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 泳
“自己高興,讓別人也高興,這輩子就沒白活!”這是老藝術家黃宗洛對自己藝術人生的評價。黃老粉墨一生,以演配角為主,塑造了百余個栩栩如生的人物,給人間帶來了歡樂。中央電視臺《東方時空》欄目主持人敬一丹稱他是“中國獨一無二的演員,是藝術界的奇人,龍?zhí)状髱煛薄?/p>
3月9日,我來到北京昌平縣黃宗洛居住的王府花園,在傳達室與黃老接通電話后,黃老讓我們等他來接。過了一會兒,黃老腳步匆匆地向我們走來。見到老人春光滿面、笑容可掬的樣子,我也不禁為之高興。王府花園居民區(qū)是一大片風格迥異的別墅,路上來往的人不多,但凡見到黃老的人都主動和他打招呼。我們邊走邊聊,感覺不到黃老有絲毫的名人架子,反而覺得他身上有一種非凡的親和力。
藝術啟蒙源于天津
黃宗洛出身書香門第,祖籍浙江瑞安,祖輩一門有5個進士,其父在宣統(tǒng)年間趕上最后一撥部試和殿試,分別獲得工科進士和翰林院庶吉士兩個當時的最高學位,被分配到北平任高級電氣工程師。黃宗洛兄弟姐妹7人,與同胞手足相比,他自小略遜一籌,論機敏不如大哥宗江,論才氣不如三姐宗英,論長相不如小弟宗漢,但他們4人后來都成了文藝界的大名人。說起來,黃宗洛的藝術啟蒙還源于天津。黃父愛看戲,每逢好戲,就在戲院訂個包廂,帶領全家老小,驅車前往。他所始料不及、完全違背他心愿的是,他這點愛好,在子女中竟熏陶出一批“戲子”。那時宗洛不過四五歲,每逢看戲,他都跟著父親前往。后來黃家從北平來到青島,幾個孩子在一所很不錯的學校讀書,學年屆滿,考試成績公布,宗江、宗英都得第一名,宗淮第二名,宗洛第四名。校長很賞識黃家子女品學兼優(yōu),稱他們是“黃門四杰”。過了幾年,黃家從青島遷居天津。黃宗洛回憶說:“我在天津待了6年,在樹德小學念完高小、耀華中學念完初中后就回浙江老家了。但由于正處在尚未定型的長身體、長知識的關鍵時期,對自己的個性不能不產生巨大的影響。我這個從小老實得幾乎發(fā)呆的人之所以最終下海干上了戲以及在表演上有點成就,深究起來,和我在天津衛(wèi)所受到的藝術啟蒙教育分不開。那時候,我是個地地道道的小戲迷,每個月都把零花錢攢起來買票看戲。經常出入小梨園、大觀樓、新中央、中國大戲院等場所,迷上了劉寶全、白云鵬、侯寶林等。當年梨園差不多所有的前輩大師的精彩絕倫的表演我都趕上了,此實三生有幸!回到家里還跟著唱片一遍又一遍耐心學唱,生、旦、凈、末、丑的角色我都能來上幾段,至今還記得的段子仍不下十幾段?!?/p>
在拍電視劇《泥人張》時,需要有天津特點的市聲,而現在的年輕人對此不大熟悉,沒聽見過舊社會做小買賣怎么吆喝。黃老和北京人藝出身于天津的老演員李大千、牛興麗聚在一起,一連兩三個晚上,硬是根據兒時模糊的記憶,繪聲繪色地吆喝出數十種具有天津特色的叫賣聲來。說到這里,黃老調動嗓音給我們表演了幾種小販的叫賣聲,那種獨特的韻味使我大飽耳福。
屢戰(zhàn)屢敗屢敗屢餒
