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出發(fā)的日子,我跟隨體育報業(yè)總社的同行,乘坐凌晨兩點的飛機由北京飛往巴黎。雖是深夜在機場集合,但大家都很興奮,沒有疲態(tài),顯然對巴黎之行充滿期待。
候機的時候,遇見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前奧運冠軍王義夫、國家體育總局網(wǎng)球運動管理中心主任白喜林、各路媒體同行以及身著中國隊隊服的運動員,大家為了同一個目標,奔赴同一個地點,總能讓人有一些感動。
經(jīng)過10小時的飛行,飛機降落在巴黎戴高樂機場。等取行李時,與白喜林主任談及中國網(wǎng)球最近的形勢。他謙虛地說“前進了一小步”,目光中隱約可以看到對中國網(wǎng)球在奧運賽場再前進一小步的期待。
法國人以獨有的浪漫,首次將奧運會開幕式搬至體育場外。塞納河宛如一條動脈,串聯(lián)起法國的名勝景點,運動員乘船入場,仿佛在欣賞一部巴黎的城市宣傳片。開幕式的主場地設在特羅卡德羅廣場,坐在這里,眺望塞納河對岸的埃菲爾鐵塔,眼前的景色就像一幅畫卷。
為了浪漫,人們有時也會付出些代價。當天下午下了一場雨,臨時搭建的露天看臺無法防雨,為了防止記者席的電線短路,組委會切斷了電源,一些提前到場又著急發(fā)稿的記者如坐針氈。好在經(jīng)過溝通,恢復了供電。
天公似乎不愿成人之美,開幕式開始前,雨水又從天空飄落,一陣緊似一陣,觀眾和記者開始覺察到想說浪漫不容易。有備而來的觀眾撐起雨傘,擋住了后排的視線??蓱z那些沒有帶傘的人,很快被淋成落湯雞,只能鉆到為電路擋雨的塑料布下面暫避一時。
雨越下越大,廣場上架設的眾多大屏幕突然熄滅一個,人們一片驚呼。大約半個小時后,經(jīng)過搶修的大屏幕重新亮起,人們又獻上掌聲。在場的中國記者領略到了法國人特有的松弛感。
雨一直下,人們無處可逃,即便離開看臺,在空曠的廣場上也找不到避雨之處。就這樣在雨中看完整個開幕式,回到酒店時已是第二天凌晨。全身淋透、瑟瑟發(fā)抖的記者們紛紛祈禱自己不要感冒,畢竟戰(zhàn)斗剛剛打響。這個下馬威讓老記們感嘆,浪漫也是有代價的。
今天,巴黎奧運會首金誕生,自然是萬眾矚目的焦點。由于射擊比賽在沙魯托進行,距離巴黎很遠,無法前往觀看的中國記者大多退而求其次,奔赴跳水賽場。在記者席上,大家打開筆記本,不約而同地關注著射擊賽場的狀況。抬頭看跳水,低頭看射擊,雙線作戰(zhàn),關注著首金誕生的過程。
在跳水比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記者席上傳來一陣歡呼,中國射擊隊拿到10米氣步槍混合團體冠軍,射落巴黎奧運會首金。同時,在跳水女子雙人三米板比賽中,昌雅妮/陳藝文牢牢掌控局面,第一輪就領先,并不斷擴大優(yōu)勢。中國隊拿下了巴黎奧運會的前兩枚金牌,贏得開門紅。
賽后采訪時,記者詢問陳藝文是否也擔負著為中國代表團爭取首金的壓力。陳藝文驚呼:“我們是中國隊的首金嗎?”在得道否定答案后,她很快平復了下來。顯然,為了讓她們專注比賽,教練沒有告訴她們射擊賽場的狀況。輕裝上陣,專注比賽,也許是她們?nèi)俚姆▽氈弧?/p>
法網(wǎng)主場羅蘭·加洛斯堪稱網(wǎng)球圣地,它的紅土場地在四大滿貫中獨樹一幟,彰顯著獨有的浪漫氣息。帶著朝圣般的心情,乘坐地鐵奔赴羅蘭·加洛斯球場。
