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兆林 紀 祥 宋 濤
摘要:中國隱逸文化中的涉政現(xiàn)象,并不是對隱逸文化的背叛,而是恰恰是使隱逸文化更具有多樣性的原因。分析隱選文化中的涉政現(xiàn)象,有利于擴大傳統(tǒng)隱逸文化的內涵,更清晰地分析清楚中國隱逸文化與政治的關系。
關鍵詞:隱逸文化;涉政;雙重性格
中圖分類號:G05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08)08-0192-02
任何社會都是經濟、政治和文化的有機結合,文化歷來是社會生活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文化多種多樣,千差萬別,有古今、地域之別,也有先進落后之分。不同的文化,對經濟、政治的影響是不同的,對社會的發(fā)展也起不同的作用。
中國隱逸文化作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分支,是社會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勢必對當時的政權政治產生一定的影響。而文化對政治產生影響的主要途徑就是靠在本文化領域有一定素養(yǎng)的人通過涉政,從而發(fā)揚光大。中國隱逸文化的主體大都是飽學之士,深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熏陶,他們同樣面臨著進與退的兩難選擇,入世王侯將相,出世則漁樵耕讀,寄情于山野。中國文人向來有以天下任為己任的傳統(tǒng)思想,這也決定了隱士會積極的參與政治,每個時代的不同造就了不同的涉政現(xiàn)象。
一、中國的隱士是否討厭政治
中國古代文人的最高政治目標和最高的人生境界是“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作為文人的一個部分,隱士也不能例外。受這種思想的影響,我們看到了隱士在兩難選擇的十字路口的一種悲哀和無奈,也讓我們看到了他們在“進”與“退”的人生旅途中顯現(xiàn)的超凡智慧。
儒家文化教育人們“學而優(yōu)則仕”,這種思想在封建社會居于主導地位,而隱士大多是飽學之士,對儒家文化更是崇拜。儒家文化提倡積極的人生態(tài)度,要求現(xiàn)實生活的人們面對生活的艱難和坎坷的時候,要保持樂觀向上的心態(tài),所以也就有了隱士們積極參與政治的現(xiàn)象??鬃拥姆e極人生觀告訴我們,積極進取、樂觀向上的人生態(tài)度不僅是一種心態(tài),而且更是一種智慧,命運與機會常常青睞于那些積極樂觀向上的人。
當然,并不是所有的隱士都喜歡涉及政治,但多數(shù)希望通過“入世”來施展自己的才學,實現(xiàn)自己的抱負。中國任何一個朝代的隱士都試圖參與政治,并為之付出了不懈的努力。田園詩人陶淵明曾多次“人世”,先后官拜江州祭酒、劉裕的參軍、劉敬宣的參軍、彭澤令。浪漫詩人李白也為“入世”不懈努力,由道士吳筠的推薦,被召至長安,供奉翰林。久居深山的商山四皓在漢太子劉盈的盛情相邀下出山成為他的輔佐大臣,從而鞏固了劉盈的太子地位,后為漢惠帝。人稱“臥龍”的諸葛亮在隆中臥龍崗隱逸十年[建安二年(197年)建安十二年(207年)],在劉備“三顧茅廬”后,出山輔佐劉備,后成三國鼎足之勢。
二、中國的隱士能否在當時的政治舞臺上施展拳腳
中國的隱士能否在當時的政治舞臺上施展拳腳很大程度上要看他們在“人世”后能否及時的抓住有利的機會,得到當權者的支持。張良,字子房,漢初三杰之一?!逗鬂h書注》云:“張良出于城父”。即今安徽毫州市東南人。張良曾隱于下邳(今江蘇睢寧北)數(shù)年,潛心研習《太公兵法》,俯仰天下大事,終于成為一個深明韜略、文武兼?zhèn)?,足智多謀的策略家。在輔佐劉邦過程中,張良得以大施拳腳。通過“降宛取蟯,佐策人關”、“諫主安民,斗智鴻門”、“明燒棧道,暗渡陳倉”、“下邑奇謀畫箸阻封”、“虛撫韓彭,兵圍垓下”、“勸都關中,諫封雍齒”不但幫助劉邦得了天下,而且使得漢朝初期呈一派祥和景象。劉邦盛贊張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北彼握渭彝醢彩鴮懺娰澋溃骸皾h業(yè)存亡俯仰中,留侯于此每從容。固陵始義韓彭地,復道方圖雍齒封。”
當然,在政治舞臺上,許多人無法自保。文人出身的隱者,更多的是考慮下層社會的利益,有著“天下歸仁”的情懷,但他們卻不能找到或不能遵從于官場的定律,因此常常受到非議和排擠。如杜甫、白居易等。當隱者的政治觀和其他政治觀一旦發(fā)生碰撞。敗走的就往往是這些隱者,這樣一來,隱者就只得遠離政治,并由此產生和豐富了隱士哲學。