黃宗洛的藝術成功之路比起哥哥宗漢、姐姐宗英要艱難得多,這大概與他的性情有關。他盡管喜愛文藝,平日里愛唱幾口,但由于生性靦腆,是個上不了臺的主兒。黃老說:“我從小就不大機靈,個頭矮小,將滿6歲那年,姐姐黃宗英領我參加入學考試,我緊張得要命。主考老師為緩和氣氛,問我一個普通常識:‘別害怕,你在家都跟誰玩?我用蚊子般的聲音囁嚅著:‘跟小妹?!∶檬钦l呀?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小妹是我姐!老師一聽,對我說:‘連姐姐妹妹都分不清,還上哪門子學呀?回家待著去吧!我們黃氏姐妹里數宗英最小,大家都喊她‘小妹,我也跟著叫慣嘴啦,因此被視為低能兒,拒之學校大門外。最后還是父親出面讓我上了學。
后來在天津讀高小時,由于語音純正,宗英姐和我同被選為代表,參加全市小學生國語演講比賽。我毫不費力地把講稿背得滾瓜爛熟,可一登臺,見臺下一片攢動的人頭,就傻了眼,光張嘴不出聲,最后當眾號啕大哭,被抱下臺。比賽結果,宗英全市第一名,我倒數第一名。
幾年后,我返回老家讀高中,一個業(yè)余話劇團見我國語說得好,力邀我加盟并飾演主要角色,沒想到我不爭氣,吭吭哧哧,怎么也不靈光?!肮鈴汀焙螅铱忌涎嗑┐髮W,盡管校園內有兩個學生劇社,搞得十分紅火,我卻望而生畏,再也不敢沾這文藝的邊。我努力攻讀,一門心思想當個哲學家。”
其實黃宗洛并非無能之人,從小學到大學,他門門功課都名列前茅。可有一樣,笨手笨腳,不善辭令,怕見人,是個典型的高智商的“低能兒”。
在解放戰(zhàn)爭進入決戰(zhàn)階段時,黃宗洛投奔解放區(qū),進入晉察冀華北聯大。校方見著名演員的弟弟來了,想當然地把他分配到文藝學院三部。一切服從革命的需要,命運又把他和演戲硬扯到了一起。建國以后,黃宗洛進城參加演出的第一個大戲是《民主青年進行曲》,扮演一個叫王漁的朝氣蓬勃的大學生。導演以為宗洛是個追求進步的大學生,演這個角色必定手到擒來。誰知上得臺去,畏畏縮縮,沒有朝氣,倒有潮氣。支部書記以為他有思想問題,就找他談話,大講演好這場戲的重大意義。宗洛一臉莊重而又沉痛的神情,對書記的話點頭如搗蒜。書記一看,有門:演吧,沒事兒了。再一演,依然老樣,導演一看沒治,痛下斷語:“王漁失水,不復救矣!”干脆把這個角色刪掉了。此后,導演又讓他演與他經歷相仿的一個進步青年,他仍是朝氣不足,急得曹禺院長直搓手,無奈之下只得又把這個角色刪掉,改請他降格演一個微不足道的特務。也不知怎么搞的,他演出來的這個特務并非舞臺上常見的那種兇神惡煞的反派,而是咬文嚼字,故作斯文,壞水藏在骨子里,作為舞臺形象還相當鮮明。于是人們都說,別看黃宗洛人挺老實,是個大好人,可演正面人物總是不太像,扮個壞蛋啥的硬是沒挑。真是邪門了。
黃老說,我平生一共栽了多少跟頭,扳著腳趾頭怕也數不清。吃演員這口飯可不那么容易,特別是對俺這號先天不足半路出家者而言。我十分羨慕那些天才,他們跟鬧著玩似的就演起戲來,居然一時紅得發(fā)紫。咱天生就是“蠢”才,兢兢業(yè)業(yè),從來不敢怠慢。我的訣竅就是苦干、笨干、加傻干!對某些人來說,干藝術好比登天堂之路——步步高;而我叩響的卻是地獄之門——受盡磨難,苦海無邊。
“走火入魔”
黃宗洛幾次出師不利,不少人認為他不是當演員的料。但是他在向藝術艱途跋涉中所表現出來的罕見的至誠精神和所下苦功,確實達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
