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初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一天晚上,我和夫人應邀赴宴。主人是加拿大駐德國的外交官。我正用英語作自我介紹時,突然間有人插話問:“作為外交官,到德國不講德文,難道不覺得不方便嗎?”我一看,問話者是業(yè)已“下?!钡那安ǘ魇芯炀指本珠L,英語結結巴巴,臉無笑容,目不正視。
“不講德文是有點不方便,不過,你們德國外交官也一樣,不懂中文的也被派到中國去工作。幸運的是,無論在德國,還是在中國,用英文還是可以講得通的?!蔽倚θ轁M面,彬彬有禮地回答。
“嗯、嗯?”這位德國人聳聳肩膀,轉過頭去用德語與其他客人交談。不再理我。
晚宴開始后,男女主人先后拉開話題。一般情況下,在這種場合,男女主人會分別先與第一女、男主賓說話。但在我們這邊,女主人卻先用英語與我交談。把那位副局長晾在旁邊。聽著我們的英語交談,副局長似懂非懂,欲言又止,不大自然。許久,終于失去耐心,用德語向女主人問道:“我親愛的主人,難道你不想利用我實踐你的德語嗎?”
女主人剛學德語,此言正中下懷,于是一面客氣地把此話譯給我聽,一面開始“轉場”。我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到食品上。主菜已在面前,是土豆加清蒸馬哈魚,可謂佳肴。我細細品嘗,自得其樂,而副局長則和女主人滔滔不絕地講起來。
餐后,副局長要求男主人替他當翻譯,他說:“上校,我要講一個故事,請你把德文譯成英文,好讓這位中國人聽懂,分享故事的幽默?!?/p>
男主人不知何意,表示允諾。
“從前,有一只餓獅走出森林覓食,忽見一戶人家燈火通明,貼近看,里面燈紅酒綠,賓主交杯暢飲,仆人穿梭侍候。餓獅見狀,垂涎三尺,破門而入。賓主見之。頓時大亂,仆人聞之,慌忙阻攔。忽然間,一仆人出言與餓獅談判。頃刻,仆人為餓獅拿來食品,餓獅開始安靜進食。”
講到這里,副局長對著聽眾問道:“你們知道仆人對餓獅講了些什么嗎?”
“No。”無人能答。
“仆人對餓獅說,好胃口,飯后請發(fā)言!”副局長終于亮出了其幽默之處,并把目光死死地盯住我。
聽眾大笑,不約而同地將我打量。
此時此刻,我如同觸電一般,我知道正在面臨挑戰(zhàn),心想:“笑者無心,言者有意。”
我放下笑臉,開了口:“女士們、先生們,剛才尊敬的副局長講了一個很有趣的故事,但是這個故事沒有講完,各位是否有興趣聽我續(xù)講呢?”
“沒有講完?這是《圣經(jīng)》里的一段故事,你知道嗎?”副局長感到驚訝。
“我當然知道,我讀圣經(jīng)的次數(shù)不比你少。但是這個故事后來還有續(xù)篇,是一個中國作家的杰作。為了使大家,特別是這位副局長大人能聽懂,同樣分享故事續(xù)篇的幽默,我現(xiàn)在用英文講這個故事,也請上校當翻譯。”
我開始講述:
“其實,當時在場的不僅是一只餓獅,還有一只狂獅。狂獅看不起餓獅,它不吃不喝,只想出風頭。它用德語演講,說的是狗呀、貓呀、狂歡節(jié)呀,云云。它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它目中無人,喧賓奪主……狂獅說著說著,突然間又進來一只獅子。該獅自稱來自芬蘭。此行的目的是就任歐盟輪值主席。芬蘭獅見狂獅口出狂言,不成體統(tǒng),突然拍桌宣布日:從今日起,歐盟工作語言只保留英文和法文,德文取消!”
聽眾大笑。我停了一下,繼續(xù)說:
“狂獅聞之大怒,曰:我抗議!講德語者眾多,在歐洲就有一個億。憑什么取消德語?芬蘭獅答曰:照你的說法,今后大家只能講中文,其他語言一概取消!為什么?狂獅不解。因為,講中文者有12億之眾!芬蘭獅笑道?!?/p>
不言而喻,大家打量著副局長,捧腹大笑。
此時此刻,副局長滿臉通紅,神色木然,無言對答。突然間,他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宴會散了,驅車抵家已是深夜。我思緒未息,想來又覺好笑。因為我所言故事續(xù)篇,是臨時自編自演的。至于芬蘭獅宣布取消德語為歐盟工作語言的事,是因為芬蘭系歐盟輪值主席國,的確宣布了這條規(guī)定,從而使故事編得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