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這座文化底蘊深厚的古都,厚重與活力交織,古塔與學府相映生輝。中國國家畫院的白塔,隱匿于繁茂的樹蔭之中,雖低調卻滿載著歷史。相傳這座覆缽式塔因建文帝而建,在吳作人先生的提議下,它不僅得以重修,還成為畫院的象征。古塔靜靜矗立,守護著藝術的殿堂;與之相對的,是北京大學內那座為人熟知的博雅塔,它并非傳統(tǒng)意義上的古塔,而是為了解決供水問題而建的水塔。它融合了中西建筑風格,展現(xiàn)了獨特的磚石結構之美。這座仿古塔與未名湖畔的景色相得益彰,象征著知識的積淀與青春的理想,在燕園的歷史與未來之間,屹立不倒。
從有塔而建的畫院,到因學府而建的塔,古塔與學府共存,譜寫了一段段與古塔相伴的杏壇佳話。
在北京西三環(huán),有這樣一座不起眼的磚塔。人們或許因為乘坐公交時通過站名聽聞過這樣一個名字—白塔庵,卻鮮少有人見過這白塔的真容。
在西三環(huán)北路54號中國國家畫院內,樹木掩映中坐落著一座高25米的覆缽式磚塔。其塔基為單層須彌座,座上是雕刻而成的六層仰蓮,塔身四面均有佛龕,相輪由環(huán)形石料壘筑而成,上面安置著兩噸重的銅制華蓋和寶瓶。雖名為白塔,塔身卻不是白色,而是以青磚所砌。塔的始建年代已無法考證,相傳為明建文帝在“靖難之役”中逃出南京削發(fā)為僧,晚年來到北京,去世后在此處所建的衣缽塔。
同為“白塔”,相比妙應寺內赫赫有名的白塔,白塔庵塔顯得格外低調,直到1981年才被列為區(qū)級文保單位。其實,在20世紀70年代,白塔庵所在的紫竹院西百勝村一帶因有過許多大小不一的古塔而被附近村民稱為“和尚墳”,白塔庵塔是其中最大的一座,它幸運地得以留存下來,成為附近僅有的一座孤塔。白塔庵塔的“生存”環(huán)境一度極為惡劣。由于缺乏維護,塔身開裂,基座崩塌,附近雜草叢生,更有一半塔身被圍到北京市自來水公司院內。
彼時,中國畫研究院(現(xiàn)中國國家畫院)正在籌建,有幾處備選院址。中國當代畫家吳作人先生因不忍看到擁有悠久歷史的古塔殘破荒蕪不堪,提議在白塔庵附近建立新畫院,以保護和修繕白塔。吳先生的愿望得以實現(xiàn),中國畫研究院出資重修白塔,并將此地辟為院址。古塔不僅獲得了良好的保護,也與周圍的仿古建筑相映成趣,成為如今中國國家畫院的標志性景觀。
20世紀80年代的一個決定,成全了一段古塔與杏壇相伴的佳話,而另一個更廣為人知的古塔伴讀故事則發(fā)生在古老的燕園里。
在莘莘學子向往的著名學府—北京大學的校園內,有著被人們稱為“一塔湖圖”的名景,這蔚為大觀的“一塔湖圖”為校園內三處地點—博雅塔、未名湖和圖書館的合稱。有多少人來到美麗的燕園,只為一睹這座古老學府內的絕美景觀。
博雅塔曾是北京大學校園內最高的建筑物。它默默矗立于未名湖的東南角,淡赭石色的塔身使其外觀頗具古韻。很少有人知道,外表看起來似為佛塔的博雅塔塔身并沒有采用中國古塔通常使用的木質材料,實際上除塔基外,都是用鋼筋水泥修筑的。了解到這樣的“玄機”才會令人恍然大悟—博雅塔并非古香古色的老物件,而是后建的一座仿古造型塔。其實,它是為校園供水的水塔。這座高高矗立的塔今年剛滿百歲,比起未名湖畔的石舫、西門里的華表這些來自清朝的“遺老”算得上十分年輕。
博雅塔的建造要從北京大學的前身燕京大學落成新校址說起。1921年,未名湖一帶也成為燕京大學的一部分。彼時,校園出現(xiàn)了供水困難的問題,為了使全校師生的生活用水問題得到解決,校方?jīng)Q定修建一座新的水塔。此時有人提議,為了與燕京大學,尤其是未名湖畔古典的建筑群相得益彰,新水塔應采用古塔的外觀。這一提議卻遭到了非議,反對者們認為,在古代,塔多建造于寺廟中,因而在校園中樹立一座佛塔多少有些不合時宜。最后,燕京大學校方向當時的社會名流征詢意見,得到支持后方于1924年在校內建造了一座古塔式樣的水塔,這便是今天的博雅塔。修建水塔的經(jīng)費由燕京大學美籍哲學系教授博晨光的叔父(James W. Porter)捐贈,其姓氏舊譯為“博雅”,而當時燕京大學校內受捐的建筑多以捐贈人姓名命名,因此水塔取名為“博雅塔”?,F(xiàn)在看來,在校內沿用古塔形制修建新水塔這一決定無比正確,博雅塔不僅與未名湖畔的景色相適應和協(xié)調,湖光塔影更是塑造出一個經(jīng)典,成為中國最高學府中象征性的存在。值得一提的是,博雅塔的設計建造參照了通州的燃燈塔。通州燃燈塔全稱為通州訪圣教燃燈古佛舍利塔,始建于北周時期,塔身為磚木結構,密檐實心,八角十三層,每層八面塔檐均懸有銅鈴。從博雅塔的修筑上,北京大學治學的嚴謹可探知一二,塔在建造時溯本求源,極力仿造燃燈塔的外觀和結構。水塔與燃燈塔相同,采用的是八角密檐式形制,塔高十三層,約37米。塔身八面,其上門窗相間。塔基為上有三層仰蓮瓣的雙層磚砌須彌座。博雅塔的外部塔檐下有繁復精細的斗拱,垂脊上排列著小巧玲瓏的仙人走獸。然而,博雅塔的內部卻是與外部形成鮮明對比的西式建筑風格。塔內墻壁被粉刷為極簡風格的灰白色,帶有幾分剛硬味道的水泥臺階一級級盤旋而上,直通最高處的塔頂。雖為仿古,博雅塔卻不僅僅拘泥于仿造,它適時地與現(xiàn)代元素相結合,有了屬于自己的特色和性格。
博雅塔的存在早已超越了一座水塔或“古塔”的意義,而成為照明學府精神的燈塔。如果說未名湖像是清澈的眼睛,那么博雅塔便是炯炯的瞳仁。在過去的百年里,博雅塔靜靜佇立于湖畔,見證著燕園內寒夜苦讀的勤勉,未啟混沌的清盡,高瞻遠矚的灼見。悠然歲月中,與未名湖朝夕相伴的博雅塔,在北京大學校園內凝聚著一份淡泊明遠的高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