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了青梅
傾訴人:林染
傾訴方式:電話
傾訴主題:子賽的名字成了心口的傷,每想起一次,心就被絲絲劃劃的疼襲擊一次。
一
子寒的身體小心翼翼地滑進被窩來的時候,我攀住他的腰身,扭動著身體,告訴他我想要。他輕輕地挪開我的胳膊:“水餃好吃,還能每天都吃嗎?”這就是子寒,結(jié)婚后一年的子寒。
五年前,我還是頭頂梔子花瓣,懷揣著水晶心的小姑娘,從青島到杭州的火車上,碰到子寒,遇到他之后,我時常在想,人和人之間是需要講究緣分的,而緣分,說穿了就是在一剎那間,你們有沒有石火電光,而我和子寒是有的。我們的座號是相鄰的,聊起來后知道了我們是校友,只是他比我高一屆,畢業(yè)以后都在青島打拼,租住的地方很近,只隔了一條馬路,于是生生拉近了距離。我去杭州是探親,而他是訪友,分別的時候,我們互相留了電話,第三天便聽到他的聲音,約我在西湖畔相見,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很是雀躍,在他的眸子里,也一樣的看到歡喜。我們約好了歸程,回到青島的時候,戀愛成了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兩年之后,子寒買了房子,鄭重其事地許給我婚姻,一切繁花似錦。
最初的時候,我們很和諧。我常常笑子寒是“國泰航空”,他問我什么意思,我一直笑著不告訴他,直到他偶然看到國泰航空的廣告:“每周七天,一天三班,中途無休?!惫笮Φ嘏芑貋?,抱著我,狠狠地轉(zhuǎn)了幾圈,年輕的身體有著無窮的力量。一年后,我們開始變得含蓄。夜晚,更多的喜歡相擁而眠,有時候,我想要,他便喊累,草草的有些敷衍,笑我貪吃,語氣里已然覺得這本就是生活的樣子。
結(jié)婚第二年的時候,子寒升為公司主管,工資翻了一倍,我們的性生活,卻在遞減。其余的時候,子寒喜歡在書房里上網(wǎng)或者看電視,往往他躺下的時候我已經(jīng)見周公去了,即使能夠早早休息,他更多的喜歡擁著我,僅此而已。我的身體卻在他的懷里慢慢炙熱起來,可是,大多的時候,像一場性愛的獨角戲,我的欲望在燃燒,子寒卻已經(jīng)睡著了。
終于,一個清展,看到子寒的帕薩特優(yōu)雅地駛出小區(qū)之后,我登錄了他的MSN和QQ以及郵箱,婚姻里的子寒一直是一個簡單的男子,從戀愛的第一天起,凡是能用到密碼的東西他都習(xí)慣于用我們的生日組合,所以我沒有費力氣就進入了,可是,只有一些簡單的客戶資料和來往的業(yè)務(wù)聯(lián)系,其余的,甚至連曖昧的味道都沒有嗅到。夜里,我在他的懷里翻來覆去地難眠,安慰自己子寒真的是太累了,再或許也只是情感里的一段冬眠期。
二
2004年1O月,我在網(wǎng)絡(luò)上看到徐天民教授提出的“性愛公式”,這個公式就是:性愛頻率=年齡的首位數(shù)×9。例如一個在三十年齡段的人,他(她)的性愛公式為3×9=27,表明了他(她)適合在20天內(nèi)過7次性生活。
我想了想,然后將我和子寒的年齡套用了一下,心里一緊,30歲,我們的頻率著實差了些。
回家的時候,子寒很晚了才回來,洗漱之后,我們躺上了床,月色很好,我輕撫著子寒的身體,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子寒感覺到了,吻了一下我的額頭,俯在我耳邊說:“早點睡吧,親愛的,我今天有些累了?!蔽疑鷼獾剞D(zhuǎn)過身去,不發(fā)一語。
30歲的女人,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性要求太多了些,看子寒睡得熟熟的,我兀自失眠。
