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患寡而患不均

顏強

每一座城市都需要足球這樣聚眾而又能提振人心的社會活動，來增強社區(qū)文化建設(shè)。中國足球競技成績?nèi)绱嗽愀猓藗儗ψ闱蜻\動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愛和認同尤顯真實而純粹。

去成都出差，最常聽到的說法就是鳳凰山的一票難求。一位在成都能量很大的朋友對我說：“要想看蓉城的球賽，我能安排你進包廂……要在看臺上看球，實在太難了……”這兩年，自從疫情管控放開之后，成都最火爆的去處就是鳳凰山體育場。

鳳凰山火爆至極的原因，當然是成都蓉城的競技成績提高，在中超成為一支令人不可小覷的球隊。不過，這家俱樂部競技表現(xiàn)的增長，仍舊不能掩蓋中國足球的全面退步。鳳凰山上座數(shù)據(jù)動輒破4萬，可2023年秋天，中國國家隊兩場熱身賽，也想借助一下鳳凰山和成都的球市，結(jié)果一場2萬人出頭，后一場不過1萬余人。

在這座城市，國家隊的吸引力根本沒法和本地俱樂部相比。

北京重建了工體，中超又出現(xiàn)一個金牌球市。2024賽季北京國安的首個主場，對手是上海海港，新工體上座超過5.2萬人，現(xiàn)場氛圍極為濃烈。賽前有知名球迷楊雪去世消息，即便出于安全考慮，現(xiàn)場不允許有太多悼念行為，可球迷許多自發(fā)的言行，極具感染力。俱樂部在有限條件下，只是在開賽前播放了《夜空中最亮的星》，5萬球迷打開手機電筒揮舞的畫面，感人至深。

成都和北京，鳳凰山和新工體，這兩座球場在中超2024開賽之后幾輪，始終保持著高上座率：成都蓉城4月20日和深圳新鵬程的比賽，因為深圳新鵬程前身為成都九牛，現(xiàn)場觀眾再破4萬；4月21日北京國安和中超新軍青島西海岸的比賽，上座再破5萬。在這樣兩處金牌球市的引領(lǐng)下，中超球市上座場均在2.4萬人左右。第二輪山東泰山對北京國安，上座48397人；4月5日青島的“齊魯?shù)卤取?，客隊球迷方陣高達4762人。

中國足球在競技成績上沒有多少進步，國家隊在世預(yù)賽和新加坡的兩回合比賽一勝一平；U23國家隊在亞洲競技中，遇到日韓仍一球難進。2024中超賽季的球市，清晰地折射出中國的一種體育市場規(guī)律：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

足球運動強韌的生命力和深入人心的魅力，即便在從不間斷的干擾攪亂、層出不窮的假惡黑丑聞戕害中，仍然吸引著數(shù)以萬千的球迷，不只是一種獨特的體育風景，更是一種無從回避的社會現(xiàn)實。人民群眾需要這樣的體育生活，每一座城市都需要足球這樣聚眾而又能提振人心的社會活動，來增強社區(qū)文化建設(shè)。中國足球競技成績?nèi)绱嗽愀?，人們對足球運動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愛和認同尤顯真實而純粹。

中國的球迷真不是只為勝負、只為榮耀而來。去鳳凰山、新工體看看，就能知道球迷享受因足球而起的聚合。這樣的聚合，是一座城市里松散人群彼此認同的象征。這樣的球賽，是城市文化萌生的起源。勝負或者榮耀重要，也會變得不那么功利膚淺。

這一切的出現(xiàn)，只是因為聯(lián)賽正常運行了，主客場秩序恢復(fù)了。這些俱樂部和球隊幾乎家家都有深重的財務(wù)壓力。球場上的競技談不上亞洲一流的水準，但在場均凈打時間、球員跑動距離、對抗激烈程度上，都有了一定進步。中超球市的火爆證明，即便沒有一流競技水平的聯(lián)賽，我們?nèi)匀豢梢該碛邪烈晼|亞的一流球市。

只要保持基本的公平競爭，這樣的球市和受歡迎程度就是任何運動項目難以比擬的。這就是足球最原本也最純粹的生命力。

在中超以及之前甲A時代，球市火爆并不罕見，不過往往在球市繁榮延續(xù)一段時間后，就被種種非聯(lián)賽原因而打斷，或許是因為“豪賭世界杯”為國家隊讓路，或許是因為聯(lián)賽管理缺位而滋生的各種假賭黑腐。聯(lián)賽為國家隊讓路，從來沒有使國家隊更加強大，當然，只是構(gòu)建一個成功的聯(lián)賽，也很難保證國家隊的競技成功。中國體育的定位在足球這一項運動中，永遠處于重心游移的狀態(tài)。

多么可愛可敬又值得珍惜的球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