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王旗

時間 明崇禎十一至十二年（1638—1639）

地點 陜西商南

人物 李自成 闖王、義軍首領(lǐng)

王翠屏 商南王家樓書香門第之女，后為李自成夫人

杏 花 王翠屏丫鬟

李雙喜 李自成義子

劉宗敏 義軍將領(lǐng)

郝?lián)u旗 義軍將領(lǐng)

田見秀 義軍將領(lǐng)

高一功 義軍將領(lǐng)，高桂英胞弟

李 巖 明大臣之后，儒將，后投奔義軍

牛金星 義軍軍師

高桂英 李自成原配夫人

王老伯 富水鎮(zhèn)鄉(xiāng)民

義軍將領(lǐng)、兵士、鄉(xiāng)民、官兵等

序 幕

[主題曲伴唱：

商於古道路悠長，

柔情俠義有遺香。

金戈鐵馬聲猶在，

是非成敗細(xì)思量。

[幕啟：一群打著商南手鼓的歌隊，席地而坐，衣著襤褸，饑渴交加，有氣無力地唱著民謠：“吃他娘，穿他娘，打開大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p>

[商於古道，沙塵蔽日，赤地千里，硝煙彌漫。

[李自成內(nèi)唱：“浴血突圍潼關(guān)外——”

[李自成策馬揚鞭，率殘部奔上，已是人困馬乏。

李自成 （接唱）千里敗退商州來。

十萬義軍被殺害，

黎民百姓更遭災(zāi)。

輾轉(zhuǎn)馳驅(qū)把追兵甩——

啊！深澗擋道路難開。

李雙喜 義父！后有追兵，前是深澗，怎么辦？

劉宗敏 他娘的！狗日的官兵窮追不舍，殺回去跟他拼個魚死網(wǎng)破！

李自成 回來！敵眾我寡，不可硬拼，只有縱馬越澗！

郝?lián)u旗 這深澗寬有數(shù)丈，深不可測，如何過得？

李雙喜 是呀，掉下去就粉身碎骨了！

李自成 （斬釘截鐵）刀山火海也得過！

[縱馬向前，抖動絲韁。馬原地嘶鳴，似有所懼。李自成勒馬后退幾步，再抖絲韁。

李自成 （唱）飛馬越澗穿霧靄，

甘將忠骨谷底埋。

[李自成運足氣力，揮鞭縱馬一躍，馬揚起四蹄，騰空而過。

眾 （齊聲叫）好！

李自成 你們跟上來！

眾 （齊聲）是！

[眾將依次躍馬騰空而過。

李自成 加鞭向前?。ㄒ魳仿曋?，率眾奔圓場，趟馬身段，回望）好！總算把追兵甩掉了。

李雙喜 義父，你看！那邊有人騎馬飛奔而來！

[話音未落，高一功血染鎧甲，飛馳而至。

李自成 （驚呼）一功！

高一功 姐丈！眾位將軍！

李自成 你桂英姐姐和老營人馬怎么樣了？

眾 將 是啊，高夫人他們呢？

高一功 姐丈！我與姐姐帶領(lǐng)老營弟兄突圍，被官兵分割圍殲，拼死血戰(zhàn)，五千人馬全都葬身血海了……（哽咽）

[眾悲痛無言。

李自成 （慟呼）夫人！眾位死難弟兄！壯烈捐軀，忠義千古?。ㄈ套”矗╇p喜，我們還剩多少兄弟？

李雙喜 稟義父，我們只剩一十八騎了。

李自成 啊！一十八騎?。▎瓮裙虻兀┫胛依钭猿勺冯S高闖王起義，南原潼關(guān)一敗，十萬人馬，只剩一十八騎！我愧對高闖王和烈士們在天之靈?。ò蝿γ推?，劈石兩半，豪邁地）兄弟們！昔日楚漢相爭，劉邦屢戰(zhàn)屢敗，而垓下一戰(zhàn)成功！我們這一十八騎，就是十八顆火種，一定要燃遍華夏，顛倒乾坤！

眾 （齊聲）燃遍華夏，顛倒乾坤！

李自成 兄弟們！如今我們要擇地休整，從今以后，收起闖字大旗，埋名隱姓，大家只稱我木子大哥。

眾 木子大哥！

[王老伯背藥簍上。

王老伯 （對李自成）這位好漢，剛才我在山上采藥，望見你們縱馬躍澗，真是神人哪！

李自成 老伯過獎了！我們是一班江湖賣藝人，想在此處找個地方落腳安身。請問老伯，前面那座山叫什么山？

王老伯 那叫金鐘山，過去有土匪在那里建過寨子，現(xiàn)在土匪跑了，寨子空著，若你們愿意住下，我領(lǐng)你們?nèi)タ纯础?/p>

李自成 多謝老伯。兄弟們快跟老伯去查看山寨。雙喜跟我來。

眾 是。

[眾下，雙喜跟隨李自成察看地形。

李自成 （環(huán)顧四周）看此處古道綿長，溝壑縱橫，進(jìn)可攻，退可守，倒是個屯兵養(yǎng)馬之地。

[忽然傳來呼喊聲：“哪里跑！哪里跑！”隨即王翠屏與杏花主仆二人奔逃而上，后緊跟兩個家丁持棍追上。

家 丁 臭婆娘！看你往哪里跑?。ㄉ锨白プ。?/p>

李自成 住手！青天白日，強搶民女，你們簡直膽大包天！

家 丁 呸！什么天？我老爺就是天。她哥欠我家賭債，我們拿她抵債。（對王翠屏大喝）快走！

李自成 搶人抵賭債？我看你們誰敢動手！

家 丁 哈哈！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找打！

[二家丁舉棍向李自成打去。李自成雙手接棍輕輕一推，二家丁連人帶棍躺倒在地。二人惱羞成怒，起身又惡狠狠舉棍打去。

李雙喜 待我來?。ㄉ锨叭瓋赡_，將二家丁打翻在地，舉棍欲打）

二家丁 （連連求饒）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李自成 雙喜，留他們兩條狗命。你們聽著，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再敢為非作歹，我就擰下他的狗頭！

二家丁 （喏喏連聲）是，是，不敢，再也不敢了！（抱頭鼠竄下）

王翠屏 （攜杏花跪拜）多謝好漢救命之恩！

李自成 起來，起來。官府欺壓百姓，惡霸橫行鄉(xiāng)里，這世道暗無天日，遲早要變樣的。你們回去吧。

[劉宗敏上。

劉宗敏 木子大哥！那金鐘山氣勢雄偉，地形險要，寨子現(xiàn)成，不要說我們這些兄弟，就是住上千百號人也不在話下。

李自成 好，我們這就上金鐘山。

劉宗敏 是。（與李雙喜下）

王翠屏 （怯生生地）恩公……

李自成 你們怎么還不走？

王翠屏 那周家惡霸，勢力強大，我們回去一定逃不出他魔掌，我們是無家可歸呀！

杏 花 恩公！救人救到底，你就帶我們走吧！

李自成 我?guī)銈冏撸?/p>

王翠屏 恩公若不肯庇護(hù)，我主仆倆只有死路一條了。

李自成 （遲疑少許）好，你們就暫且跟我上金鐘山。

[收光。

第一場

[兩個月以后，金鐘山寨，陽光明媚，花木蔥蘢。

王翠屏 （唱）寄寓山寨兩月整，

花木蔥蘢滿眼春。

多謝恩公救性命，

他豪情不似等閑人。

喜憂參半心不定，

歸宿無處愁煞人。

[杏花高興地喊上。

杏 花 小姐！小姐！

王翠屏 杏花，什么事這么高興？

杏 花 小姐！你知道恩公他們是什么人嗎？

王翠屏 什么人？

杏 花 他們不是什么賣藝的，是造反的義軍，恩公他就是李闖王。

王翠屏 （驚喜）李闖王！當(dāng)真？

杏 花 千真萬確，是他的義子雙喜哥親口告訴我的。

王翠屏 啊！真被我猜中了。前日我那不爭氣的兄長找上山來，提起近來常有好漢到鄉(xiāng)里劫富濟貧，我料定是恩公他們干的，便勸他改邪歸正，投奔恩公，可惜他執(zhí)意不聽，還想騙我回去呢。

