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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找身份

      2000-06-13 23:42吳奕琦
      文學評論 2000年6期
      關鍵詞:身份全球化移民

      吳奕琦

      內容提要近二十年來發(fā)生于中國大陸的移民浪潮也是經濟全球化過程中國際移民活動的組成部分。本文試圖在這種經濟/文化語境下,具體考察"新移民文學"作品中,那些背著行囊闖蕩世界、于自覺或不自覺中匯入到全球化浪潮中的新移民形象,對那個即將與他們的命運發(fā)生聯(lián)系的外部世界,究竟有著怎樣的文化想象,他們又是如何去尋找并建立與那個新世界的文化聯(lián)系。

      對西方文明深懷憂慮的美國政治學者塞繆爾·亨廷頓提出的文明沖突論,盡管在國際政治學界引起了廣泛的注意和爭議,但他仍以文明的沖突作為考察后冷戰(zhàn)時代的世界格局的理論范式,以其獨到的視閾為當下的人文科學研究提供了參照。在亨廷頓看來,冷戰(zhàn)結束以后決定世界秩序和未來走向的基本力量,已經不是原來的政治意識形態(tài)(社會主義/資本主義)的對抗,而代之以不同的文明集團的對抗。人們之間的重要區(qū)別不再是意識形態(tài)的、政治的或經濟的,而是文明/文化的區(qū)別。人們要面對的最基本問題的:我是誰?我們的國家/民族身份和我們的文化身份是什么?人們用祖先、宗教、語言、歷史、價值、習俗和體制來界定自己,在種族集團、宗教社群、民族身份,以及在最廣泛的文化層次上認同文明,也正如他在《文明的沖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一文中所說的:"在當代世界,他們越來越可能是不同文明的人。冷戰(zhàn)的結束并未結束沖突,反而產生了基于文明的新認同以及不同文明集團(在最廣的層面上是不同的文明)之間的沖突的模式。"而這種"基于文明的新認同",在他看來,到了90年代,更多地體現(xiàn)為對族性認同或群體身份問題的關注,"90年代爆發(fā)了全球認同危機,人們看到,幾乎在每一個地方,人們都在問我們是誰?我們屬于哪兒?以及誰跟我們不是一伙?"事實上,亨廷頓文中所引述的"我們是誰?""我們屬于哪兒?"以及"誰跟我們不是一伙?"三個問題的主語部分,其所指就是不同的文明/文化主體,而后面的謂語部分,則是對不同的文明/文化主體的求證或曰尋找,換句話說,尋找"文化身份"(個人的、部落的、種族的和文明的)已經成為后冷戰(zhàn)時代處于"認同危機"的人們所面臨和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如果說,"后冷戰(zhàn)時代"是包括亨廷頓在內的國際政治學者們對當今世界政治形態(tài)的描述,那么,"全球化時代"無疑是國際經濟學者們使用更為頻繁的一個詞語。"全球化時代"是一個更為軟化而又能給人帶來無限憧憬的經濟學詞語,也是當下學界最為時髦的話語之一。人們在興奮地談論以跨國資本和信息技術為主要特征的經濟"全球化"的同時,也在紛紛討論著經濟的"全球化"是否勢必帶來文化的"全球化",以及這種文化的"全球化"是否意味著將來某一天全球所有的文化都會著上統(tǒng)一制作的服裝或是像充斥于世界的各個角落的麥當勞一樣全都一個味道?

      與亨廷頓一類的政治學者關注各自文明集團的文化認同相類似的是,熱中于"全球化"的國際經濟學者也對"全球化"語境下不同國家/民族的"文化認同"表現(xiàn)了莫大的興趣,所不同的是前者著重分析的是不同文明集團之間構成沖突的可能性,而后者所要考察的卻是基于經濟基礎變動之后作為上層建筑的不同文化形態(tài)的歸屬。政治與經濟的變動促使人們所作出的思考居然如此一致:"冷戰(zhàn)的結束以及全球化的加速發(fā)展已經使得國家(或民族)之間的文化交往變得空前劇烈與頻繁,不同民族文化之間的互動與雜交成為當今世界文化的基本特色。"于是,尋找國家(或民族)的文化身份、重建文化認同成為了當今這個世界上所有"共同在場"的人們無法避開的話題!

