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懷江
讀罷雷頤先生《背景與錯位》(《讀書》一九九五年第四期)一文,獲益匪淺,因為中國的先鋒雄鷹們往往立身于本土高山呈現(xiàn)出飛向西方現(xiàn)代神殿的意念和姿態(tài),而使他們過多地失去了“哲學—文化”的家園感。這種“身在曹營心在漢”能否轉(zhuǎn)變成“身在曹營心在曹”的忠貞情懷(即“中國化”),大抵上可以看作雷頤先生述說中國的“后殖民”、“后現(xiàn)代”的焦慮心態(tài)和言語所指。真的,中國陸地上經(jīng)常飄灑著西方的陣雨和暴雨,以至于無數(shù)枝椏在賞心悅目的春日里開滿了被嫁接的異國花蕾——生存背景與語詞錯位在露天舞臺上成為盡情表演的拿手戲。這是隨處可見的場景和節(jié)目。先鋒派的理論大典晝夜呈“吃掉”傳統(tǒng)的勢態(tài)。為此,我贊賞雷頤先生!
但是,與上述問題相關的是,在反對西方文化霸權主義的同時,切忌自身犯霸權主義的錯誤。我們在談到西方話語語境時,不可避免地要觸及到語詞問題。創(chuàng)造話語的語詞盡管具有民族性、地域性等文化背景因素,但語詞也能成為客觀化的言語符號,成為傳達理論思維的物質(zhì)工具。張之洞之所以如文中所述,蓋緣于此。既然這樣,就應當允許語詞超越文化背景而成為同一個世紀同一個理論平面的縱向接軌和橫向比較。接軌、比較是一種轉(zhuǎn)換,是一種擴充,是一種深入。就是因為語詞的客觀性,才形成猶如西藥也能治療我國人之病的可能性。這算得上一種語詞操作的“拿來主義”!再者,不必驚悸于語詞的“他者化”,反之,則容易使批評語言回歸到另一種權威性的制約和捆綁(這并非陌生化)。拋開“后殖民”、“后現(xiàn)代”等時間概念,在中國近代文化史上,西學語詞的移植并未破壞中國本土文化的生長,王國維之所以能具有“方面之廣博、識解之瑩徹、方法之謹密、文辭之精潔,一人而兼具數(shù)美,求諸近三百年,殆罕其匹”(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