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蘭登堡門：德國磨難與振興的見證者

張斯揚　陳祎寧

在德國首都柏林市中心，菩提樹下大街及六月十七日大街的交界處，有一座德國的“凱旋門”——勃蘭登堡門。它幾乎見證了發(fā)生在德意志土地上的每一件大事，它享受著普魯士王國崛起與七年戰(zhàn)爭勝利帶來的榮耀光環(huán)，也目睹了法國軍隊占領柏林的屈辱；它親歷了德國的一統(tǒng)，也目睹了第三帝國的瘋狂與蘇聯(lián)紅軍戰(zhàn)士的占領；它還見證了柏林墻從建立到推倒，兩德從分裂敵對到合二為一的歷史時刻。

提到勃蘭登堡門的建筑歷史，自然繞不開以“鐵”與“血”威震歐陸的普魯士。1701年，普魯士公國以及勃蘭登堡公國的公爵腓特烈一世站在神圣羅馬帝國、奧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一邊向法蘭西王國波旁王朝宣戰(zhàn)，以此換來了“普魯士國王”的稱號。

腓特烈一世的兒子腓特烈·威廉一世為了加強普魯士王國的軍事力量，從1734年開始為首都柏林建造城墻，城墻共有14座城門。1735年，在柏林城的西面豎立起了一座城門，坐西向東，城門外的道路通往普魯士王室的“龍興之地”——哈弗爾河畔的勃蘭登堡，因此得名“勃蘭登堡門”。此時建造的勃蘭登堡門只是一座用兩根巨大石柱支撐起來的簡陋石門。

勃蘭登堡門東西兩側各矗立著6根15米高、底部直徑1.75米的多立克柱式立柱。立柱支撐的平頂之上，勝利女神駕著一輛駟馬戰(zhàn)車，呼嘯般凱旋，她手持帶有橡樹花環(huán)的權杖，花環(huán)內有一枚象征權力的鐵十字勛章，其上站著一只戴著普魯士皇冠的鷹鷲。

腓特烈二世繼承了父親威廉一世的王位后，這位野心勃勃的大帝大規(guī)模發(fā)展普魯士的軍事力量，并與英國結盟，同法國、奧地利與俄國同時作戰(zhàn)。這場英、普同盟與法、奧、俄同盟為爭奪歐洲霸權和海外殖民地而進行的戰(zhàn)爭長達七年之久，普魯士在戰(zhàn)爭后期雖一度處于被三線夾擊的危險境地，但最終因俄國帝位更迭，主動退出進攻普魯士的行動，而使英普同盟絕處逢生，以勝利告終。史書中對腓特烈二世的評價雖然褒貶不一，但從結果來說，確實確立起了普魯士作為歐洲大國的地位，成為英、法、奧、俄外的又一歐洲列強，也為腓特烈二世贏得了“腓特烈大帝”和“軍事天才”的稱號。

腓特烈·威廉二世繼承王位后，為了紀念這場使得普魯士崛起的戰(zhàn)爭以及他的“天才軍事家”叔叔，于1788年下令重建勃蘭登堡門，歷時3年方完工。歷經(jīng)大修后的勃蘭登堡門充分顯示出了處于鼎盛時期的普魯士王國國都的威嚴。1793年，普魯士雕塑家沙多夫又為雄偉的勃蘭登堡門設計并完成了一尊“勝利女神駟馬戰(zhàn)車”雕像，并將其安放于上門頂正中央，勝利女神張開翅膀，駕著戰(zhàn)車面向柏林城內，象征著王師得勝歸來。

普魯士人將勝利女神安置到勃蘭登堡門頂未久，洋洋得意于昔日輝煌的普魯士君臣隨即加入了為對抗法國大革命而結成的第一次反法同盟。

法國革命者給予普魯士軍迎頭痛擊，而這僅僅是風暴的開端。此后拿破侖加冕為帝，率領著強大的法國軍隊颶風般地席卷了歐洲中部。法軍勢如破竹，德意志土地上大大小小三百多個邦國很快被法國軍隊完全占領，這其中也包括普魯士。1806年10月27日，拿破侖騎馬率領法國軍隊，以征服者的身份通過象征普魯士勝利的勃蘭登堡門，進駐柏林。

國都淪陷，普魯士君主只得狼狽出走柯尼斯堡，并向拿破侖屈膝求和，被迫承擔巨額戰(zhàn)爭賠款和割讓大片土地。作為征服者，拿破侖走到腓特烈大帝的墓前說了一句，“假如他還活著的話，我們就不可能在這里”。而后拿破侖在普魯士人的眾目睽睽下，命人將勃蘭登堡門上的勝利女神拆下，運至巴黎，作為法蘭西第一帝國的收藏品。

1814年，普魯士參加的第六次反法同盟終于擊潰法軍占領巴黎，拿破侖被迫接受戰(zhàn)敗。

時隔8年，勝利女神雕像再次回到柏林，柏林市民將這座失而復得的雕像稱為“歸來的馬車”。在對其進行修復的同時，雕像上的橡樹花環(huán)中還被添加上了象征權力的鐵十字勛章，這枚普魯士鐵十字勛章是申克爾在1813年根據(jù)腓特烈·威廉三世的建議設計的，如今是德國聯(lián)邦國防軍的標志。