      美國人類學家M·米德曾在80年代提出了"文化上的移民"的概念,她認為,對于今天這個變化如此迅速,價值觀念更迭如此頻繁的世界來說,老一輩的人都是"文化上的移民",他們的遷徙并非是空間上的而是時間上的。事實上,面對著近20年來這個急遽變化的世界,尤其是"全球化"浪潮加速推進的世紀之交,成為"文化上的移民"的并不僅僅是"老一輩的人",幾乎所有的人都會有一種"找不著北"的"認同危機"。查爾斯·泰勒(CharlesTaylor)認為,認同問題關系到一個個體或族群的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判斷是非善惡的標準,是確定自身身份的尺度。"認同危機"的最主要表征就是失去了這種方位定向,不知道自己是誰,從而產生不知所措的感覺:"人們經常用不知他們是誰來表達(認同危機),但這個問題也可以視為他們的立場的徹底的動搖。他們缺少一種框架或視野,在其中事物能夠獲得一種穩(wěn)定的意義。某些生活的可能性可以視為好的東西或者有意義的,另一些是壞的或不重要的,所有這些可能性的意義是不確定的,易變的,或者未定的。"如果說,像米德所指的由于眼前世界的變化過于急遽頻繁,僅僅是"時間的遷徙"就使得那些尚未走出國門的人成為"文化上的移民"的話,那么,我們所要討論的"新移民文學",不論是從其創(chuàng)作主體還是表現(xiàn)客體來看,就更是具有著時間與空間、文化與物理兩方面意義的雙重身份的"移民"。

      首先,有必要對"新移民文學"作一個描述性的界定,這里所說的"新移民文學",是特指自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以來,出于各種各樣目的(如留學、陪讀、打工、經商、投資,等等),由中國大陸移居國外的人士,用華文作為表達工具而創(chuàng)作的,反映其移居國外期間生活境遇、心態(tài)等諸方面狀況的文學作品。與60年代發(fā)生于臺灣的那場流向比較集中(主要為歐美)、成分較為單一(大多為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的留學熱潮不同的是,近20年來發(fā)生于中國大陸的移民浪潮,不管是從流向、規(guī)模還是從人員的構成成分看,都遠要比前者寬泛、復雜得多。我們知道,國際間的移民活動,其最根本的動因來自于不同國家(地區(qū))經濟發(fā)展的不平衡。而從全球經濟的角度來看,近二十年來中國大陸的這場移民浪潮,其實也是經濟全球化過程中的國際移民活動的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也正是從這一點上著眼,我們將這一部分主要由新移民作家書寫、具有著鮮明的新移民話語特點的作品稱之為"新移民文學"而不冠之以"留學生文學"的習慣叫法。

      可以理解,由于與新移民的切身利益有著太過密切的關系,"身份"這個字眼對于新移民來說,往往先與"居留"相牽涉,然后才與文化發(fā)生聯(lián)系。前者表現(xiàn)為法律意義的居民身份(identity-residentialstatus),后者則歸屬于精神意義上的文化身份(identity-cultural)。毫無疑問,對于出國不久的新移民來說,"身份"一詞的第一要義絕對是法律層面上的。因為,新移民們只有在"物理"地取得了所在國的合法長期居留權的前提下,然后才有資格或者閑暇來談他們的"精神歸屬意義上的""文化身份"。在這方面,畢熙燕的《綠卡夢》是一部能較好地滿足我們談論這兩方面問題的一個頗有代表性的文本。"綠卡"這兩個字,在我們所論及的范圍內,不管是其所指還是其能指,它所指涉的只能是也必定是新移民的"居留"問題,也就是前面所說的法律意義上的"身份"問題。在《綠卡夢》這部作品中,這一法律意義的"身份"問題,已具體化為瑪麗、凱西、蘇云這三位女性為實現(xiàn)"綠卡夢"所作出的艱苦卓絕的努力及其所導致的各不相同的結果。遺憾的是她們的結局并不美好,甚至可以說是極為悲慘的。到了小說末尾,"瑪麗進了監(jiān)獄,凱西當了妓女,布萊爾孤苦伶仃,這里蘇云又發(fā)了瘋";然而,我們的主人公鄒易的情況卻大為不同。讓惱人的感情問題困擾得不勝其煩的鄒易,對傳統(tǒng)的愛情婚姻觀念早就傷心失望透了。她相信,在遙遠的異國他鄉(xiāng),那是一方能夠產生不為名利、地位所污染的具有著全新的婚姻觀念的凈土,對她而言這是一種最為實際也最具魅力的文化想象。在同樣出色的姜建明與奧斯卡這一中一西的兩個男人中,鄒易自己也明白,"以條件論,詹姆斯(姜建明的英文名)更強些。但她最終還是選擇了白種人奧斯卡??匆豢醋髌分械倪@一段描寫:

