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
電動車電瓶失竊,田娃報了案。
我問康姐:“最近不對啊,怎么不是張三家電瓶失竊,就是李四家電瓶被盜,這該不會是連環(huán)作案吧?”
康姐略作思索說:“很有可能,等破了此案,姐一定帶你們?nèi)ス鹆忠挥??!?/p>
我望著康姐,意味深長地調(diào)侃道:“嘿嘿,‘桂林風景好,遲早丟不了,這話康姐都說油嘴了吧?”
康姐在我胳膊上使勁擰了一把,說:“群眾利益無小事,小案要按大案辦。姐說過的,這次一定算?!?/p>
我倆來到田娃家調(diào)查情況,田娃和奶奶正在吃午飯。田娃夾著一塊顫悠悠的紅燒肉,正往奶奶碗里送呢。他見了我們,眼神有些躲閃,但最終還是請我們坐了下來。
說明來意后,他不好意思地說:“米粒大點的案子,沒想到姨還親自上門,要不是奶奶催得緊,我才不報案呢?!?/p>
奶奶連忙責備他說:“看你這娃說的,不是我想你康姨了嘛?!?/p>
這個村是康姐多年的責任區(qū),康姐常來家訪,對田娃家的情況了如指掌。田娃從小父母雙亡,由奶奶一手帶大,家里遇到難處,康姐總是想辦法幫著解決。她見田娃對奶奶百般孝敬,從心里喜歡這孩子,田娃也親熱地稱她為康姨。
時光一晃,田娃拔筍似的長大了,可是白內(nèi)障遮了奶奶大半雙眼睛。一天,她對田娃說:“奶奶只能伴你一時,伴不了你一世,你也長大了,得想著出去掙錢了。遇事找你康姨,她是咱的貼心人呢!”
田娃聽奶奶的話,出去一年多,學得一手好廚藝。為了照顧奶奶,他毅然回來了。田娃在鎮(zhèn)上一家飯店掌勺,老板對他很滿意,工資也沒少開。祖孫倆日子過得如沐春風。
深秋那次走訪,康姐突然發(fā)現(xiàn),田娃與一個桃子頭小青年坐在村口的橋頭有說有笑。田娃見了康姐,高興地迎上前去,桃子頭見我倆一身警服,神情慌張地快速溜了。
田娃滿懷信心地告訴康姐,他要和朋友做個來錢快的生意,想向康姐借些本錢。康姐笑笑勸說道:“你剛剛起步,步子邁大了不穩(wěn)當。你姨我手頭也正緊巴呢?!笨粗t臉的田娃,康姐露出一絲難過的神情。
現(xiàn)在康姐又接上上次的話頭,問:“大生意還想著去做?”
田娃低聲說:“本錢不足?!?/p>
康姐溫和地說:“好事多磨啊,這個我們可以慢慢商量。眼下先談談這個案子吧?!?/p>
田娃說,昨晚下班回家,忘了將車子推進屋,今早就發(fā)現(xiàn)電瓶沒了。
現(xiàn)場未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我們便到村子里巡查一番。走到村口橋頭,看見那個桃子頭青年叼著煙,正從橋那頭過來。他看見田娃,扯著破鑼嗓子大喊:“田娃子,咱哥兒幾個,今晚還去你店里咂幾杯!”走近后,認出身著便衣的我和康姐,他腮幫上的肉棱子一顫,快速地走開了。
案子毫無進展,我和康姐茫然四顧。
事有巧合,誰都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田娃頭頂霧珠來到派出所,請康姐撤案。
他說,早上起來到廢棄的豬圈里找東西,發(fā)現(xiàn)豬圈里有一小堆稻草,用腳一劃拉,就露出了電動車電瓶。
康姐問:“有人發(fā)現(xiàn)你了嗎?”
他說:“大清早的,霧又這么大,鬼也見不到我?!?/p>
于是,康姐一把拉著田娃,就消失在室外的霧海里了。
兩天后的傍晚,康姐突然對我說:“跟我走,抓人!”
我心存疑云,跟著她來到那個橋頭時,桃子頭正一步三晃地走在橋上。他發(fā)現(xiàn)了我倆,遲疑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向我們走來。
我倆果斷地迎上前去,一個馬跨就控制了他。
桃子頭在派出所情緒激動,鬼喊鬼叫:“‘心不偷,涼颼颼,警察胡亂抓人,我要上告!”
康姐看著他,指指電腦屏幕,鎮(zhèn)定地說:“你看看?!?/p>
漆黑的屏幕突然亮光一閃,破爛的豬圈里,閃出桃子頭鬼魅的身影,在打火機的光照下,他從草窩里拎起了那個電瓶……
桃子頭癱軟在地,可憐兮兮地說:“我交代,我全交代……我做夢也想不到,這破豬圈里還能裝個攝像頭!”
多起案件果然都是桃子頭所為,走出審訊室,月光正朗照著窗臺??到闳粲兴嫉卣f:“田娃是個好孩子,上進、仁義、有擔當,他想干力所能及的事,我想,我們真得幫幫他。”
我明白康姐的用意,笑著說:“姐,該幫的,咱不能閑著,前幾次立功受獎,咱組不是還有點底子嗎?桂林風景好,遲早丟不了!”
“哈哈哈……你說對啦,還是咱這兒風景獨好!”
選自《金山》
2024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