勝利女神重新回到勃蘭登堡門后，“勝利”再次站到了普魯士一邊。面對支離破碎的國家，普魯士國王威廉三世大刀闊斧地進行了改革：“這個國家必須用它精神上的力量來彌補它物質上的損失。正是因為貧窮，所以要辦教育。我還從未聽說過一個國家是因為辦教育而辦窮了的，辦亡國了的。教育不僅不會使國家貧窮，恰恰相反，教育是擺脫貧困的最好手段！”

就在勃蘭登堡門的不遠處，世界上第一所現(xiàn)代化大學洪堡大學建成。普魯士開創(chuàng)了義務教育和公立大學之先河。此后普魯士歷經(jīng)施泰因、哈登堡和俾斯麥三代政治精英的經(jīng)營，終于成了歐洲不可忽視的力量。在經(jīng)歷普丹、普奧和普法戰(zhàn)爭后，普魯士聯(lián)合大部分德意志邦國建立起統(tǒng)一的新國家。1871年1月18日，在巴黎郊外的凡爾賽宮，德國人選擇在這里舉行德意志帝國君主的加冕儀式。在勃蘭登堡門前，舉行了盛況空前的閱兵式，俾斯麥和帝國參謀長老毛奇騎馬走在最前頭，接受眾人的歡呼。勃蘭登堡門也就此成為德意志民族復興的一座象征性的里程碑。

德國人的“勝利”并沒有延續(xù)多久，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使德國又籠罩在割地賠款的陰影下，1929年的經(jīng)濟大危機，更讓德國戰(zhàn)后經(jīng)濟雪上加霜。為了轉移尖銳的社會矛盾，德國社會再次走向戰(zhàn)爭。1933年1月30日，希特勒被任命為德國總理，納粹黨沖鋒隊的游行隊伍從勃蘭登堡門通過。當時的德國人誤以為自己會在勃蘭登堡門下見證民族新的輝煌，而未想到隨即陷入到戰(zhàn)爭摧殘與法西斯恐怖統(tǒng)治的萬丈深淵。

納粹最終被野心反噬。1945年，蘇聯(lián)紅軍攻入柏林，一名蘇聯(lián)衛(wèi)兵登上勃蘭登堡門，并將蘇聯(lián)旗幟插上勃蘭登堡門頂，德國士兵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直接用大炮轟擊，勝利女神雕像因此受到嚴重損毀，僅剩下一只馬頭，如今保存在柏林市麥克舍博物館的展覽廳內。

柏林墻曾被修建在勃蘭登堡門的門口。在柏林墻分裂德國的28年內，這道門被封閉。

德國戰(zhàn)敗后，在美蘇等國干預下分裂為聯(lián)邦德國和民主德國兩部分，柏林也被分為東柏林和西柏林，東柏林由蘇聯(lián)占領，西柏林由美國、英國和法國控制。在冷戰(zhàn)陰影下，雖然分屬不同陣營的東柏林和西柏林相互敵對，但在重新修建勃蘭登堡門這個問題上雙方卻達成了共識。東西柏林的文物修復專家根據(jù)在二戰(zhàn)中保存下來的石膏模型和檔案照片重新鑄造了一套駟馬戰(zhàn)車及女神雕像，1957年12月14日，重建工程正式完工，為了顯示與軍國主義傳統(tǒng)一刀兩斷，東柏林市政大會決定將雕像上的鐵十字勛章和鷹鷲撤下。

冷戰(zhàn)的象征——柏林墻，也修建在了勃蘭登堡門的門口。在柏林墻分裂德國的28年內，這道門被封閉，共有239人為了翻越柏林墻而喪生，3000多人被逮捕。柏林墻從西側廣場將勃蘭登堡門圍住，只有東德邊境士兵才能夠登上勃蘭登堡門。

20世紀80年代初，時任西柏林市市長魏茨澤克說：“只要勃蘭登堡門還關著，德國統(tǒng)一問題就懸而未決?！边@個合適的機會在不久之后終于來臨，1989年，在東德和平轉變的框架下，柏林墻被推倒。12月22日，在超過十萬人的歡呼聲中，時任西德總理的赫爾穆特·科爾由西往東走過勃蘭登堡門，東德的最后一任總理漢斯·莫德羅在門的另一端迎接科爾，勃蘭登堡門再次開放。隨著隔離區(qū)被徹底拆除，德國人民在勃蘭登堡門前的柏林墻上跳舞慶祝。勃蘭登堡門見證了德國近半個世紀的分裂，也見證了一個全新而統(tǒng)一的德意志的回歸。隨后，馬拉戰(zhàn)車雕塑的再次修復過程中，鷹鷲和鐵十字被重新被安置上去，馬拉戰(zhàn)車雕塑終于完整了。

（責編：劉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