杏 花 小姐！你那兄長不去不管他，反正我們這輩子就跟定恩公他們了。

王翠屏 我們女流之輩，跟定他們？

杏 花 （唱）看他們一個個心良善，

闖王他大英雄氣度非凡。

聽說他前夫人沙場命斷，

到如今身無配偶守孤單。

若小姐 若小姐與他結(jié)親眷，

豈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美姻緣。

王翠屏 （羞紅滿面）滿口胡言！你這死蹄子，看我不撕爛你的嘴！（追打）

[雙喜引李自成迎面走來，跟杏花撞個滿懷。

李自成 ?。∧銈冊诖俗錾?？

杏 花 哦，恩公！我們……在唱商南花鼓呢。

李自成 好呀，我聽?wèi)T了我們陜北的“信天游”，到這里乍一聽你們的商南花鼓，還真有味道呢。

杏 花 恩公喜歡，我給你唱一段……

王翠屏 小妮子不懂規(guī)矩，別在恩公面前獻(xiàn)丑。

李自成 哈哈……別老恩公恩公的，就叫我木子大哥。

王翠屏 哦，木……

李自成 哎，不要拘謹(jǐn)。來，你們也坐下。這些日子我們的人馬與日俱增，事情繁忙，顧不上你們，我今天來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富水鎮(zhèn)那周家大惡霸已被我剪除了。