走出地鐵,人流從四面八方向球場方向匯聚。男單第二輪對陣雙方是納達爾和德約科維奇,天王間的較量自然是萬眾矚目的焦點。紅土之王納達爾14次拿到法網(wǎng)冠軍,法國人喜歡納達爾。他能夠成為開幕式的火炬手,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很多前來助陣的西班牙球迷身著西班牙隊服,熱情奔放,一路歌唱呼喊。至于德約科維奇的球迷,沒有明顯的標識,但相信人數(shù)也不少。
進入球場,納達爾的雕像映入眼簾,再次印證他在法網(wǎng)獨樹一幟的存在。球迷們紛紛在此拍照打卡。
羅蘭·加洛斯擁有眾多網(wǎng)球場,有的高大上,也有的像訓練場。一片紅土場地,周圍有幾層水泥看臺。場地雖然簡單,但辦賽并不隨意,入口有志愿者把守,觀眾只能在比賽間歇時進入。
菲利普·夏蒂爾球館是羅蘭·加洛斯場館群中最豪華的,只承接最重要的比賽。納達爾大戰(zhàn)德約科維奇配得上這里。走上三樓的媒體通道,發(fā)現(xiàn)志愿者已經(jīng)關閉了通往看臺的大門,詢問之后才得知,媒體席早已經(jīng)坐滿,過道上都站滿了人。很多記者不愿意離開,趴在電視臺包間的門上,透過狹窄的小玻璃窗看向場地。但安保人員似乎不解人意,沒過多久,站在過道上的記者被請了出去,只能去媒體工作間看電視。
首訪羅蘭·加洛斯就不遂愿,在電視屏幕中觀看兩位天王對決,聽著賽場內(nèi)傳來的歡呼吶喊,心中五味雜陳,些許郁悶,也真實地體驗到網(wǎng)球在法國的熱度。
巴黎奧運會是否應該為奧運村安裝空調(diào),這一問題一度被炒上了熱搜。記者實地體驗,感覺空調(diào)并不是巴黎的必須選項。開幕當天巴黎下了一場大雨,此后幾天也時常下雨,中午溫度適宜,早晚出門甚至有些涼,時??吹接腥松泶┍∮鸾q服。當然,大多數(shù)人身穿短袖襯衫,好像彼此生活在不同的時空。
賽前曾有報道說,巴黎奧運會將是歷史上最熱的一屆奧運會,顯然多慮了。據(jù)在當?shù)厣盍?0多年的中餐館老板說,這里的氣候舒適,夏天用電扇足矣,“不是巴黎人裝不起空調(diào),真的沒有這個必要?!?/p>
作為一名跑者,每到一個城市,我總想用腳步去體驗它,跑過大街小巷,在城市的地圖上留下自己運動的軌跡。來到巴黎,依然保持這個習慣。
清晨七點鐘,巴黎街道上的行人和車輛都不多,打開手機導航,跑步向埃菲爾鐵塔進發(fā)。巴黎的建筑大多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保留了傳統(tǒng)的歐式建筑風格。街道不算寬敞,但也不擁堵,人們大多閑庭信步,很少見到行色匆匆,是一座松弛感十足的城市。很多晨練的人彼此打聲招呼,或者報以微笑,在心里為自己和對方加油。
跑步?jīng)]有按照導航給出的路線前行。巴黎把比賽融入城市,埃菲爾鐵塔、大皇宮、協(xié)和廣場等地標建筑都設有賽場,周邊的道路實行管制,只能沿著可以通行的道路慢跑,不經(jīng)意間偶遇了凱旋門。遠遠看到埃菲爾鐵塔后,我和它自拍了一張合影。運動手表報出10公里的里程,我停下腳步,乘地鐵返回酒店。有時,生活就像跑步一樣,不會都按照設計好的路線前進,只要靜下心來享受,總會遇到驚喜。
今天,在羽毛球賽場上演了感人的一幕。劉雨辰在觀眾以及媒體的見證下,向剛剛獲得混雙冠軍的黃雅瓊求婚,送上鉆戒。黃雅瓊激動得眼含淚水,欣然接受。有媒體稱黃雅瓊是今天的最大贏家,喜提一金一鉆。
賽后,黃雅瓊的混雙搭檔鄭思維用極高的情商送上祝福。他說:“三年前,我在東京奧會上求婚,當時獲得的是銀牌,求婚是用喜悅掩飾傷痛。黃雅瓊是拿到金牌后被求婚,喜上加喜,我真心為他們感到開心。”
