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蓄蘊(yùn)藉諧音詩

薛吉辰

由于漢語言的特殊性，出現(xiàn)了不少的同音詞。古代的詩人們巧妙地把諧音運(yùn)用到詩詞之中，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諧音雙關(guān)這種表現(xiàn)手法，是歷代民間情歌中所習(xí)見的。它們往往取材于眼前習(xí)見的景物，明確但又含蓄地表達(dá)了微妙的感情?！安缮從咸燎?，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這是南朝樂府《南洲曲》中的幾句詩，其中“蓮”諧音“憐”，“清”諧音“情”，“蓮子清如水”就是愛你的情感像水一樣純真?！巴駥D不終夕，一別周年期。桑蠶不作繭，晝夜長懸絲”，這是南朝樂府《七日夜女歌》，其中“絲”諧音“思”，表達(dá)了朝思暮想的情感。

《樂府詩集讀曲歌》也有類似的詩句，“上樹摘桐花，何悟枝枯燥；迢迢空中落，遂為梧子道。桐花特可憐；愿天無霜雪，梧子解千年”?！拔嘧印敝肝嗤鋵?shí)，諧音“吾子”，既女方所愛的男子。在民歌中，每以“花”比女方，而“桐花”多用以比男子，因“桐”與“童”諧音，《詩經(jīng)》中就稱青年男子為“狡童”。清代王漁陽《蝶戀花》中有兩句詞，“郎似桐花，妾似桐花鳳”，因鳳以“梧子”為食，“梧子”即郎之代稱?！蹲x曲歌》中“梧子”散落一地，成了“梧子道”，隱喻為情郎必經(jīng)之路。如果天無霜雪，梧子可以在這條路上存留千年，暗含千年永愛之意。

唐代不少詩人借鑒了古代民歌中的諧音手法，巧妙地運(yùn)用到了詩歌創(chuàng)作中，成為唐代詩歌中的一大特色。

“昨夜裙帶解，今朝蟢子飛。鉛華不可棄，莫是藁砧歸！”這是權(quán)德輿的詩《玉臺體》，描寫的是閨中少婦對遠(yuǎn)方丈夫的思念。“今朝蟢子飛”寫的是屋頂上捕食蚊子的“蟢子”正在飛舞，其中“蟢”諧音“喜”，是一種祥兆，喜出望外的女主人公心情不再平靜，莫非丈夫要回來了。“船動(dòng)湖光滟滟秋，貪看年少信船流。無端隔水拋蓮子，遙被人知半日羞”，這是皇甫松的詩《采蓮子》，表現(xiàn)了采蓮女熱烈追求愛情勇氣和初戀少女的羞澀?！盁o端隔水拋蓮子”寫出了江南水鄉(xiāng)姑娘大膽熱情的性格，其中“蓮”諧音“憐”，有表示愛戀之意，姑娘借用雙關(guān)巧妙地表露了自己的情思，極具情趣。

最受稱道的還是劉禹錫和李商隱的詩?！皷|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還有晴”，這是劉禹錫《竹枝詞》中的兩句，其中“晴”諧音“情”， 描寫了沉浸在初戀中的少女忐忑和期待的心情。“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這是李商隱《無題》中的兩句，其中“絲”諧音“思”，抒發(fā)了情人間扯不斷的纏綿和沉痛之情。

在思想受禁錮的時(shí)代，人們也常用諧音表達(dá)自己的情感。據(jù)載明代民族英雄于謙死后，百姓作了民歌“鷺鷥冰上走，何處覓魚嗛”。 “覓魚嗛”就是說找魚吃，是覓于謙的諧音，寄托了對于謙深沉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