王翠屏 你是說把他處死了？

李自成 這樣的惡霸，早就罪該萬死！還有幾家作威作福的土豪劣紳也被我們整治了，還查沒了他們的家產(chǎn)，分給了窮苦百姓。

王翠屏 （試探地）木子大哥，我們這一帶常唱一首民謠。

李自成 什么民謠？

王翠屏 吃他娘，穿他娘，打開大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

李自成 噢！這你也會唱？

王翠屏 我們十鄉(xiāng)八里人人都唱呢！只不知闖王啥時候能等來？

李自成 人心所向，時間就不會太長了?，F(xiàn)在你可以放心大膽地回家了。

王翠屏 （一怔）回家？

李自成 是啊，給你備了些銀兩，回家好好過日子。雙喜，呈上。

[李雙喜捧銀兩上。

王翠屏 （失落地）木子大哥要趕我走嗎？

李自成 不是趕你。你看我們漂泊江湖，吉兇難料，這里不是你們女娃兒長待的地方，遲早是要回去的。

王翠屏 回去？大哥！

（百感交集，唱）

我家住王家樓書香傳代，

實可嘆父母雙亡遭禍災(zāi)。

我兄長不務(wù)正業(yè)把家敗，

還賭債竟將我輸給老財。

與杏花姐妹相依逃出村外，

多虧了木子大哥救我上山來。

兩月來將我們好生相待，

才做一回堂堂正正的女裙釵。

今叫我一葉孤舟飄大海，

只怕是無邊無岸被風(fēng)浪葬埋。

李自成 （心生同情）哦。

王翠萍 （唱）看你們懲惡揚善豪情一派，

大仁大德磊落胸懷。

小女子愿把紅妝改，

鞍前馬后不離開。

縱不能闖蕩江湖把藝賣，

卻可以洗衣做飯又添柴。

留得一身正氣在，

千難萬險笑顏開。

李自成 （為之動容）小姐誠心可嘉。只是留下你們，有違山寨規(guī)矩，更引來旁人非議，也不成體統(tǒng)啊！

杏 花 恩公大哥！我有個好主意……

李自成 什么主意？

杏 花 要是你將我家小姐……

王翠屏 杏花休得多言。木子大哥，實在難以收留，翠屏就此離去。杏花，收拾行李，恩公請上，受翠屏一拜?。ê瑴I施禮）

李自成 （急扶）免禮，保重！

王翠屏 恩公大恩大德，只有來生犬馬相報了?。恐踊?，依依離去……）

李自成 （望著兩個無依的弱女，心生惻隱）回來！

[王翠屏與杏花急步回頭。

李自成 你們這樣走，若有不測，我罪孽深重了！

李雙喜 義父！她們確實無家可歸呀！

李自成 也罷！你們暫且留下，等日后有了去處再送你們走。

王翠屏 （一同跪謝）多謝恩公！

杏 花

[高一功上。

高一功 木子大哥……（見王翠萍、杏花在場，欲言又止）

王翠屏 哦，小女子告退。（攜杏花下）

高一功 姐丈，這兩個女人就長留山寨嗎？

李自成 不是長留，落難女子，無家可歸，只好讓她們暫住一時。你找我有事嗎？

高一功 大喜事，李巖將軍帶著上千人馬，跟牛金星先生一道投奔我義軍來了！

李自成 （大喜）好！李公子大將之才，牛先生謀略出眾，兩位高人前來，我這就去相迎。

[內(nèi)傳來劉宗敏的聲音：“牛先生、李公子請！”劉宗敏引牛金星、李巖上。

李自成 （急迎）哎呀呀，二位貴客來了，真乃山寨之幸哪！

李 巖 久欲相投，共襄義舉，一直無緣謀面，幸遇牛先生引領(lǐng)，才得到此拜謁。

牛金星 在下也是多方打聽，聞義軍潼關(guān)受挫，我料定木子大哥必來商南。

李自成 先生真是神機妙算，連木子大哥你們也知道了？

牛金星 一進(jìn)山寨就聽得如此稱呼。不露聲色，隱姓埋名，高！

李自成 有你們二位一文一武將相之才前來相助，我義軍是如虎添翼了！二位請去大帳歇息。宗敏賢弟，你去安頓李公子的人馬。

李 巖 大哥！我看我的弟兄就在對面山頭扎營，以成犄角之勢，共同協(xié)防山寨。

李自成 好主意！只是務(wù)請賢弟交代弟兄們，切莫暴露身份，“闖王”二字切莫出口，你我只管整訓(xùn)人馬，待機而動。

牛金星 木子大哥所言極是，綠林好漢也罷，山大王也罷，官府都無暇顧及，闖王大名一傳，那就要震撼朱明朝廷了！

李 巖 是。我這就命令全軍嚴(yán)守秘密，加緊操練，隨時出征！

[郝?lián)u旗急上。

郝?lián)u旗 木子大哥！不知何人走漏風(fēng)聲，山下來了一伙百姓，口口聲聲要面見闖王！

眾 （驚）?。?/p>

第二場

[接前場。

[幕后喊聲四起：“我們要見闖王，見闖王！”山寨門外，一群百姓正要往里擠，被衛(wèi)士攔住。

[劉宗敏、高一功急上。

劉宗敏 怎么回事？

王老伯 二位將軍，鄉(xiāng)親們聽說是李闖王到了，都趕來求見呢。

劉宗敏 什么李闖王張闖王，我這里一概不知。

王老伯 你就別瞞我們了，山下家家戶戶都傳遍了，李闖王來到了商南，就讓我們見見吧。

高一功 這里沒有闖王，鄉(xiāng)親們誤會了，快回去吧。

王老伯 那日山下我就看出你們不是平常人，快讓我們見見吧！

眾鄉(xiāng)親 快讓我們見見吧！

[李自成大步走來。

李自成 眾位鄉(xiāng)親要見誰？

王老伯 鄉(xiāng)親們，就是這位，這就是李闖王，大家快快拜見！

眾鄉(xiāng)親 （齊拜）拜見闖王！

李自成 鄉(xiāng)親們快快請起，你們找錯人了。

王老伯 闖王！

（唱）那日山下乍相見，

就看出諸位非等閑。

數(shù)月來劫富濟貧救良善，

眾鄉(xiāng)親 （同唱）鄉(xiāng)親們看在眼里樂在心間。

王老伯 （唱）如今是家家戶戶都傳遍，

眾鄉(xiāng)親 （同唱）知是闖王到商南。

王老伯 （唱）救民水火恩非淺，

眾鄉(xiāng)親 （同唱）特來叩謝表心田。（齊拜）

李自成 鄉(xiāng)親們言重了！

（唱）多謝了眾鄉(xiāng)親深情一片，

賣藝人暫借貴地把身安。

劫富濟貧為行善，

實與闖王不沾邊。

張冠李戴錯連線，

還請諸位且慎言。

眾鄉(xiāng)親 （疑惑地）這……

李自成 鄉(xiāng)親們請回。有朝一日闖王真的來了，我們一道去歡迎。

[眾半信半疑議論著下。

劉宗敏 大哥！既然百姓們都知道了，我們何必掩掩藏藏，干脆樹起闖字大旗，揚眉吐氣地干！

李自成 住口！你這火暴性子又來了！你以為增添了兵馬，修了寨子，就可以輕敵？還要重蹈潼關(guān)慘敗的覆轍嗎？

高一功 姐丈，鄉(xiāng)親們已經(jīng)傳開了，只怕是要瞞也瞞不住了。

李自成 這事非同小可。宗敏，速速加固各路寨門哨所，命將士抓緊操練，隨時準(zhǔn)備抗擊官兵清剿。

劉宗敏 是。（下）

李自成 一功，你去嚴(yán)查，是如何泄露機密、走漏風(fēng)聲的。

高一功 姐丈，我想可能泄露機密的只有一人。

李自成 誰？

高一功 那位王小姐。

李自成 是她？

高一功 前日她哥來過山寨，今日闖王之名就傳遍鄉(xiāng)村，不是她兄妹還有誰？

李自成 （一怔）?。‰p喜，你去把王小姐叫來。

李雙喜 是。（下）

高一功 姐丈，我早就懷疑她是官府派來的奸細(xì)，有意潛伏山寨，觀察動靜，密報官府。

[李雙喜帶王翠屏上。

王翠屏 木子大哥……

高一功 （厲聲）誰是你大哥？跪下！

王翠屏 這……

李自成 就站著說。王小姐！你受何人差遣，到我山寨來當(dāng)臥底密探？

王翠屏 （大驚）這話從何說起？

李自成 你假裝被害，混上山來，窺探內(nèi)情，密報官府，是也不是？

王翠屏 冤枉，天大的冤枉??！

李自成 你哥那日上山，你是否對他說過我是李自成？

王翠屏 這……

高一功 你告訴你哥，金鐘山駐扎的是闖王，讓他四處散布，好驚動官府，發(fā)兵圍剿，是也不是？

王翠屏 （欲辯無言）這……

高一功 姐丈！事實已明，何必多費口舌，拉下去砍了！

[杏花內(nèi)喊：“且慢——”踉蹌奔上。

杏 花 別冤枉好人，我家小姐沒說，是我說漏了嘴，要殺要剮，該我承擔(dān)。

李自成 你個小女娃，從何得知我是闖王？

杏 花 這……

高一功 快說！

杏 花 這……是我猜的。

李自成 哈哈，好一個?；男⊙绢^，給我打！

[眾兵士應(yīng)聲上。

李雙喜 （急喊）別打！義父，是我跟杏花說的。

李自成 （驚）??！

李雙喜 我是一時疏忽，泄露了機密，罪該萬死?。ü颍?/p>

李自成 （氣恨）你，你膽大包天！來，把這無視軍紀(jì)的孽子拉下去……

杏 花 （大喊）且慢！雙喜小將軍曾再三叮囑我不準(zhǔn)告訴任何人，要問罪殺頭該我去！

王翠屏 不，是我哥上山，才把機密泄露出去，要殺該殺我！

杏 花 該殺我！

王翠屏 該殺我！

李自成 呀！

（唱）二女子爭相赴死把雙喜救，

實不像官府密探耍奸謀。

看起來她惡兄長才是禍?zhǔn)祝?/p>

我還要仔細(xì)審理弄清情由。

雙喜兒犯軍令不可寬宥，

二女子押山寨細(xì)察來由。

雙喜泄露軍機，拉下去重責(zé)四十軍棍，王翠屏主仆二人，羈押山寨，聽候查處。

[士兵將雙喜和王翠屏、杏花分別帶下。李自成忽覺一陣頭暈。

高一功 （急扶）姐丈怎么了？

李自成 想必連日過于勞累，不妨事。你快去督促各寨口加筑防御工事，嚴(yán)陣以待。

高一功 是。

[收光。

第三場

[半月以后，夜。雙喜營帳內(nèi)。

[雙喜在燈下脫衣褲敷藥，杏花潛上敲門。

杏 花 雙喜哥！開門！

李雙喜 哪個？

杏 花 是我！

李雙喜 （聽出是杏花，忙提上褲子，急開門）??！是你！你好大膽，夜晚跑到我這里來了。

杏 花 小姐不放心你的傷，讓我給你送些草藥來，也是來向你告別的。

李雙喜 告別，你們要走？

杏 花 闖王已查明，我們不是奸細(xì)，已派人通知我們明天下山。

李雙喜 你們要去哪里？

杏 花 無家可歸，只有四處流浪了。

李雙喜 既然查明你們是清白的，就不能趕你們走，我去跟義父說。

杏 花 雙喜哥！是我害得你挨了軍棍，千萬別再為我們的事牽累你了。

[劉宗敏內(nèi)喊：“雙喜！”