      (有一天,鄒易在門口同時送奧斯卡與詹姆斯出門)兩人向不同方向走去。鄒易注意到向西邊走去的奧斯卡,在逆光的效果下,頭發(fā)及胳膊、腿上的汗毛泛著金光,將其整個人勾出了一道透明的輪廓。她心里忽然一動。又轉過臉看東去的詹姆斯,他也恰好回身向鄒易揮手。在下午陽光的刺激下,他整個臉立即皺起來,一副很苦的樣子。

      再也沒有比這樣的描寫更具有傾向性的了,一"東"一"西",一"透明"一"很苦",連兩人的去向與形象全都充分符號化!鄒易對奧斯卡、詹姆斯這兩個"分別凝聚了不同的文化信息的人"的比較選擇,事實上也是她的一種文化認同的過程;而她的最終贏得愛情和綠卡的雙豐收,似乎也在向讀者竭力證明她的文化想象的合理性。

      由地區(qū)經濟發(fā)展的不平衡所導致的發(fā)展中國家人口大量移居發(fā)達國家,是經濟全球化進程中的一種趨勢和必然產物。在這個過程中,來自第三世界的新移民是以其民族的一種代表的身份進入并與西方世界發(fā)生關系的,而他們在這個社會中作為邊緣性群體的地位和艱難掙扎的處境,不過是當代世界的權利關系和反映這種關系的民族生活結構在一個西方社會內部的變相復制。這樣,當新移民們以一個異族文化的"他者"的身份置身于新的居留國(第一世界)時,勢必會出現(xiàn)第一/第三世界的尖銳的二元對立,查建英的小說多是圍繞著這種沖突來構筑她的話語體系的。在她的小說中,建筑在物質豐裕基礎之上的第一世界的文化價值以一種高高在上而又無所不在的方式,向因物質的匱乏而顯得無能為力的第三世界擠壓過來,這一擠壓所導致的差異性結果一方面體現(xiàn)為她對小說中中外人物形象的刻畫,另一方面則體現(xiàn)為她對處在這樣一種二元對立的語境下文化認同的尷尬與困境的描寫。在查建英的不少作品中,存在著這樣一種有趣的現(xiàn)象,她筆下的外國人,往往能給人留下較深刻的印象,如《叢林下的冰河》中的巴斯克倫和捷夫,《獻給羅莎和喬的安魂曲》中的羅莎和喬,《往事距此一箭之遙》中的希拉;而來自第三世界的中國人卻反而成了缺乏"明確的指稱個人的特定性",《叢林的冰河》是最具代表性的一個文本;敘事者"我"的同學朋友都被冠以按順序排列的A、B、C、D,至于那三個分別叫蘭子、蘭子媽和老孔的人,其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名字并不標示任何獨特的意義,他們只不過是傳統(tǒng)中國人日常生活的轉喻性代表。張頤武在論及這一點時認為,查建英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對她來說,"這些人物都是次要的,他們不過是中國這一主能指的各種次能指的顯現(xiàn)方式而已。""個體的存在只是一個民族寓言式的主題的一個側面和局部。查建英所寫的中國人不再是如西方人那樣具有著純個人式的境遇,而是一個民族集體的代碼。"查建英對她筆下的人物的這種態(tài)度,其實正是潛意識中長期的物物擠壓在化為她的文本的一種表現(xiàn)。