巴黎奧運會主打節(jié)儉辦賽,大多的場館為臨時建筑,奧運結(jié)束后即可拆除,大大節(jié)省了開支。在媒體出行方面,組委會同樣沿著“低碳”的思路,只在媒體中心與場館間開通班車。至于怎么從酒店到達媒體中心,組委會給出了3種建議:乘坐公共交通、打車、騎行共享單車。
在巴黎打車不便宜,短短幾公里就要十幾歐元,如此算來,每次打車起步價都近百元人民幣,真是讓人肉疼。同行們大多選擇乘坐公共交通,在激活采訪證件的第一時間,組委會就提供了一張公交卡,奧運會期間,持卡可以免費乘坐公交和地鐵。
巴黎地鐵有百年歷史,一些老舊線路站臺狹窄,沒有屏蔽門,感覺像回到了八九十年代的北京。老舊的車輛開起來咣咣蕩蕩,最讓人不習慣的是車門上有個綠色按鈕,到站后需要乘客手動按鍵打開車門。我第一次乘坐的時候,還沒入鄉(xiāng)隨俗,眼睜睜看著別人在上下車,唯獨自己面前的車門緊閉,生生錯過了一趟車。
共享單車每次騎行需要支付1.75歐元,換算下來也有14塊錢,感覺騎不起。而且,每次騎行都限制時間和停放地點,一位同事嘗試著騎行了半小時左右,由于超時,結(jié)賬時居然要支付10歐元,折合人民幣80塊錢。有了這次前車之鑒,大家基本上放棄了嘗試騎行的念頭。
今天奧運會乒乓球賽場將決出男單冠軍,這是重頭戲。因為是中外對抗,中國媒體格外關注,媒體席再次爆滿,來晚的同行被擋在門外,只能在混采區(qū)看電視。率先進行銅牌戰(zhàn),法國直板選手勒布倫對戰(zhàn)巴西選手雨果。賽場人聲鼎沸,主場作戰(zhàn)的勒布倫沒讓觀眾失望,拿下對手贏得銅牌,他的哥哥在場邊激動得流下了淚水。
決賽沒有多大懸念,樊振東戰(zhàn)勝瑞典人莫雷高德,拿下金牌。賽后的新聞發(fā)布會上,所有問題都是提給樊振東的,亞軍莫雷高德和季軍勒布倫整場陪伴,手托下巴,無聊地等待發(fā)布會結(jié)束。
走出賽場,看到一群瑞典球迷與莫雷高德在慶祝。他的父母走進人群,緊緊擁抱了他,瑞典球迷圍成一圈歡呼跳躍。人群中心的莫雷高德特別開心。奧運會上的運動員真的很享受比賽,只要取得自己滿意的成績就很開心,未必一定要拿到金牌。
在巴黎,如果不會法語,英語也不大靈光,不用擔心寸步難行。走出機場,就會看到“熱烈歡迎”的漢字問候,還有“出口”、“提取行李”的實用標識。走上街頭,“食上香港”、“蜀國味道”、“北方小館”之類的中餐廳隨處可見,店員大多是華人,會提供很多幫助。手機上的導航軟件可以搜索到大多數(shù)知名地點的位置,給出合理的出行建議;點餐可以用“熊貓外賣”APP,有各種中餐,但據(jù)說送餐速度遠不如中國的外賣小哥,如果餓了,還是親自去餐廳吃飯更實際。此外,百度地圖、谷歌地圖能提供很好的出行線路規(guī)劃,搜索中文地址也很準確。
更令人驚奇的是在巴黎地鐵的一些線路里,會聽到字正腔圓的中文播報:“請保管好自己的物品,謹防扒手?!甭犕晗仁且惑@,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后,又覺得心里很暖。
今天是舉重的第一個比賽日,李發(fā)彬和侯志慧聯(lián)袂出擊,為中國舉重力爭開門紅。舉重賽場設在南巴黎競技場6號館,這里是凡爾賽門國際展覽中心的一個展廳,奧運結(jié)束將恢復比賽前的樣子。
進入場館之前,遇到來自泉州的黃小旭一家,五口人身著紅色T恤,頭戴五彩花環(huán),格外喜興。T恤是專門定制的,上面印有李發(fā)彬在東京奧運上金雞獨立的照片,下面寫著:愛拼才會贏!發(fā)彬,加油!