李雙喜 哎呀，劉總哨來了，你快躲一躲！

[二人急找躲藏處，情急之中，杏花只好躲藏在李雙喜掛在壁上的盔甲后面。

[劉宗敏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大步走來。

劉宗敏 雙喜！

李雙喜 宗敏二叔，深夜到來，有什么要緊事嗎？

劉宗敏 咳！

（唱）闖王名聲傳山外，

官府大兵已襲來。

正待整軍保山寨，

偏偏將士染病災(zāi)。

一個個上吐下瀉氣衰敗，

大哥他也臥倒病床起不來。

都怪那兩個女人生禍害，

到天明我要砍她們的人頭祭將

臺。

李雙喜 （大驚）??！

劉宗敏 眼下將士們病倒三成，兵力不足。我是來看看你的傷情，要是好了，明日就穿上這盔甲，跟我?guī)П卣?/p>

李雙喜 （趕緊上前用身子擋住盔甲）哦，這盔甲……

劉宗敏 讓你穿盔甲，你慌什么？

李雙喜 我、我是興奮！多時未打仗，明日可以披掛上陣了。

劉宗敏 那好，明日巳時，到點將臺聽點。（欲下）

李雙喜 等等！聽說我義父已赦免了王小姐二位，你怎么還要殺她們？

劉宗敏 眼下軍中疫情蔓延，軍心不穩(wěn)，正該砍頭祭旗，鼓舞士氣。

李雙喜 此事我義父知道嗎？

劉宗敏 他染病在身，時昏時醒，這等小事就不去打擾他了。告辭！（大步下）

[杏花從鎧甲后撩衣而出。

杏 花 雙喜哥，嚇?biāo)牢伊耍?/p>

李雙喜 可不是嘛，我這位二叔性烈如火，剛才要露出馬腳，一刀就把你砍了！

杏 花 那怎么辦？

李雙喜 趕緊護(hù)送小姐連夜逃下山去，以保性命。

杏 花 四處設(shè)有哨卡，如何走得脫身？

李雙喜 我這里有腰牌一枚，各路哨卡，暢通無阻，你快走吧。

杏 花 （接過腰牌，感情難抑）雙喜哥，今生今世，我們還能見面嗎？

李雙喜 蒼天保佑，我們打下了江山，我一定去找你。

杏 花 雙喜哥，說話算數(shù)，我等著，我等著……（哭泣）

李雙喜 別哭了，快走吧！

[杏花揮淚拜別，轉(zhuǎn)身快步離去。

[天色轉(zhuǎn)明，李自成帳前，晨曦中，李自成扶病拄杖出帳，風(fēng)濤、馬嘶、虎嘯聲從山谷傳來。

李自成 （唱）耳邊陣陣風(fēng)濤滾，

山林虎嘯馬嘶鳴。

來到商南百日整，

金鐘山上且囤兵。

招兵買馬嚴(yán)整訓(xùn)，

求賢士盼來了李巖牛金星。

只等春雷一聲震，

重舉義旗整乾坤。

不料想風(fēng)云突變情勢緊，

官府圍剿發(fā)重兵。

偏我將士染疫癥，

我頭腦昏，腿腳沉，如何上陣

統(tǒng)三軍。

遙望著九里十八寨云煙翻滾，

仰面蒼穹發(fā)恨聲。

[李雙喜上。

李雙喜 義父身體有恙，回帳養(yǎng)息吧。

[劉宗敏急上。

劉宗敏 大哥，官兵從朱家寨、老鷹山、莊子溝三路殺來，離我山寨只有數(shù)十里了！

李自成 ??？

[郝?lián)u旗、田見秀急上。

郝?lián)u旗 大哥，寨上將士，染病過半，軍營郎中，束手無策，只怕難以應(yīng)敵了！

李自成 ?。?/p>

田見秀 大哥！敵兵大軍壓境，我軍病疫流行，不如趕緊棄山而去。

李自成 棄山而去？

田見秀 棄山而去，另作他圖。

李自成 （唱）棄下山寨他處奔，

枉費百日苦經(jīng)營。

復(fù)興宏圖成畫餅，

染病的將士怎逃生？

罷！我強支病體去上陣，

與官兵拼一個釜破舟沉。

取鎧甲兵器來！（踉蹌欲倒，強行支

撐）

李雙喜 義父……

眾 將 大哥……

[突然王翠屏捧藥罐出現(xiàn)在面前。

王翠屏 闖王！

李自成 你怎么還沒走？

王翠屏 走到半路又回來了。

李自成 為何回來？

王翠屏 采來藥草，與闖王治病。

李自成 我軍中良醫(yī)均束手無策，你這湯藥能治我的病？

王翠屏 闖王一試便知。（捧上）

[高一功急喊上。

高一功 別喝，這是毒藥！

[全場震驚。

高一功 她熬過的藥渣倒在地上，我的戰(zhàn)馬上前剛嚼了幾口，立即倒地，一陣抽搐就死了！

[全場再次震驚。

高一功 這女人蛇蝎心腸，要用毒藥毒死我首領(lǐng)，殺了她?。ò蝿ο嘀福?/p>

眾 將 （齊舉刀槍）殺了她！

王翠屏 高將軍，你說這是毒藥？

高一功 戰(zhàn)馬倒斃，你還敢抵賴嗎？

王翠屏 這不是毒藥，但藥里有毒。

眾 將 嗬！不打自招了！殺！

王翠屏 眾位將軍！且容我一言。

李自成 聽她講！

王翠屏 （唱）眾將軍息雷霆容我稟告，

此疫情染上身無藥治療。

唯有那一種無名草，

方能對癥療效高。

我村中當(dāng)年患病眾父老，

一個個飲用病全消。

高一功 滿口胡言，毒死馬的藥人還能用？

王翠屏 （唱）無病的人馬吞毒草，

九死一生把命拋。

一旦病疫染上了，

以毒攻毒把病消。

李自成 捧上來。

眾 將 （齊阻擋）大哥不能用！

高一功 （對王翠屏）你先喝一口！

眾 將 你先喝！

王翠屏 我未染病癥，喝下去必死無疑。

眾 將 （齊聲）你怕死？喝！

王翠屏 翠屏并非怕死，只是我若被毒死，無人證實我的清白事小，闖王與將士的病體事大呀！請眾位將軍牽一匹染病的馬來一試？

高一功 你先喝，再試馬。

眾 快喝！

王翠屏 好，只要將軍肯牽馬試藥，翠屏何懼一死？闖王！恩公！但愿你和將士病疫全消，翠屏雖死無憾！（捧藥欲飲）

李自成 （急阻）且慢，把藥給我！

眾 將 大哥……

李自成 （果斷地）捧藥來！

[李雙喜趕緊上前將藥捧上。

眾 將 （均有所擔(dān)心）大哥！

[李自成接過藥碗，一飲而盡。隨即腹疼如絞，步履踉蹌，幾個轉(zhuǎn)騰，“僵尸”倒地。

眾 將 （驚呼）大哥！大哥……

高一功 （悲恨滿腔）你這女人，毒死了我的大哥！

眾 將 （齊拔刀相向）殺了她！

王翠屏 （跪地呼喚）闖王！闖王！你醒醒……

高一功 （大吼）將這女人千刀萬剮！

[眾人一齊舉刀，正欲砍下，忽聞李自成一聲長嘯：“啊！”

