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不厭百回改

王沂光

《語文課程標準》指出：“養(yǎng)成修改自己作文的習慣，修改時能借助語感和語法修辭常識，做到文從字順?！毙薷氖菍懽鞯难永m(xù)，是寫作過程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從本質(zhì)上說，修改也是一種寫作，而且是一種高級寫作，它“力求用盡可能完美的形式表現(xiàn)構(gòu)思的成果”。只有懂得修改文章的人，才算是會寫文章的人。任何成熟的作家都是很重視修改文章的，且愈重視修改，寫出的文章層次便愈高，越易成為精品。如曹雪芹寫《紅樓夢》就“批閱十載，增刪五次”，托爾斯泰創(chuàng)作《安娜·卡列尼娜》前后經(jīng)過十二次精心修改才最終完成。古今文學家都很重視文章的修改。“安能落筆便好？能改則瑕可為瑜，瓦礫可為珠玉?！保ɡ钜省肚镄情w詩話》）自居易說：“凡人之為文，私于自是，不忍于割截，或失于繁多?！卮挥延泄b無姑息者討論而削奪之，然后繁簡當否，得其中矣?！濒斞竸t要求：“寫完后至少看兩遍，竭力將可有可無的字、句、段刪去，毫不可惜?！逼踉X夫說得更妙：“寫作的技巧其實并不是寫作的技巧，而是刪掉不好的地方的技巧 。”

認識到修改的重要，就該明白寫文章應(yīng)修改什么。就一般文章來說，修改的內(nèi)容與范圍主要有：首先立足全文全篇，看內(nèi)容是否真實、觀點是否正確，是否合乎事理，有什么紕漏，是否違背生活常識；看所寫材料是否恰當，有無多余等；看結(jié)構(gòu)是否合理，各段之間是否銜接緊密，有沒有可有可無的段落，有沒有過渡不自然的現(xiàn)象，段和段之間的內(nèi)部邏輯關(guān)系是否恰當?shù)?；整體把握一下文章的語言特色、文面表達問題；然后是對文章的加工潤色工作。一般來說，打草稿時對詞句的潤色比較欠缺，因此修改時要注意使語言更生動、簡潔，可以把平時積累的名言、警句、優(yōu)美詞句等加進去，給文章潤潤色。至于修改詞句、錘煉語言，概括起來就是四個字：刪、增、理、換。

1、刪：就是刪去多余的字、詞、句與段落。具體而言，在以下幾種情況下要進行刪的修改：一是與主題無關(guān)的閑文應(yīng)刪，二是空洞的議論，也應(yīng)刪去，三是內(nèi)容重復，字句羅嗦的也應(yīng)毫不可惜地刪去。只有這樣文章才可能做到短小精悍。

2、增：就是適當加字、詞、句，使文章的內(nèi)容有所擴展。

3、理：調(diào)整詞的次序，使語言通順、表意準確。

4、換：就是換字，換詞，換句子，使原來的語句更合理、更準確、更有力。

我們應(yīng)相信修改后的文章一定會上一個好檔次。

那么，如何修改文章呢？現(xiàn)在介紹作家們常用的三種修改方法。

（一）繡花式修改法

這種法以左拉為代表。左拉這樣敘述他的寫作習慣和修改文章的做法：“我工作起來，是最資產(chǎn)階級式的，我按照鐘點：早晨坐到書桌邊去，仿佛商人進行事務(wù)所似的，慢慢地寫，一天平均寫到三頁光景，不重抄的：你想象吧，譬如一個女人打著絨線織物，一圈一圈地打過去；自然也要寫錯的，有時候要抹掉，然而我寫的時候，總等到一句句子在心里完全想好了之后，才寫到紙上去。”（引自《瞿秋白文集》第四卷《現(xiàn)實·關(guān)于左拉》）這是先在心里打好腹稿，醞釀成熟，然后幾乎是一字不改地寫到稿紙上，這就如同繡花一半，細針密線，一絲不茍。這修改不見于紙面，實際上修改工作是在腦子里進行的。魯迅先生也是采用這種修改方法，“凝神結(jié)想，一揮而就”。他的初稿也就是定稿，往往只有個別字句的改動，“整頁整頁的刪改是沒有的”。

（二）烹調(diào)式修改法

這以巴爾扎克為代表。這種修改是趁熱打鐵，一面寫，一面改，而且是大刀闊斧地增補砍削，反反復復地錘煉熔裁，巴爾扎克把這稱為“文藝烹調(diào)工作”。斯蒂芬·支魏格在《巴爾扎克傳》一書中這樣描寫巴爾扎克的寫作情況：他是把校樣作初稿，當校樣拿到手后，他迅速一瞥，頭一天寫得都得重來，他感到“意義晦澀，造句紊亂，風格多瑕，結(jié)尾粗陋。必須整個改動，使它更清楚一些，更簡明一些，笨重處減少一些。”他對剛寫出作品要大刪大改有六、七次，有時甚至達十五六次之多。

（三）冷藏式修改法

這以果戈里為代表。他在寫作時，一開始，先把自己想到的很潦草地寫出來，然后就把這草稿擱起，“隨后過一個月、兩個月，有時候也許要更久一些（這可以由自己決定），您再拿出您所寫的東西來讀：您就會發(fā)現(xiàn)，有很多事不對的，很多是多余的。您在空白上作一些訂正和注解，重新拋開那個筆記簿吧。當下次讀到它的時候，仍然要在空白處添上新的注解，到那里沒有地方寫了——就移至到遠一點的頁邊。當全部被寫成這樣的情形的時候，您便親手來把這些文字謄寫在另一個筆記簿上。這里就給您看到新的光輝，剪裁，補充，詞句的洗煉。在以前的文字中間會跳出一些新的字句。這些字句非得安置在那里不可，但這些字句不知怎樣卻不能起初一下子就現(xiàn)身出來。您再放下那個筆記簿……”（萬壘塞耶夫《果戈理是怎樣寫作的》）

總之，文章不厭百回改，只有反復推敲修改，方能出佳作。當然由于寫作經(jīng)驗、文章題材體裁的不同，文章修改不可能有固定的模式，具體在實際中如何修改，還要因文而別，因人而異。