上世紀50年代,北京人藝常上街演活報劇。這種劇被
稱為“一腳踹”,就是演一次就完的意思,很少有人對它下功夫。黃宗洛卻不。有一次他演一個蹬三輪的,大轎車載著演員趕到演出地,他卻光身穿件號衣,渾身大汗地蹬著三輪追著汽車跑,為的是趕到那兒說句臺詞。為了逼真,他不用油彩化裝,直接用黑紅顏料往全身涂,涂了洗,洗了涂,直到顏色滲進毛孔。他蹬車闖進演區(qū),群眾以為他誤入,大喊:“喂,蹬三輪的,人家演戲呢,瞎闖什么呀!”正在演戲的演員將錯就錯,“喂,這位師傅既然闖進來了,讓他說說家里生活的變化吧!”黃宗洛順水推舟演起自己的角色。他的苦肉計取得極佳的演出效果。戲只演了一次就完,可他這身黑紅皮色再也洗不掉了,他足足冒了半個來月的紅汗,不知染了幾身衣服,才露出了皮膚的本色。
不久,北京人藝排演《龍須溝》,黃宗洛爭取到一個名額,他設計自己的角色是個賣酸梨的老頭兒。他整天沉浸在角色里,到梨攤上觀察窮老頭的神情狀態(tài),與他們嘮嗑,問行情,摸門道。賣梨的老頭還以為他也要干這營生,直嘆氣:“年紀輕輕的,但凡有條路可走,也不要尋摸著干這買賣?!秉S宗洛還真干上了,他穿了一身破棉衣,弄得面目黝黑,見人就吆喝:“賣梨咧,皮薄水多倍兒甜!”有人買,他就賣。為了這個角色,寒冬臘月做了半個月的買賣,光梨就糟踐了幾十斤。演出時,這個角色貓在窩棚旮旯里,一聲不吭,一動不動,背還沖著臺口,連個燈光都打不到,觀眾只知道有一堆人在那里,都是來躲雨的。
就為這,犯得著費這么大勁嗎?走火入魔!可黃宗洛覺得應該這么干,覺得只有這樣,才對得起大家,對得起藝術,對得起自己。
路邊無名草怡然傲風霜
人們往往把一出戲的主要角色比作紅花,把次要角色比作綠葉。黃宗洛演了多半輩子的戲,多半演的是不起眼的群眾角色,他自比為小草??墒撬灰↑c戲就不撒嘴,沒完沒了地窮琢磨,創(chuàng)造角色的積極性一來,誰都攔不住。就憑這種對藝術的執(zhí)著勁,開創(chuàng)了配角藝術的新天地,被譽為“小草”、“小角色之王”、“龍?zhí)状髱煛?、“百面人”?/p>
1958年,黃宗洛在《智取威虎山》里一趕四。第一幕,他演一個老山民;第二幕,他演一個小和尚;“威虎廳”一場,他演匪兵丙;下場后再出臺,成了解放軍。忙是夠忙的,可就是沒什么戲。他挖空心思要出“幺蛾子”。他為匪兵丙設計了一段“丑表功”的戲。整整十幾天,他穿著黃狼皮大衣,臉上涂成煙灰色,一會流鼻涕,一會流口水,一會躺在炕上抽大煙,一會對著鏡子練習下唇包著上唇說話。演完戲,下巴差點兒再也縮不回去。
一切準備就緒,導演允許演員各顯神通的時候到了。匪兵丙正躺著吸大煙,猛聽“座山雕”下令到夾皮溝劫火車,他一下子坐起:“啥……炸火車……”哧溜吸一口口水,“弟兄門,抄家伙,”忙不迭下山。再上來的時候,他惶惶然如喪家之犬,氣急敗壞地報告劫車經過,端出了他那段自編的“丑表功”,他結結巴巴地說:“報告三爺,有事兒,有事兒。昨夜晚,我奉您將令,隨兄弟們下山。到了夾皮溝,埋好炸藥包,眼瞅著小火車開到,‘轟地一聲響,火車‘趴窩啦。兄弟們趕緊往上沖,到跟前一看泄了氣,盡是些皮子、拌子、藥材啥的。兄弟我一想不能空手回呀,一看押車的不多,就七八桿槍,弟兄們膽子也就壯啦,都往乘客身上打主意,有什么擼什么,弄好了順手撈個娘兒們回來。誰知這批光棍兒,個個不含糊,盡使手榴彈招呼,不一會兒,二十幾個兄弟就為黨國盡忠咧,要不是小子我兩腿跑得快,小命也就早就完了?!?/p>