眾 將 （收刀俯首）大哥！

李自成 （緩緩醒來）眾兄弟！（隨即強行拄杖起身，然后睜眼環(huán)顧，雙目如電。少頃，頓覺神清氣爽，病癥全消。揮手將拐杖拋去，挺身站立，穩(wěn)于泰山）

眾 將 （意外）大哥好了！？（高呼）大哥好了！

李自成 （大喊）神藥！神藥！（對王翠屏）這藥草從何處采來？

王翠屏 就在后山嶺懸崖之上。

李自成 眾兄弟快派兵采藥，救治患病兄弟！

眾 將 是。（急下）

王翠屏 我去為他們帶路。

李自成 等等！你辛苦了！就命杏花去吧！

王翠屏 杏花她……昨夜懸崖采藥，失足跌落深淵，粉身碎骨了?。ㄟ煅孰y言，淚如雨下）

[音樂驟起，石破天驚。

李雙喜 （狂呼，奔出）杏花……

李自成 （緊握王翠屏雙手，百感交集，熱淚盈眶）翠屏小姐……

[二人雙手緊握，無字歌聲感人肺腑。

[外傳來喊聲：“踏平金鐘山，活捉李自成！”

[收光。

第四場

[官兵涌上，劉宗敏、高一功身先士卒，率義軍阻擊下。李自成提槍躍馬上，李巖大喊：“闖王！”迎面趕來。

李自成 李巖公子快一同殺敵！

李 巖 大哥！我已將人馬埋伏山谷，官兵上來，我們首尾夾攻！

李自成 好！痛殲頑敵！

[大開打，李自成勇冠三軍，眾將士各顯身手，一場激戰(zhàn)，官兵潰敗。

[遠(yuǎn)處手鼓歌隊，興高采烈，歌舞歡唱：“吃他娘，穿他娘，打開大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p>

[山寨硝煙散去，眾軍士得意地清理戰(zhàn)利品。

士兵甲 嘿，這一仗真過癮！打得那狗日的官兵屁滾尿流。

士兵乙 （欣賞戰(zhàn)利品）該我們發(fā)一回財啰！

[兩個頭破血流的士兵緊跑上。

兩士兵 快快快，總哨爺又喝醉了，逢人就打，兄弟們快躲開！

[眾士兵欲逃，劉宗敏手揮馬鞭醉醺醺上。

劉宗敏 站?。∧銈冞@些兔崽子在私藏財物？

眾士兵 （驚恐）總哨爺，就這些，全上交。（捧上財物）

劉宗敏 （甩開）誰要這些破東西?。闷鹨幻督疴O）這金釵哪來的？

士兵甲 總哨爺，我抓來一個財主家漂亮的小妞，一不留神被她逃跑了，只搶下了這枚金釵。

劉宗敏 這就該打?。ㄅ^一鞭）

士兵甲 （急跪）下回小的再也不敢了。

劉宗敏 什么不敢？我打你沒鳥用，一個小妞都看不住。日后打進(jìn)了北京城，漂亮的小妞多的是，讓你們?nèi)プ矶伎床蛔。€不該打?。〒]鞭亂抽）

[眾士兵奔逃下，李巖急上攔阻。

李 巖 劉將軍！劉將軍！你喝醉了，怎么亂打軍士？

劉宗敏 我……沒醉。

李 巖 劉將軍，義軍可不興亂抓女人哪！

劉宗敏 李巖……賢弟，你初來乍到，弟兄們山寨待久了，弄個女人算什么！聽說那北京城里有個名妓叫……陳圓圓，等打下了北京，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個嬌……模樣呢。哈哈……（醉步蹣跚下）

李 巖 堂堂大將，酒醉胡為，成何體統(tǒng)！

[暗轉(zhuǎn)。中軍帳前，李自成躊躇滿志地題詩吟誦。

李自成 （吟誦）劍光閃閃亙長虹，

百怪驚逃竟避鋒。

點綴江山無限景，

吟身疑在畫圖中。

[牛金星上。

牛金星 （鼓掌喝彩）好詩！好詩！比當(dāng)年漢高祖的《大風(fēng)歌》更有詩情畫意！

李自成 哪里哪里，先生過譽了！打了勝仗，全軍振奮，借此一抒情懷罷了。

牛金星 闖王肩挑五岳，海納百川，正是天命所歸??！我?guī)Я艘患毼?，獻(xiàn)給闖王。

李自成 什么寶物？

牛金星 闖王請看?。ㄈ〕鲆粔K黃色綢布呈上）

李自成 （接看）“十八子，主神器”，這是何意？

牛金星 闖王！

（連唱帶念）

在下路過禪宗寺，

特為闖王問前程。

燒香拜佛把神問，

抽簽解讀說分明。

“十八子”指的是李姓，

“主神器”注定坐龍庭。

李自成 （大喜）說得好！說得好！上有天意，下有高人，我義軍焉有不勝之理。今天我就正式請先生為我執(zhí)掌軍師大印。

牛金星 多謝闖王器重，牛某竭力效命。

李自成 傳話下去，大擺宴席，全體將士，一同為牛軍師、李公子接風(fēng)洗塵。

[李巖內(nèi)喊“且慢”大步走上。

李 巖 大哥！這慶賀盛宴且緩辦，小弟也有一份薄禮相贈。

李自成 哈哈，你也有禮物。

李 巖 （取出一玉珮呈上）請大哥笑納。

李自成 （接過）玉珮！這上面還刻了一個“戒”字，這是何意？

李 巖 這本是我祖上留下之物。這“戒”字嗎，就是時時告誡后人要戒驕戒躁，戒奢戒貪。

牛金星 莫非李公子要以此告誡闖王嗎？

李 巖 不敢告誡。李大哥是要成就大業(yè)之人，自然會時時牢記。

李自成 說得好！你這禮物我收下了，不過這“驕躁奢貪”四字，我義軍倒是沒有。

李 巖 大哥，總哨劉爺醉酒打傷士兵之事你可知曉？

李自成 哦，我這位兄弟忠心不二，打仗驍勇。就是身上有些小毛病。況且這回嘛，是我潼關(guān)兵敗以來打的第一次大勝仗，兄弟們興奮不已，稍有出格，在所難免，回頭我說說他也就是了。

李 巖 大哥，不僅此事，恕小弟直言，據(jù)我觀察，打了一場大勝仗，我全寨上下均淹沒在勝利的海洋中，并未想想這場勝利從何而來？

李自成 這還用說，自然是將帥奮勇，軍士用命。

李 巖 這是其一。更因為大哥率仁義之師，除暴安良，才深得民心。朝廷用兵剿“寇”，百姓望“寇”剿兵，這才是勝利之根本，也是大哥奪取江山的根本哪！可眼下恐怕將士們把根本都淡忘了。