三、中國的隱士能否在政治舞臺上全身而退
中國的隱士因個體的差異使其在政治舞臺上的結局迥異。田園詩人陶淵明終因不滿時政黑暗,棄袍掛冠,拂袖而歸。李白雖文章風采,名動一時,頗為玄宗所賞識。后因不能見容于權貴,在京僅三年,就棄官而去,仍然繼續(xù)他那飄蕩四方的流浪生活。但是成功亦不乏人,漢時張良,自從漢高祖入都關中,天下初定,便托辭多病,閉門不出。隨著劉邦皇位的漸次穩(wěn)固,張良逐步從“帝者師”退居“帝者賓”的地位,遵循著可有可無、時進時止的處事原則。論功行封時,按級頒爵,漢高祖劉邦令張良自擇齊國三萬戶為食邑,張良辭讓,謙請封始與劉邦相遇的留地(今江蘇沛縣),劉邦同意了,故稱張良為留侯。張良辭封,自請告退,摒棄人間萬事,專心修道養(yǎng)精。此時的張良功成身退,明哲保身,再次開始了自己的隱逸生活。呂后在劉邦死后,強勸張良結束學道生活,回朝做官,張良聽從了勸告?;莸墼?,張良病死,謚號文成侯,終得善終。
所以涉政之人,在功成名就之后,應該保持謙卑平和的心態(tài)。張良與諸葛亮等做得較好,在他們輔佐君主成就大業(yè)的前后,都是謙卑與平和的,這本質上就是一種隱者的智慧。
通過上述事例,我們不難看到隱者的悲哀與痛苦,但我們還應該看到他們超脫的智慧,那就是,他們既力求保全自身,又要選擇自由的個性。所以李白既能高呼“天生我材必有用”,也能夠低吟“自古圣賢皆寂寞”。包括李白在內的隱者都明白,選擇政治就必須隱藏個性,退隱山林則可能清貧一世。沒有人愿意選擇第二步,而這種選擇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想人世為官,身居顯赫,想為民請愿,為國出力,但他們幾乎都是“政治文盲”。中國封建社會相對豐厚的官場學,他們一無所知。秉天而行的性格,只能讓他們在政治舞臺上步履維艱,進退維谷,他們不懂得左右逢源,阿諛奉承,于是,處處碰壁,在這種情況下,明智的退卻就是一種超凡的智慧,這種智慧保全了中國隱者的自然天性,也成就了他們在中國文化當中的輝煌。
在這種思想的影響下,隱者在實現(xiàn)自己政治目標的過程中肯定會觸犯其他人乃至君主集團的利益,一旦如此,他們只得選擇退隱山林,尋找他們冷漠的人生終歸,他們對政治的叛離并不是無情的,而是無奈的。他們遠離政治紛爭,與山間明月為友,與石上清泉為伴,或登高望遠,或臨溪汲水:或仰望長空,或低酌淺飲。其實,這種出世的選擇是隱者們不情愿的,他們寧愿躋身于朝堂之上去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也不愿意歸隱山林,孤獨一世,清平一生。所以,出世是隱者無奈的選擇,也是隱者悲哀的宿命。
在進與退的兩難選擇中,我們看到了仰天長笑的豪者,采菊東籬的閑者,獨釣寒江的適者,凝視逝水的智者,感嘆命運的明者。隱者用這種詩意化的生活方式蕩滌塵世蒙在自己身上的污垢,洗濯心靈的浮華,還原生命的本真,他們不甘愿泯滅個性,依附政治,就只得將政治悲劇帶回自然當中,或遺憾,或反思,或灑脫。他們或吟詩作賦,或對酒當歌,只有此時,隱者才找到了真正的自我。在這種本真的生活中,我們看到了一種純真的智慧,回歸真實的生命本元,歸附自然的原始心態(tài),那才是大智若愚的真正人生。因而我們可以說,及時歸隱的智慧是一種明智的退卻。
古代隱者的雙重性格使得自己面臨著進與退的選擇,不管他們在生命的旅途中是勞苦奔波,還是疲于奔命;也不管隱者在他們的人生旅途中是悠閑自得還是怡然自樂,懂得如何把握好進與退的分寸,懂得如何把握好得與失的度,懂得如何把握好政治性格與自然性格的關系,那才是關鍵。很多隱者面對涉政時,因為太固守于不合適宜的個性,太過于堅守著某種不合適宜的原則,所以屢屢碰壁。但當他們一旦面對山林,傾聽百鳥鳴叫,親睹花開花謝,天性就找到了真正的歸屬,他們也就釋然了。他們也明白人生一世,沉浮不定,禍福無常,生死不虞,何不隨波逐流任其自然呢?又何必在塵世的紛爭中將苦苦的掙扎當作人生的本質呢?不能,因為在他們的骨子里,流淌著最自然的天性,存在著最原始的文人情懷。
明智的隱者當知進退之由,當知名成身退,明哲保身。這看似“無為”,實則“有為”,而且是“大為”。這正如草木枯榮一春秋,生物繁衍一生死,皆為正常之象。然秦之李斯,漢之韓信,唐之陸機等皆沒真正理解功成身退之意境。真正的文人政客如范子、張良、劉基等進可輔國,退可保身,既能人世,又能出世,實為明智隱者之典范。
綜上所述,隱者涉政,并非不可能。但要在政治舞臺上走多遠,走多好,就要看他們是否有大智慧。無論他們涉政結果如何,中國的隱逸文化都將因此而更為絢麗。
[責任編輯杜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