這一長段道白說的是東北怯口,借鑒“賈桂念狀”的技巧,用京劇的“貫口”一氣而下,急沖沖句句入耳,說鏗鏘卻又陰陽怪氣,“丑表功”兇相畢露,狼狽樣可氣可笑。再看那副尊容,使場上個個笑倒。他頭發(fā)直立著,一只耳朵被炸飛了,用膠布粘著,兩條手臂上套著搶來的鐲子,帽子套在光腳上。
這段戲符合人物性格,導演一錘定音,認可了。
正當黃宗洛走出背運,出成果稱奇才的時候,中國話劇的驕傲《茶館》開張了,黃宗洛接過了松二爺這個角色。松二爺是個沒落的八旗遺老(已是城市貧民),但是貴族階級的遺風猶存。黃宗洛經過考證,此人有3大特點:硬充外場人兒,盡干老娘兒們事;已經窮困潦倒,卻忘不了過去擺排場的譜;善良懦弱,講究禮節(jié)到了可笑的地步。他給松二爺編了4句定場詩:禮多人不怪,和氣難生財;命運何多乖,到死不明白。為了飾演好這個角色,黃宗洛仔細研究旗人習俗,然后身體力行,以人物姿態(tài)走向生活,接受社會考驗。他翻出箱底的長袍穿上,腰帶上掛了13件小零碎兒:挖耳勺、荷包、玉佩、鼻煙壺……扎上褲腿,蓄須養(yǎng)指甲,弄一把梳子,劃拉那3根半鼠須。他又尋摸到一只黃鳥,把個鳥籠的銅掛擦得锃亮,提個鳥籠往茶館一坐,活脫脫一個八旗子弟。除了形似外,黃宗洛在這出戲里還根據劇情的需要,通過形體語言和內心活動,表現人物性格特征。比如,當松二爺和常四爺久別重逢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有嘴唇和面部肌肉不停地抽搐;再如,他碰上兩年前曾抓他的那人,慌忙上前請安,同時他的小腿肚子一個勁的哆嗦。旗人的問安禮很有講究:進一步退兩步,左腿弓,右腿蹬,收腹傾胸斜左肩,順勢杵下右胳膊。黃宗洛每日苦練,在臺上發(fā)揮得淋漓盡致,讓中外觀眾叫絕。
看完戲后,已故中國青年藝術劇院院長、著名導演鄧止怡評論說:“人藝不僅有于是之這樣的演員,也有以黃宗洛為代表的這樣的演員,一點戲也要翻過來倒過去琢磨出戲來?!薄恫桊^》不僅贏得了國人的贊許,經久不衰,而且在國外演出也大獲成功。
晚霞自多情
當黃宗洛干得正歡實的時候,不知不覺到了離休的年齡。1987年,黃老辦了離休手續(xù),悵然告別舞臺,封箱戲是那出描寫老年生活的《遛早的人們》。至此40余載,以跑龍?zhí)资?,以跑龍?zhí)捉K,可謂善始善終。
然而,下了臺,未容他喘息,更來不及鬧情緒,便不由自主地被裹進了拍攝影視的大潮,一部接一部,馬不停蹄,欲罷難休。黃老說:“我給自己算了一筆賬,這幾年我參加拍攝的影片不分角色輕重,約20多部,屬北影廠的就占13部,難怪我會被觀眾認為是北影的,近水樓臺先得月嘛。再加上人藝與北影這兩個演藝界的老字號在藝術風格上的諸多共同之處:細膩、真實、嚴謹,都擅長古典題材、文學名著及北京地方色彩,遂使得我這后生老頭子和北影一拍即合,逐步地被演化過去,掰也掰不開啦!”