牛金星 李公子言重了吧！

李 巖 大哥！

（唱）一場大勝忘根本，

驕奢之氣正萌生。

人人居功傲百姓，

大將酗酒傷士兵。

有將士賭博場中去廝混，

有兵勇私吞財物抓女人。

軍風(fēng)軍紀(jì)不嚴(yán)整，

一旦蔓延賽過疫情毀全軍。

李自成 ??！

（唱）滿懷歡欣把功慶，

當(dāng)頭一盆冷水淋。

十年轉(zhuǎn)戰(zhàn)艱難甚，

誰不贊我李自成。

敗走商南陷困境，

重振旗鼓未灰心。

厲兵秣馬不停頓，

以弱勝強毀敵營。

又何曾驕縱部下忘根本，

說什么賽過疫情毀全軍。（邁

步登高，傳來將士擊鼓操練

聲，心情振奮）

你聽那練兵場上鼓聲震，

將士哪有懈怠心。

習(xí)武強軍最要緊，

細(xì)枝末節(jié)莫擔(dān)心。

牛金星 （唱）全軍上下心振奮，

以偏概全看不真。

九指健全一指損，

何必危言貶三軍。

李 巖 （唱）蟻穴潰堤多教訓(xùn)，

小患不除大患生。

牛金星 （唱）十八子主神器天意定，

李 巖 （唱）從來天意是民心。

[此言一出，音樂大作，振聾發(fā)聵，李自成也不禁一怔。牛金星欲辯無詞。

[收光。

第五場

[一束淡光照著“落花溝”一角，現(xiàn)出王翠屏背影。

[伴唱：慶功聲浪震山梁，

誰憐小草一縷香。

柔腸百轉(zhuǎn)難言講，

唯對亡靈暗神傷。

[大帳內(nèi)，李雙喜喊上

李雙喜 義父！義父！

李自成 （上）雙喜何事？

李雙喜 翠屏小姐要走了。

李自成 要走？不，她舍身亡命，救了我，救了我們義軍。這回金鐘山大捷她是首功啊！怎么能走？

李雙喜 杏花死了，她一個人冷冷清清，心里十分酸楚。她是想離開這傷心之地。

李自成 傷心之地？對，我已把杏花殉身之地取名落花溝，你跟她說了嗎？

李雙喜 說過了，她正在落花溝灑淚祭別呢。

李自成 這幾日忙著祝捷、慶功，都冷落她了。我該去問候犒賞！走，我們現(xiàn)在就去！

李雙喜 等等！

李自成 ?。?/p>

李雙喜 義父，有句話，孩兒心里藏了好久，不知……

李自成 哪這么啰嗦，有話快講。

李雙喜 義父！我知你與義母恩愛情深，可她捐軀沙場，回不來了。義父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照應(yīng)怎么行？那王姑娘才貌雙全，義父何不將她娶進(jìn)門來，朝夕侍奉。

李自成 凈胡說！人家書香門第小姐，哪愿跟我這草莽漢子？

李雙喜 杏花生前對我講過，王小姐對義父敬慕已久，早有這心愿。

李自成 哦……

李雙喜 你還看不出來？為了你人家連命都舍得，還有什么不能舍？你們結(jié)合，可稱絕世佳偶，這也是杏花生前的心愿哪！

李自成 （被說動心）看你小小年紀(jì)，倒是有心人。真要這樣，王小姐那邊也得正兒八經(jīng)地去提親。再說桂英不在了，一功就是我親兄弟，此事還得告訴他一聲。

李雙喜 （高興地）義父放心，你去跟舅舅說，我這就到王小姐那里提親去！

[收光暗轉(zhuǎn)。喜慶的音樂聲中，眾人布置山寨洞房。

[洞房內(nèi)，懸燈結(jié)彩，鼓樂喧天，喜氣洋洋。

[新娘打扮的王翠屏罩著大紅蓋頭，在洞房內(nèi)等候新郎。

王翠屏 （唱）鼓樂聲聲耳邊響，

含羞帶喜做新娘。

想不到苦命女子離魔掌，

今朝得嫁英雄郎。

從此今生無他望，

求只求與李郎相親相愛地老天

荒。

[李自成滿臉喜慶，大步走來。

李自成 翠屏，夫人！夫人！

王翠屏 （羞答答）闖王來了。

李自成 你怎么還闖王闖王的，該叫郎君哪！按我們陜北的話，我是你男人，該叫你一聲婆姨了。

王翠屏 叫婆姨好。郎君勞累了，坐下歇歇吧。

李自成 翠屏哪！嫁給我這個草莽漢子，委屈你了！

王翠屏 有緣結(jié)識李郎，是上天賜福，只要郎君不嫌棄，我誓與你終身相伴，永不分離。

李自成 好一個終身相伴，永不分離！

（唱）吉日良辰把天地拜，

溫馨的話兒暖胸懷。

伸手輕輕揭頭蓋——（揭起蓋

頭）

呀！好一個絕色仙女下凡來。

不由得小鹿撞胸情難耐，

張開雙臂擁入懷。

[李自成款步上前，欲抱新娘，王翠屏含羞閉目，等待幸福時刻的到來……

[李自成眼神一晃，突然止步。

[伴唱：猛然間眼前面容改，

高桂英的英姿身邊來。

[定點燈光下，潼關(guān)戰(zhàn)場的高桂英一身戎裝與李自成訣別。

高桂英 闖王快走！我?guī)б还︻I(lǐng)老營眷屬，將敵兵引開！

李自成 不，你這太危險了！

高桂英 能保闖王突圍成功，舍我十條性命又何足惜？

李自成 桂英！

高桂英 只要闖字大旗不倒，就有推翻朱明王朝之日。不要管我，你快走！

李自成 夫人！桂英……（幻覺消失）

王翠屏 郎君，你喊哪個？

李自成 （回過神來）啊……實不相瞞，今日你我大婚之日，我想起了我那位舍命沙場的原配夫人高桂英，她是為我，為保全闖字大旗而英勇獻(xiàn)身的巾幗英雄。翠屏，你不怪我吧？

王翠屏 呀！

（唱）只道他豪爽男兒英雄將，

卻有著滿腹柔情腹內(nèi)藏。

思念亡妻情難忘，

有恩有義好夫郎。

天下男兒樹榜樣，

我滿心感動淚盈眶。

李自成 （將翠屏攬入懷中）能娶到你這樣賢德的美貌夫人，是我李自成三生有幸。日后，還要你為我生個一男半女，為李家傳宗接代。

王翠屏 才拜堂，就想生兒子了？

李自成 當(dāng)然。日后推翻了朱明王朝，我李自成坐了江山，這基業(yè)還要一代代傳下去，搏個萬世太平。這金鐘山就改名叫生龍寨。

王翠屏 生龍寨？

李自成 等你懷了珠胎，這就是生養(yǎng)龍子的地方，豈不是生龍寨？

王翠屏 那我等著那一天。（幸福地依偎在李自成懷中）

[忽然門外傳來喧鬧聲，高一功高喊：“讓開，我要進(jìn)去……”

