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過去了,爸爸用他的想象構(gòu)筑起來的那座花園,現(xiàn)在仍在小昭心中繁盛如昔。
小昭是個10歲的男孩。他爸爸是個做生意的,有一次外出兩年都沒回來。但每過一段時間,小昭和媽媽就會收到爸爸從南方一座城市××路的73號寄來的信。后來小昭問媽媽:“爸爸為什么過年也不回來?”媽媽說:“爸爸這兩年的生意剛起步,他肯定很忙,等忙完這陣子他就回來了,你給他回封信吧。”于是小昭趴在桌子上開始寫信。他寫完信,再寫信封,寫上××市××路73號,再貼上郵票,封好口,讓媽媽寄出去。
就這樣,小昭開始和爸爸通信了。
在一封信中,爸爸提到了他所住的73號。他說那是一幢老式的大房子,他住在那幢房子的4樓。房間里鋪著拋光的松木地板,米黃色的窗簾從天花板一直垂到了地上。
在另一封信里,爸爸寫到他樓下的花園:從街道進入73號,要走過一條用碎石鋪成的小路,小路的兩邊用鐵柵欄圍著小小的花園,花園里有一種叫不出名字的花,像碗口一樣大,會在晚上悄悄開放,一開始呈淺紅色,隨后顏色越來越深,每天變7次;還有一種張開5只角的鮮紅小花,喜歡沿著柵欄生長,它的葉子細碎而墨綠,淡青色的觸須在白天使勁地打著卷兒,一到晚上卻爬得老高……
73號那些美麗的鮮花足足在小昭心里開了好幾個月。小昭想,放了假一定要到爸爸那里去玩,到那里親眼看一看。
小昭想爸爸了。
可是每次小昭對媽媽說起這事,媽媽就重復(fù)說那幾句話:“爸爸做生意非常辛苦,一定不愿意我們?nèi)ゴ驍_他?!毙≌阎缓么蛳@個念頭。
爸爸常常給小昭寄東西回來。小昭的書包里裝著爸爸買的文具盒,身上穿著爸爸買的運動衫。他很愿意把爸爸給他買的零食和同學們分享,也愿意和他們說起那個73號。但說多了,同學們就問小昭:“你到過73號嗎?”小昭一下子語塞了,說:“我……我當然要去的?!?/p>
小昭的計劃是在那年夏天實施的。學校舉行為期5天的夏令營活動時,小昭揣著媽媽給他的參加夏令營用的100元錢去了火車站,用23元錢買了一張前往爸爸所在城市的火車票。
小昭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才到目的地。這是小昭第一回一個人出遠門,而且是去大城市。他想,不能慌,要鎮(zhèn)定。他問一個擺攤的女人:“您知道××路怎么走嗎?”那個女人說:“××路?好像很遠,在郊區(qū)呢?!毙≌严耄欢ㄊ桥e了,爸爸說××路在市中心,怎么會在郊區(qū)呢?小昭又問了一位民警、一個中年男人、一個老頭,還有3個比小昭大幾歲的學生。這些人都告訴小昭,那條路在郊區(qū)。小昭感到奇怪,爸爸為什么要騙他呢?
他們還告訴小昭,去那里得轉(zhuǎn)很多次公交車,不過有錢的話也可以打的士,那就方便多了。小昭知道打的士很費錢,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只要找到爸爸,什么問題都解決了,就真的打了輛的士。那位司機問明小昭要去的地方卻不走了。他說,那里太偏了,真要去的話得加錢,要不只能載小昭到岔路口。小昭算了算錢數(shù)說,那就到岔路口吧。在岔路口下車后,小昭看見了幾座低矮的平房,房子旁邊還有好些菜地,路上的人和車子都很少,他這才知道真的到郊區(qū)來了。他又找人問××路怎么走,被問的人往西指了指,可是小昭走了半小時,還沒到。他只好又去問人,人家還是往西指了指。小昭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兒,那天小昭一直向西走了近兩個小時,才見到××路的牌子孤零零、臟兮兮地立在一個垃圾堆旁。又走了好一會兒,才看見一個門牌上寫著“107號”,小昭沿著這個號碼往下走,一直走到了路的盡頭,73號終于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但是小昭沒有看見鮮花盛開的花園,也沒有看見帶有米黃色窗簾的窗戶。那里的房子,甚至沒有陽臺。
眼前的景象讓小昭驚呆了!
那天,小昭轉(zhuǎn)身就離開了那里,后來在一位好心人的幫助下才回到了家。到家時,是夏令營的第三天,媽媽還以為小昭提前從夏令營回來了。關(guān)于這一次秘密出行,后來小昭一句話也沒有提起過。
小昭還是像以前一樣和爸爸通信。小昭說他的同學也都知道73號了,都知道那是一個美麗的地方。爸爸則在半年后的一封信里告訴小昭,因為生意好轉(zhuǎn),他已經(jīng)不那么忙了,所以會在春節(jié)以前回家。
爸爸回家的那天,小昭和媽媽去車站接他。爸爸比以前瘦多了,頭上戴了頂帽子,但他一出站,還是被小昭一眼認出來了。小昭瘋跑過去,緊緊抱住了爸爸。
至于19年前的那個夏天小昭看見了什么,現(xiàn)在他大概可以心平氣和地告訴你:73號是一座戒備森嚴的監(jiān)獄。
(南 山摘自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感悟父愛:總有一個故事會讓你掉眼淚》一書,王 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