      對于"文化認同"的尷尬和困境的揭橥,是查建英表現(xiàn)第一/第三世界二元對立的另一種方式。對于查建英作品中那些來自于第三世界的知識分子來說,他們要想在自己所選擇的新國度中居留下來并融入所在國的主流文化中(盡管實際上未必能做到,但這畢竟是他們所希望并為之努力的),首當其沖的當然是文化(比如西方社會的某些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等等)的適應問題,但事實上,如果我們把審視的目光擴展到他們出國前后國內外的文化境況時就能發(fā)現(xiàn),現(xiàn)代通訊的高度發(fā)展與大陸的改革開放,已經在很大程度上縮短了國內與外部世界的文化落差,看看這一段文字對我們了解這一點會有很大的幫助:"日常生活中,中國消費者日日夜夜處于一個廣闊的、無可逃避的視覺形象海洋里:電視、錄象、電影、告示板、廣告、雜志封面,等等。在這個紛繁的世界中,一個自我認同的中國形象在公眾和私人的想象世界中建立起來。不論是大街小巷小販叫賣的雜志封面上和西方時裝模特,還是一部黃金時段電視節(jié)目中的洋妞,中國在自己的全球文化版圖上都設計著自己和別人的形象。這樣,當代中國的可視性便具有了一種超國家、超文化的政治表現(xiàn)。"應該說,受文化"全球化"之賜,這樣的一幅90年代中國大陸的大眾文化景觀與同時期的西方世界差別并不太大。也正因為這樣,我們認為,新移民尤其是他們當中的知識分子,在他們所置身的西方社會中所要解決的,并不是一個一般意義上的文化適應問題,因為在他們出國之前,當代中國社會的某些"西化"傾向已經為他們的這種"適應"創(chuàng)造了條件。"確切地說,不是因為他們被拋到海外因而發(fā)生適應的問題,而是因為他們已然在某種程度上適應(至少是以為能夠較容易適應)于西方作為一種理想生活的文化吸引,才發(fā)生出國問題。也就是說,他們適應一種西化生活的過程其實在中國已經發(fā)生。問題是在這種適應過程(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其延伸的海外環(huán)境)之中,他們始終面對著文化身份的矛盾和不確定——-在海外的經驗只是使這種矛盾和不確定以更尖銳和具體的形式呈現(xiàn)出來。"也正是苦于這種"文化身份"的"矛盾和不確定"的困擾,《叢林下的冰河》中的那個"我",在經過幾番尋找?guī)追瑨暝螅€是決定回一趟大陸,希望能藉此尋回埋藏在心底中的東方理想主義。然而,由于"我"當年的戀人小D——-作品中他是作為理想主義的象征符號——-的逝去,在印證了"我"尋找的失敗的同時,也宣告了"我"的理想主義的終結。更為令人尷尬的是,重新回到大陸(第三世界)的"我"頹然地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里已然成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局外人,只好又興味索然地回到美國(第一世界)中來,繼續(xù)"我"在那里的邊緣性生存方式。東方理想主義的終結和始終無法真正認同居留國的西方文化,成為共同撐起《叢林下的冰河》的張力。為了強化這種張力,查建英還處心積慮地借用亨利·詹姆斯《叢林中的猛獸》的主人公約翰·馬切爾對未來的不可預測性和恐懼感作為貫穿小說始終的象征,以突出作者對處身于第一/第三世界夾縫中的文化焦慮。"借他人的酒杯澆自己胸中的塊壘",在這里,查建英深刻地展示了一個第三世界知識分子對西方文化認同而又時感惶惑和困擾的這樣一種精神情態(tài)。

      按照賽義德的看法,民族的文化身份本身就是一種被建構的過程,它取決于與其相區(qū)別、相競爭的"他者"的關系。對于新移民來說,從他踏足于新的國度的那一天起,他的身份就發(fā)生了變化,成為了這個新國家主流文化的"他者";而從他的民族身份"級別"看,"第三世界"的"出身"于他而言,本身就是相對于現(xiàn)代西方中心話語的邊緣人。這種無法改變的我們/他們、中心/邊緣的對立關系,幾乎是別無選擇的決定了他始終只能以一種游離于中心的"邊緣化"狀態(tài)/心態(tài)生活在他所選擇的國度里。在這一點上,葉凱蒂和她的《藍土地,遠行者》或許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例子。葉凱蒂只有一半的中國血統(tǒng)。她生長于北京,讀的是北京的中文學校,學過雷鋒,參加過"文化大革命",還上過山下過鄉(xiāng)。70年代初期去了美國,最后在德國安了家11。由于有著這樣的與人不同的文化背景和生活經歷,中國——-美國——-德國,北京——-波士頓——-海德堡,一次次的"到達",又一次次的"出發(fā)",使得葉凱蒂對遠渡重洋的新移民生活有著與眾不同的理解。在小說中,對于"到達"了西方——-作品中設定為劍城的H大學——-的主人公安其來說,她時時處于這樣的兩難境地:既背離了原來的故土,同時又成了自己的定居地的"他者"!所以,雖然她努力地嘗試著由邊緣向中心靠攏,但時時又有一種發(fā)自于內心的力量在牽制著她,阻止她向中心的靠攏,使得她只能一直在釋放回憶的"墳地"與描寫現(xiàn)實之間的矛盾心理的"魔墻"之間打轉12,而始終無法瀟灑地真正到達她已經"到達"了的西方文化精英之都,也即西方文化的"中心"地帶。在小說的結尾,安其放著可能獲得世界最著名學府的H大學研究院獎學金不要,卻準備到紐約的一個實驗話劇團工作,而且是從打雜做起。表面上,她的解釋是"我真的還沒準備好走這一步",但是,骨子里長期處于邊緣所造成的對中心的不適應,才是她不想接受這一來得太過突然的現(xiàn)實的根本原因:"我喜歡在邊緣,對中心我有一種恐懼,規(guī)矩太多……"。