黃小旭是李發(fā)彬的朋友,這次特地帶著家人來巴黎看比賽,為好友站腳助威,親眼見證李發(fā)彬比賽的精彩瞬間。在奧運賽場上,有很多從中國來的觀眾,尤其是在乒乓球、羽毛球等中國優(yōu)勢項目的賽場,看臺上到處可以看到五星紅旗,讓運動員感覺就像在自己的主場一樣。
奧運會臨近收官階段,即將辭行的人們開啟“買買買”模式,都想為自己和朋友帶些奧運紀念品回去。但巴黎人的松弛感再次給中國人上了一課,大部分奧運特許商品店居然關門了!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幾家店也處于躺平狀態(tài),好多商品已經(jīng)缺貨。尤其是奧運吉祥物“弗里熱”供不應求,遠遠看上去擺著一堆紅色吉祥物,走近一看此吉祥物非彼吉祥物,躺在貨架上的大多是刀鋒戰(zhàn)士弗里熱,這是殘奧會的吉祥物,不熟悉情況的還真容易買錯了。
奧運特許商品不是統(tǒng)一售價,弗里熱掛件在媒體中心賣17歐元,在比賽場館賣15歐元,在家樂福超市只賣10歐元,價格非常有彈性。這讓很多在媒體中心“進貨”的記者心疼不已,在自己的小圈子里給店家打出差評。巴黎人好像不太在乎這個,這家店早早貼出公告,只在奧運頭三天和后三天營業(yè),其他時間關門放假!
今晚,馬拉松大眾組開跑,這是奧運歷史上第一次將比賽向大眾開放,4萬多幸運的選手參加了比賽,其中有中國選手120人。比賽沒有獎金,沒有排名,也不邀請頂級選手,完全面向大眾,給普通跑者一次參與精英盛會的機會。很多人覺得能夠參加奧運會是自己人生的榮耀,妥妥的高光時刻。
比賽在晚上九點發(fā)槍,共分8組,排在前面的跑者已經(jīng)出發(fā)一個小時后,還有跑者陸續(xù)走出地鐵。分組發(fā)槍很好地解決了巴黎賽道狹窄的問題,既讓跑者領略了美麗的巴黎景色,又不會感到賽道擁擠。
辭行的日子到了,回首在巴黎度過的20天,見證了一場獨特的奧運會。法國人的浪漫,運動場上的激情,美麗的賽場配色,還有熱情洋溢的志愿者和精彩的奧運故事,組成了一副美麗的構圖,深深鐫刻在我的記憶里。
在酒店餐廳,同事對著面前的食物拍了張照片,配上文字“最后的早餐”發(fā)了朋友圈。吃過早餐,出發(fā)去機場。地鐵每停靠一站,車廂上站牌指示燈就會熄滅一個,仿佛在和巴黎告別做著倒計時。這一刻,既有不舍,也有期盼。不舍的是一屆與眾不同的大賽落下帷幕,再次相見將是4年之后。期盼的是將和家人團聚,美美地吃上一頓中餐,躺在家里的床上踏踏實實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