這個時候,遇見了程陽,上蒼給了我一個載體,我一頭栽了下去,拙劣地演了一場看似華麗的戲。他是公司新來的同事,一個喜歡穿棉質(zhì)襯衣,用echo香水的男人。有段時間,領(lǐng)導(dǎo)給了我們一個文案,我和他做搭檔,我們很盡力,因為這個文案的成績會關(guān)系到我們能不能夠去歐洲進修,這對我們來講,無疑是不小的機遇。他的思維很敏捷,常常有不錯的創(chuàng)意,合作起來很是愉快。休息的時候,我們會聊天,我知道他大我七歲,有個十五歲的女兒和他的妻子在百里之外的城市,喜歡在中午去湘湘菜館吃湖南菜。子寒那段時間很忙,我和程陽常常地加班他絲毫不在意,只是囑咐我不要太累,很多時候,我回去了他還沒到家,屋子里冷清著,我們的生活已經(jīng)不合拍了,像兩個忙碌的陀螺。
如果沒有停電的那個夜晚,我相信一切還來得及挽回,可是很多事情就像命中的劫數(shù),我已然無力。那天晚上,我和程陽為了這個文案忙到近11點,整個大樓忽然停電了,我們的公司在26層,電梯沒法使用了,我給子寒打電話,他卻說臨時出差去了外地,沒來得及給我打招呼。程陽說,要不,別回去了,我們在辦公室湊合一宿吧。
沒有電,所有的工作都要停下來,為了驅(qū)除相對的尷尬,我們開始聊天,我相信黑暗里,人是不容易設(shè)防的,我告訴他很多,我在這個城市的不安定感,忙碌的子寒,我甚至跟他談起了那個性愛公式以及我和子寒相差的數(shù)字,說到那些的時候,我抬眼看他,黑暗里,聽到他爽朗地笑起來,甚至很親昵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我是個小孩子。
凌晨四點鐘的時候來電了,他帶我下樓在附近的肯德基喝點熱飲,走到電梯口的時候,他忽然叫我的名字,我轉(zhuǎn)過身,他伸出雙臂抱了我一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謝謝你帶給我一個美妙的夜晚?!?/p>
他的擁抱讓我的身體一震。同于子寒的感覺,完全陌生,甚至夾雜著激情與興奮,這種感覺一下子襲擊了我,我呆在原地,愣了很久,進了電梯里我還有些走神。
三
以后的相處里,我們多了些親切,甚至還有一點曖昧,我有了當(dāng)初見子寒的感覺。文案到了最關(guān)鍵的時候,需要搜集重慶分公司半年來的數(shù)據(jù),公司順理成章地派我和程陽一起前往。
到達重慶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鐘,安排好酒店,他把我送到客房門口,告訴我洗洗早點睡。我打開房門進去的時候,他忽然叫我的名字,像第一次一樣,我看他,走廊里昏暗的燈光下,我能感覺到他眸子里的欲望。我想起他的擁抱,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他感受到了我的渴望,最終留在了我的房間。他很棒,指尖干爽溫潤,我顫栗著展開在他的欲望里,身體像流水一樣溫軟地四處流淌。我不知道近40歲的人原來可以這樣的精力旺盛,他做愛的時候,喜歡呢喃,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說著歡喜和愛戀。我的身體被他指揮著一次次沖向癲狂,他在我耳邊呢喃:“關(guān)于那些性愛公式,我來幫你完成?!?/p>
在重慶的五天里,每個夜晚,便成了我和程陽的節(jié)日,我們都知道這樣的關(guān)系無法長久,于是,性常常是我們的唯一活動,我們懷了巨大的力量,還有不能相守的落寞,一遍遍地襲擊對方的身體。
四
回家的時候,下了飛機,我們有些不舍。子寒出乎意料地來接機,告訴我想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告別程陽,在出租車上,他說:“老婆,我想你了。”眸子里有久別之后的欲望,回到家,子寒有些迫不及待,我卻是少了些熱情,他的溫柔同程陽比起來,有著太大的差距,一時間,我還沒有在程陽的愛欲里走出來。
夜里,子寒躺在我的身邊,握著我的手,對我說:
“林染,我們要個孩子吧?!蔽液鋈淮蛄藗€冷戰(zhàn),子寒,這才是我要過一輩子的人,想起那些關(guān)于天長地久的承諾,想到背叛這個詞,我竟然冷徹全身,我決定回來,再也不離開。