[隨著喊聲，高一功推門闖入。

高一功 姐丈！我桂英姐回來了！

[話音未斷，滿身煙塵的高桂英急步上。

高桂英 （高喊）自成！闖王！

李自成 （驚愕）桂英！

[全場震驚。

[伴唱：驚天動地一聲喊，

洞房之內(nèi)起波瀾。

李自成 桂英，你還活著！

高桂英 我是死去活來。

李自成 （痛心地）看你這斑斑血跡，遍體傷痕，苦了你呀！

高桂英 為了闖王，為了夫君，九死不悔。

李自成 （感痛交加）夫人……

高桂英 夫君……

[二人情不自禁地深情相擁，竟忘了王翠屏的存在。

李自成 （忽然意識到）哦，翠屏，快來見過高夫人。

王翠屏 （上前施禮）拜見高夫人！

高桂英 少禮，少禮。呀！好個俊俏的美人！

[高桂英、王翠屏和李自成三人重唱。

高桂英 （唱）一時之間生百感，

只覺進(jìn)退兩不安。

王翠屏 （唱）一時之間生百感，

只覺坐立兩不安。

李自成 （唱）一時之間生百感，

左顧右盼兩不安。

高桂英 （冷靜下來，果決地）一功，我們該走了。

高一功 不，該走的是她！（手指王翠屏）

高桂英 休得胡言，退下！

[高一功無奈下，高桂英轉(zhuǎn)身欲跟下。

李自成 （急喊）桂英！

（唱）叫聲桂英心滾燙，

萬語千言難開腔。

高桂英 （唱）生死離別朝思暮想，

卻不料重逢在新洞房。

王翠屏 （唱）風(fēng)暴突襲紅羅帳，

陣陣驚雷擊胸膛。

李自成 桂英！

（唱）命運作弄把人誑，

只道你捐軀在沙場。

早知你平安回軍帳，

我就該守候到地老天荒。

高桂英 （唱）你本男兒英雄將，

豈是鐵骨無柔腸。

今日之事情可諒，

桂英我心甘情愿居偏房。

王翠屏 （唱）好夫人高風(fēng)亮節(jié)人敬仰，

小女子鳩占鵲巢怎敢當(dāng)。

捧上蓋頭床前放，

脫下嫁衣出洞房。

李自成 （急呼）翠屏！

（唱）翠屏慢把蓋頭放，

你也是明媒正娶我的新娘。

高桂英 翠屏留步，我走！

王翠屏 夫人留步，我走！

高桂英

王翠屏 （同聲）我走！

[二人爭相走出，李自成糾結(jié)感動。

李自成 且慢?。p手左右牽住二人）

（唱）二位賢妻胸襟廣，

互敬互讓好心腸。

（對高）你與我十年夫妻生死

闖，

（對王）你與我患難相知情義

長。

一個是血火征途瀝肝膽。

一個是以命換來救生湯。

二位的恩情我永世難忘。

恨不能刀劈兩半來報償。

高桂英 自成！

（唱）自成且莫心惆悵，

翠屏休要意彷徨。

婚慶的喜樂滿山響，

歡慶闖王娶新娘。

這也是月老把紅線來牽上，

豈能因我亂喜堂。

（對王）從今后你我如同姐妹一樣，

攜手同心伴夫郎，永遠(yuǎn)保闖王。（頷首一笑，轉(zhuǎn)身退下）

[李自成、王翠屏感動異常。

[收光。

第六場

[若干天以后。

[手鼓歌隊，興高采烈，縱情歌唱：“吃他娘，穿他娘，打開大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

[山寨正門口，王老伯和一伙百姓扛著寫有“生龍寨”三字的匾牌敲著得勝鼓喜氣洋洋走來。

王老伯 鄉(xiāng)親們！王娘娘為闖王懷了寶胎，算命先生算定是個龍兒，今天我們就把這金鐘山改為生龍寨，送匾上山，大家把得勝鼓敲起來！

眾百姓 是呀！大喜大喜，想不到我們這地方還出了真龍?zhí)熳印Ｇ闷饋恚?/p>

[百姓們揮槌擂鼓。高一功一身酒氣滿面通紅，大步趕來。

高一功 站??！你們抬的什么匾牌？

王老伯 將軍，王娘娘懷上了龍?zhí)?，我們把這金鐘山改為生龍寨了！

高一功 胡說！只有高娘娘，哪有什么王娘娘？快把匾牌給我抬走！

王老伯 將軍，這事是闖王答應(yīng)的，我們也都是闖王邀來賀喜的。鄉(xiāng)親們！擂鼓慶賀！

[百姓又擂鼓。

高一功 住手！賀什么喜？那小妖精也配？你們統(tǒng)統(tǒng)給我滾！

王老伯 （茫然）呃，將軍怎么這樣講話？……

高一功 我就這樣講話，還不快滾！

王老伯 你說的不算，我們要見闖王問個明白，鄉(xiāng)親們，去見闖王！

高一功 好大的狗膽?。ㄅ闻宓?，向王老伯手臂砍去）

[王老伯一聲慘叫，捂著斷臂倒地。眾百姓全嚇傻了！

高一功 （上前一腳將百姓連人帶匾踢翻，大吼）還不滾！連你們一起砍了！

[眾百姓嚇得連滾帶爬下。

[高桂英急上。

高桂英 一功！一功?。ê莺菀徽疲┠憬杈蒲b瘋，闖大禍了！

[燈隱。內(nèi)喊：“闖王有令，全體將士校場集合?！?/p>

[暗轉(zhuǎn)。山寨校場，闖字大旗迎風(fēng)招展，侍衛(wèi)排列整齊，李自成端坐點將臺，眾將站立兩廂，氣氛威嚴(yán)雄壯。

李自成 眾位兄弟，今日是高闖王英勇就義三周年祭日。闖王歸天之后，我義軍從潼關(guān)敗走商南，隱姓埋名，厲兵秣馬。蒙上天照應(yīng)，兄弟齊心，如今我們又是兵強馬壯，威震四方。今日重新高舉闖字大旗，一祭告高闖王在天之靈，二向世人表明我闖王義軍是打不垮、壓不扁、嚇不倒、殺不絕的！

