起,最有靈性的木庫蓮卻去而復返——這頭白色馴鹿,他們的“神鹿”,看過山下的風景后還是回到了她身邊。
四、結(jié)語
綜上所述,《額爾古納河右岸》中的三個主要時空體各司其職又各有所長,展現(xiàn)出了不同的主題意義、情感價值與時空體價值,豐富了小說里額爾古納河右岸的世界:“田園詩——游獵牧歌時空體”展現(xiàn)了鄂溫克族獨特又綿長的文化傳統(tǒng)、濃郁持久的山林生活日常。田園詩世界出現(xiàn)裂痕時,“道路——新生活時空體”恰到好處地呈現(xiàn)了年輕一代行走在新的道路上的迷惘與不安?!俺潜ぁ@阒鶗r空體”、時空化了的敘述者形象則強化了最后一個希楞柱所帶有的文化印記以及敘述者對山林不變的深情,它們一起營造了帶有鄂溫克印記的右岸回憶與右岸時空。
2022年8月22日,《額爾古納河右岸》敘述者的原型人物、使鹿鄂溫克部落最后一任女酋長瑪麗亞·索在山林的懷抱中去世了,享年一百零一歲?!拔覐男【蛽碛械哪瞧|闊而蒼茫的林地就是它的溫床,我相信一定能讓它發(fā)芽和成長的”[2],成長于大興安嶺山脈北麓的遲子建懷著一顆熱忱之心寫下了《額爾古納河右岸》,這顆來自山林深處的種子從此在文學史上生根、發(fā)芽、成長,山林深處的小小民族留在了文字的長河、文學的經(jīng)典長廊里。從某種意義上說,文學作品自然也是融合了時間與空間的時空體,這部小說本身即是將那段曲折歲月、那片山林融合在一起的“額爾古納河右岸時空體”。幸運的是,我們還能借助這個時空體,通過閱讀《額爾古納河右岸》遙望那片土地、那段歲月、那群人。
參考文獻
[1]? ? 巴赫金.長篇小說的時間形式和時空形式[M]//巴赫金全集(第三卷).錢鐘文,譯.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9.
[2]? ? 遲子建.額爾古納河右岸[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4.
(責任編輯 羅? 芳)
作者簡介:方敏兒,上海師范大學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與都市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