再見到程陽的時候,我語氣里多了些疏離,到底是經(jīng)歷過世事的男人,看出來我的掙扎,有天下班的路上,收到他的短信:如果后悔了,就把這一頁翻過去,好好過日子吧。我沒回短信,很快地把它刪掉。日子恢復(fù)到了日復(fù)一日的平靜里,關(guān)于和程陽的過往,就像昨日的一場盛宴,而現(xiàn)在,宴散了。
可是,不知道何時起,我感覺自己像是變成了一條魚,在污濁不堪的湖泊里喘息吞吐。很多個夜晚,我醒來之后再也難以入睡,我撫慰自己,滿腦子想的都是程陽,他的手指,他的吻,還有他的勇猛。子寒兀自沉浸在他的幸福生活里,很多次同我談起孩子,我卻有了逃離的欲望。
子寒的工作進入了正軌,不再像以前那樣忙,有天他無意看到性愛公式的理論,很是驚訝。
他說:“我很不合格,是吧?”繼而想起來先前的種種,他抱歉地說,以前冷落你了。幸福這件事情總是要試過了之后才知道,先前我以為一間屋子,一分感情,兩個人就可以平淡著相攜到老,可是,經(jīng)歷過程陽這樣的男人和那樣激烈的相愛之后,我知道有些事情我們回不去了。
子寒開始鍛煉身體,并且有了效果,我們的性生活開始多起來,而且很多的時候體驗到了初時的銷魂噬骨,但是,更多的時候,我幻想著眼前的男人是程陽,才可以調(diào)動我身體的欲望。
我忘了一個俗語:紙是包不住火的,有些太隱秘的事情遲早要暴露的。幾個月之前的事情,程陽的妻子還是知道了,她在程陽的車里看到了我的一張大頭照和一包未用完的杜蕾絲,下班的時候,她在我公司的門口堵住我大罵,用了很多刺耳惡毒的詞,全然沒有了為人師表的樣子。
我知道作為一個女人,是我讓她經(jīng)歷了痛徹心肺的情變,我沉默著不發(fā)一語,子寒來的時候,我被一群人圍著,無力而倉皇,他把我領(lǐng)出人群,手心冰涼。
五
子寒暴怒地摔碎了茶幾上的杯子,那是我們花了一個下午,在秀水街上淘回來的,光滑的瓷器上偎著一對相親相愛的小人,像曾經(jīng)的我們。此時的子寒卻像一頭暴躁的獅子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碎玻璃透過襪子扎破了他的腳,殷紅的血在潔白的瓷磚上一點點洇開。
他喊:“為什么?為什么?”聲音絕望而凄厲。他狠狠地把我揪起來扔到床上,一個夜晚,他不停地要我,暴力而冷漠,不留一絲憐惜。他一遍遍地說:“你不是要嗎?不就是一個公式嗎?我來完成它,你以為我不行?”
后來,他俯在我的身上,長久地不抬頭,我感覺胸前濕了一大片,可是,他沒有原諒我,始終不肯吻我。我躺在他的身下,不敢看他逼人的眼睛。
24小時之后,我還是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了字,我沒敢說一句話,無論挽留還是悔恨,他最終也沒能接受我的背叛。
子寒走了,我再上班的時候,偌大的辦公室便塞滿了各色的眼神,男人看我的眼光生生多了些曖昧,關(guān)于和程陽的故事被人演繹成很多的版本。
去歐洲進修的事情也有了結(jié)果,只有程陽一個人去。其實程陽早就知曉了公司只在我們中間選擇一個人,所以整個文案的策劃中,他始終用了主導(dǎo)者的姿態(tài),雖然我比他付出的要多。告訴我這個消息的人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笑,我也笑,沒心沒肺的,淚流了滿臉。
離開子寒我才知道,生活里他已然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很多時候,我都不由得叫他的名字,繼而看著冷冰冰的房間流淚。直到后來,子寒的名字成了心口的傷,每想起一次,心就被絲絲劃劃的疼襲擊一次。
我知道,很多時候婚姻里的男人需要的是愛而不是性,那并不是他們表達愛的唯一的方式,我已經(jīng)知道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懂得了這個道理搭上我余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