眾 （歡呼）闖王！闖王！

李自成 今日誓師祭旗，指日直搗北京！

眾 直搗北京！

李自成 山下百姓已把這金鐘山更名生龍寨，還要送匾賀喜。軍士們，排開儀仗，迎候鄉(xiāng)親們到來！

[一親兵急喊闖王奔上。

親 兵 啟稟闖王，不好了！

李自成 何事驚慌？

親 兵 高舅爺?shù)犊惩趵喜覡€了賀喜匾牌！

李自成 （震驚）你在怎講？

親 兵 高舅爺揮刀傷人，砸爛匾牌，把眾鄉(xiāng)親全趕跑了！

李自成 （大怒）這還了得！李巖將軍速帶軍醫(yī)，追上鄉(xiāng)親，治傷賠情，務(wù)必將父老鄉(xiāng)親請回來！

李 巖 遵命。（急下）

李自成 （切齒憤恨）將高一功與我?guī)?、帶、帶上來?/p>

[將士欲帶人，高桂英卻把捆綁著高一功帶上。

高桂英 闖王！桂英帶一功前來請罪！

李自成 （怒目逼視）是你刀砍老伯？！

高一功 是。

李自成 砸爛匾牌？！

高一功 是。

李自成 轟走鄉(xiāng)親？！

高一功 末將酒醉糊涂……

李自成 （怒喝）住口！（一腔怒火，傾瀉而出）

（唱）無名怒火沖天起，

惡魔纏身把心迷。

砸匾傷人無天理，

用你的鮮血祭軍旗。

刀斧手！帶下去砍頭祭旗！

劉宗敏 且慢！闖王！一功一時酒醉，失手傷人，給受傷的百姓敷傷診治，再給幾個賞錢也就是了，何必開殺戒？

李自成 我曾說過，殺一百姓如殺我父兄，奸一婦人如奸我妻女。我身邊大將如此無法無天，豈能容得，帶下去斬！

郝?lián)u旗 闖王！高將軍出生入死，戰(zhàn)功顯赫，縱然有過，也該從輕發(fā)落，請闖王開恩！

牛金星 闖王，如今討伐官兵，正是用人之際，尚未出兵，斬殺大將，對出師不利！

眾 將 （一齊跪下求情）請闖王開恩！

[高桂英掩面而泣。

李自成 （唱）眾兄弟跪校場齊聲懇請，

我心中翻江倒海浪千層。

他與我勝似同胞骨肉情分，

十年來共生死屢建功勛。

怎忍見喋血校場刀下斃命，

面對著眾兄弟我、我、我怎能

絕情。（扶起眾將）

[李巖急上。

李 巖 啟稟闖王，王老伯傷勢嚴(yán)重，不治身亡了！

李自成 ??？！

李 巖 眾鄉(xiāng)親一個個恐懼悲傷，不敢回來。

李自成 （痛徹心扉）高一功啊高一功！老伯喪命，民憤難平，你是死有余辜??！看酒來！

[軍士捧酒上。

李自成 （捧酒上前，強忍悲痛）一功，賢弟！你我情共生死，義比同胞，你不該敗壞軍紀(jì)，獲罪如山。飲下這杯送行酒，來世你我再做好兄弟！

高一功 謝闖王?。ù罂谕田嫞┍娢恍值?，戰(zhàn)場上幫我多殺幾個官兵，一功就此別過了！

[刀斧手押高一功欲下。

高桂英 （泣血慟呼）賢弟！（沖上前扯住高一功，唱）

喊一聲賢弟血淚滾，

火烙肝腸痛碎心。

可嘆父母俱喪命，

姐弟倆相依為命度艱辛。

十余年出生入死不惜命，

留下了血染征袍遍體傷痕。

只說是起義成功姐弟同慶，

不想你未死沙場卻受極刑。

眼見得姐姐無能救弟命，

挽兄弟最后一回同拜先父靈。

爹爹，爹呀！女兒不孝，眼睜睜看著弟弟血灑刑場，無力相救，我愧對高家祖先，愧對爹爹在天之靈！

[高桂英攜高一功一同望空叩拜，泣不成聲，眾皆動容。

劉宗敏 （忍不住高喊）闖王，大哥！今日你率三軍祭告高闖王，竟忍心殺他的親生子，讓他斷子絕孫，高闖王泉下有知，是死不瞑目??！

李自成 （如雷轟頂）??！

（唱）一聲驚雷轟頭頂，

擊破我一顆鐵石心。

高闖王慷慨就義把身殞，

留下一條男兒根。

為繼父志把忠孝盡，

姐弟倆征戰(zhàn)沙場把命拼。

似看到血火中拼殺的身影，

[戰(zhàn)場烽火再現(xiàn)。

李自成 （接唱）似聽到高闖王我的老岳父囑

托的聲音……

[血火中，鮮血染紅的闖字旗下，高闖王飲血留言：“自成，我把桂英、一功交給你了。你接過這“闖”字大旗，夫妻兄弟同心，率領(lǐng)義軍奮勇殺敵，誓死推翻朱明王朝……”

李自成 ?。。ㄐ娜绲督g，接唱）

痛賢妻泣血祭告淚流盡，

眾兄弟個個期盼赦免聲。

回腸九轉(zhuǎn)心難忍，

這一刀斬斷兩代生死情。

眾 將 （懇求）大哥……

李 巖 （擔(dān)心）闖王……

李自成 罷！

（唱）且破例循情寬軍令，

將功補過免行刑。

高一功，念在高闖王分上，暫免你死刑。你這就跟隨夫人到山下向百姓負(fù)荊請罪！

高一功 多謝闖王！

李自成 眾將士，整頓各部人馬，三日以后，舉旗出征！

眾 遵命！

[眾隱去，一束光打在憂心忡忡的李巖身上。

李 巖 闖王啊闖王！無視軍紀(jì)，徇情寬縱，此例一開，就怕后患無窮??！

[混響：“后患無窮……”

[燈隱。

尾聲

[闖王寨上號角聲聲，戰(zhàn)馬嘶鳴，旌旗獵獵。

[落花溝前，王翠屏手捧一束鮮花，將花瓣一片片投入深谷中。

[李雙喜引李自成上。

李自成 翠屏！義軍已經(jīng)開拔，你該起程了。

王翠屏 闖王！翠屏不想走，我要留在此處，永遠(yuǎn)陪伴杏花。

李自成 （愕然）你說什么？你不走？你是我的夫人，腹中還有我娃兒，我怎么能把你拋下？

王翠屏 翠屏本是文弱女子，無力上陣征戰(zhàn)。加上身懷六甲，行軍打仗，多有不便。

李自成 我會派人照看好你。

王翠屏 你要統(tǒng)領(lǐng)三軍，上陣殺敵，我不能成為累贅，讓你分心。

李自成 不行，你必須跟我走，你說過，你我終身相伴，永不分離。

王翠屏 我是說過，那時你單身一人?？扇缃?，你身邊有高夫人照料，我在反增加你拖累。請闖王不要強逼，翠屏是決意不走了。

李自成 （黯然）那你……何處安身？

王翠屏 王老伯走了，拋下老伯母孤身一人，我就留在她身邊，為她養(yǎng)老送終。

李自成 啊……你為我贖罪？

王翠屏 翠屏能做的，只有聊慰鄉(xiāng)親們破碎的心。（從懷中捧出一面“闖王旗”）夫君，翠屏千針萬線，繡了一面“闖王旗”，夫君帶上陣前，就如同妾身陪伴在你身旁，盼你早日凱旋。

[號角聲傳來。

李自成 （接過“闖王旗”，熱淚盈眶，唱）

號角聲聲震山外，

手捧軍旗淚滿腮。

千般難舍萬般愛，

柔情俠義滿心懷。

你六甲之身要善待，

我奮勇殺敵斬狼豺。

但等這闖字大旗飄四海，

李自成親回商南龍車鳳輦將你

母子抬。

[號角又響。李自成依依惜別，跨馬幾度回身，最后狠心揮鞭下。

李雙喜 （跪地哭拜）翠屏夫人！杏花！雙喜去了！（起身隨李自成下）

[王翠屏邁步登高，目送李自成遠(yuǎn)去，熱淚涌流……

[遠(yuǎn)處手鼓歌隊，在機械地打著手鼓，聲音嘶啞，神態(tài)木然：“吃他娘，穿他娘，打開大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

[字幕與畫外音同起：“公元一六三九年秋，李自成率義軍從商南出征，后攻入北京稱帝，建立大順王朝。但將官驕奢淫逸，士卒搶掠斂財，人心恐懼，民怨沸騰。王朝建立僅僅四十三天，在吳三貴與清軍的合擊下，李自成率軍倉皇撤離，一路潰敗。李巖在牛金星的誣陷下被冤殺。一場轟轟烈烈的農(nóng)民起義終至徹底覆亡。”

[主題曲起：商於古道路悠長，

柔情俠義有遺香。

金戈鐵馬聲猶在，

是非成敗細(xì)思量。

[劇終。

責(zé)任編輯 王彩君 劉心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