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 堅
近版《文獻學辭典》,收錄詞目四千四百余條,都一百三十六萬字,內(nèi)容詳贍,材料豐富,印制裝幀,亦覺悅目。
但細審之下,卻稍有疑惑:
首先,關(guān)于“文獻學”。據(jù)辭典前言所云,文獻學可作古典文獻學與現(xiàn)代文獻學之兩分。前者以研究古代典籍分類、編目、版本、??薄⒈?zhèn)?、輯佚、注釋、編纂、校點、翻譯和流通等為主要內(nèi)容;現(xiàn)代文獻學則側(cè)重文獻工作,以知識的組織和檢索利用為基本任務,此說是否有理、有據(jù),尚可商榷,今依此而檢本書詞目分類——文獻學一般;文獻載體;文獻整理;文獻聚散與流通;重要文獻——是大部在古典文獻學范圍之內(nèi),并且,不“涉外”,那么,書名題作“中國古典文獻學辭典”,似更恰切。此外,“重要文獻”作為辭典條目的一大類,所選之書卻不知何據(jù)?!拔墨I”,不同于古書,文獻學,亦不等于文獻+文獻研究,因此,只有與研究古文獻有關(guān)的材料方可列條目于“文獻學”下?!爸匾墨I”,包括記載古文獻文物的著作,以關(guān)系于目錄、版本、??闭邽橹?,卻不應包括文獻文物本身。若易為簡述中國古代要籍的專篇附錄于后,或更合于體例。但即便如此,“要籍”的入選,也須有一個大體明確的標準。如“詞曲類”,收宋人別集七種——《淮海居士長短句》、《漱玉詞》、《石湖詞》、《稼軒長短句》、《白石道人歌曲》、《夢窗詞》、《山中白云詞》——去取之間,實在很難見出重要與不重要之別。
其次,藏書家及其藏書目一并出條時,二者多有重復。如“文瑞樓”與“文瑞樓書目”;“曹溶”與“靜惕堂書目”;“何焯”與“義門讀書記”;“季振宜”與“季滄葦藏書目”;“振綺堂”與“振綺堂書目”;“吳騫”與“拜經(jīng)樓”,等等。便覺失于精嚴。且條目間,失照應。如“汲古閣珍藏秘本書目”條下毛
復次,部分條目,稍欠精確。如“花間集”條下云四部備要據(jù)淳熙末年鄂州刻本排印(按四部備要實據(jù)王氏四印齋翻印宋刻本排印,而非直接出于宋本);又云李冰若《花間集評注》出版于一九三六年(按實為一九三五年);又如“影刊宋金元明本詞”一條,敘述也覺混亂。其曰此書于一九一五年影刊,有誤。按此書刻印時間頗長,始由吳昌綬一九一一年輯印,后有陶湘續(xù)刊,至一九二二年始成四十種,補編三種恐更在其后。此條末云“陶刻與吳刻板式完全相同”,更覺語義模糊,按陶刻與吳刻均系照舊本影刻,行款一遵原本,何來吳、陶二刻板式之比較?又如“李義山集”條下云“有德聚堂乾隆五十九年(一七二○)重刻本”,按馮浩注李義山詩集前后共有二刻,現(xiàn)在通行的重刻本刻于乾隆四十五年(一七八○),嘉慶元年又有補刻。此處乾隆五十九年之說已為無據(jù),且一七二○年原是康熙五十九年,亦為常識。又“岳珂”一條,生卒年依從舊說,顯誤。其下,“著有《刊正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云云,均系襲用四庫提要之誤說(《中國版刻圖錄》早已稱引張政
編撰辭典,是一項極為艱苦的作業(yè),不免常在荊棘路上行。欲作盡善盡美之求,也并非無視這一“名山事業(yè)”的艱辛,而是于編纂者寄予厚望,熱望其成果是一部足可取信于學人,且為其治學過程中真正可以倚重的工具書,而免于同踐荊棘。
(《文獻學辭典》,趙國璋、潘樹廣主編,江西教育出版社一九九一年一月版,15.5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