      為什么安其會有這么一種自外于"中心"的邊緣化心態(tài)呢?我們只要看一看葉凱蒂在小說前面所寫的"小引"中的那段話就不難明白:

      作為一個外國人,在異鄉(xiāng)住久了之后,常常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無論你怎樣努力,無論從表面上看你有多成功,最終你還是個外國人,剛開始在異鄉(xiāng)你的生活被求生的現(xiàn)實問題制約,而且很為新環(huán)境所左右。一旦闖出路來,再仔細想,你會發(fā)現(xiàn)代價高得驚人。你獲得的很多,但失去的也很多,你是否真的到達了彼岸,是否真正離開了家鄉(xiāng),這是一個不容易確定的問題。家鄉(xiāng),過去,歷史,是你的一部分,既是你的財富,又是你的負擔。我寫這小說的一個重要動機就是想討論這個沒有明確答案的問題。

      葉凱蒂在這里使用了"外國人"、"異鄉(xiāng)"這樣的字眼,也就是說,雖然葉凱蒂本人有著一半的西方血統(tǒng)(她的父親是位原來完全不懂華語的菲律賓華僑,母親是愛爾蘭裔的美國人),但由于她在23歲之前一直生長于中國,接受的是中國式的教育,盡管成年之后離開中國,卻依然無法將中國與"祖國"分開,她依然還是把北京當作自己的家鄉(xiāng)。了解了這些情況之后,我們就不難理解她所作的如上的一番表述,因而也就理解她為什么會在作品中賦予了安其如此的性格和結局。有著半東半西血統(tǒng)的葉凱蒂尚且如此難以融入西方的中心,對于純屬東方血統(tǒng)的新移民作家來說,盡管他們人在西方,但在作品中所表達的始終只能是一種遠離于中心之外的邊緣化心態(tài)。

      斯賓格勒在《西方的沒落》中早就說得很清楚:"每一種文化各有自己的觀念,自己的情欲,自己的生活、愿望和感情,自己的死亡?!谶@里,文化、民族、語言、真理、神、風光等等,有如橡樹與石松、花朵、枝條與樹葉,從盛開又到衰老,——-但是沒有衰老的人類。每一種文化都有它的自我表現(xiàn)的新的可能,從發(fā)生到成熟,再到衰老,永不復返。"13他強調的是,"文化"這一觀念本身就是建立在人與人、民族與民族之間不同的前提之上的。實際上,在當今世界的一百八十多個國家中,文化的一元化一體化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多元民族/國家和世界性的移民浪潮,使得文化的多極成分越來越重。也正因為這樣,構成這種越來越重的"文化的多極成分"中的一部分的世界性移民浪潮的主體也即那些國際移民,當他們的移民活動得以實現(xiàn)之后,究竟會如何去尋找適合于自身生存的文化身份,去建立自己與那個新世界的文化聯(lián)系,這都是些值得我們深入地去探討的問題。

      塞繆爾·亨廷頓:《文明的沖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新華出版社1999年1月版,第135、129頁。

      英文identity既可譯成"身份",也可譯成"認同",含義基本一致,故常替換使用。

      陶東風:《全球化、后殖民批評與文化認同》,《東方叢刊》1999年第1期。

      轉引自武斌:《現(xiàn)代中國人——-從過去走向未來》,遼寧大學出版社1991年12月版,第207頁。

      轉引自汪暉:《個人觀念的起源與中國的觀代認同》,載《汪暉自選集》,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第38頁。

      張頤武:《代序:穿行于雙重世界之間》,載查建英著《叢林下的冰河》,時代文藝出版社1995年8月版,第5頁。

      魯曉鵬:《肥皂劇在中國:視覺、性愛與男性的跨國政治》,王春梅譯,載《東方叢刊》1999年第1期。

      錢超英:《"詩人"之"死"——-一個時代的隱喻》,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年1月版。

      請參閱賽義德:《東方學·后記》,三聯(lián)書店1999年5月版,第426-427頁。

      11參閱李子云《葉凱蒂其人其文》,載《小說界》1996年第1期第131-132頁。

      12關于這方面的分析,請參閱筆者與人合作的四卷本《海外華文文學史》(鷺江出版社1999年8月版)中"新移民文學"一章。

      13奧斯瓦爾德·斯賓格勒:《西方的沒落》,齊世榮等譯,商務印書館1963年版,第39頁。

      [作者單位:汕頭大學]責任編輯:董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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