黃老自進入影視圈以后,一年下來,幾乎月月有新貢獻。不光跑龍?zhí)?,趕上了也演一號人物;不光演反
面人物,也演正面人物,就連老娘兒們也反串過好幾回,還不算那幾回演太監(jiān)。他在電影《找樂》、《遠離戰(zhàn)爭的年代》、《月是故鄉(xiāng)明》、《吉祥胡同》里演的都是一號人物;在《王家第一軍》里演唱著山歌從容就義的地下交通員;在電視《不知其名的人們》中演歸僑老嫗:戲曲小品《王婆訓子》里演王婆;《難得一笑》里演洋妞兒。他演的幾個不同性格的老太監(jiān)分別出現在影視劇《紅姑寨》、《深宮疑案》、《新龍鳳呈樣》和《大宅門》等劇中。
在《宮廷斗雞》這部荒誕不經的古裝喜劇片中,黃老演的皇帝是一個坐天下沒多少年,還沒脫離農民習氣的開國之君,對宮廷中那套繁文縟節(jié)很不習慣,幾乎到了厭惡的程度。平時言談話語也很隨便,活像個老小孩。編導王扶林在構思這個人物時,眼前經常出現黃宗洛的音容笑貌,便讓黃老來扮演這個頭號人物。黃老演起來特別得心應手、揮灑自如,從始至終無拘無束地撒開了演,足足過了把戲癮。
黃老在話劇界名氣不小,可沒拿過什么大獎,而進入影視界卻實現了零的突破。他因在電影《田野又是青紗帳》中扮演了丁花先生,獲吉林省百花獎;因在電視劇《擎天柱》中扮演賣耗子藥的,榮獲第十三屆飛天獎最佳男配角獎;因在《找樂》中演老韓頭,在以發(fā)掘新星為宗旨的希臘塞薩洛尼基第34屆國際電影節(jié)上獲得表演金獎;緊接著同一角色又在法國楠泰爾市第17屆亞非拉國際電影節(jié)上拿到一個金熱氣球獎杯。
談到取得的成就,黃老感慨地說:“按說到了我這把年紀,已然邁過了老祖宗定下來的標志,進入暮年,古稀早過矣!可我總感覺心氣兒正旺,還有好多的勁沒有使出來。人們疑心我是不是吃了什么靈丹妙藥啦?其實也沒別的,我的訣竅是:精力不夠,重點使用,一門心思都撲到角色身上,什么成敗得失一概置之度外。再加上老妻賢惠,家庭和睦,兒女爭氣不讓我操心,吃得好、睡得香、干得歡……才瀟灑一番,不知老之將至也?!?/p>
黃宗洛的“老秘”
這里需要提及的是黃老的老伴尚夢初,黃老說,如果沒有老伴的支持,自己的事業(yè)不會成功。
黃宗洛與尚夢初在北京人藝正式建院時相識,從相愛到結婚談了四年。尚夢初多以小孩的身份出現在舞臺上,如曹禺名著《日出》里的小東西,高爾基名著《耶戈爾·布雷喬夫》中的小修女,劉厚明作品《山村姐妹》中的小丟,蘇臉作品《青年的火焰》中的紅軍小戰(zhàn)士等。她曾獲得青年積極分子的稱號。她和黃宗洛成家后,給了丈夫很大的支持,在丈夫時運不濟、凈走背運的時候,她沒有看不起丈夫,而是給予安慰;丈夫碰了釘子,她給化解憂愁。她退休后,成了黃老名副其實的“老秘”。黃老三天兩頭外出演戲,生活上的事尚老全包了,做飯、洗衣,為黃老打點行裝,準備道具,事無巨細,缺一樣也不行。這些年,找黃老演戲的主兒越來越多,哪些劇本好、哪些角色適合黃老去演,尚老要一一審查,決定取舍。尚老的手中備有好幾大張黃老的人際關系聯絡圖,她一查一個準,比黃老還清楚。因此,有人想找黃老的熟朋友演節(jié)目,不用問黃老,直接問尚老就行。這樣一來,可省出不少時間,讓黃老專心致志地去琢磨自己的角色。尚老也是黃老的戲迷,不過是專門挑黃老刺兒的戲迷。哪兒演得不佳、形象不真,她都要給指出來。為了照料黃老的生活,有時黃老到外地演出她也要跟著去,由于她比黃老小7歲,人又長得年輕,還常常鬧出誤會,別人以為黃老還有個“小蜜”。一次,黃老攜夫人回故里參加《宮廷斗雞》的首映式,入場時臺下議論紛紛,意思是“老來花”,挎?zhèn)€“小蜜”出門,以壯聲色,那是司空見慣……黃老面不改色地走上臺去,當著觀眾的面指著身邊的老伴大聲宣布:
“這位女士芳名尚夢初,乃敝人原配夫人,別無分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