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佳豪
剛入冬,母親又給我寄來一箱她做的辣椒醬。
收到快遞,我迫不及待地打開。紙箱里,氣泡紙一層一層把裝辣椒醬的瓶子包裹得嚴嚴實實。
從小到大,我家的餐桌上,辣味永遠是主打。母親做的辣椒醬、辣白菜、辣豆腐,是一家人偏愛的家常吃食。尤其是母親做的辣椒醬,搭配上山東特產大煎餅,一口下去,那股火辣勁兒由口入胃,整個人都能暖和起來。
母親做辣椒醬,選材很有講究。一是挑顏色,要選顏色鮮紅、光澤度好的辣椒;二是聞氣味,優(yōu)質的辣椒都會有一種濃郁的香味;三是靠手感,皮肉結合緊密、手感硬的辣椒最好……正是憑著這樣的講究,母親做的辣椒醬味道獨特,吃起來回味無窮。母親常說,我小時候吃飯,常常被辣得滿頭大汗,眼淚汪汪地吐舌頭、吸氣,卻依然吃得有滋有味。
2015年9月,我參軍入伍。離家前幾天,母親幫我收拾行裝,還不停地叮囑:“在外邊也要吃好,想吃家里什么菜了,媽給你做。”
“辣椒醬,我?guī)У讲筷牫?。”我脫口而出?/p>
母親笑了:“好好好,你還真是愛吃啊?!?/p>
收拾得差不多了,母親奔向廚房,系上圍裙,拿起家里常備的紅辣椒,挑選、去蒂、清洗、瀝水……再放到案板上叮叮當當地剁——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她邊剁辣椒邊念叨:“這會兒的辣椒還不正當時,要是你過些日子再走就好了……”
出發(fā)那天,母親往我背包里放了10瓶辣椒醬,我卻因路途太遠,包太重,最后只裝了4瓶。
剛到部隊時,因為飲食不太習慣,我感覺吃什么都沒味,訓練的勁頭也提不上去。一天,我忽然想起從家里帶來的辣椒醬,便拿了一瓶到食堂。沒想到,這瓶辣椒醬竟受到了戰(zhàn)友們的追捧,一頓飯的工夫,就被吃掉一半。
我的骨子里裝著山東人好客的特性,就這樣一來二去的,沒幾天,4瓶辣椒醬就分著吃完了。“辣椒醬真是帶少了,戰(zhàn)友們也愛吃……”我給母親打電話。
“你們這是把辣椒醬當飯吃呀,可別把腸胃吃壞了!要是都愛吃的話,我再多做些……”電話那頭,母親笑著嗔怪。
從那之后,每年一入冬,母親就會給我寄來一箱新做的辣椒醬,讓我和戰(zhàn)友們一起分享。
2017年,我轉改為士官,多次隨部隊前往高原執(zhí)行任務。一次機動途中,午餐吃自熱米飯,我和戰(zhàn)友們蹲在戈壁灘上,一邊吃,一邊還要防止沙子落進碗里。一名剛入伍的列兵,吃著吃著,竟然哭了:“以前在家時,媽媽做了那么多菜,我還常常挑三揀四,現在吃著‘黃沙拌飯,真的很想媽媽?!?我雖然嘴上一直在勸慰他,但心里也不禁想起了母親……
那天收到辣椒醬后,我照例帶了一瓶去食堂。跟以前一樣,辣椒醬很快被瓜分得干干凈凈。
“佳豪,快說說,你家辣椒醬是怎么做的,教教我們唄?!憋埡?,幾名戰(zhàn)友將我圍住。
我趕緊給母親打去視頻電話。母親一邊講述辣椒醬的制作方法,一邊指揮我在炊事班現場操練。在母親的遠程指導下,“媽媽牌”辣椒醬終于做成了。戰(zhàn)友們嘗過之后,都說我做的辣椒醬,味道真好。我嘗了一口,卻始終感覺里面少了一點什么味道。
那天晚上,我仔細回想,猛地想明白了,我做的辣椒醬里確實少了一種特殊的味道——母愛。
(作者單位:陸軍某部)
編輯/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