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覺哉
在一個機關(guān)或是團體里,同志之間天天碰到,應(yīng)該是親密的團結(jié),作到互相了解,無所不談。能互相了解,才能無所不談;談錯了,沒有關(guān)系,爭論也不會臉紅。彼此間就會發(fā)生交情;彼此間的幫助,也會更多。有些意見本來是不一致的,因為無所不談,忽然碰通了。有意談,常談不通;偶然在別的地方一轉(zhuǎn),忽然豁然貫通。所以無所不談,能使不一致的歸于一致。另一方面談的中間互有補充,今天你補充一下,明天他補充一下,最后已分不出是誰的主張了。
毛主席提倡談心。談心者談心里的話也,從這扯到那,從無扯到有;是一種消遣,也是一種學習。一年三百六十天,把三百天工作,六十天的時間扯談,總不算費時吧!
打開窗子,吹進空氣,互相討論,誰對誰有意見,會議上可以提,平常也可以交談。一個人是免不了有缺點的,很能想的人有時也有想不到之處。我們的同志應(yīng)該互相幫助,我們要向別人談,也不要拒絕人家對你談。不管對不對都要談,我們要采取批判與接受批評的態(tài)度,才不會象封鎖在不通空氣的屋子里的東西一樣,發(fā)霉、腐化甚至于窒死。
有的人因人不樂意聽而不愿談,有的人怕自已談錯將來給人作話柄而不肯談,這是把自己鎖在柜子里的辦法。應(yīng)該知道,人家談的對或者不對,對雙方都有好處,因為可以互相取長補短,可以增進團結(jié)。
談心,有的話有意義,有的話無意義,在流通空氣上說,是清風徐來,不是狂風卷起。彼此態(tài)度自然,不感到有痕跡。不久前,艾思奇同志在報上講到魯迅關(guān)于豪豬的文章,說它們雖是一群,而因為身上有硬毛,互相刺的痛,晚上睡覺總保持著一定距離,不能緊靠著取暖。魯迅先生這個諷刺,我們應(yīng)引以為戒。
這個機關(guān)和那個機關(guān),這一級機關(guān)和那一級機關(guān),比如邊區(qū)同各專署各縣不能每天在一起,但同樣要無所不談。下邊要講,上邊要聽,聽是啟發(fā)講的。如果下邊提意見寫報告,上邊不看,如石沉大海,那下邊也就懶得提懶得寫了。同樣,上邊講的,下邊也要研究,不可只依樣畫葫蘆,結(jié)果不只沒有新的意見幫助上邊,連葫蘆里是什么東西也不大懂。
上下級有意見,可用私人書信往來,用商量態(tài)度。公文往來是必要的,但只有公文往來,是不易彼此通達空氣的。
程度高的同志也應(yīng)該聽程度低的同志的話,可能在某個問題上他此你強。大家都是學生,也都是先生。
要承認如果我們同志之間不十分親密甚至還有隔閡的話,那么要辦好事是很困難的。我們要團結(jié)各階層千千萬萬的人,應(yīng)先從切近的團結(jié)做起。一個單位里的人來自四面八方,不了解就易產(chǎn)生誤會,而并不是彼此有何原則分歧。打破誤會,在于多接近,多交談。聽一兩句話不能斷定一個人的思想問題,應(yīng)彼此多接近才能了解,才能團結(jié)得好,工作得好。
有兩句值得考慮的話:一“說怪話”:一種是毫無根據(jù)的怪話;一種是因為刺了你的心,才說它是怪話的。后一種不算怪話,應(yīng)該歡迎;就是前一種,既是毫無根據(jù),那“見怪不怪,其怪自絕”,叉何必大警小怪起來。二“說服”:先確定“我對你不對”的說服法不見得很妥。應(yīng)該分析一下,人家不對在甚么地方?是百分之百的不對,抑或還有百分之一二對?糾正他不對的,指出他對的,這樣才能說服人。對于群眾更應(yīng)該采取這樣的方式,不然,人家覺得你難說話——你總是對的,我總是不對的,也就不愿或不敢和你說了。
開窗子透空氣的方法很多,這里說的只是一條,但是重要的一條,不搞好這一條,工作難做好。
(本文是謝老一九四五年在延安一次作風座談會上發(fā)言的一部分。文中所談的問題,雖然距今已有十幾年,但今天讀起來仍感到十分親切,很值得我們認真思考。為此我們特把它發(fā)表在這里?!幷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