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潔
山多丘陵,林多鳥獸
夜空提著多少盞星燈
草原上就會結(jié)出多少顆種子
就是吹過這里的風,也從沒數(shù)清
雀鳥銜著種子掠過一個個枝頭
蜂兒腹蜜飛往山外
牛羊酣睡處,燈火挑高燈火
河流牽著河流,那些
走失的馬匹,會自己返回柵欄
蹄痕,是深陷在血液里
日夜律動的韁繩,如同遷徙巴蜀的我
再次捋韁歸來
于呼倫貝爾,我只是它原野上的一株草,低
矮、纖細
但我的胎衣,只作它的春泥
我的骨頭只抽打它的風雨
這里,天蒼蒼野茫茫
不容欲望躋身,這里
寺廟不多,愛卻幅員遼闊
哪怕有一顆微小的種子落生
敖包的經(jīng)幡離天空,就又近了一寸
與古道紅楓
溪水沉沙掏出拓下的蹄音
凋零的光陰又退回枝頭
你懷揣青澀,背靠山峰
有人拾階而上,放逐名利
有人醉臥橋頭,與你探討
流水與月光誰更幽深,同樣的問題,叩問了
幾百年仍無解析
多少人來了又去,白云深處
懸著那么多的鐘聲
古道抻不平自己的褶皺
長亭卻傾倒出所有的琴聲與鳥鳴
八月,我來時
還沒有復燃激情的你
交出的仍是前朝絕句
輝河,跳動在一支蘆笛上的音符
從蘆葦走到蘆花,身體里
要固定住多少個榫卯,還有
那不時卸下的木質(zhì)碎屑
是青澀,是沉疴
一株蘆葦,喜歡坐在草地上
與過往的風,對話
不是只有牧笛才可以收放
這里牛羊與白云的韁繩
一支蘆笛,會讓一方山水
吐出內(nèi)部的語言,讓輝河
捋著臍帶,找到自己的根部
那是,老祖母熟悉的呼吸
她習慣坐在馬扎上
一次次擠出潔白的牛乳
陽光穿透她身體,塞北的沙礫也是
如今,霜打黃昏
她為新生的牛犢裹上毛毯
風一再吹起,銀色的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